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竹林。


    一個熊貓人肩頭趴著一隻小貓走進帳篷,小貓熟睡著,但無論熊貓人是走路還是彎腰鑽帳篷,它都沒有一點要掉下去的意思,牢牢占據肩膀上的一畝三分地。


    帳篷裏,老呂和白禾圍在餐桌旁,搶奪著盤子裏僅剩的一塊紅燒肉,兩人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兩雙筷子打得起勁兒,另一個盤子裏的竹筍已經被瓜分幹淨了。


    嵐風靜步走到他們身邊,伸出兩隻手拍了拍他倆的肩膀:“怪不得讓我出去看呢!”


    “啪嗒!”“啪嗒!”


    兩雙筷子掉到桌子上,老呂和白禾背對著嵐風趕緊嚼著嘴裏的東西,老呂速度快一些,用力咽下去後,轉過身來,狡辯說:“都是小白,非要讓我...騶吾?!”


    “哪兒?哪兒?哪兒?”聽到老呂驚唿的白禾,鼓著腮幫子轉過來,噴出幾粒米飯,然後趕緊捂住嘴,瞪大眼睛看著嵐風的肩頭。


    隻見一隻縮小的騶吾獸趴在那裏,兩顆獠牙因為身形縮小而沒入嘴中,脖頸上的鬃毛成了如同圍巾的花紋,身上依然是五彩色的,如同一顆寶石,尾巴依然像大紅綢緞,將身體圍住,少了幾分威武,多了幾分可愛,如同小貓一般。


    老呂捏著下巴繞著嵐風轉圈圈,眼睛盯著睡著的騶吾:“嘖嘖嘖!說說怎麽迴事?被你那食鐵獸相好的送來的?”


    “去你的!”嵐風笑罵一句,坐到沙發上,等老呂和白禾落座,解釋說,“我剛才出去,它就趴在咱們帳篷上睡覺,我尋思著機不可失啊,讓後就將周圍的空間禁錮了,然後...咳咳咳,有點渴。”嵐風看了一眼老呂。


    老呂不解:“然後渴了?”


    “我說我現在渴了!”嵐風故作姿態的捏捏嗓子。


    老呂終於明白了,這是嵐風暗示自己呢,拉過茶盤:“得嘞,我給您老泡茶!”


    “然後呀,這小家夥敏感的很,馬上就醒了,我本來以為它要跑,沒想到它睜開眼睛,瞪了我一眼,然後用尾巴把我裹起來,蹭了一會兒,就繼續睡了。咳咳咳,這嗓子幹的...”嵐風又假模假樣幹咳了幾聲。


    著急聽下文的白禾,奪過老呂手裏的暖壺,倒了一杯開水,遞到嵐風手裏:“趕緊喝!”


    高溫從杯子傳到手掌,嵐風趕緊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用手摸了摸耳垂:“燙!”


    白禾也暫時忘了嵐風揍天狗的場景,一腳踩在茶幾上:“趕緊說,別找踹!”他感覺這會是進一步了解騶吾的機會,對身為研究人員的他,非常有吸引力。


    “然後我就用你書裏記載的法術,把它變小,放在我肩上,迴到帳篷了。”嵐風不想再吃他一腳,趕緊說出下文。


    白禾皺皺眉,略顯失望地說:“就著?”


    “就著!不然你還想怎麽樣?我和它打一場?”嵐風兩手一托,撇撇嘴。


    “嘶~這咋迴事?”白禾將腳從茶幾上放下,搖著腦袋,從包裏拿出本子,翻到記錄騶吾的那一部分,抽出一支筆,“你在說的詳細一點。”


    嵐風有些為難:“我說的很詳細了,我就出去幾分鍾,能發生多少事情啊?”ъimiioμ


    白禾想了想,嵐風出去確實沒有多長時間,但還有一些細節他想了解清楚:“你出去的時候,躡手躡腳的?”


    “沒有,我以為有什麽危險,是奔著打架出去的,哪能躡手躡腳的。”


    “那就是有動靜。”白禾在本子上記了下來,“所以騶吾是知道你出了帳篷,但是沒有第一時間逃走!”


    “啪!”手裏的筆被白禾拍在桌子上,“它是專門來找你的!”


    “找我?”嵐風指了指自己。


    不等白禾繼續解釋,嵐風肩上的騶吾發出“嚇”的聲音,轉頭一看,竟是衝著老呂呲牙,原來老呂忍不住好奇,想伸手摸一摸它,不料它的警惕性很強,老呂的動作立馬就發現了。


    嵐風將老呂的手拍開,用如同哄小寶寶的語氣問:“你是來找我的嗎?”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它的爪子上,不料小騶吾竟昂了昂腦袋,將爪子抽出來,放在嵐風的手指上。


    “呦嗬!”嵐風再次將手指放到它爪子上,小騶吾立馬重新占領上風。


    白禾將本子合上,長歎一口氣:“看來,原因已經很明顯了。”


    “什麽原因?”嵐風一邊玩誰在上麵的遊戲,一邊問。


    白禾拿起那杯開水,一邊吹,一邊看著,為了將爪子放在上麵而不懈努力的小騶吾:“騶吾最缺什麽?”


    “安全感!”老呂搶答。


    “對!安全感,那麽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哪兒?”


    嵐風恍然大悟,八成這小家夥那會兒根本沒跑遠,而且目睹了自己揍天狗的全過程,發現了比在竹林更加安全的地方。


    嵐風有些得意:“看來它被我的實力折服了,有時候收服寵物就是這麽簡單!”


    “嘿嘿嘿!”白禾呲著牙笑了笑,“誰是寵物還不一定呢,它用尾巴蹭你,是為了在你身上留下氣味,宣示歸屬權;現在不肯讓你將它的爪子壓在下麵,說明在它心裏,它的地位在你之上,沒準它隻把你當成保鏢。”


    “啊?”嵐風有些詫異,反駁道,“它就不怕我傷害它?”


    白禾喝了口水:“拜托,人家好歹被譽為神獸,肯定能感受到你沒有惡意,而且...誰讓你是一隻大熊貓嗯?一隻大熊貓能有什麽壞心思?”


    嵐風將手收迴,對小騶吾說:“你真是這麽想的?”


    小騶吾點點頭,然後又搖搖腦袋,最後不知道該怎麽表達,索性趴下睡覺了。


    “唿!我這任務也算是完成了。”老呂也癱在沙發上,“還以為怎麽也要折騰半個月,沒想到兩天搞定。”


    白禾也附和著說:“是啊,太快了,不過你們可不能著急走啊,必須讓我把騶吾的數據記錄清楚,以後年檢的時候有用。”


    “嗯!”


    出來的目標完成,三人都鬆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發愣,感受著歲月靜好,白禾突然往靠背上一躺,仰著頭問:“穿越是一種什麽體驗?”老呂也扭過頭看著嵐風。


    “嗯~”嵐風迴想了一會兒,“真的很難受,我至今忘不了上輩子我死的時候,很疼,很疼,然後就失去了意識,等我醒過來,就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了;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因為我的特殊性,被強加的責任,隨時可能喪命的危險,對於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真的很痛苦!”


    嵐風長舒一口氣:“不過,等我找到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以後,這一切都不算什麽了。不過,可別輕易嚐試啊!”


    氣氛有些凝重,白禾本來也隻是出於好奇,沒想到嵐風的迴答這麽沉重,趕緊轉移了話題:“才不想嚐試呢!我活得好好的,給我們講講你們那邊的事兒唄,你們那邊應該也有很多有意思的動物吧,沒收服幾隻當寵物?”


    “怎麽沒有!”嵐風來了興趣,“家裏跟動物園似的,什麽魔暴龍啊,奇美拉啊,我最喜歡的就是米莎的熊崽子,不過我都托付給我的獵人朋友照顧了,這次來一個都沒帶,畢竟不能保證傳送安全。”


    說道寵物,嵐風又想起一件事:“當初想問凱子要一頭鳳凰養養,可惜他沒給,問鄧布利多要,也沒給,可能我這輩子和鳳凰無緣了,咱這兒有鳳凰嗎?”


    白禾的臉色有些奇怪,問:“鄧布利多?就是英國魔法學校的校長,他有一隻鳳凰?”


    嵐風點點頭:“對啊,叫福克斯,一隻傻鳥,不過能用挪移術,挺方便的。”


    “隻會挪移嗎?”白禾追問,“你沒發現別的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嵐風有些不解。


    白禾一字一頓的說:“鳳凰是一種非常神奇的,也非常強大的異獸,除了有強大的法力,還能幻形成女人,一般被男法師收服的鳳凰,都會成為他的妻子,鳳凰不會允許有其他的雌性接近它的主人。所以你那個校長...結婚了嗎?”


    嵐風打了個寒戰,腦中不禁浮現出傻鳥福克斯變身美少女,然後和鄧布利多親親我我的場景,畫麵美到沒法看。


    嵐風有些吞吐地說:“西方的鳳凰和咱們這兒的不一樣吧,沒準兒人家就隻是一隻鳥。”


    白禾聳聳肩:“可能吧,咱們這兒關於西方的信息不多,我也不太清楚。”然後狡黠一笑:“哦,對了,還想抓鳳凰嗎?梧桐古樹離這兒不遠。”


    “加油!我看好你,我會幫你瞞著弟妹的。”老呂在旁邊起哄。


    嵐風咧嘴一笑,開玩笑道:“行啊,咱們這就去,我順便也給你抓一隻,就是不知道陳姐知道了這事兒,會怎麽樣!真好奇啊~”


    “我錯了,我錯了!這個話題就到這兒,咱們趕緊迴基地,記錄數據,給你說,兩天不見你嫂子,想得不得了!恨不得立馬飛迴去。”老呂如同被人用針紮了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


    看見老呂的模樣,嵐風和白禾笑的很開心,嵐風肩頭的小騶吾,也醒了過來,疑惑地看著那個想要摸自己的男人。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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