看到了(下)陰界的結界,肖逸明白九州上空的九道結界必然也大體如此。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肖逸心中突然想起了《道德經》中的話語。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然對任何一人都是平等以待。當一人無憂無慮時,必然有他人為之遮風擋雨。世事艱難,生而不易。如今的人類安居樂業,其實是受了前人的蔭澤。正所謂,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九州和(下)陰界差距巨大,隻不過是九州之人幸運,多得了前人的庇護而已。


    然而,生在繈褓之中,永遠不懂得自然之殘酷,忽然接受天地考驗時,不知能夠經受得住?若九州的結界受損,不知該是如何情形?肖逸不敢想象。


    他還記得,柳無言送給他的《道德經》中,對這句話特別做了批注。當時,隻能知其意,卻無深刻體會,到了今日,曾經滄海,感觸良多,總算明白了其中深意。相較而言,生活在(下)陰界之人,仍舊麵臨不小的天地考驗,所以對這句話的理解的更為深刻。而他也正因為見識了(下)陰界自然之殘酷,方能真正體會其深意。


    想到此處,肖逸思緒像脫韁之馬,各種感觸都襲上心頭。


    他想到了諸子百家的深奧道法,想到了九州的太平假象,想到了諸派人士的勾心鬥角,最後又想到了(下)陰界百姓的艱難求存,所有的一切,迴蕩在心頭,又有了深刻的認識。


    在九州時,縱然他命途多舛,但仍舊生活在前人的庇護之中,所以對所有的理解都十分膚淺,難以及深。或許,這是真正接觸到自然之後的一次洗禮。


    思緒紛飛,光影流轉。感歎自然之殘酷,感懷人生之多艱。


    肖逸這一思,不知經曆了多少時日,亦或,在其腦海中,像是經曆了幾個輪迴。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如夢初醒,重新迴到現實之中。


    腦海中重新看到結界時,沒有大夢醒覺的抒懷,也沒有氣概萬千的感歎,平靜如斯,古井不波。


    他感覺,自己的神識與自然更加融合,眼界也愈發開闊,似乎神識所到,整個(下)陰界都在其腦海之中。


    而且,他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仿佛隻要他有意,可以立時出現在(下)陰界的任何一個地方。而且,他的神識可以隨意觸動自然之力,即便身在千裏之外,自然之中的靈氣都任意由其調遣。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真正化身到了自然之中。


    而在中樞之山的客廳之中,趙無方早已停止了飲茶,隻是驚訝地看著其身體在逐漸虛化,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


    而且,在多日之前,趙無方已經無法用神識來感知對方的存在,似乎對之對坐之人隻留下了一道虛影,肉體已不知去向。


    對於這等異相,便是趙無方也無法解釋,更是無法想象。當然,他心中明白,麵前之人已然超脫了世俗,超越了先人,真正悟到了自然大道。


    但是,見識到天下第一人的誕生,趙無方卻絲毫也高興不起來,心中卻想道:“萬物相生,各有因由。此子能夠悟到自然真諦,這說明天地必有大難臨頭。看來,那讖語真要應驗了。”


    肖逸清晰之後,念及(下)陰界危難,又將神識專注到結界之上。


    這時的結界大體未變,或許在常人看來,根本沒有絲毫變化。但是,肖逸洞察入微,發現一些山丘又自增大了少許。按照此等速度,結界還能維持多久,實在難以估量。


    結界之外,又是怎生模樣?維持結界的天地之力,又是來自何方?見識增長之後,新的疑問便隨即而來。而眼前,最為重要的是,結界的破口如何修補。


    肖逸驅動神識往前,很輕易便看到了結界的破口。


    隻見那破口僅有十丈大小,相對於龐大無邊的結界而言,不過是個針孔而已。


    肖逸試圖將神識延伸到破口之外,看一看結界之外是怎樣的世界。然而,神識剛伸到結界外圍,就感到了巨大的威壓。威壓之中,還有無比凜冽的罡風之刃,瞬間將神識絞滅。


    那罡風之中,有幾分混沌之炁的氣息。他曾經見識過混沌之炁,已經能夠承受混沌之炁的威壓。但這這股罡風之中,令其感觸深刻的是那磅礴無比的力量。


    那等力量,已然超越了陰陽感應所能產生的交互之力。見識到了如此強大的力量,肖逸忽然意識到,力量到了異常強大的地步,一切都將化為虛無,包括陰陽。


    肖逸想起負屭之魂曾說過,大地正在飛速下沉。(下)陰界在大地下方,正是首當其衝。或許,那罡風正是因大地下沉,力量相衝而成。


    “天地失衡,若是不阻止其沉墜之勢,隻怕不久之後,天地就在會沉墜中被罡風所摧毀。”肖逸心想道,“或許,這破口也因此而生。”


    他不敢再將神識外延,重新把思緒集中到破口上。經過查看,他卻並非發覺任何陣法,不禁大為奇怪道:“難道趙陰姬並未在此布修複之陣?下方的封印之陣不過臨時之舉,又能堅持到何時?”


    此時,對(下)陰界安危不禁大為著急。不過,少刻之後,待他看清破口現狀時,登時又感到十分驚奇。


    原來,破口處的結界正在自行修複。隻因修複速度十分緩慢,所以才令其一時不察。


    “原來這結界大陣有自我修複之能,隻要趙陰姬等人堅持到結界自行修複,這場災劫便算過去了。這結界大陣能夠自我生息,此等奧妙,著實令人吃驚。”越是認識深刻,竟越覺得自己所知甚少。


    隨即,他便發現,這結界的修複之靈力來自於(下)陰界的八個方向。


    他將神識遠遠散開,登時發現這八處方向分別是來自於一族七宗之地。其中有兩處,他亦親身到過,正是苗宗的苗寨和漢族的中樞之山。靈力的源泉,便是山峰某處。顯而易見,這些靈力都來自於(下)陰界的九鳳之魂。卻獨缺之處,正是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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