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何一當年在同郡做生意,陪了個清光,一時想不開,便尋一樹林上吊自殺,巧好閔通出遊經過,便將他救下,留他在店中當了個夥計,這何一勤快肯幹,踏實敦厚,閔通很是喜歡。幹了一年,何一思念家鄉,想迴鄉發展。閔通得知,即贈以重金,那何一迴鄉之後,便以此重金開了一座酒樓,至此生意興隆,家道殷實,常念閔通之恩,逢年過節,也常以厚禮相贈,即使閔家敗落之後,也偶有來往。


    於是母子二人便收拾行裝,準備上路,此時家中僅圖四壁,別無長物,除幾件衣物之外便是一大堆書籍圖譜,帶其行走,多為不便,棄之閔昭又十分不舍,正在為難之時,陸氏道:“我雖然不識字,但知道這些書是無價之寶,兒啊!以後你想要翻身,重振家業,不能不要啊!”


    閔昭道:“哎,這些書都是我的心頭肉,我當然舍不得就這麽扔了,隻是這麽多書又重又繁的,帶它們上路實在很不方便。”


    陸氏聽言,眉頭緊鎖,苦苦思索對策,突然靈光乍現,十分開心地道:“哈哈!老娘我自有辦法!以前你外公教過我些手藝!今天且看你老娘如何發威,嘿嘿!”


    接著,陸氏便親自動手,與閔昭一道做了兩輛獨輪小車。母子二人將科舉應試類的八股文集清出,卻將其它書籍分做兩大袋,載於車上,又將那幾件衣物打個包係在身上,準備妥當之後,便放了把火把那些八股文集與兩間破屋燒為灰燼,如此一來,推車上路,倒也輕便。


    過得幾日,二人來到何一家中,何一盛情相待,清出一房間讓母子二人入住。又讓閔昭在店中幫忙,協助賬房抄錄賬目,薪酬甚高,母子二人甚是感激。


    何一雖然寬厚念恩,為人和善,但其老婆石氏雖然頗有姿色,卻尖酸刻薄,見識淺短,表麵趾高氣昂,心中卻敏感自卑,一語不和,則與人交惡。這石氏出生貧寒,貧苦之時,便與鄉裏關係不睦。後何一致富發家,她便常在故人之中顯闊擺譜,以報陳年舊怨。


    閑時,石氏之最愛便是拉鄰裏海吹胡扯,炫耀家底,常常誇耀自己如何勤苦治家,輔佐夫君開創家業,又常感慨自己不是男兒之身,不然必為國家棟梁。鄰人皆對其深表無語。


    但凡鄰裏之中,有成功名,或事業突進之人,石氏便感不能淩駕其上,有失往日威嚴,於是妒火中燒,惡語相加。故鄰人都對她十分討厭,礙於何一情麵,不好發作。久而久之,便不與之相交,避之若瘟疫一般。這石氏本是話癆,如此一來,自是憋悶難耐。故此番閔昭母子一到,便纏著人家整日裏狂吹亂侃,口沫橫飛,盡道自己之賢能。閔昭對石氏為人十分鄙視,但無奈寄人籬下隻能賠笑附和。久而久之,實在厭煩,便少與石氏交流,避之不及。石氏見狀,深惡之。時日一久,何一待母子二人亦日漸冷淡。數月之後,對二人態度已與下人無異!


    這何一在鄉間田產頗豐,每至年終,總會走鄉串裏,向佃戶收繳田租,一去往往半月之後才能歸家。


    此正值年終之際,一日閔昭夜間做完帳目,見入夜未深,料想賬房先生李鬥並未睡下。便直奔李鬥房間,準備向其報賬。


    剛靠近房門,便隻見房門緊鎖,裏麵傳出打情罵俏,男女歡愛之聲。閔昭心中隻道:“這李鬥平日風流,早有耳聞其男-根碩大,一夜七次而金槍不倒,橫掃芳叢縱花間無敵,有讓女人欲仙欲死的本事。此時不知又與那位新歡在房中暴風驟雨,今日不便打擾,我且明日再來!”


    正欲離開,突然房門打開,隻見石氏頭發淩亂,滿麵緋紅從房中走出,李鬥卻正在房中,赤條條將上衣穿上。


    二人與閔昭打個照麵,神色慌張,各自驚出一陣冷汗。李鬥連忙將房門關上,石氏也顧不上與閔昭打招唿,急匆匆趕忙離去。


    閔昭空留原地,心中忐忑不安,隻道:如今我發現了二人的醜事,不知會不會被二人加害。


    當夜,閔昭輾轉反側,難以入夢。


    幾日後,何一從鄉間收租歸來,連續兩年大災,鄉間欠收。何一此番所獲甚微,終日悶悶不樂!


    這日,閔昭母子突然被一老媽子叫到大堂之中。隻見大堂兩旁家丁側立,何一正坐堂中,怒目向對,放聲吼道:“我待你母子不薄,怎知你惡習難改,幹出這等齷齪之事!!”


    閔昭不解,連忙問道:“叔父為何發怒?我捫心自問,並沒做什麽不妥之事!”


    何一怒道:“還敢狡辯,你看看從你房中搜出了什麽!”


    說罷,將幾件婦人貼身衣物拿出,


    閔昭觀之,仍舊迷惑不解。道:“這些衣物怎會在我房中?”


    何一道:“哼!無恥!我見你母子無依無靠,好心收留,沒想到你既然敢輕薄夫人,私自偷竊夫人衣物,閔公一世英名,家門不幸,怎麽會生出你這種下流忘義之輩!”


    陸氏道:“我兒的為人我知道,絕不會幹出這種下流的事情,其中定有誤會。何公定要明察,不要錯怪好人啊!“


    說道此處,旁邊石氏不禁含淚而泣,一臉無辜委屈。閔昭頓時明白,那石氏定是怕我揭穿她和李鬥的醜事,所以反咬一口,說我輕薄於她,想借此將我逼走。


    原來那石氏掌管各屋鑰匙,這幾日趁閔昭外出辦公之際,偷偷潛入房中,將衣物放置閔昭床底。


    在何一歸來之後,石氏便直言閔昭不規矩,對其有非分之想,趁何一不在之時,幾有輕薄之意。近日於院中晾曬的幾件貼身衣物也丟失不見,疑是閔昭所盜。


    何一聽言大怒,命人去閔昭房中搜取,果然在床底搜出石氏小衣及抹胸數件。


    事已至此,閔昭連忙辯解道:“前幾日,我向李鬥報賬,發現嬸嬸與其奸情,此時嬸嬸定是怕事情敗露,反而誣陷於我,請叔父明察!”


    陸氏聽言,連忙暗拉閔昭衣角,示意不要再說!再看何一,已滿麵羞怒,臉漲得通紅。


    石氏一聽,連忙大哭道:“你這個齷齪下流,卑鄙無恥的敗家子,我們好心收留你,你想想我平日待你們母子如何?你卻編造謊言如此侮辱我,我不活了!”說罷,便要撞牆尋死,卻被眾人攔下!


    李鬥也連忙申辯:“閔昭賊喊捉賊,冤枉我!他平日做賬手腳就不幹淨,被我發現數次。我念及他家與老爺乃是故交,所以不曾揭發。怎知他累教不改,反而懷恨在心。汙我清白。這廝以前就是個遊手好閑,吃喝嫖賭之徒,萬貫家財都被他敗得清光,這種小人的話,老爺萬不能信啊!”


    接著,家中老媽,丫鬟及家丁也道閔昭平時不太規矩,不是好人,石氏與李鬥清清白白,閔昭所言是一派胡言。此時真是個眾口鑠金,閔昭縱有百口,也難辨白。


    陸氏見眾人如此勢力,心下惱怒,言道:“我閔家雖然敗落了,但也不會為那麽幾個芝麻大的小錢就做起偷雞模狗的事來。我兒年少之時,雖然輕薄,如今卻早已痛改前非。我相信他決不會做出這種下流之事!瓦片也有翻身日,東風也有轉南時,是非黑白,老天在看!善惡終歸是有報的!”


    言畢,四下靜寂一片。片刻之後,何一道:“閔昭!你早年輕薄浪蕩,把萬貫家財敗了個幹幹淨淨,如今不思悔改,實在讓人痛心。當年閔公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何一也並非忘恩負義之人。這點錢你母子暫且拿去,隻怕是我家容不下你們二位貴人了!”


    說罷,何一給了閔昭母子一些錢財,讓他母子收拾好東西,即日滾蛋。


    “我閔昭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今日實乃虎落平陽被狗欺。不需要你們同情!我如今雖然落魄,他日必有功成名就之日。”閔昭憤怒難擋,本想將何一所給錢物扔到地上,然後如是怒吼:


    但鼓了半天氣,想想如今情境,想想今後之路,又想想白發老娘,卻話到口邊,始終沒有底氣喊出!最終仍是畏畏縮縮,拿著何一所贈錢財。在眾人一片恥笑聲中,被掃地出門。


    母子二人行至荒郊,閔昭見四下無人,越想越氣,不禁痛哭起來,道:“叔父不明是非,誤解於我,連累老娘跟我受苦!”


    陸氏道:“男子漢大丈夫,遇到些挫折就放生啼哭,像什麽樣子!儍孩子!你還沒明白嗎?就算沒有此事,你我母子也恐怕在他家呆不長久!”


    母子二人駐足而立,竟不知何去何從,陸氏突然想起芽陽村有一遠房表叔,平日極少往來,眼下之際,自身已如喪家之犬,隻好前去投奔。如此一來便有了二人身入芽山,遭遇野豬侵襲,被穆鵬父女所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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