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權六自去年年底就一直在考慮著墨俁的事情,到了正月初二終於傳來瀧川一益那方已經將桑名城拿下的消息。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一向不肯服輸的他,心中當然無法平衡,有關想好的墨俁攻略計劃,他實在很想告訴信長。


    然而假如在這時就說出來,結果實在太危險了。萬一當他說出來之後,信長說道:


    “你這個笨蛋!”


    信長在眾人麵前這麽一喝,他就太沒麵子了。


    (現在已經知道從正麵攻過去,絕對沒有勝算的可能。無論如何都必須渡過木曾川及長良川兩條河流,才能在對岸的敵人陣地裏築城。然而隻要我方有所行動而被敵人看出來,龍興馬上就會派出大軍集中對付我們,果真如此,我又不能再向信長要求出兵援助。)


    因此這時權六隻考慮到如何不讓龍興的兵力繞到這兒。


    簡單地說,就是要兩麵作戰。


    年輕的龍興一旦將美濃的兵力全部集中在墨俁,織田方即可從其他地方侵入。除了讓龍興這麽以為之外,似乎已經沒有其他方法。根據這個想法,權六於是在心中形成了一個計劃。


    他想向信長進言,建議他在本城及美濃附近的小牧山上建造一座城堡。


    這麽一來,龍興就會以為信長要從墨俁上遊的犬山附近一舉攻打他的居城,向稻葉山城衝過去。一旦龍興有了這種想法,就絕對不可能派大軍守著墨俁。


    然而這麽大的作戰計劃,要是被信長罵的話,那真是太沒麵子了,所以他遲遲不敢說。


    再怎麽說,一益是不費一兵一卒就取得了桑名城……


    事實上這種想法信長也有。不!信長現在正熱心於元康要來清洲的事,因此其他事情反倒成為次要的了。


    將信長和權六的作戰規模加以比較,隻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進出小牧山”的目標一致。


    雖然信長口中沒有明確說出,然而他想要進出美濃時,最需要警戒的,即是甲斐武田晴信(信玄)的存在。請牢記


    晴信在這數年之中,已經和信州川中島的上杉謙信在千日手打了無數次仗。這場戰爭集合了所有諜報人力,但卻是一場沒有勝負的戰爭,因此雙方都有意退兵。


    晴信之所以退兵,是由於有一件比和信州川中島作戰更急需去做的事,即上洛以便稱霸天下,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所在。


    因此一旦如此大意地攻入美濃,即使占領了美濃,也很可能造成和上次今川義元將上洛軍全力投入,卻在田樂狹間遭遇慘敗的命運,這種危險性很大。


    武田的實力雖然不足以和今川勢力相比,但晴信卻可說是全日本最擅長作戰的將軍,他的見識也非同一般。況且當他從木曾、飛■席卷至美濃時,即表示他已經有了相當雄大的計劃,屆時連在駿河的今川氏真也會被他逼出。這麽一來,在今川氏下的岡崎鬆平元康……


    如此一來,不論元康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他一定又會像上次成為今川方前鋒一樣變成武田方的人,那麽他就會從三河衝向尾張。事情果真演變至此。


    因此信長現在的策略即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在這裏和元康好好談一談。如今信長已經明白自己進出中央的計劃規模相當龐大,一定要有細密的布局才行。


    假如可以,信長當然希望和元康結成同盟。如果元康足夠成熟到能了解自己的誌向,且能幫助自己……信長衷心期盼著。


    相反,隻要元康能堅強地固守海道筋這方麵,使武田、今川兩家動彈不得,信長即可放心地以尾張為根據地,向清洲城北邊、犬山城南邊的小牧山移去,真正實行攻打美濃的計劃。


    果真能和元康結成同盟,武田晴信也就不會貿然出兵攻打美濃了,因為這表示今川家勢力已削弱一半。


    換句話說,柴田權六和信長一樣,都計劃從小牧山進出。在權六的想法裏,是不想再有一次墨俁的失敗;而信長則是希望盡快取得美濃,以便進軍京師,而封鎖武田、今川等東方勢力是攻取美濃能否成功的關鍵。這就是信長的深謀遠慮,這也是他的布棋啊!


    然而,信長對於佐久間右衛門的失敗,並沒有任何表示,隻是一心一意等待鬆平元康的來臨,這就表示他對這件事情是多麽慎重。


    (如果元康果真如人們所傳言,已經成長為一個相當傑出的人物的話……)


    鬆平藏人元康比預定日期遲了許久才到達清洲,他到的時候已經是正月十一日了。


    他之所以遲來,實在有很大的原因。


    因為鬆平家的家臣們都認為信長之所以請元康到清洲來,是想趁機斬了他,因此一致反對他前來。在這一片反對聲浪中,元康必須一一平撫他們,才得以順利出行。


    元康挑選了二十二名家臣護送他進入尾張,而信長也特意派駐守在桑名城的瀧川一益到那古野迎接。


    一益曾是出使岡崎的使者,和元康有數麵之緣。


    這兩家家臣的關係,就如狗與猴子一般,一向很不和諧。就這樣,岡崎家臣和尾張家臣們,從那古野到進入清洲城的本町門之前,好幾次出現劍拔弩張的場麵,差點引起衝突。


    這時四周也有很多看熱鬧的人,清洲城的街道上更是擠滿人群,口出惡語,連在馬上的元康都聽得到。


    “啊!你看!那就是六歲時到尾張來充當人質的竹千代。嗯!他還真是長大了!”


    “真的耶!那時候他還跟大將約好以後要當大將的部下,現在他大概是來實現他的諾言的吧!”


    “對啊!他和我們大將完全不同,他是來降服的。既然是降服而來,又何必狐假虎威呢?”


    “哎呀!這隻是他通過街道的時候,等他進了城,就抬不起頭了。”


    在元康隊列的最前麵,走著一個滿臉稚氣的年輕侍衛,他毫不顧慮地驅趕圍觀的群眾:


    “大家退下,退下!我們並不是為降服而來,再不退你們的頭就會飛了,到時我可不負責!”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群眾頭頂揮舞著手中的三尺大刀。


    “你看看這個人,他是誰啊?怎麽如此無禮?這不過是街上的人在看熱鬧而已。”


    “什麽?你說什麽?”


    走在街上的年輕侍衛,睜大眼看著對方,說道:


    “我就是大家所知道的三河鬆平藏人元康家的家臣本多平八郎忠勝。三河人的脾氣一向非常暴躁,再不讓出一條路讓我們通過,你們的頭就要從脖子上掉下來了。”


    “這家夥真是不可理喻,仗都打敗了,還這副德性!”


    有人這麽說道。


    “你這家夥!”


    平八郎反罵了過去。


    “對!我是個年僅十四歲的小家夥,但我卻是個不把性命放在眼裏的河童。你們誰要敢再對我們大將口出惡言,我這刀子可真要過去了。”


    在四周一片紛雜的言語當中,有些人已經變了臉色。要不是信長事先嚴厲地告誡大家,那麽在進城之前就會發生不祥的事情了。


    一行人來到本町門前下了馬,首先出迎的是林佐渡、柴田、丹羽、菅穀等織田家重臣。當他們來到中城的大玄關時,年僅二十歲的元康以平靜、安詳的臉色看著大家,而其家臣們卻全都擺出一副準備與人鬥毆的架勢。站在最前麵的瀧川一益看到這種情形,內心忐忑不安。


    這些人一看到信長,臉上都幾乎快要迸出火花似的。火和火……不!不如說是白刃對白刃的感覺,讓在一旁看的人心中擔心不已。


    “啊!”


    進了大玄關之後,一益不禁鬆了一口氣;另一方麵信長卻已經站在正麵迎接著元康呢!


    而且信長立即說道:


    “喔!竹千代!”


    他大聲叫著,並一步步地走下階梯:


    “我啊!吉法師啊!喔!喲、喲、喲,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真高興你到這兒來。”


    這時元康的家臣們逐漸將兩人圍在中間。


    但信長卻對他們不屑一顧,徑自說道:


    “來!上來吧!我等你好久了!”


    對於信長,元康也很殷勤地迴了個禮。


    “真是令人懷念啊!吉法師公子……”


    當兩人視線相交時,彼此的眼睛都紅了。


    “竹千代!”


    “吉法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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