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劉前輩,您這是什麽意思?”


    “停車,停車,有話好說明…”


    解英岡直在車內嚷叫,劉泰卻是不理,偶而傳來得意的大笑聲,混在飛馳不停的車輾聲中。


    解英岡怎麽也不明白劉泰突然點住自己穴道的原故,嗓子叫啞了,一肚子氣卻無法消除。可又有什麽辦法,全身不能動彈,唯有乖乖的躺在車內!


    原來他兩人自乘亂離開區府後,劉泰眼睛不便由解英岡駕車飛逃,直馳到天明,劉泰還不放心,因知區百練的勢力,若不逃得遠點,被他手下發現行蹤就逃不了啦。


    “識時務者是俊傑”,在區百練龐大的勢力範圍內,解英岡與劉泰雖自忖武功高強不怕區百練追上,但若被追上纏得過嗎,還是逃得越遠越好,以劉泰的意思逃離關內,到關外才安全。


    解英岡自不知劉泰要逃迴關外,心想隻要逃過區百練的勢力範圍躲開他手下的耳目就好了,故趕了一夜車並不停。到天明時,劉泰叫停了車,向解英岡說你趕了一夜車一定累了,由我來趕吧。


    解英岡見仍未離開山東,趕了一夜卻也累了,這時天亮劉泰眼睛不再不便,也該他來趕一段,便不疑有他,停車換位。


    哪知換位駕駛時,劉泰突然點住解英岡的穴道,放在車內直駛而去,以後任憑解英岡如何喊叫總是不理,解英岡叫的急了僅報以得意的大笑聲。


    解英岡叫是窮叫一氣,卻不好破臉大罵。最後叫啞了,索性不管,任他劉泰將自己帶到什麽地方去。


    至於劉泰到底為什麽這樣做,解英岡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僅以一點原因來安慰自己:


    “敢情這位前輩最喜歡捉弄人。好吧,算我解英岡倒黴,好心不得好報,由他捉弄吧廣’的確,解英岡是好心不得好報,他以一個珍貴無比的小還丹來救劉泰的女兒,無論他劉泰脾性如何古怪卻不該如此對待解英岡。


    而他解英岡未罵出來。要是旁人涵養再好,也一連價的亂罵出來,這並非說明解英岡涵養特別好,隻因他自幼處在深山中長大,所處的是小尼姑,大尼姑,老尼姑再加上梅婆,一大堆女人,不說是佛門中人,女人家能罵出什麽髒話嘛,解英岡自小長大如此環境中就是再急也不會罵人。


    陪著解英岡躺在一起,劉泰的女兒凝藍,她仍未醒來,與解英岡一樣不能動彈的躺著。


    車子既小又在飛駛中,顛簸的十分厲害,尤其他兩人這樣躺著幾乎再無一絲空間。隨著車子的顛簸,身子忽上忽下。


    這樣馳下去,解英岡尷尬萬分,虧好凝藍人事不知,否則像這樣時時顛到她身上,臉親我臉,是夫妻也還罷了,彼此陌生不識,兩人年齡又不小,怎叫解英岡不尷尬呢?


    時間一長,解英岡漸覺眼皮沉重,猛然發覺不對,大叫:“前輩停車,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劉泰哈哈大笑,置之不理,心想;“小娃子花樣挺多,可惜要的不高明,說別的急事我可能停車子讓你解決。喝酒?哈哈,不喝酒會死麽?”


    他萬萬不知,在解英岡喝酒一事比什麽事都重要,他可以一天不吃飯不飲水,卻不能一天不喝酒。


    就是酒毒再深的酒鬼可以一天不喝酒,解英岡卻不能。此時解英岡已能用內功逼住酒蠱隨時作亂,但頂多半天不喝酒,過了半天就不能了。


    自昨晚起到現在恰好半天,解英岡緊張還不自覺,等發覺時蠱毒大犯。他不能動彈,如何到懷中拿出常備不離的酒葫蘆來喝,叫了幾句後,昏死過去。


    二天後,解英岡朦朧中醒來。


    舔舔嘴唇還有殘剩的酒沁,但覺懶洋洋的,心知酒量不夠,叫道:“酒酒……”


    劉泰安下緊張二天的心情,急忙出房端來一大壺酒,解英岡渾身軟得無力起身,又叫:


    “拿過來點”’劉泰在關外的聲望不下中原武林盟主,一唿百應,何嚐想到今天來服侍一個年輕後輩喝酒,憋著老氣,雙手捧著酒壺慢慢喂解英岡喝完。“二天未喝酒,蠱毒頗深,不多灌點酒那些酒蠱蟲尚不得安生退去。解英岡仍覺無力,大聲道:“再來一壺!”


    劉泰嗯一聲又端一壺來。


    這壺酒喂完,解英岡翻身坐起,搖了搖頭,又道:‘不行,還得一壺!“劉泰三壺酒喂完,見解英岡從昏死不知中先醒來,又坐起,這幾段變化好像在變魔術,令他驚怔不已的再去端來一壺。


    這壺酒解英岡坐著沒動,仍是劉泰捧著喂他喝完。


    解英岡抹抹嘴唇,一躍站起,精神顯得很有力的笑道:“這才夠了!”


    劉泰呶著嘴道:“老夫今天第一次見後生能夠四斤烈酒喝完,還能不醉。喂,解小輩,你的酒量打娘胎裏練起的嗎!”


    他喊解英岡小輩,是因心裏不舒服喂了解英岡四壺酒。此老不但喜歡捉弄人而且架子奇大,叫他服侍一個年輕後生自貶身價,實比殺他還難受。


    解英岡笑道:“你要不服,咱們來比比看。”


    劉泰搖頭:“這個麽,老夫不是小輩的對手。喂,解小輩,能喝得多酒並不算光榮呀!”


    解英岡又聽他喊自己小輩,心想我尊你前輩,你就狂起來,便道:“老輩,不比酒,比旁的也可以。”


    劉泰一怔,冷笑道:“比什麽?”


    解英岡道:“你老輩年紀大了,比武功吃虧。這樣吧,咱們比些詩詞歌賦吧!”那意思頗謙讓呢!


    劉泰西瓜大的字認不上兩招,有氣道:“他媽的,小子,你是讀書人,詩詞歌賦這方麵我當然比不上你。可是我問你,你們讀書人不知尊老敬老一事嗎?”


    解英岡心知老兒光火了,裝作不知的笑道:“此話怎說?”


    劉泰氣唿唿道:“比方說,天下有稱唿老輩的道理嘛!”


    解英岡睜大眼道;“那喊什麽,可是前輩好聽點?”


    劉泰點頭道:“當然應該喊前輩,忘了前幾天你是這樣喊我的麽,為何突然改了稱唿?”


    解英岡哼了一聲,正色道:“前幾天我當你前輩所以喊你前輩。現在,哼,你隻是年紀老點,充其量一聲老輩的稱唿!”


    劉泰氣量不寬,勃然大怒,拍桌罵道:“臭小子……”一句話沒出,突然中止。


    解英岡隨地目光望去,隻見房門外站著一位瘦弱的姑娘,此是劉泰的女兒凝藍。


    她瘦的實在可憐,站在那裏搖搖晃晃。


    劉泰忙迎上,好生憐惜道:“藍兒,你怎麽起來啦,快迴去躺著,”


    說著,扶她送迴隔壁房間。這時太陽正下山,劉泰本著日出趕路,日沒打尖的原則投宿在一家客棧內。


    劉泰送迴凝藍又走來。解英岡頗覺欣慰道:“令媛身體好了麽?”


    劉泰點了點頭,坐到桌旁道:“好是好了,可惜瘦得太厲害,不休息一月實難恢複以前的樣兒!”


    望望床旁的解英岡,又歎道:“老弟我知道你不再尊敬我的緣故啦!”


    劉泰這麽一說,解英岡覺得適才對他的舉止,太過份了點,心想:“再怎麽說,他縱有諸多不對處,我也不該同他計較。”


    解英岡實是十分尊老的篤實君子,與梅婆相處長大就從沒惹梅婆生過氣。


    解英岡道:“前輩,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點我穴道,一定有什麽原因,能相告麽?”


    劉泰道:“我說了你不要見怪。”


    解英岡搖頭道:“決不見怪!”


    劉泰道:“我是不相信你那顆小還丹是真的,隻因我聽你小還丹的得來,是殺了區百練的兒子搶來的。”


    解英岡道:“我根本沒殺區百練的兒子,區標完全扭曲事實。”


    劉泰道:“我也懷疑那老家人說話不可靠,可是他說的那麽真切,當時實令人不得不信!要知我生平最恨殺人……”


    解英岡插上一句:“不然前輩怎叫佛心鬼手。”


    劉泰笑了道:“這匪號的得來,前兩字說我從不殺手下敗將,縱然他是我的仇人,頂多廢了他,留他一命。”


    頓了頓,接道:“我聽你為了二顆小還丹不惜殺人用刑,便想你不會那麽慷慨的舍棄一顆,或許跟區百練一樣喂藍兒那顆也是假的。


    “所以在你未報出真實身份前,突然打斷,瞎纏了區百練一夥,然後打滅燭火將你救走。


    “因我知道等你報出身份後,縱然你武功再高,區百練也斷不會饒過殺他愛子的仇人,況且你還是盟主令緝拿的人犯。


    “那麽一來,我如何去討一顆真正的小還丹,隻有將你帶在身邊才有機會,可又怕你舍不得拿出一顆。”


    解英岡接道:“所以第二天淩晨換位駕駛時突然點我穴道,然後乘我昏迷中搜我身,是不是?”


    劉泰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但怎麽也搜不出第二顆小還丹來。”


    解英岡道:“我身上小還丹隻有一顆,如何搜得第二顆來?”


    劉泰神色有點不信道:“真的隻有一顆,不是那老家人所說有三顆嗎?”


    解英岡將廣寧區鎮南的行為詳說出來,說的雖然簡略,龍娘,嚴蜀雲被害的情形使聽者如同目睹。


    劉泰聽後一拍桌道:“那區標實在該殺,區鎮南更該殺。區百練養出這種兒子,還有什麽臉來領導中原武林!”


    他生平最恨殺人,此時連說兩人該殺,可見他心中的氣憤。


    解英岡提起龍娘,嚴蜀雲之死,心中十分傷心,述說時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誰聽都要氣憤,同情!


    劉泰見他黯然的神情,問道:“她二人與你很好麽?”


    解英岡幾乎要流淚的點了點頭。


    劉泰勸道:“你也別老記在心上,想開點。老弟,將來我替你介紹位好朋友。”


    他以為嚴蜀雲是解英岡的情人,情人之喪,而且屈辱冤死,焉能忘懷,心中打定注意替他機會,再認識一個知情的女友。


    解英岡沒去注意他要替自己介紹好朋友一事,強打精神道:“前輩怎知喂我酒了?”


    劉泰卻道:“小還丹隻有一顆,你竟毫不吝嗇的賜給我女兒,與區百練相比,乘機提了條件要利用我,卻又舍不得拿出在泰山大會場萬一可以救命而用的小還丹,兩人行為,實是天隆之別。唉,天下像你這樣慷慨之士可說少之又少了?”


    解英岡岔開這話題道:“前輩知道喂我喝酒,等於救了晚輩一命。”


    劉泰搖頭道:“我哪裏知道,錯在我女兒,若害死了你,我劉某有臉再活在世上麽?”


    解英岡道:“令媛怎知非酒救我不醒?”


    劉泰道:“那天下午趕到河北,出了魯省地麵,我就放了心,看看天色將暗,便在濮陽縣歇下。


    “我抱出藍兒,見你也昏睡車內,當你穴道製得太久,憋住了氣,也不在意,安置好藍兒才來顧你。


    “我在你身上搜不出小還丹,要問你又弄不醒。正急著不知濟措的時候,忽聽隔房藍兒的呻吟聲,忙趕過去,見她竟是慢慢醒來了。


    “藍兒能夠醒來我十分奇怪,心知她不服天下靈丹決不會自動醒來。當時驚喜萬分,而且更怪的藍兒竟能調息自如,顯然內功並未因傷了兩月沒醒而毀去。


    “隻是兩月來餓得太厲害,雖然能夠調息卻體弱得很,這是自然的現象,隻要身體養胖了,完全同未受傷前一樣,實不用再耽半點心了。


    “到那時我才知你的那顆小還丹的確不假,我懷疑你搜你身,那些行為實在不該,心想你救了我獨生愛女一命,怎能如此待你?


    “急著又來設法弄醒你,卻怎麽也弄不醒,不由大奇,心忖:穴道已解,經脈並未製得太久而受損,到底什麽原故不醒來呢?


    “請了縣上名醫,也診斷不出名堂來,我本當你害了怪病,但那醫生卻說你什麽病也沒有,身體好得很,睡飽了自會醒來。


    “於是我隻得暫時安下心,心想等你睡個飽吧,醒來後再謝你大恩,哪知我這人見你醒來竟同你鬥上了氣。”


    他一口氣說到這裏,解英岡見他懊惱,接道:“這怪不得你,你當我殺人奪丹,心裏自然瞧不起我啦。再者我醒來後大刺刺的要你喂酒,卻也不對。”


    暗忖:“幸好你沒讓我睡個飽,否則再讓我睡一天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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