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黃昏。


    夕陽邊,雲淡淡,小橋外,柳絲絲。


    蕭七緩步從柳林中走過。


    走向那邊小橋。


    晚風吹起了他的衣袂,也吹給他柳花的芬芳。


    他嗅著這柳花的芬芳,精神更清爽,走出了柳林,一點醉意也都已沒有。


    他已經醉了差不多一天。


    每當殺人後,他總是習慣躲起來醉一醉,以酒洗心中的殺氣,洗去所吸入的血腥味。


    那條柳堤的盡頭有一間小小的酒家,他就買醉在間酒家之內。


    隻是醉,並未倒。


    他帶著七分醉意在那間酒家之內畫了一幅畫,做一首詩。


    畫畫的就是那條柳堤上的風光,詩吟的也是。


    詩寫在畫上。


    他文武雙全,詩書畫方麵的成就雖然比不上他的武功,但兩河名士,比得上他的,卻也沒有多少個。


    很奇怪,他作畫寫詩,大都在殺人之後。


    也許他亦是藉之消除心中殘餘的殺氣血腥味。


    幸好他喝酒作畫寫詩的時候並下多。


    他不喜歡殺人,一點也下喜歡,可是麵對惡人,路見不平的時候,心中的殺氣卻立即火焰般飛揚,手中劍不動則已,一動必殺人,絕不留情。因為他練的根本就是殺人的劍術,無情的劍術,傳他的劍術的也並不是別人,就是無情子。


    “中原第一劍”無情子,無情子縱橫江湖數十年,斬惡除奸,心狠手辣,一支無情劍,七七四十九式斷腸劍法,據說未逢敵手。


    無情劍現在掛在蕭七腰間,至於七七四十九式斷腸劍法,蕭七也已盡得無情子真傳。


    無情子在蕭七出道之後,亦已退出江湖。


    他一生之中,就隻有蕭七這個徒弟”這個徒弟總算還沒有令他失望。


    蕭七青出於藍勝於藍,無情劍下誅殺的無不是奸惡之徒。


    所以很多人都說,蕭七是一個俠客。


    每聽到這種說話,蕭七都隻是淡然一笑。


    他並沒有立心做一個俠客,他所以路見不平,除強扶弱,隻不過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那樣做。


    也許他雖無意做一個俠客,體內流的卻是俠義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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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橋流水。


    一個人鐵塔也似立在小橋上。


    這個人六十左右年紀,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跨一把長刀,一身錦衣夕陽下閃閃生輝。


    晚風吹起了他的衣袂,橋下流水有他的倒影。


    夕陽將下,天地蒼茫,一股難言的豪邁之氣,獵獵衣袂飛舞響聲中,從這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來了。


    他瞪著蕭七走近。


    蕭七並沒有發覺這個人的存在,頭低垂,也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他一步踏上橋頭,才有所感覺,猛抬頭,目光落在那個錦衣人的麵上,一落一怔,腳步一頓,失聲道:“董千戶!”


    錦衣人環眼一翻,叱喝道:“大膽蕭七,竟敢直唿我名字!”


    霹靂也似的叱喝聲,震人心弦。


    蕭七又是一怔,隨即抱拳道:“董老前輩!”


    董千戶咧開嘴大笑,道:“這還差不多。”


    “奔雷刀”董千戶二十年前便已經名震江湖,刀出如奔雷,性情也是霹靂一樣,當真是人快刀快。


    他名字本來並非叫做千戶,千戶這個名字是別人替他改的,也名符其實。


    對於這個名字他一些薏見也沒有,欣然接受。


    因為無論如何,這比他本來的名字好得多了。


    他也是樂平縣的人,退出江湖之後,也就在樂平縣住下,一直沒有離開。


    所以蕭七對於這個人並不陌生。


    可是這個人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卻仍是不免有些兒奇怪。


    他奇怪問道:“這麽巧。”


    董千戶搖頭道:“一些也不巧。”


    蕭七愕然道:“老前輩莫非是有意在這裏等我?”


    董千戶道:“不錯!”


    蕭七道:“哦?”


    董千戶道:“前天找已經接到消息,知道你迴來。”


    蕭七道:“好快的消息。”


    董千戶道:“一接到消息,我就準備起程去找你,誰知事情那麽巧,不遲不早來了幾個老朋友!”


    他一捋頷下長須,道:“幾年不見,難免喝上幾杯,該死的酒,竟然醉了我整整一天!”


    蕭七笑笑道:“老前輩喝的隻怕不是幾杯。”


    董千戶哈哈大笑道:“這個當然,莫說幾杯,就算幾壺,也未必醉倒我。”


    蕭七道:“良友相逢,把酒聚舊,未嚐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一個人開心之下,自然就會多喝幾杯。”


    董千戶道:“不錯不錯!”


    蕭七道:“反正我是迴家去,老前輩來不來找我其實都一樣。”


    董千戶道:“我卻等不及了。”


    蕭七聽得奇怪,正想追問,董千戶的話已接上:“我今天早上才動身,估計你應該來到這附近的,所以起程之前,先教了幾個奴才趕來將你留住,就是你半途改變主意,溜到別處去,也可以有一個消息,那曉得我人來到,奴才們一個個迴報,都說到處不見。”


    蕭七又待開口,可是董千戶的話又搶先接上:“我隻道你聞風先遁,獨自到處找了一趟,來到這橋上,一口氣無處發泄,正準備將這條橋踏斷,誰知道你小子就從那邊走過來。”


    蕭七道:“幸好我及時出現,否則教老前輩你連人帶橋墮進水裏,如何過意得去?”


    董千戶一笑,連隨又板起臉孔,道:“你小子整整一天到底哪裏去了?”


    蕭七直言道:“躲在一家酒家內喝酒去了。”


    董千戶目光一落,蕭七衣衫上酒痕斑駁。


    目光一落一抬,董千戶就想起了一件事,道:“你莫非又殺人了?”


    蕭七笑笑道:“老前輩還記得我這個習慣。”


    董千戶道:“你這個習慣不好。”


    蕭七點頭,道:“的確不好。”


    董千戶目光一閃,道:“今天有消息傳來,中州雙煞伏屍在那邊柳堤之上,齊眥腸斷,莫非就是你小子下的手?”


    蕭七沒有否認,道:“正是!”


    董千戶放聲大笑,道:“殺得好!”蕭七道:“哦?”


    董千戶道:“這萬家兄弟無惡不作,若非這幾年我骨頭懶得可以,不想外出,若是他們就住在樂平縣的附近,我早已拿刀去砍掉他們的腦袋!”


    蕭七道:“晚輩代勞也一樣。”


    董千戶道:“這兄弟二人武功聽說也有幾不子,而且詭計百出。”


    蕭七道:“這是事實。”


    董千戶笑道:“好小子,有你的!”


    蕭七道:“若換上前輩出馬,是必一刀一個,殺得更爽快!”


    董千戶一笑罵道:“小子你少拍我馬屁!”


    蕭七道:“前輩一把奔雷刀,江湖中人豈非早就已聞風喪膽!”


    董千戶大笑道:“那是陳年舊事,現在寶刀老矣,英雄老矣。”


    他話說得似乎很謙虛,其實一些也不謙虛。


    因為他的心中,人仍是英雄,刀乃是寶刀。


    這個人年紀雖然一大把,豪邁還是不減當年,也仍喜歡被人捧承。


    蕭七正想趁他高興,問他此來何事,但又給董千戶搶在前頭。


    董千戶笑問道:“中州雙煞為什麽要找你拚命?”


    蕭七道:“因為我曾經強闖萬家,打傷了他們好幾個人!”


    董千戶又問道:“還有呢?”


    蕭七道:“搶走了萬老二的老婆。”


    董千戶笑容一斂,板起臉孔道:“你小子當真色膽包天!”


    蕭七歎息一不道:“晚輩可是替朋友搶的!”


    董千戶道:“助紂為虐,更是罪加一等!”


    蕭七道:“萬吉那個老婆卻是搶自我那個朋友。”


    董千戶道:“大膽萬吉,心目中難道沒有王法?”


    蕭七道:“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王法為何物。”


    董千戶道:“這麽說,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哪。”


    蕭七道:“即使不太好,也不會是太壞的事。”


    董千戶道:“中州雙煞,本就死不足惜。”


    蕭七道:“有前輩這句話,晚輩就安心了。”


    董千戶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多禮?”


    蕭七道:“對於前輩俠客,晚輩一直是深心尊敬的。”


    董千戶悶哼道:“我還以為你心目中沒有我這個老東西。”


    蕭七道:“豈敢豈敢。”


    董千戶道:“諒你也不敢!”


    蕭七忙問道:“未悉前輩這一次找我何事?”


    董千戶道:“要人!”


    蕭七一呆,道:“誰?”


    董千戶道:“就是湘雲那個丫頭!”


    蕭七又是一呆,問道:“湘雲她怎麽了?”


    董千戶道:“難道你沒有見過她?”


    “沒有。”


    “當真?”


    “絕無虛言。”


    董千戶皺眉道:“湘雲那個丫頭到底哪裏去了?”


    蕭七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董千戶迴問道:“你什麽時候離開樂平縣的?”


    “半年之前!”


    “你離開樂平縣之後三日,湘雲就叫我讓她出去跟你闖闖。”


    “有這種事情?”


    “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那麽前輩可有答應?”


    “當然沒有,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武功又未練好,學人闖什麽江湖。”


    “湘雲不成竟偷偷溜了出去?”


    “正是!”


    “什麽時候的事情!”


    “在我拒絕她的第二天。”


    “有沒有留字……”


    “有,就是說去找你!”


    蕭七感覺腦袋已漲大一半,道:“我卻是一直沒有見過她。”


    董千戶嘟噥道:“我早就告訴她說,小子你像百蟲一樣多爪,別說你已離開三天,就是隻一天,要找你也不容易。”


    蕭七摸著腦袋道:“我這次出門,本來就是打算到處走走,難得在一個地方留兩天。”


    董千戶道:“這就難怪那個丫頭找不到你,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家,無一處地方不陌生,自然推測到你的行止,也不憧抄快捷方式。”


    蕭七道:“前輩意思是,她一直追在我後麵?”


    董千戶道:“希望如此。”


    蕭七道:“嗯。”


    董千戶目露憂慮之色,道:“但江湖險惡,就是半途出亂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蕭七道:“湘雲妹子不是命薄之相,一定不會出事的,老前輩不必擔心。”


    他口裏雖然這樣說了,其實內心也擔心得很。


    江湖上如何險惡,他是知道的。


    畢竟他也闖蕩過江湖。


    董千戶更是老江湖,也聽得出蕭七在安慰自己,環眼一瞪,道:“你什麽時候學會了看相?”


    蕭七苦笑道:“湘雲妹子到底如何,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端倪。”


    董千戶道:“哦?”


    蕭七道:“她若是追在我後麵,我既已迴來,一兩天之內,相信她也會迴來的。”


    董千戶道:“否則如何?”


    蕭七歎息道:“晚輩再出外一趟,無論如何將她找迴來。”


    董千戶道:“話出你口。”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當然!”


    “好!”董千戶把須一捋。“今天老夫就放你一馬。”


    聽口氣,他竟是準備打架來的。


    蕭七籲了一口氣,一顆心卻未放下。


    董千戶也未放下,歎息道:“早知道如此,我就索性與她走一趟。”


    蕭七道:“嗯。”


    董千戶歎息接道:“我隻得這一個女兒,若是她有什麽不測,那在九泉不,教我如何對她的母親?”


    蕭七道:“這十天八天便有分曉,半年都等了,前輩也何妨再等十天八天?”


    董千戶道:“這半年以來我倒也不大擔心。”


    蕭七道:“哦?”


    董千戶道:“因為我一直以為她已經找到了你。”


    蕭七道:“晚輩著實毫不知情!”


    董千戶環眼一瞪,突然道:“若是她有什麽閃失,我惟你是問。”


    蕭七一個頭立時大了兩倍。


    他隻有歎了一口氣。


    董千戶麵容突然又一寬,道:“說句老賞話,你看我這個女兒怎樣?”


    蕭七道:“很好。”


    董千戶道:“那是說,你很喜歡她?”


    蕭七道:“我……”


    董千戶道:“湘雲迴來之後,我就將她嫁給你好不好?”


    蕭七急忙道:“前輩……”


    董千戶截口道:“我跟你父親馬馬虎虎也算是朋友,他在生的時候,也是很喜歡湘雲的,你們兩個娃娃平日不是也很談攏得來?”


    “前輩……”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沒有什麽好怕的。”他連隨轉過話題,道:“中州雙煞我早就想砍掉他們的腦袋了,你替我將他們殺掉,大快我心,來“我請你到那邊酒家喝幾杯!”


    蕭七搖手道:“晚輩的酒意還朱全消,再喝就會醉得一塌糊塗。”


    董千戶笑道:“醉就醉,難道你怕中州雙煞死而複生,來找你麻煩!”


    蕭七搖頭。


    董千戶接道:“走!”


    蕭七苦笑道:“晚輩最多隻能奉陪三杯。”


    董千戶哈哈笑道:“有酒須盡歡,三杯兩杯,有什麽樂趣。”


    “晚輩……”


    “老夫現在雖然還未成為你的嶽父,馬馬虎虎也是你的長輩,長者之言,豈可不從?”


    這句話說完,董千戶就大踏步前行。


    蕭七苦笑舉步。


    也隻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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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黃昏。


    蝶困梨花月,馬嘶楊柳舂。


    歸路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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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這邊方下,月亮那邊已然升起。


    今天已經是十五。、十五月圓。


    殘霞未散,夜色未臨,淡月無光,淡如梨花。


    樂平縣城的城牆已在望。


    董千戶飛馬從梨花樹不奔過,反手拗不了一支梨花,打在馬臀上。


    馬痛悲嘶,四蹄狂灑。


    梨花亦盡散,隻剩不一條樹枝。


    董千戶目光一落,大笑將樹枝拋下。


    這個人毫無疑問不是一個惜花人。


    蕭七緊隨在董千戶之後,經過梨花樹不並沒有攀折一枝梨花。


    過了梨花,奔入柳林,卻拗不一枝楊柳,也反打在馬臀上。


    馬負痛發力狂奔,迅速又追近了董千戶。


    在他們的身後,怒喝連聲,馬蹄雷鳴,九匹馬箭矢般追來”九匹馬,卻有十一人。其中四人乃是同騎在兩匹健馬之上。


    這十一人並不是無名之輩,乃是毒龍寨的十一個寨主。


    毒龍十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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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七實在隻想奉陪三杯。


    可惜他奉陪的不是一般人,乃是董千戶,三杯之後,董千戶三再勸酒,見蕭七仍不喝,就將刀拔出來。


    蕭七並不想跟董千戶打架,所以他隻有喝酒。


    幸好董千戶隻要他喝酒就成,並沒有要他一杯換一杯,雖然是這樣,董千戶醉倒的時候,他也已有了七分醉意。


    董千戶醉了幾乎十二個時辰,蕭七當然不會就這樣將這位長輩拋下,而且他走起路來,也已經搖搖擺擺。


    所以他隻有留下。


    這一次他沒有再寫詩,再作畫。


    他隻是睡覺。


    到他醒來仍然有三分醉意,但是到董千戶醒來,他已經一分醉意也沒有。


    他沒有,董千戶有。


    兩人吃過一些東西,正準備起程,毒龍十一刀就來了。


    他們是進來喝酒的。


    看見他們的坐騎,董千戶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要買兩匹馬代步。


    他看中了那一匹馬的其中兩匹,而且出了一個合理的價錢。


    可惜毒龍十一刀並不是馬販子,他們也不想賣掉坐騎,一匹也不想。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等錢來用。


    即使等,他們也不用賣馬。


    毒龍寨是個強盜窩,十一刀是十一個強盜。


    真真正正的強盜。


    他們不肯賣,董千戶卻一定要買,拋不錢,招唿蕭七一聲,騎上馬就走。


    長者之命,豈可不從。


    所以蕭七慌忙也上馬,緊追在董千戶的後麵。


    他雖然不認識毒龍十一刀,但也看得出,眼前這十一個人不是普通人。


    也知道董千戶闖出了大禍。


    果然不出他所料。


    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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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千戶仍然有三分醉意,一個身子在馬鞍之上搖搖擺擺。


    蕭七緊追在後麵,隻看心驚肉跳。


    可是董千戶居然一直沒有栽下馬來,那匹馬在他的策騎不,卻橫衝直撞。


    他現在走的不是大道。


    乃是走在大道旁的柳林中。


    他策馬如飛,左穿右插,居然沒有連人帶馬撞在柳樹。


    這就連蕭七也有些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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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快如飛,從兩株柳樹中奔過。


    兩株柳樹之後,還有一株柳樹。


    那株柳樹距離不過一丈,正在兩樹之中。


    董千戶大笑迴頭。


    笑聲方出口,馬已撞在正中那株柳樹之上。


    “蓬”一聲,人仰馬翻,好一個董千戶,他竟能夠在那刹那之間離鞍飛起,掠上了旁邊一株柳樹上。


    蕭七在後麵忙將坐騎按住,道:“怎樣了?”


    董千戶道:“還好還好。”


    蕭七捏一把冷汗道:“沒有受傷?”


    董千戶道:“沒有。”


    蕭七道:“那麽你現在準備好你那把寶刀了。”


    董千戶飄身躍不,一舒拳腳道:“我正有意思活動一下筋骨!”


    話口未完,後麵馬嘶聲亂響,七匹馬十一個人如飛奔至,繞著兩人疾馳了一圈,紛紛停下。


    馬上連隨滾鞍躍下,十一個人前後左右將兩人圍在當中。


    嗆啷聲接起,刀出鞘,蕭七目光一掃,苦笑道:“你現在就是不想活動一不筋骨也不成。”


    董千戶雙手捧頭搖一搖,大笑道:“幸好我的腦袋現在雖還未完全清醒,也隻不過有些微疼痛。”


    一個冰冷的聲音實時劃空傳來,道:“要不要我們來替你治一治?”


    說話的是一個顴骨高聳,臉頰如削的中年人。


    也正是毒龍寨的瓢把子。


    董千戶應聲望去,笑問道:“你們懂得治頭痛?”


    “多大的頭痛我們都懂得治,而且保證藥到病除永不會複發!”


    “到底什麽藥,這樣靈?”


    “刀!”


    “刀也能夠治頭痛?”


    “一刀砍不你的頭顱,看你以後還痛不痛。”


    “原來是這樣治。”


    “正是這樣!”


    “這個藥方不好,你們有沒有第二種比這更好的藥方?”


    “隻此一種。”


    “那麽我情願由得這個頭痛不去,不治了。”


    “不治也不成!”


    語聲陡落,柳林中閃起了一片刀光。


    蕭七歎了一口氣,從馬上躍不。


    董千戶實時瞪著他,道:“看來你一會又要喝酒了。”


    蕭七隻有歎氣。


    董千戶目光一轉,道:“用刀的大夫,先報上名來!”


    “毒龍寨“毒龍十一刀!”


    董千戶一怔,倏的大笑了起來。


    實時一聲叱喝道:“老匹夫,你笑個什麽?”


    董千戶一搓雙手,大笑道:“我方在擔心你們都是好人,施展不開手腳,打得不夠痛決!”


    “現在你可以放開手腳了。”


    “聽說你們日前方在樂平縣附近,洗劫了張大戶的莊院,殺了張大戶一家六十四口!”


    “不錯!”


    毒龍十一刀,麵上眥露得色。


    蕭七插口問道:“老前輩,這可是事實?”


    董千戶瞪眼道:“我的話你也不相信了?”


    蕭七笑笑道:“果真如此,我也替你放心了。”


    董千戶大笑道:“我早就瞧出他們不是好東西。”


    毒龍寨的瓢把子冷笑道:“你這老匹夫強搶別人坐騎,難道就是好東西了?”


    董千戶笑道:“這馬可是我用錢買來的。”


    “誰希罕你的錢。”


    董千戶大笑道:“敢情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


    “果然不知道,難怪你們來到樂平縣,連我都不劫,竟去劫張大戶了。”董千戶大笑不絕。瓢把子皺眉道:“此言何意?”


    董千戶挺胸突肚,道:“張大戶話雖是大戶,到底就隻得一戶,我卻有千戶之多!”


    瓢把子麵色一變,道:“閣不莫非就是董千戶?”


    “正是!”


    “奔雷刀董千戶?”


    “樂平縣隻有一個董千戶!”


    毒龍十一刀麵色亦眥微變,瓢把子上不打量了董千戶一眼,道:“老前輩何不早一些說。”


    “老匹夫怎麽變成老前輩了?”


    瓢把子麵色一沉。


    董千戶接著問道:“早一些說又如何了?”


    瓢把子道:“老前輩開了口,咱們兄弟那兩匹馬便送與老前輩又有何妨。”


    董千戶道:“這又算做什麽?”


    瓢把子道:“一點心意。”


    “敢情你們還將我董某人放在眼內。”董千戶道。


    “到底是前輩。”


    董千戶板起臉孔,道:“我看是有你們這種後輩,早就拿刀子抹頸去了。”


    瓢把子麵色又是一沉。


    董千戶轉問道:“聽說官府已懸紅白銀五百兩賞給知道你們不落的人。”


    瓢把子沉聲道:“老前輩莫非要通風報訊?”


    董千戶道:“五百兩白銀還不在我的眼中,不過連通風報訊都有五百兩白銀,將你們十一個人頭送到衙門去,就算沒有五萬兩,五千兩一定少不了的了。”


    瓢把子語聲更沉,道:“老前輩家財千萬,又怎會在乎區區五幹兩?”


    “話不是這樣說。”


    “哦?”


    “五千兩已可以買很多東西,也足以便我發生興趣。”


    瓢把子麵寒如水。


    董千戶笑顧蕭七,道:“錢到底是沒有人嫌多的,你說是不是?”


    蕭七道:“這話你不該說出來的。”


    董千戶道:“哦?”


    蕭七道:“我本來並不怎樣在乎那五千兩白銀,但現在聽你一說,卻想分你一半了。”


    董千戶瞪眼大笑,道:“好小子,竟然打起老夫的主意來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根本就不將毒龍十一刀放在眼內。


    毒龍十一刀盡皆怒形於色。


    瓢把子目光落在蕭七麵上,道:“這一位又是高姓大名?”


    董千戶接道:“連他你們也不認識?”


    瓢把子上上不不的打量了蕭七好幾遍:“莫不是斷腸劍蕭七?”


    董千戶大笑道:“除了蕭七,樂平縣一帶還有誰這樣英俊?這樣瀟灑?”


    毒龍十一刀心頭又是一凜。


    董千戶實時仰天望了一眼,笑顧蕭七道:“天色已不早,要賺錢就趕快了!”


    這句話說完,他人已箭矢一樣射出,刀同時出鞘”三尺七寸的長刀,閃亮奪目,刀光一閃,血光崩珠,一匹馬的前蹄應刀光中斷了。馬悲嘶,人驚唿,飛身急從馬鞍上躍了,董千戶身形飛舞,長刀飛舞,眨眼間,又是四匹馬的前蹄被他斬不,驚唿四起。


    瓢把子那邊瞥見,又驚又怒,大吼道:“殺!”


    語聲未落,身旁已響起一聲慘叫,毒龍一刀慘叫中從馬上倒不,咽喉鮮血箭也似射出,一支劍正從他咽喉拔出來,蕭七的明珠寶劍,他不殺馬,卻殺人,淩空一劍,閃電般刺入那毒龍的咽喉!


    一刺即出,他身形一旋,長劍一翻,又從另一個人的頸旁刺入!


    劍拔血濺,蕭七身形落地!


    瓢把子實時拍馬舞刀,疾衝了過去!


    刀靳下,蕭七身形一閃讓開,淩空一飛,人劍射向旁邊的一匹馬!


    那匹馬之上騎著兩個人,一見蕭七射來,齊齊離鞍飛起,雙刃急劈!


    蕭七劍一震,“叮叮”將兩刀敲開,斜從一人的左脅削入!


    那個人狂吼一聲,濺血墜落地上!


    另一人亦落地,才落地,蕭七的劍已削入他的腰間!


    一劍斷腸!


    瓢把子目毗欲裂,一聲暴喝,離鞍從馬上飛撲蕭七,淩空一斬就是九刀。


    蕭七退步三步,擋九刀~瓢把子刀勢未絕,又九刀!


    蕭七再接九刀,人已在柳林外。


    柳林外不知何時馳來了一輛馬車。


    雙馬大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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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馬如飛,從蕭七身旁駛過,一團東西突然從車廂內衝出,疾撲向蕭七後背,瓢把子的刀同時斬至,好蕭七,他應變的迅速直在非同小可,倒踩七星步,讓前刀翻手一劍,刺向後來那個人的腰部,那刹那之間,他的眼角已瞥見一截腰,一支鋒利的長劍,他倒踩七星步,已同時讓開那一劍刺來的部位,翻手一劍,正刺向那人必救之處,那個人竟然不單止不自救,甚至順勢一劍刺來,又是什麽劍法?


    難道竟然就存心死在蕭七的劍下?


    抑或以為這一劍必殺蕭七?


    動念未已,劍已從蕭七的右肩頭上刺過,蕭七的劍同時削入了那個人腰間,一劍斷腸,“吱”一聲異響俱樂部”,提出了實用主義的基本觀點。反對傳統形而上學,,那個人的身形刹那間停頓,蕭七的劍勢亦停頓,他的這一劍,竟然削不斷那個人的腰腹,那個人握手的劍此時正擱在蕭七的右肩上。


    冰冷的右手。


    蕭七的右肩,立時感覺到那股冰冷。


    人的手怎會這樣?


    “支”的那一聲也不像劍削入人體的聲音,蕭七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不由自主的迴頭望一望,一望之下,毛骨悚然,從他後麵撲來的竟然不是一個人,是鬼!一個有麵獠牙的羅刹鬼女!那個羅刹鬼女麵龐青綠,渾身上不的肌肉亦盡是青綠,四隻獠牙卻白森森的,就像是四支小小的、鋒利的彎刀。


    眼睛則鮮紅如血,尖而長,斜斜的延伸至兩邊太陽穴,沒有眼瞳,就像是兩個血洞,恐怖而妖異。


    她的容貌雖然是如此猙獰,體態卻迷人之極。


    豐滿的乳房,纖細的腰肢,微隆的小腹,渾圓的大腿,袒露無遺,一絲不掛,她的左手曲指如鉤,斜貼著心胸往外登,似在保護自己的心房,又像要抓向別人的心窩,將別人那顆心抓出來,放進自己的嘴巴。


    劍握在她的右手,三尺三寸長的劍,鋒利“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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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毫無疑問,是真正的劍。


    蕭七卻忽然有一種這樣的感覺。


    ……那個人既不是真正的人,也不是真正的鬼。


    ……隻是一個瓷像,……但誰有這種本領,製造出身樣的一個栩栩如生的瓷像?


    ……這莫非真的是一個鬼,被自己一劍斷腸,硬化成這樣?


    ……鬼難道仍有生命,仍有腸可斷?


    ……那輛馬車又難道來自幽冥?


    ……一這個羅刹鬼女又為何從後偷襲?


    蕭七思潮起伏,目光再轉。


    馬車已消失在那邊路口,隻有轔轔車聲遙遙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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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龍十一刀的瓢把子也瞪著那個羅刹鬼女發愕,他同樣想不到從馬車撲落,對蕭七突施暗襲的竟然是一個羅刹鬼女,他卻沒有蕭七想得那麽多,眨眼間已迴複自我,見蕭七轉目他顧,心頭大喜,機不可失,瓢把子一聲不發,一刀疾劈了過去,這一刀眼看就要砍不蕭七的頭顱。


    誰知道蕭七及時半身一偏,這一刀就斬空,瓢把子刀勢未絕,猛一翻,連斬十一刀,蕭七明珠寶劍陷入那個鬼的腰腹,身形亦難免大有影響,鬆手,棄劍,斜踩七星步,連閃十一刀,閃電般搶入空門,雙拳直取瓢把子前胸,瓢把子十一刀之後居然還有一刀,迎頭劈落。


    蕭七雙拳亦未老,猛一縮一翻,拳化掌,“童子拜觀音”


    “猛一拍”


    “叭”一聲,那把刀竟然被蕭七拍在雙掌中,瓢把子大驚,一抽刀不動,右掌猛一震,“唿”一聲,那把刀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脫手飛出,飛入半空。


    蕭七身形連隨搶進,雙掌一落,插向瓢把子的左右雙脅,瓢把子雙臂一翻,“大鵬展翼”,震開蕭七雙掌,左拳護胸,右拳“黑虎偷心”,疾擊蕭七胸膛,蕭七冷笑一聲,左掌一架,右掌急落,電光火石之間,連環兩擊,瓢把子一聲:“不好!”右拳不及收,左拳亦不及搶救,“格格”兩聲,一條右臂刹那變了三斷。


    蕭七右手連隨又一翻一抄,正好抄住從半空跌不那把刀,一插,“奪”的插入瓢把子的小腹之內,瓢把子一聲慘叫,倒退三步,倒仆在地上,一條人影實時從柳林中竄出,是毒龍十一刀的其中一刀,一眼瞥見他們瓢把子濺血倒地,立時從柳林竄出。


    蕭七冷然站立在前麵,一聲驚唿,身子自然一縮,背後正撞在一株柳樹上,一道刀光同時從柳林中飛出來,霹靂一聲暴喝亦同時暴響:“斷!”


    “刷”一聲,柳樹霹靂中兩斷,柳樹前那個人亦兩斷,血飛濺,刀光一斂,董千戶手握長刀,大踏步從柳林中走出來。


    奔雷刀不愧是奔雷刀,也就在這個時候,急激的馬蹄聲從來路劃空傳來,董千戶腳步一頓,大笑道:“毒龍十一刀不止十一,還有個十二?”


    話口未完,一騎已奔至,鞍上騎士遙遙大唿:“誰在殺人?”


    董千戶聞聲一怔,道:“這個聲音好象在哪裏聽過?”


    語聲甫落,來騎已經在他們麵前停不,一個顴骨高聳,麵孔黝黑的中年人翻身滾鞍躍下,這個中年人一身捕頭裝束,腰插一對天門棍,一麵倦意,但身子仍然標槍般挺得筆直。


    董千戶目光一落,大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趙鬆你這個小子!”


    那個趙鬆正是樂平縣的捕頭,這時候,亦已經看清楚了跟前之人,怔了一怔道:“是兩位!”


    董千戶接問道:“你不在衙門內好好享福,走來這裏幹什麽?”


    趙鬆不答,目光一掃,道:“你們在這裏殺人?”


    董千戶道:“不錯!”


    趙鬆目光又是一掃,道:“兩個?”


    董千戶道:“十一個。”


    趙鬆瞪眼道:“你們這種江湖人就是不將王法放在眼內!”


    董千戶瞪了他一眼,道:“先看清楚我們殺的是什麽人再說。”


    趙鬆幾步走到那個瓢把子的屍體旁邊,俯身將屍體翻過來,目光一落,失聲道:“這不是毒龍十一刀的老大?”


    董千戶道:“如假包換!”


    趙鬆長身而起,道:“你們殺的難道就是毒龍十一刀?”


    董千戶道:“一個不留。”


    趙鬆一呆之後,倏的大笑道:“殺得好!”


    董千戶一怔,道:“哦?”


    趙鬆道:“張大戶那件事兩位大概已經知道了?”


    董千戶道:“誰不知道。”。


    趙鬆道:“他們十一人入城之際,已被我認出,亦想不到他們必有所謀,暗中派了八個手下左右監視,一麵往見大人,請求立即調派軍兵協助!”


    他一頓補充道:“因為他們根本就是官府通緝的強盜!”


    董千戶道:“那麽說,你當時就可以對他們采取行動,拘捕他們的了?”


    趙鬆道:“當時我身旁隻得八個手下,而且他們又分散三撥,所以我最後決定先行監視,一待時機成熟就將他們十一人一網打盡!”


    他語聲一沉,道:“誰知道他們一切已經準備妥當了,一會合立即發動,非獨張大戶一家六十四口,我那八個手下的七個亦因為上前欲阻止,被斬殺刃下!”


    董千戶忽然道:“現在我有些佩服你了。”


    趙鬆道:“哦?”


    董千戶冷笑道:“出了那麽大的案子,你居然還能夠在這兒走馬遊玩。”


    趙鬆沉聲道:“沒有這種事。”


    董千戶道:“難道你是在追緝毒龍十一刀不成?”


    趙鬆道:“我已經追蹤了他們兩天了。”


    董千戶一怔道:“你隻是一個人,竟就敢追緝他們十一人?”


    趙鬆一正麵容:“職責所在,死而後已!”


    董千戶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我現在才真的佩服你!”


    他大笑著過去一拍趙鬆的肩膀,道:“難怪你的名氣一天比天大,難怪周圍數百裏人口同聲都說你是一個好捕頭。”


    趙鬆給董千戶這一拍一讚,反而手足無措起來。


    董千戶大笑接道:“我本來要拿這毒龍十一刀的頭顱到衙門撈上一把,瞧在你麵上,賞金不要了,你就拿去安置你那七個手下的家屬,若還是不夠,多多少少盡管到我家裏拿。”


    趙鬆欠身道:“多謝老前輩!”


    董千戶迴顧蕭七,道:“找這個決定你反對不反對。”


    蕭七搖搖頭道:“晚輩也正是這個意思。”


    董千戶放聲大笑,道:“老夫總算沒有看錯人。”


    趙鬆接問道:“蕭兄是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未曾聽到消息?”


    蕭七道:“我現在猶是歸家途中。”


    趙鬆道:“這麽巧,剛碰上了董老前輩。”


    蕭七苦笑道:“的確巧得很。”


    趙鬆大笑道:“遇上你們,實該毒龍十一刀倒黴。”


    他連隨問道:“是怎樣打起來的?”


    蕭七道:“我們喝酒,強買了他們兩匹坐騎代步!”


    “原來如此!”趙鬆目光一落,一呆:“倒在蕭兄身後的是什麽?”


    他現在才看見那個羅刹鬼女。


    董千戶也是這時候才發現,道:“是啊,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蕭七苦笑道:“我也不清楚。”


    董千戶道:“哦?”


    蕭七偏身讓開。董幹戶終於看清楚那個羅刹鬼女的麵目二一一趙鬆亦是失聲叫道:“是一個羅刹鬼女!”


    兩人不約而同,一齊舉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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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霞以散盡,夜色雖未臨,已不遠。


    東邊那一輪圓月的輪廓下逐漸濃了起來。


    暗淡的天色下,那個羅刹鬼女更覺詭異恐怖。三人先後在旁邊蹲下。


    董千戶忍下住問道:“這到底怎麽一迴事?”


    蕭七道:“方才我被毒龍十一刀那個瓢把子亂刀迫出來林外之際,一輛馬車突然從身後駛過,這個羅刹鬼女就是從那輛馬車的車廂之內撲出來,一下子出劍刺向找背後!”


    董千戶道:“卻給你避開而且反手一劍削入她的腰腹!”


    蕭七道:“我因為倉猝間看不清楚是什麽人,原想劍削她必救要害,先將她迫開,哪知道她完全不閃避。”


    董千戶道:“真是奇哉怪也?”


    趙鬆實時落在羅刹鬼女的肩膀上,一摸一敲,道:“我相信並下是一個人。”


    董千戶笑道:“人怎會這麽樣子?”


    趙鬆接道:“相信也不是一個鬼。”


    董千戶道:“那是什麽東西?”


    趙鬆道:“以找看來,應該是一個瓷像。”


    “哦?”董千戶不由亦伸手往上麵一摸一敲,連隨道:“隻怕就是了。”


    趙鬆道:“可是瓷像又怎會從背後出劍刺蕭七呢?難道……”


    董千戶急問道:“難道什麽?”


    趙鬆道:“這個瓷像原是放在那輛車之上,駕車的看見有人從林中殺出來,一驚之下,驅急了馬,車廂一震,便將這個瓷像震跌出來,恰巧撞向蕭兄後背。”


    蕭七點頭道;“也不無可能。”


    趙鬆道:“卻是未免巧一些。”


    蕭七微喟道:“事情有時就是這樣巧的了。”


    董千戶繼續說道:“還有這個羅刹鬼女……”


    趙鬆道:“又如何?”


    董千戶道:“手工精細,栩栩如生,不像是出於一般匠人的手下。”


    “不錯。”


    “這樣的瓷像若然放在廟中,隻怕連閻王老爺也動心,附近一帶的女人也一定會群起指責。”


    趙鬆笑笑道:“相信還沒有人敢膽在廟宇內放置這樣的一個瓷像。”


    董千戶道:“那麽這個瓷像的本身就已經成問題。”


    趙鬆道:“然則那輛馬車也是有問題。”


    董千戶頭腦看來已經完全清楚,轉向蕭七道:“你有沒有看到駕車的是怎樣一個人?”


    蕭七沉吟道:“好象是一個頭戴竹笠的黑衣人。”


    董千戶道:“你沒有看清楚?”


    蕭七道:“我若是看清楚,一個腦袋隻怕得搬家。”


    董千戶懷疑的道:“以你眼睛的敏銳,就是多看他一眼,相信也沒有多大影響,不致於腦袋搬家這麽嚴重的吧?”


    蕭七道:“那邊是西方。”


    董千戶恍然道:“光線影響?”


    蕭七頷首,目光落處,突然凝結。


    他的目光正落在那個羅刹鬼女的腰腹間。劍仍嵌在那裏,羅刹鬼女的腰腹雖未斷,已被劍斬開了一條縫。


    這條縫之中現在赫然有一些紅黑色的液體滲出來。


    董千戶也發覺了,一怔道:“那又是什麽?”


    趙鬆以指蘸了一些,移近鼻尖一嗅,皺眉道:“好象血!”


    董千戶一怔,脫口道:“是鬼血?”


    “鬼血?”蕭七也自一怔。


    天色這刹那仿佛突然一暗,一股難言的寒意同時襲上了三人的心頭。鬼,難道也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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