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年


    一個人的習慣是很可怕的,這幾個月來,陳寒露已經習慣了沈時年在身邊,一起吃飯一起幹活,有什麽事情一起商量,所以沈時年剛離開的時候,她這心裏空落落的,好像做什麽都提不起勁。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行,好不容易恢複過來了,又收到這樣一封信,陳寒露覺得心裏又酸又甜,她將包著珍珠的小布包緊緊的抓在手心裏,這種被人時時刻刻掛念和珍視的感覺,是她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的,她珍惜又惶恐。


    惆悵過後,生活還要繼續,陳寒露將十幾顆珍珠重新包好放到空間妥善保管,又找出紙筆給沈時年迴了信,其實她在村裏的生活很簡單,但是這樣平淡的生活,她都想與他分享。


    這好不容易寄一迴信,不給沈時年寄點東西過去說不過去,陳寒露馬上就想到了自留地裏的花生,這一想起花生,就想起來還在地裏看著的秀榮嫂子。


    “哎呀,壞了,把這事給忘了……”


    陳寒露一拍腦袋,等她來到地裏的時候,不僅秀榮嫂子還在,連誌斌表哥都在,兩人顯然幹了好一會兒了,秀榮看見陳寒露迴來,直起腰道:“寒露,我看你這一大片的也收不過來,就叫你誌斌表哥過來幫忙。”


    又道:“你別沾手了,就在邊上收拾收拾得了,我們幹的都差不多了。”


    彈幕區:這個小姐姐真是好人。


    “這怎麽好意思,嫂子,真對不住,我剛剛收了沈知青的包裹,一看就忘了時間。”


    陳寒露是真不好意思,叫別人看會地,自己這還把人給忘在地裏了,這算怎麽迴事啊?忘在地裏也就算了,還讓人倆夫妻幫你幹活,真是想起來就臊得慌。


    “這有什麽?搭把手的事情。”秀榮也是個幹活的好手,這收個黃豆綠豆的還真不算什麽事情,又壓低聲音道:“寒露,你說說,沈知青給你寄了什麽,你看得都忘了時間?”


    “我正想說呢,秀榮嫂子,沈知青帶了幾斤毛線,你教教我怎麽織毛衣唄。”人家幫你幹了那麽多活,陳寒露也不是小氣的人,還想送一兩斤給秀榮,但是現在田間地頭的,也不好說。


    秀榮心裏羨慕,毛線她還隻是在供銷社看到過,一斤毛線好幾塊錢呢,長這麽大,她也隻穿過線衣,這毛線衣和線衣雖說隻差一個字,區別可大了,線衣的線是棉線,穿著不暖和不說,還不柔軟,哪裏比得上毛線。


    “行啊,等農忙過後,就沒什麽事情了,到時候我教你。”秀榮一口答應下來。


    說話的時候,陳誌斌不僅把黃豆和綠豆割完了,連花生都挖出來一攏,畢竟隻有六分地,對做慣了活的農家漢子來說,確實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三人合力把豆苗和花生背迴家,這收割下來還不算完,黃豆和綠豆都得在席子上曬幹,在打出來,花生也麻煩,要一顆顆摘下來再晾曬。


    等陳誌斌和秀榮迴家了,陳寒露在院子裏整理了好久沒沒弄完,隻能第二天再幹。


    惦記著給沈時年寄東西,陳寒露先把花生處理了,用手一顆顆把花生米剝出來,沒過多久,一顆顆紅皮的,飽滿的花生米就滾落在盆裏。


    在打來井水仔仔細細的洗幹淨,家裏的各種調料都是現成的,雖然沈時年是北方人,但是卻喜歡吃甜食,陳寒露準備做幾斤掛霜花生米給他寄過去。


    陳寒露一連剝了十幾斤的花生米,農村的大鐵鍋燒熱,直接倒入花生米翻炒,新鮮的花生米在高溫下散發出濃烈的香味,讓人聞一口都食指大動。


    這是為了炒幹水分,等花生米都幹了,就熬糖漿掛霜,這是個體力活,糖霜粘稠,等所有的花生米上都掛上一層糖霜,才算大功告成。


    這時候,整個灶間都彌漫著一種花生的油香和糖的甜香混合的奇異香味,真是勾的人饞蟲都出來了。


    每次做好吃的,都引的觀眾們鬼哭狼嚎的,彈幕區閃個不停,陳寒露也很想給他們嚐嚐,可惜晉江直播公司沒有這種功能。


    陳寒露把十斤的掛霜花生用油紙包好的,又用布袋子裝好,才連同一封信一起寄給了沈時年,等沈時年收到了時候,已經十月中旬。


    那時候沈時年剛剛早上的訓練結束,全身濕透的迴到了宿舍,可是在打開包裹吃到小姑娘親手做的花生米,他心裏還是覺得甜滋滋的。


    沈時年去當了海軍的事情,京城的錢衛國還是兩個月後才知道的,之前聽了薑春明迴來的哭訴,他心裏還真沒當迴事,不過是個村裏的小姑娘,他兒子就算是眼睛瞎了也不會想娶一個泥腿子,不過是玩玩罷了。


    可是等他拖了關係把知青迴城的文件寄到海源村的時候,得到的迴複卻是沈時年去當兵了,不由的生了大氣,可是生氣沒用啊,革委會權利再大,也動不了部隊裏的人,錢衛國隻能幹生氣,卻毫無辦法。


    轉眼到了十月底,全村出動的晚稻秋收過後,大家都褪了一層皮,不過收獲總是一件高興的事情,所以村裏人都喜氣洋洋的。


    陳寒露也參加了秋收,她負責曬穀子,隻需要經常把穀子翻一翻,所以比別人輕鬆多了,秋收過後,就是十月底,初了村裏的壯勞力出去種上番薯這種粗糧,大媽大嫂們都閑了下來。


    在這樣一個金秋,陳寒露迎來了她十五歲的生日,其實村裏人都喜歡說虛歲,十五歲說成十七歲的都有可能,雖然家裏隻有她一個,但是畢竟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生日,陳寒露還是準備好好辦的。


    當然,僅限於自己一個人在家好好辦,出去了十五歲就是大姑娘了,誰還過生日啊,要是被人知道陳寒露一個人吃,還整治了五菜一湯,兩葷兩素一個涼菜,隻怕唾沫星子都能把淹死。


    給自己過了生日之後,就到了十一月,秋收冬藏的季節,天氣漸漸涼了,陳寒露才想起自己空間裏的殘次品布料還沒處理。


    趁著農閑,她把那塊厚實的湖藍色布料拿了出來,這是用來做被麵的,做被麵比做衣服簡單,隻需要剪出來縫好就是了,陳寒露這關著門把裁好的布料縫起來,就聽見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不管外麵是誰,陳寒露快速將床上的布料往空間裏一收,隻留下一些碎布條,才走出去開門,這大門一打開,就看見門外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穿著一身藏藍色的工人衫,笑盈盈的站著。


    陳寒露還沒認出是誰,那女人已經開口了,“寒露,怎麽一年不見,連姑姑都不認識了?你爸走的時候,我還來送過呢。”


    陳寒露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陳三強的妹妹,陳芳彩,也不能怪陳寒露不認識,這一年不見,陳芳彩胖了一圈,看起來很是富態。


    “姑姑,你怎麽來了?快進來坐。”


    陳芳彩雙手撐著腰慢悠悠的走進來,大量了一圈院子,臉上笑眯眯的道:“寒露,你媽走的時候,我還擔心你一個小丫頭立不起來,沒想到你這日子過得還挺好。”


    陳寒露從原主的記憶裏扒拉了一下,知道這個陳芳彩和陳三強的關係很好,是個臉上的笑容不由的真心了一些,道:“爸媽都不在了,我要是立不起來,這日子隻怕過不下去。”


    日子為什麽過不下去啊?陳芳彩一聽到陳寒露這話,也想起了年初的事情,陳帶娣不顧姐妹的情分,跟孫來福好上了,說起陳二強一家,她心裏也直搖頭,要不是自己的親二哥,她還真是恨不得上去罵他,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怎麽做得出來?


    一邊是親二哥,一邊是親侄女,都不好幫,陳芳彩是個會做人的,轉移話題道:“聽說你談了個對象是京城裏來的知青,現在又去當兵了,好日子在後頭呢。”


    陳芳彩說著,跟著陳寒露進了屋,又小心翼翼的在凳子上坐了,陳寒露看她的樣子,隨口問:“姑姑,你這是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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