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一些人還抱著「法不責眾」的心思的話,那麽隨著省裏的態度越發堅決,他們終於挺不住了……


    「蔡總,想想辦法吧,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挺不住的這些人,苦苦哀求蔡向東想個辦法出來:「再這麽下去,咱們集團正常的生產經營都要受到影響了……雖然有些同誌確實是犯了錯,但也不能把咱們一幫子打死吧?」


    這些家夥是真的急眼了,可急眼是一迴事,不過是一群國企幹部而已,手裏沒兵沒槍的,除了嗶嗶兩句他們還能如何?總不能造反。


    既然不能造反,那就什麽都別說了,老老實實的求饒吧。


    「確實是不能一棒子全都打死,但打死一半還是問題不大,」蔡向東沒給這些家夥留好臉,指著眼前的這些家夥咬牙切齒的道:「你們這些家夥,是真行啊,之前我覺得你們或許會有點小問題,但應該大節無虧,可我看了省紀檢監察癇提供的資料,才知道你們這些人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麽,你們真是……真是……你們怎麽就敢?!」


    蔡向東是真的被氣壞了。


    一開始的時候,蔡向東和馬繼純還覺得省裏的手段未免有點太激烈了,自己的這些老部下或許會犯錯,但身為國企的幹部,同誌們又能犯多大的錯呢,領導們是不是有點過於小題大做了?


    兩人找到了省紀檢監察部門的領導,想要說說情,表示同誌們工作當中難免會犯點小錯誤,隻要問題不大,還是希望紀檢監察的同誌們能夠以大局為重,盡量保證重汽集團正常的生產經營活動。


    結果省紀檢監察部門的領導苦笑著告訴馬繼純和蔡向東兩人,說他們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隻要這些人的問題不大,意思意思也就得了,可誰知道那些家夥居然這麽大膽,堪稱膽大包天,就沒有他們不敢幹的,並且隨即向兩人提供了幾分調查資料。


    看了省紀檢監察以及審計部門的同誌提供的資料之後,蔡向東和馬繼純兩人才知道那些當著自己麵叫委屈的家夥們,這些年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麽,臉上都火辣辣的,有些掛不住……看看這些家夥做的事,說難聽點兒,他們簡直就是在將自己當傻子在耍。


    俗話說得好,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更別說馬繼純本身還是舜耕市的班子成員之一,老馬同誌當即就咬著牙表示希望紀檢監察部門的同誌秉公辦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從嚴從重處理。


    蔡向東當時雖然沒說話,但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現在好麽,這些家夥又找到了自己來求情,他肚子裏的火就再也憋不住了……


    一群人麵麵相覷:老蔡在紀檢監察部門那邊看過資料了?


    自己幹過什麽事自己的心裏自然明白,在知道蔡向東在紀檢監察部門那邊看過之前那些被叫過去談話的人交待的東西之後,這些還跑來蔡向東這兒喊委屈的家夥,頓時閉上了嘴——他們敢來找蔡向東,是自忖自己之前隱蔽工作做的好,可既然蔡向東都知道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倒是蔡向東,看著這些家夥的嘴臉,心裏更加生氣,用力一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看看你們幹的這些事,以後你們也不用來找我了,我也解決不了……」


    眼見著蔡向東開始不耐煩,這些家夥是真的慌了,連忙哀求起來……


    「別啊,蔡董,這些年來我們跟在您身後,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是啊,蔡董,大家確實是犯了一些錯,可我們對您、對馬老董事長怎麽樣,您是很清楚的,我們對您是真的忠心耿耿……」


    「蔡董,看在我們這麽些年來鞍前馬後的份上,您就拉我們一把……」


    …………


    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就差跪地上了的眾人,蔡向東也是頭


    疼。


    實話實說,別看蔡向東嘴上叫的厲害,可到底是跟著自己一起打拚了這麽些年的老兄弟,雖然心裏確實是非常生氣,可看著這些老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他怎麽可能一點情分都沒有?


    生氣是真的生氣,惱火也是真的惱火,甚至還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但要說老死不相往來的想法,蔡向東的心裏還是一點都沒有。


    歎了口氣,蔡向東無奈的說道:「現在這個情況,讓我怎麽幫你們?」


    蔡向東終於鬆了口,眾人一直提著的心也終於放迴了肚子:蔡董終究還是想著我們這些老兄弟的……


    「蔡董,這個問題我們也想過了,您能不能和張總商量一下、一起去跟省裏的領導們求個情?」為首的劉副經理大著膽子對蔡向東說道:「我們之前確實是犯了一些錯誤,但我們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隻求組織能夠給我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我們在今後的日子戴罪立功,您看行不行?」


    蔡向東皺起了眉頭:「就隻是這樣?」


    劉副經理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樣……還不夠嗎?」


    「少跟我裝湖塗!」蔡向東沒好氣的道:「這些年來你們給自己撈了多少好處、有多少非法所得,不用我多說吧?這些非法所得你們打算怎麽辦?」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這些家夥竟然還在跟自己玩心眼?


    這一刻,蔡向東覺得自己的心是真的累。


    「……」


    聽到蔡向東這話,眾人頓時苦起了臉。


    蔡向東的意思他們當然明白,是希望他們自覺一點,主動將之前的非法所得交出來,這麽一來,他也好幫大家夥兒在領導哪兒求情,可問題是善財難舍啊,這些財富可是自己積攢了這麽些年、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的,怎麽舍得就怎麽放棄?


    看著這些家夥這幅舍命不舍財的死德行,蔡向東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裏當真是恨不得就不管他們好了,他直接一甩袖子:「既然這樣,那隨你們的便吧,我是管不了你們了!」


    蔡向東擺出了這幅架勢,這些家夥反倒是怕了,劉副經理連忙點頭應道:「蔡董您別生氣,我們全都上交、一定上交……」….


    ………………………………


    張的辦公室裏,他瞪大了眼睛、驚訝的望著蔡向東:「蔡董,您的意思是讓我和您一起去省裏,幫那些家夥求情?」


    可憐的蔡向東,這會兒頭都有些抬不起來了,他低著頭很是不好意思的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挺難辦,可張總你也看到了,這段時間來,因為這件事,咱們集團的生產經營活動受到到了很大的影響。


    這些同誌找到了我,希望我們能夠去向組織幫他們求個情、他們願意立功贖罪……而且說實話,這些同誌畢竟工作了這麽些年了,對於工作方麵也比較熟悉,所以你看……」


    不等蔡向東說完,張就忍不住說道:「對工作比較熟悉?對於怎麽給自己撈好處的各種套路也比較熟悉吧?」


    「……」


    蔡向東:你都這麽說了,還讓我怎麽說?


    看著蔡向東,張歎了口氣,說道:「蔡董,我也不瞞你,對於這些家夥,我是真心不敢用,別看他們現在一個個可憐巴巴的,可這些年他們瞎折騰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這麽組會給集團帶來多大的損失麽?」


    說到這,張略略一頓,說道:「上次審計部門的那份報告您也看了吧?即便是最保守的估計,這些家夥在最近10年給重汽集團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超過5億元,間接經濟損失更是超過20億元,這可是90年代的20個億!


    可以這麽說,重汽集團、濰柴等單位有今天這樣困難的局麵,這


    些家夥‘功不可沒,!


    這些家夥在長達10多年的時間裏給整個重汽集團造成了這麽大的損失,現在還想著輕飄飄的認個錯,依舊呆在現在的位置上?您覺得這說的過去麽?」


    聽到張這麽說,蔡向東也沒話說了,他歎了口氣,向張問道:「那張總你怎麽考慮的?


    我也說句實話,咱們都明白,實際上是不可能將這些家夥全部送進去的,這不現實,省裏也不可能當真這麽做,一旦傳出去,就成大笑話了,而且實話實說,當真將這些家夥全部處理了掉的話,對整個集團的影響太大了。」


    張微微點頭,這就是掏心窩子的話了,而且蔡向東說的也確實是有道理,別看省裏現在對重汽集團的這些家夥喊打喊殺的,但實際上確實如老蔡同誌說的那樣,盡管省裏的領導們對於重汽集團的問題確實是很生氣,但也確實不可能將這些家夥全都送進去——真的將這些家夥全都送進去了,是不是也反過來說明了省裏對重汽集團監管不力、領導無方?


    所以省裏的領導們對於這次的事情,生氣是真的生氣,惱火是真的惱火,也確實是有恨不得將他們全都送進去的憤怒,但實際上卻不能這麽做,這就是「講政治」。


    沒有正麵迴答,張試探著向蔡向東問道:「那蔡董您的意思是……」….


    他相信既然蔡向東這麽問了,肯定會有自己的想法。


    蔡向東確實有自己的想法,麵對張的這個問題,他當即說道:「我是這麽考慮的,對於個別問題嚴重的,必須從嚴從重處理,樹立典型,也是起到足夠的警示作用。


    至於其他那些問題沒有這麽嚴重的同誌,我覺得可以根據主動認錯的態度以及犯下的錯誤的嚴重程度,在上繳了非法所得之後,分別給予d內警告、d內嚴重警告、提前退休等不同的處理。


    當然,這些受到了處分的同誌,如果在今後的工作當中再次犯下了錯誤,那就要從嚴從重進行處理,張總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可以,」張沒有猶豫,當即點頭:「這樣的話,既起到了足夠的警示作用,也給了其他一些犯的錯誤沒有那麽嚴重的同誌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以說是對方方麵麵都算是有個交待了。」


    聽到張這麽說,蔡向東心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在這之前,蔡向東就怕張逮著這件事不肯鬆口,畢竟他也能看的出來,這件事越是往下拖,對他張就越有好處——公司的老人手都被趕下去了,他張就有機會培養自己的嫡係了啊。


    可現在張竟然答應的這麽痛快,蔡向東在心中感激的同時,也不免有些慚愧,覺得既然張這麽識大體、顧大局,那自己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過這件事實在是不能耽擱,必須趕緊處理好。趁著張鬆口的機會,蔡向東趕緊趁熱打鐵的說道:「那咱們一起去和領導們反饋一下?」


    「應該的,」張還是答應的很痛快,並且當即表示:「事不宜遲,這件事越往下拖就越麻煩,不如咱們現在就去?」


    「好。」


    蔡向東大喜過望,連連點頭。


    ………………………………


    和張、蔡向東所預料的那樣,麵對紀檢監察部門以及審計部門遞上來的資料,省裏的領導們在為重汽集團的這些家夥的膽大包天而倍感惱火和憤怒之餘,也覺得這件事處理棘手:


    如果是嚴格按照法律規定的來處理,那就好玩了,整個重汽集團的領導層,從上到下,估計最後隻能剩下小貓兩三隻,整個公司的生產經營必然會受到巨大的影響。這顯然不是領導們想要的結果;


    可不處理也不行,不處理的話,誰又敢保證這些家夥在今後的工作當中越發的肆無忌憚?


    最重要的是,現在事情鬧大了,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省裏的動作呢,如果省裏在重汽集團這件事上麵處理的力度不夠,難保不會有其他的省屬企業跟著有樣學樣:既然領導們這種事情的處理態度是這樣的,那我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跟著重汽集團的同行們學唄……


    所以領導們覺得這件事很棘手,左右為難。


    也就是這個時候,張和蔡向東聯袂來了…….


    千年靜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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