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葉聆溪覺得身體失去了控製,眼睛也再也睜不開,黑暗吞沒了她的意識。


    再次醒來,隻覺得頭痛欲裂,怎麽也沒法睜開眼,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隱隱約約聽到身邊有人在說話。


    “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從樓梯上跌下來?”一個高亢的女聲憤怒的責問。


    “是我沒有照顧好聆溪。”另一個年輕一點的男聲語帶誠懇的道。


    “是我的錯,”一個柔和的女聲插了進來,“我看聆溪最近總是不開心,就想跟少宇商量一下聆溪生日宴會的事,誰知道聆溪誤會了……”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說:“聆溪太任性了,個性又倔,少宇你多包涵吧。”


    “媽媽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聆溪的。”年輕男人再次開口,“隻是這次聆溪的生日會……”


    “我知道了,就說聆溪出門散心,取消吧。”女人很快做了決定,“公司裏還有事,你們跟我迴去,等聆溪醒了讓護士通知我們。”


    三個人很快達成一致,轉身離開。


    病房門被帶上的一瞬間,葉聆溪的眼角滑過一滴淚。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明明已經病入膏肓的死去,醒來之後,居然迴到了十年前的這一天。


    葉聆溪的手慢慢握緊,修理整齊的指甲掐進手心裏,疼得她直掉眼淚。


    門再次被輕輕打開,有人走了進來,低聲對護士詢問病情。


    “不是說摔了一跤嗎?怎麽會那麽嚴重?”


    “這位女士從樓梯上摔下來,腳扭傷了。”


    的確,她這一次是看起來淒慘,實際沒什麽大事。


    “昨天還好好的,她也不是毛躁的人,怎麽會從樓梯摔下來?”


    護士無言,這種問題要怎麽迴答?


    “楠楠……”葉聆溪再也忍不住,睜開了眼。


    蘇楠氣勢洶洶的走到床邊,看到葉聆溪的臉色,叫了起來:“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葉聆溪看到蘇楠,剛才憋迴去的眼淚又重新噴湧而出,一把抱住蘇楠,嚎啕大哭。


    足足哭了二十分鍾才漸漸停下來。


    葉聆溪一麵抽噎著用麵紙擦眼淚,一麵看著旁邊幾乎石化的蘇楠,突然之間來了勇氣,嚷嚷著:“我要出院。”


    不愧是多年的閨蜜,蘇楠居然問都沒問,就幫葉聆溪辦了出院手續,雷厲風行的把她接迴自己的住處。


    “我為了去找你可是逃了半天班,你立刻給我躺倒睡覺,迴來再收拾你。”蘇楠站在床前看著葉聆溪,頤指氣使的像個女王。


    葉聆溪看著她生機勃勃的樣子,亂七八糟的心情總算釋懷了些,乖乖點頭。


    這間屋子比她住的地方小了太多,蘇楠又是個不修邊幅的,雖然說不上淩亂,也沒有幹淨整潔,但是卻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溫暖。


    之前因為葉聆溪而曠工半天,被領導一頓好罵的結果就是連續三天的加班,讓蘇楠幾乎抽不出時間來跟葉聆溪說話。


    而這正是葉聆溪需要的,她這三天哪裏都沒去,一個人在屋裏從早到晚的發呆,吃不下什麽,也睡不著,人整個都瘦了一圈,可混亂的思緒終於漸漸沉澱下來。


    就算花了三天時間她依然想不通,自己居然會重新迴到十年前。


    十年前。


    正是她人生最風光美好的時期。


    這時候,她跟林少宇成婚三年,有了一個可愛的陽陽寶,她辭了工作在家專心帶孩子,宋清歌才剛剛跟她有了接觸,還沒有被她推薦到母親那裏工作,更沒有一躍成為大明星……


    一切……


    好像都還來得及。


    葉聆溪閉上眼,四麵八方的聲響從腦海裏傳來,幾乎將她淹沒,她抖了一下,猝然睜開眼,苦笑。


    這樣的日子也沒有多久了。


    就算這一次她不插手,宋清歌也會通過林少宇爬上來,她是情勢所迫才分離的初戀情人,身為妻子的葉聆溪反而才是那個後來者。


    就算沒有林少宇,宋清歌的身世遲早會被知道,葉母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唯一的女兒走失,而她葉聆溪不過是後來收養的女兒,不管是父母之愛還是家財萬貫,最終全都是親生女兒宋清歌的,而她不過是暫住在葉家的一個外來者。


    而她葉聆溪,隻不過是鑒證宋清歌和林少宇完美愛情的炮灰罷了。


    葉聆溪自知不是聰明的人,她最多隻能說的上是個老實敦厚的女人,葉聆溪也是個心大的,達不到母親期許就換一樣,結果做什麽都是半途而廢,好在父母雖然對她失望,卻也從來沒有苛待過她。


    可就連這樣的守護很快也會收迴去,轉而投注在搶了她丈夫的女人身上。


    葉母對宋清歌心存愧疚,因為小時候的失誤,跟女兒離散了那麽多年,女兒從偏遠山區一路艱辛的迴到這裏跟他們重逢,經曆了那麽多苦難和折磨,依然那麽優秀,那麽勇敢,這讓葉威夫婦心疼的幾乎想把全世界都掏給她。


    而葉聆溪,已經占用了宋清歌二十多年的父母之愛,又奪走了她五年的竹馬之情,等一切水落石出的時候,也該讓位了。


    家境良好從來沒為生計發過愁的葉聆溪那時候還懵懵懂懂,一夜之間從雲端掉落紅塵,下場是摔個半死。


    手裏的水杯已經漸漸冷了下去,葉聆溪不由自主的喝了一口,又被冷水凍得打了個哆嗦。


    無論如何,生活還得繼續下去。


    葉聆溪不懂為什麽自己明明都已經死了,還要再次重複上一世的苦難,如果上天真的對她心存憐憫,那為什麽不重生在她尚未遇見林少宇之前?甚至沒能重生在他們結婚之前,陽陽都已經一歲半了!


    想到陽陽,葉聆溪痛苦的用左手捂住雙眼。


    當初她實在是幼稚可笑,聽著林少宇信誓旦旦的保證,覺得將陽陽留在林家才是最好的選擇,而她離了婚又失去了父母,沒有足夠的能力給陽陽一個良好的環境。


    含淚隱忍的下場不光是生離,還有死別。


    陽陽身體一直都不好,而且性格陰鬱孤僻,後來幾乎是誰都不理,十歲那年因為感冒引起了肺炎,高燒不退,偏偏那個身為父親的人毫無覺察,葉家全體出門為宋清歌慶祝生日,迴來的時候陽陽已經沒了唿吸。


    葉聆溪想到這裏,心口劇痛,幾乎沒有辦法唿吸。


    她當年就是聽到了這個消息,一口血噴出來,再也站不起來,一病不起加上離婚這些年一直入不敷出,病寒交困,從小到大的驕傲卻讓她沒辦法開口求助任何人,一個人在屋裏心灰意冷的慢慢死去。


    上天讓她重活一遍是覺得這些懲罰還沒有夠嗎?


    不,不應該是這樣!


    葉聆溪渾身顫抖起來,她用力握住水杯,白皙纖細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泛著青白,抖著唇喝了一大口涼水,冰冷的液體順著喉管一寸一寸的滑下去,沁潤了她整個胸腔,讓她心口一直在燃燒的火熄滅,渾身都像是浸在冰水裏,瑟瑟發抖,心卻沉靜了下來。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管她到底是因為什麽而重生,她都要把握這次機會。


    陽陽絕對不能再一次遭遇上一次的劫難。


    她這一次絕對不會再犯那樣致命的錯,她要獨立起來,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之前,找到自己的出路,並且保護陽陽不再受任何傷害!


    葉聆溪慢慢的唿出心中的鬱氣,站起身。


    她迫不及待的想去把陽陽接到身邊,但是理智提醒她一切都還早,她需要離開這裏,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找到一個住處,才能順利把陽陽接走。


    至於林少宇、宋清歌、葉家,她寧願永遠都不再提起。


    她隻想陪著陽陽健康的長大,讓他有一個安穩平靜的生活。


    蘇楠連跑帶顛地迴到住處,打開門就聞到一股香味,讓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你迴來了?”葉聆溪從廚房探出頭,對她微微一笑,轉身迴去,“去洗手吃飯吧。”


    “我一定是見鬼了。”蘇楠一邊嘟囔,一邊迅速月兌掉外套,衝進去洗手。


    再次出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餐,一葷兩素一湯,看起來清清爽爽,讓人食指大動。


    “這是在做夢吧。”蘇楠伸手過去抓了一塊排骨塞進嘴裏,還不忘舌忝了一下手指,“你這個大小姐什麽時候居然會做飯了,還做得這麽好吃??”


    葉聆溪苦笑,當年為了挽留林少宇,她沒少費心,可終究還是沒能留住他的人。


    蘇楠看著葉聆溪臉上苦澀的笑容,勉強打起精神招唿她吃飯。


    葉聆溪沒有什麽胃口,撥拉著碗裏的米粒,有一口沒一口的看著蘇楠吃。


    “我說,”蘇楠柳眉一豎,“就算你自己糟蹋自己我沒話說,可你要倒下了,陽陽怎麽辦?你要眼瞅著陽陽被狗男女欺負嗎?”。


    蘇楠不過那麽一說,卻正踩住了葉聆溪的痛腳,她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半天才勉強笑問:“你怎麽猜出來的?”


    “我早就說宋清歌不是個省油的燈,她看林少宇的眼神不對,你偏偏不信我。”蘇楠眉梢一揚,生氣染得她整張臉都泛著紅暈,“現在總算認清了吧?”


    葉聆溪垂下眼瞼,她永遠都沒有蘇楠的洞察力,更沒有她氣勢如虹的威懾力,怪不得失敗的總是她。


    “當初看林少宇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他對你不夠好,隻是你自己喜歡,我也沒辦法。後來看他一心打拚的樣子,還以為是個不沾花惹草的工作狂,誰知道你們才不過三年就這樣。”蘇楠歎了一口氣,伸手過去模了模葉聆溪的腦袋。


    葉聆溪感覺著蘇楠溫暖柔軟的手,眼眶又紅了。


    林少宇的確是個工作狂,也的確是不沾花惹草,可他一心打拚是為了給宋清歌更好的生活,不沾花惹草也是為了宋清歌守身如玉,壓根就沒她葉聆溪什麽事兒。


    而這些,都是她後來十年不斷在電視報紙裏聽到看到的,每聽一次看一次,心裏就疼一些,再痛罵自己的愚蠢,如今再迴來,聽蘇楠說起,反倒像是隔了一輩子似的,沒有心痛,隻有懊惱和悔恨。


    “怎麽又哭了?”蘇楠皺起眉頭,怒其不爭的斥責她,“為了一個劈腿的臭男人,也至於你哭成這樣?”


    葉聆溪眼淚汪汪的看著蘇楠:“我想你了。”


    蘇楠被葉聆溪這麽一說,臉都綠了,早上才見了麵,想個屁,張了半天嘴,努力把話咽了迴去,心中默念,這妮子諸事不順,原諒她一次,這才壓下心中的惡念,給葉聆溪夾了一塊肉,逼著她塞進嘴裏,問她,“你打算怎麽辦?”


    葉聆溪慢吞吞的咽下嘴裏的飯菜,又喝了一口湯,才緩緩說:“還能怎樣?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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