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招娣一下子紅了眼睛，陳帶娣連忙過來攔著，“媽，你幹啊！等會來福媽就來了，你這樣被聽到了多沒臉。”又推了推妹妹，“快去吧。”
徐芬見陳招娣跑了，也無所謂，把笤帚一扔，嘴裏罵罵咧咧道：“老娘教訓女兒有什麽沒臉的，盼娣那死丫頭呢，等會有客人上麵也不知道打掃打掃，一個個懶貨投生。”
今天是孫來福他媽上門商量婚事的日子，孫來福過年就二十天假期，要是不趁著假期把婚事辦了，又要再等一年，這誰也等不起啊。
到了中午的時候，孫來福的媽和大姐上門了，徐芬早就在門口等著了，一見到兩人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花，“親家，親家大姐，我們飯菜都準備好了，快進來快進來。”
孫來福的媽名叫吳素香，是個精瘦精瘦的大嬸，穿著一件全新的藍黑色襖子，灰褲子，一雙新棉鞋，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法令紋深深的刻著，顯得有些刻薄，她笑了笑道：“親家真是客氣了。”
“親家，親家大姐，快入座，我們邊吃邊說。”陳二強已經在桌上坐著了，將兩人進來，招唿了一聲，“親家，今兒知道你要來，這一桌子菜都是我們家招娣特意準備的，你可要好好嚐嚐，不是我自誇，就我家閨女的手藝，可是海源村都數一數二的。”
“親家公真會說笑，誰家女兒不會做飯，這要是手藝不好還嫁不出去呢。”孫來福的姐姐孫來香咯咯咯的笑起來，手上的筷子可不含糊，一筷子夾了兩三塊肉。
徐芬臉上的笑容少了些，撇了撇嘴道：“這話可不能這麽說，來福可愛吃我們家帶娣做的飯了，這一頓能吃兩大海碗呢。”
吳素香笑了笑道：“手藝這麽好，以後嫁到我們家，灶上的事情都交給帶娣好了。”
這話一般愛女兒的人家可不愛聽，哪有還沒嫁過去，就商量著幹活的道理，但是陳二強家不一樣，隻要帶娣能嫁進孫家，幹活算什麽？反正她在家也是幹活，徐芬笑得更燦爛了，“親家母，我們家帶娣，家裏家外都是一把手的，你放心，勤快著呢，你說來福也沒幾天假期了，他們倆小年輕的婚事，什麽個章程也該商量商量了，這聘禮我們也不要多，三轉一響肯定是要的，來福現在好歹是個官了，要是結婚不準備這些，村裏人可都笑話了……”
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是該進入正題了，吳素香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女兒，孫來香露出了一個冷笑，“帶娣媽，現在都新社會了，你怎麽還講究這些啊，什麽聘禮不聘禮的，我們家可不講究這些。”
陳二強一聽，臉頓時掛下來了，一撂筷子道：“親家母，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家帶娣好歹是黃花大閨女，又是能幹的，沒有聘禮我們可不能把她嫁過去。”
陳二強這話本來是想擺擺譜子，隻有求著娶媳婦沒有上趕著嫁女兒的，哪裏想到吳素香一聽這話，臉子一掛，手一伸，旁邊是孫來香就把她扶了起來，“親家公，既然帶娣不願意嫁，那我們就先迴了，我們村裏還有好幾個姑娘等著呢，我們家來福也不愁娶老婆。”
徐芬一聽就急了，扭著身子站起來，一把拉住吳素香道：“親家母，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們這還不是都在商量嗎？誰家嫁女兒不收聘禮，誰家娶媳婦沒有禮金，你說是不是？”
吳素香也不是真要走，一聽這話，又坐了迴來道：“親家母，不是我說話難聽，你們家帶娣配我們家來福，還是差了點，要不是他們兩個的事鬧的村裏都知道，我們家是不會娶帶娣的。”
一邊的孫來香接口道：“親家母，要說我媽也是厚道人，這事出來了，對我們家來福是沒什麽影響的，可你們家帶娣的名聲可不好聽，要不是我媽厚道，今天就根本不會上門，你們現在還說什麽聘禮，這心也太貪了點。”
第21章
“親家大姐, 這話不能這樣說的，當初是來福自己說看上了我們家帶娣的，為了來福和帶娣的事情, 我們家可賠了陳寒露一百斤糧食, 現在村裏人都知道我們兩家的事了，你們怎麽說這樣的話了。”徐芬一張肉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剛剛裝的和氣一下子繃不住了。
孫來香鄙夷的笑了笑, “一百斤糧食？親家母，你這話還真敢說, 一百斤爛番薯還好意思說, 丟人都丟到我們村了，你今天要說糧食的事, 我們還真得好好說道說道了，我們孫家也賠了十塊錢給陳寒露, 十塊錢，能買多少番薯？堆到大門口都壓死人！”
陳二強在一旁沒有說話, 狠狠的吸了一口土煙，咬了咬後槽牙，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吳素香和孫來香今天過來根本不是好好議親的, “親家母，那你們是怎麽樣一個章程？我們陳家在海源村也是有頭有臉的, 我大哥還是生產隊大隊長, 要是真鬧起來我們也是不害怕的！”
陳二強本來就是小混混,扁著嘴歪著頭無所謂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唬人的樣子
，吳素香和孫來香倆母女心裏也有點害怕。
“對，我們也是不怕的，我們陳家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人多，出門一叫喚，表兄弟也有十幾個！”徐芬也迴過神了，嘿，差點被這倆老娘們牽著鼻子走了。
吳素香幹笑了兩聲，“親家公說的是這個道理，我們孫家也是講道理的，都說了結親家，怎麽會鬧事呢，我家來福和帶娣這事確實不光彩，我們村裏也都是難聽的話，我們聽了也是心裏有氣的。”吳家是外鄉來的，就孫來福一個男丁，前幾年都是夾著尾巴做人，孫來福當兵後，日子才好過起來，農村裏，誰家兄弟多，誰家就底氣足，吳素香肚子裏嘔著氣，卻隻能賠笑。
徐芬白了一眼，嘀咕道：“誰心裏沒氣……”
“胡咧咧什麽！”陳二強厲聲打斷徐芬的話，“那些話以後兩個小年輕結婚了，誰還記得，親家母，你就說說，你們老孫家準備怎麽辦？”
吳素香不說話了，孫來香笑道：“我們家裏都商量了，禮金我們給十塊，另外衣服一身。”
“十塊？你們也好意思說，三轉一響呢。”徐芬眼睛瞪得老大，難以置信道。
“十塊錢不少了，親家母，我家來福一個月工資才二十幾呢，本來我們準備給二十的，這不，賠了十塊給陳寒露，都是你們家的人，給誰不是給啊。”孫來香看徐芬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嘴上的話卻是半點不饒人，“三轉一響？我們給了三轉一響，親家母你們給什麽陪嫁啊？都是新社會了，這些四舊的怎麽還沒破除啊，我男人表兄弟在革、委會上班，要不要去好好說道說道。”
徐芬感覺孫來香的話就像一大團棉花塞進了她的心口，上不去下不來，這破四舊的話不是當初他們家對陳寒露說的嗎？怎麽現在變成了堵自己的理由？
提起革委會，陳二強有點慫，在海源村有陳大強這個當生產隊大隊長的大哥，他還真什麽都不怕，但是要是碰上了革、委會，他也隻能認慫，他啪嗒啪嗒吸著土煙道：“親家母，這也太寒酸了些……”
“反正我不管，十塊錢就想要我嫁女兒，沒門！”徐芬板著臉道，她還想多拿點禮金，以後生了兒子，給兒子娶媳婦呢。
“看來這門親事是談不下來了。媽，我們走吧，就憑我們家來福的模樣和前程，還怕聘不到好姑娘？”孫來香裝模作樣的就要去扶吳素香，“親家母，不是我說，你們家帶娣的名聲已經臭了，要不是當初陳寒露她爸救了我爸的情分在，我們今天還就不會上門，這情分說到底是陳三強的，和你們沒什麽關係，現在既然談不下來，就別浪費時間了。”
吳素香也順著孫來香的話頭往外走，徐芬和陳二強都傻了，怎麽能說走就走，徐芬下意識去拉，“事還沒談完呢，你走什麽走？”
“哎呦呦，結親不成這是要打人啊！”孫來香驚唿道。
徐芬見陳招娣跑了，也無所謂，把笤帚一扔，嘴裏罵罵咧咧道：“老娘教訓女兒有什麽沒臉的，盼娣那死丫頭呢，等會有客人上麵也不知道打掃打掃，一個個懶貨投生。”
今天是孫來福他媽上門商量婚事的日子，孫來福過年就二十天假期，要是不趁著假期把婚事辦了，又要再等一年，這誰也等不起啊。
到了中午的時候，孫來福的媽和大姐上門了，徐芬早就在門口等著了，一見到兩人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花，“親家，親家大姐，我們飯菜都準備好了，快進來快進來。”
孫來福的媽名叫吳素香，是個精瘦精瘦的大嬸，穿著一件全新的藍黑色襖子，灰褲子，一雙新棉鞋，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法令紋深深的刻著，顯得有些刻薄，她笑了笑道：“親家真是客氣了。”
“親家，親家大姐，快入座，我們邊吃邊說。”陳二強已經在桌上坐著了，將兩人進來，招唿了一聲，“親家，今兒知道你要來，這一桌子菜都是我們家招娣特意準備的，你可要好好嚐嚐，不是我自誇，就我家閨女的手藝，可是海源村都數一數二的。”
“親家公真會說笑，誰家女兒不會做飯，這要是手藝不好還嫁不出去呢。”孫來福的姐姐孫來香咯咯咯的笑起來，手上的筷子可不含糊，一筷子夾了兩三塊肉。
徐芬臉上的笑容少了些，撇了撇嘴道：“這話可不能這麽說，來福可愛吃我們家帶娣做的飯了，這一頓能吃兩大海碗呢。”
吳素香笑了笑道：“手藝這麽好，以後嫁到我們家，灶上的事情都交給帶娣好了。”
這話一般愛女兒的人家可不愛聽，哪有還沒嫁過去，就商量著幹活的道理，但是陳二強家不一樣，隻要帶娣能嫁進孫家，幹活算什麽？反正她在家也是幹活，徐芬笑得更燦爛了，“親家母，我們家帶娣，家裏家外都是一把手的，你放心，勤快著呢，你說來福也沒幾天假期了，他們倆小年輕的婚事，什麽個章程也該商量商量了，這聘禮我們也不要多，三轉一響肯定是要的，來福現在好歹是個官了，要是結婚不準備這些，村裏人可都笑話了……”
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是該進入正題了，吳素香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女兒，孫來香露出了一個冷笑，“帶娣媽，現在都新社會了，你怎麽還講究這些啊，什麽聘禮不聘禮的，我們家可不講究這些。”
陳二強一聽，臉頓時掛下來了，一撂筷子道：“親家母，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家帶娣好歹是黃花大閨女，又是能幹的，沒有聘禮我們可不能把她嫁過去。”
陳二強這話本來是想擺擺譜子，隻有求著娶媳婦沒有上趕著嫁女兒的，哪裏想到吳素香一聽這話，臉子一掛，手一伸，旁邊是孫來香就把她扶了起來，“親家公，既然帶娣不願意嫁，那我們就先迴了，我們村裏還有好幾個姑娘等著呢，我們家來福也不愁娶老婆。”
徐芬一聽就急了，扭著身子站起來，一把拉住吳素香道：“親家母，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們這還不是都在商量嗎？誰家嫁女兒不收聘禮，誰家娶媳婦沒有禮金，你說是不是？”
吳素香也不是真要走，一聽這話，又坐了迴來道：“親家母，不是我說話難聽，你們家帶娣配我們家來福，還是差了點，要不是他們兩個的事鬧的村裏都知道，我們家是不會娶帶娣的。”
一邊的孫來香接口道：“親家母，要說我媽也是厚道人，這事出來了，對我們家來福是沒什麽影響的，可你們家帶娣的名聲可不好聽，要不是我媽厚道，今天就根本不會上門，你們現在還說什麽聘禮，這心也太貪了點。”
第21章
“親家大姐, 這話不能這樣說的，當初是來福自己說看上了我們家帶娣的，為了來福和帶娣的事情, 我們家可賠了陳寒露一百斤糧食, 現在村裏人都知道我們兩家的事了，你們怎麽說這樣的話了。”徐芬一張肉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剛剛裝的和氣一下子繃不住了。
孫來香鄙夷的笑了笑, “一百斤糧食？親家母，你這話還真敢說, 一百斤爛番薯還好意思說, 丟人都丟到我們村了，你今天要說糧食的事, 我們還真得好好說道說道了，我們孫家也賠了十塊錢給陳寒露, 十塊錢，能買多少番薯？堆到大門口都壓死人！”
陳二強在一旁沒有說話, 狠狠的吸了一口土煙，咬了咬後槽牙，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吳素香和孫來香今天過來根本不是好好議親的, “親家母，那你們是怎麽樣一個章程？我們陳家在海源村也是有頭有臉的, 我大哥還是生產隊大隊長, 要是真鬧起來我們也是不害怕的！”
陳二強本來就是小混混,扁著嘴歪著頭無所謂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唬人的樣子
，吳素香和孫來香倆母女心裏也有點害怕。
“對，我們也是不怕的，我們陳家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人多，出門一叫喚，表兄弟也有十幾個！”徐芬也迴過神了，嘿，差點被這倆老娘們牽著鼻子走了。
吳素香幹笑了兩聲，“親家公說的是這個道理，我們孫家也是講道理的，都說了結親家，怎麽會鬧事呢，我家來福和帶娣這事確實不光彩，我們村裏也都是難聽的話，我們聽了也是心裏有氣的。”吳家是外鄉來的，就孫來福一個男丁，前幾年都是夾著尾巴做人，孫來福當兵後，日子才好過起來，農村裏，誰家兄弟多，誰家就底氣足，吳素香肚子裏嘔著氣，卻隻能賠笑。
徐芬白了一眼，嘀咕道：“誰心裏沒氣……”
“胡咧咧什麽！”陳二強厲聲打斷徐芬的話，“那些話以後兩個小年輕結婚了，誰還記得，親家母，你就說說，你們老孫家準備怎麽辦？”
吳素香不說話了，孫來香笑道：“我們家裏都商量了，禮金我們給十塊，另外衣服一身。”
“十塊？你們也好意思說，三轉一響呢。”徐芬眼睛瞪得老大，難以置信道。
“十塊錢不少了，親家母，我家來福一個月工資才二十幾呢，本來我們準備給二十的，這不，賠了十塊給陳寒露，都是你們家的人，給誰不是給啊。”孫來香看徐芬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嘴上的話卻是半點不饒人，“三轉一響？我們給了三轉一響，親家母你們給什麽陪嫁啊？都是新社會了，這些四舊的怎麽還沒破除啊，我男人表兄弟在革、委會上班，要不要去好好說道說道。”
徐芬感覺孫來香的話就像一大團棉花塞進了她的心口，上不去下不來，這破四舊的話不是當初他們家對陳寒露說的嗎？怎麽現在變成了堵自己的理由？
提起革委會，陳二強有點慫，在海源村有陳大強這個當生產隊大隊長的大哥，他還真什麽都不怕，但是要是碰上了革、委會，他也隻能認慫，他啪嗒啪嗒吸著土煙道：“親家母，這也太寒酸了些……”
“反正我不管，十塊錢就想要我嫁女兒，沒門！”徐芬板著臉道，她還想多拿點禮金，以後生了兒子，給兒子娶媳婦呢。
“看來這門親事是談不下來了。媽，我們走吧，就憑我們家來福的模樣和前程，還怕聘不到好姑娘？”孫來香裝模作樣的就要去扶吳素香，“親家母，不是我說，你們家帶娣的名聲已經臭了，要不是當初陳寒露她爸救了我爸的情分在，我們今天還就不會上門，這情分說到底是陳三強的，和你們沒什麽關係，現在既然談不下來，就別浪費時間了。”
吳素香也順著孫來香的話頭往外走，徐芬和陳二強都傻了，怎麽能說走就走，徐芬下意識去拉，“事還沒談完呢，你走什麽走？”
“哎呦呦，結親不成這是要打人啊！”孫來香驚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