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之地,皆以方城為主。方方正正,中規中矩。


    城內建築,何處為富人之地,何方為百姓之所,東西街道寬有幾丈,南北主路橫有幾許,劃分明確,皆有定數,令人一目了然。


    肖逸初看之下,心中頗有微詞,暗道:“儒家將貧富分開,等於將人分了三六九等,豈令百姓誠服?”


    但了入了城之後,發現情景完全與自己想象的不同。


    隻見一名錦衣華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走在一群百姓中間。百姓見之,無不與之行禮問詢。


    那公子也十分謙遜,每每迴禮,從不落了一個禮數。


    待那公子過去,一名中年百姓對身邊十餘歲的孩子說道:“徐公子也是貧寒出身,寒窗十年,終於取得了功名。你日後一定要以徐公子為榜樣,好好讀書,謀取功名,為天下百姓效力。”


    那孩子用力地點了點頭,目光堅定道:“父親,你放心吧,孩兒一定努力。”


    肖逸心神震動,不禁停了下腳步。


    道家不爭,認為世人應當遵循自然規律而行。可是儒家之行為,卻想通過自身努力,逆勢而為。


    此行徑已違背了自然無爭之道,但是肖逸心中隱隱覺得,此行徑對於人類而言,頗有益處。


    他思索片刻,忖道:“人有無限潛力,若是與全部存著無爭之心,又如何能發揮出自身的潛力來呢?人類之所以成為萬靈之長,不正是發揮潛力所致嗎?”


    此想法與道家無為頗為相悖,但是他經曆百家論道之後,思維漸趨成熟,很快就找到二者平衡之點。


    他心道:“儒家之道,可令人上進;道家之道,可令人心境平和。無欲中求所欲,無為中求所為。二道結合,既不傷身,又可上進,最好不過。再者,儒家之道在爭,卻隻是大自然中的小自然而已,並不違背大道無爭之意。我專注一點,以偏概全,還是有些著相了。”


    想通此點之後,再看百姓行徑,也覺得自然起來。


    再往裏行,隻見此地百姓都十分有禮,相互之間,頗為敬愛。但肖逸初來乍到,總感覺眾人之間略有些生疏,不似其他地方百姓那般熱情。


    申亦柔似乎看出其心思,解釋道:“‘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壞。’人與人之間就應對如此,今日之交甘如飴,卻難保一生之交如飴。唯有此等如水之交,方能長久。”


    肖逸經曆了地問曆世的考驗,對人際關係甚為了解,平素又思考過此類問題,一經品味,登時了然,點頭道:“不錯,正該如此。”


    當二人關係過於密切,不僅二人心態會有所變化,而且相互期望也會在無形中增長。都某一日,期望高於現實時,關係就會破裂。到頭來,還不如一開始就淡如水的好。


    這裏人物風俗與豫州佛家之地完全不同。在豫州,百姓看了二人模樣,皆會上前問詢提供幫助,可是到了此地,百姓根本沒有主動上前幫忙之意。如此,想找一家借宿倒有些麻煩了。


    而且,肖逸發現,此地百姓看人時,總是看上一眼就別過頭去,從不多看一眼。他對儒家之道也了解不少,明白“非禮勿視”之理,心中感歎道:“此地百姓謹守禮節,果然是教化之地也。”


    不過,又行一陣,他卻猛然捕捉道,百姓望向二人時,那眼光頗為不善,尤其是看向申亦柔時,還帶著一絲鄙夷。


    肖逸心中大奇,十分不解。這時,忽聽一名老者輕聲歎息道:“如今的年輕人真是不知羞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授受不親,成何體統?當真是世風日下啊!”


    肖逸恍然,才知道此地對男女之防看得甚重。低頭一看,隻見申亦柔早已羞紅了臉,隻是閉上眼睛,強裝鎮定。


    肖逸不禁犯難道:“申姑娘傷勢沉重,不能走動。這樣抱著,又遭人唾棄。這可如何是好?”


    左右無計,心想還是快快離開為好。當下看準出城方向,就欲離開。


    又行片刻,但見路上行人漸少,原來已臨近了富人之區。此處房屋建築十分考究,雕梁畫棟,寓意深刻,已遠非普通房屋可比。而且,路上行人個個衣衫得體,舉止文雅,進退有據,頗有風度。


    肖逸不禁想道:“或許此地就是那些普通百姓努力一生所想達到的地方。”但是見了二者差別之大後,思想又有所變化,忖道:“人有目標,固然是好,但太過執著,反而適得其反。是故,儒家之道中,必須融入道家無為,加以調解。否則,一些百姓求而不得,容易因敬生恨,產生兩極分化,有違中庸之道。”


    這時,忽聽高處有人吟誦道:“酒盞酌來須滿滿,花枝看即落紛紛。莫言三十是年少,百歲三分已一分。”


    肖逸聽之,心生感應,不禁讚道:“好詩!”抬頭望去,卻見二人坐在三層高樓,正值對飲。


    二人皆一身儒袍,頭戴峨冠,穿著類似,年紀亦相仿。隻是一人唇紅齒白,皮膚白嫩,一看就是沒有受過苦的富家公子;另一人則皮膚黝黑,身體精壯,好似農家弟子出身,與身上儒衫甚為不和,剛才也正是此人吟詩。


    二人聽到有人讚詩,也循聲望了下來。但是看到肖逸之後,紛紛皺起眉頭。那富家公子道:“你能懂得詩中之意?打擾他人雅興,可是要治罪的。”語氣不善,充滿懷疑之意。


    肖逸所穿乃是豫州普通百姓衣服,作為平頭百姓,來到富人之區,還敢口無遮攔,妄言他人詩詞,自然要遭人質疑。


    肖逸微笑著搖了搖頭,準備不予理會,徑直離開。誰知一樓大門敞開,竟衝出十幾個壯丁來。


    眾壯丁將肖逸團團圍住,道:“打擾他人清淨,論罪當罰。”說罷,就要上前來拿人。


    這時,卻聽樓上那吟詩之人道:“且慢!”而後對那富家公子道:“此人穿著雖差,但是儀表堂堂,英氣逼人,想來也是我輩中人。他既能讚我詩句,或許腹中果有墨水,何不聽他說道說道。若說的無理,再治他的罪也不遲。”


    那富家公子道:“今日蘇兄是主,曾某是客,就聽蘇兄之言,聽其論道論道。”一擺手,眾家丁登時讓開一條路,“請”肖逸上樓。


    ps:此詩作者為白居易。此處盜用,望大家明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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