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除夕,女神俱樂部與東方偵探社成立一周年紀念,全體員工在會客室裏聚餐後,陳秀蓮發了每人港幣兩千元作為年終獎金後,把兩位女秘書與洪阿根打發迴去了。四姊妹在會議室中小聚,陳秀蓮含笑給了每人一個紅封套,老幺馬佳琍笑著說:“我們都是中國人,要等過農曆年才分‘利市’,大姊這麽早就給了。”


    陳秀蓮笑笑:“這不是壓歲錢,是你們應得的紅利。”


    葉長青打開封套一看,居然是一張票額兩萬元的支票,不禁驚叫道:“哇!這麽多,比我這頭牌女記者在報館所得的獎金還高了五倍,今年我一共寫了十七篇獨家,都是我承辦的案子,爸爸給了我四千元,說這是報社中最高的獎金了,比總編輯黃伯伯的還多了兩百元。”


    陳秀蓮笑笑:“你是督印人的千金小姐,自然該拿最高額了,何況你在報社裏又不支薪水。”


    葉長青噘著嘴:“大姊!你就瞧不起我,這是業務會報公決的,完全沒有一點私情,報紙的銷數今年多了兩萬份,都是在下半年度我第一篇報導開始後增加的,這份獎金是我憑真本事爭取來的。”


    “不是你的真本事,是偵探社給你的機會,你才爭取到十七篇獨家,所以我把你的報館獎金提出五成,歸入在偵探社的收入額下,從你的紅利中扣除,朱麗跟老幺的比你多兩千元就是這個緣故。”


    馬佳琍看看支票,紅著臉又送迴給陳秀蓮:“大姊!我不該拿取這份紅利,因為我承辦了十二宗案子,有十宗是虧本的,我正想開了虧蝕的數字,叫我父親貼出來。”


    陳秀蓮正色道:“老幺!這是什麽話,我們成立偵探社又不是為了營利,你承辦的十二宗案子雖然貼了老本,但都是我們最有意義的為人群服務,今年的考績,列你為第一,正準備給你特別的獎金呢。”


    朱麗也噘起嘴道:“大姊最偏心了,交給我辦的十件案子倒有九件是替人搜索離婚證據的,既無聊又乏味,還傷損陰德,還要跑到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陳秀蓮一笑:“那個工作你最適合,因為你是學法律的,你懂得如何在法律上站穩腳步再進行偵查,而且本社能夠在收支上不見赤字而有盈利,你是最大的功臣,因為你承辦的案子,委托人都是大闊佬,單是建築钜子為名交際花私營金巢的那一案,我們從他夫人那兒收到的調查費就是十五萬,事後那位钜子把事情擺平了,又致贈了我們保密費二十萬,一共是三十五萬。”


    朱麗連忙道:“我們有義務為當事人保密,怎麽可以另外再收費用呢,那是違法的。”


    陳秀蓮微笑道:“老三,他有錢,喜歡花,我們為什麽不收呢,不過我並沒有違法,也沒有收下來,轉捐給孤兒院了,而且是用他的名義,不收這筆錢,他不放心,收下這筆錢,我們於心不安,這個用途是最恰當了!”


    朱麗想想問道:“收據是怎麽開列的?”


    陳秀蓮道:“列入服務項目內,寫著代收到x先生慈善捐款二十萬元,由偵探社出具,但孤兒院的收據卻沒有給他,讓他知道錢是我們收下的。”


    朱麗籲了一口氣笑道:“這還差不多,業務道德跟法律的立場我們都站穩了腳步。”


    陳秀蓮微笑道:“大姊的法律常識還有一點,隻是條文沒你精熟,這點事總還會處理的。”


    朱麗也笑了道:“當然了,否則你怎麽能當大姊呢。”


    又歎了一口氣,搖搖手裏的支票笑道:“我參加這個偵探社,原是準備貼錢的,想不到居然會有收入,拿給我爸爸看,他準會不相信,他認為我們這個偵探社簡直是胡鬧,但收入比他寫字樓中一個職員的年薪還高。”


    馬佳琍也輕歎道:“這筆錢我實在受之有愧,我情願分文不要,用來交換一宗既有意義,又刺激的案子幹幹。”


    朱麗與葉長青也有同感,就在這時候,她們聽見外麵寫字間的電話鈴響了起來,那是在秘書李小姐桌上的,但也可以轉接到裏麵來。陳秀蓮拿起對講機的聽筒,按下接駁的鍵鈕,開啟了揚聲器,才說了一句:“東方偵探社。”


    但對方隻講了:“我姓胡;住在青山道九號b樓,我的女兒……”


    底下就沒有聲音了,聽講話的口音,是個中年男子,而且是下江口音;陳秀蓮連喂了兩聲,對方仍是沒有迴答,再過一會見,揚聲器中傳出另一個聲音:“對不起,他喝醉了,撥錯了號。”


    嗒的一聲,就掛斷了。


    第二次說話的是個女子的口音,說的是極為生硬的廣東話,四姊妹對看了一眼,葉長青道:“哪來的冒失鬼。”


    陳秀蓮搖頭道:“不是冒失鬼,恐怕其中大有曲折,第一次說話的男子顯然是找我們求助的,但隻說了一個開頭,就被意外的原因打斷了。”


    朱麗也道:“不錯!第二次接腔的那個女子,雖然說的是廣東話,但是十分生硬,一聽就知道外國人的口音。”


    陳秀蓮道:“不錯!說話的女子年紀不大,而且是北歐那一帶的國籍。”


    葉長青笑道:“大姊,是外國女子我們都承認,但你從電話裏判斷國籍似乎太武斷了,外國人說中國話,都是差不多的,何況是說廣東話呢。”


    陳秀蓮笑笑道:“不!還是有分別的,南歐屬拉丁語係,清脆婉轉,卷舌音多,北歐屬斯拉夫語係,重音多,鼻音濃,剛才那幾句話特別生硬,必然是北歐的女子。”


    馬佳琍笑笑道:“中國人對外國人隻有一個籠統的觀念,認為碧眼金發的都是外國人,其實光憑那兩項特征,還有許多可分析的,到底還是大姐細心。”


    朱麗道:“對那個電話,我們作何處理。”


    陳秀蓮想想道:“你們不是希望有一件夠刺激的案子嗎,這就是個機會,一個下江男人,加上一個北歐年青女人,內情已經很耐人尋味了,何況那個姓胡的男人還說了‘我的女兒’四個字,他的女兒怎麽樣了,失蹤、被綁票、謀殺,或者是離家出走都有可能。”


    葉長青跳起來道:“我去!那一帶我很熟。”


    陳秀蓮站起來,拉開壁上的地圖罩簾,研究一下地形道:“那兒比較荒僻,二十九號是一幢孤立的小樓,住的幾戶都是由大陸撤退過來的中產階級的敗落戶。這姓胡的女兒應該不會是綁票勒索的對象,可是他在電話中的語氣很急,沒說完就斷了,由一個外國女子來接腔,這裏麵的確是疑點重重,這件案子恐怕不簡單,我們一起去。”


    葉長青道:“大姊要親自出馬?”


    陳秀蓮笑笑道:“這一年我都是坐鎮籌劃的時間居多,除夕之夜,來了這麽一宗案子,我很有興趣。”


    葉長青更高興了,“我去開車,我的跑車速度快。”


    陳秀蓮微笑道:“你單獨開你的車,別人坐我的車,因為這件案子我們還沒有完全接受委托,可能全無收入,你可以向報社報銷,我們可不能揩你的油。”


    朱麗凝重地道:“開大姊的車去很對,因為她的車最名貴,除了安全防彈設施外,還有無線電話設備,必要時可以向警察唿援,我的直覺中認為這件案手似乎危險性很大。”


    馬佳琍笑道:“三姊的直覺就像腳上的雞眼,預報氣象比天文台還準,這一定是件很夠刺激的案子。”


    大家都很興奮,立刻行動,脫下了裙子,換上了長褲,跑鞋,帶好了隨身應用的東西,興衝衝地駕了兩輛車子出發了。一年的偵探生涯,雖然給她們增加了很多辦案的經驗與常識,但沒有一件是夠刺激的,除夕之夜的這個電話,可能是她們最佳的新年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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