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衢大道那端,車輪滾滾由遠而近,二十餘騎分列兩旁守護。那滾滾而進的正是囚車。囚車之內果然有囚犯,圍觀的百姓低叫:“仇良來了!”


    仇良住過的牢房,空空蕩蕩,靜悄無聲,不惟柵欄之中無人,連牢卒都不見了影兒。


    王鬆捧了酒壺和酒盅悄悄潛入牢房。甫一進門,王鬆探頭探腦,裏裏外外瞧了瞧,這才清清喉嚨低叫:“你可以出來了。”


    靜默半響,一人影閃出,那人穿牢卒公服,頭上小帽拉低,王鬆凝望半響,問:“可是仇爺?”


    “正是仇良!”那人簡短道:“你莫非來領我出去?”


    “不錯!”


    “好!你帶路!”說著,跨大步往外走。


    “仇爺且慢!”


    仇良一愣,冷冷道:“莫非大人已改變心意?”虎頭大刀倏即架王鬆脖子上。


    王鬆急道:“仇爺誤會了,快放開我!”


    “諒你不敢耍花樣!”仇良鬆了手,冷笑道:“說!為何攔我?”


    看仇良怒容滿麵,王鬆忙陪笑道:“說來也是夫人一番美意,夫人為給您去去黴氣,特備陳年醇酒,請仇爺享用!”


    仇良聞言一怔,隨即咧唇而笑:“原來如此,快倒酒!”


    王鬆應“是”,托盤往地上一放,抓起酒壺,注了一盅酒,送與仇良。


    仇良鼻尖湊近聞了聞,酒香醇美,果然上品,不覺喜笑眉開,正要一口飲盡,忽然停住,狐疑盯住王鬆:“這第一盅酒,你把它飲了吧!”


    王鬆一怔:“刀爺莫非懷疑這盅酒?”用鼻子嗅了嗅,眯著眼笑:“夫人美意,特將陳年醇酒送與仇爺驅去黴氣,仇爺竟誤會……。好吧!我就飲與你看!”接過酒盅,將之一飲而盡。


    看仇良眼中狐疑消失,王鬆堆起笑臉:“我再與仇爺斟酒。”


    仇良點點頭,盯住王鬆:“兄弟大名?”


    “我叫王鬆。”把斟滿的酒盅遞過去。


    仇良並不接酒盅,卻說:“酒壺給我。”


    王鬆甚是納悶,仇良一把搶過酒壺,指指王鬆手中酒盅,又高舉手邊酒壺說:“王兄幹了盅,我仇良幹了這壺!”


    “好!”王鬆釋然而笑,高舉酒盅,說:“我先幹為敬!”一口飲下,將那酒盅亮與仇良看:“仇爺千萬記住,五日之內解決郭雪兒,然後遠走高飛,我們大人夫人費盡一番苦心才讓仇爺免去一死,仇爺可別幸負大人夫人一番美意。”


    “這是自然!”仇良對著壺嘴,咕嚕咕嚕將酒大口灌下。


    “仇爺將酒飲盡,便請動身,我們夫人還備了兩百兩銀子,給仇爺作盤纏。”


    那仇良一瞪眼:“兩百兩銀子?”不禁發出一串哈哈大笑。


    “噓!”王鬆慌忙豎起食指,示意噤聲。


    等仇良笑聲歇止,王鬆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仇爺莫非嫌盤纏太少?”


    “仇良要銀子如探囊取物,兩百兩銀子就賞與王兄吧!”


    王鬆霎時又驚又喜,卻又故意推辭道:“仇爺賞賜不敢受,夫人要知道不剝了皮才怪!”


    仇良罵道:“大男人婆婆媽媽,老子最恨,收下吧!”


    “恭敬不如從命!”王鬆眉開眼笑,隨又正色道:“隻是仇爺千萬記住,別再犯案。”


    仇良斜瞄王鬆一眼,萬般不耐道:“我答應不在廣平府犯案就是了!”


    “仇爺千萬小心,不可暴露身份,這會兒刑場已有千人圍觀,假仇爺就要正法了。”


    仇良微微一笑:“大人夫人真是高明,隻是替身何人?他被送往刑場,難道不叫不鬧,任由擺布嗎?”


    “他叫錢阿木,飲了一夜斷頭酒,早已爛醉如泥,這會兒恐怕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一切任由擺布。”


    “醉死夢死!倒是死得痛快!”


    囚車漸近刑場,死囚“仇良”在顛簸中逐漸清醒,此人乃木匠錢阿木,他本是一個尋常百姓,五花大綁已折騰他渾身痛楚,頭上大枷更令他抬不起頭來,他脖子已麻木得失去知覺,一路上隻發出低低的、有氣無力的呻吟。


    那一夜他在泰安客棧飲酒,醺然中有人拍他肩膀,原來是廣平府李知府的護院陳吉,陳吉壓低聲音說:“李知府府邸有活兒,你做不做?”


    他受寵若驚,立刻點點頭。


    “是間隱秘的密室,要做幾麵隱蔽壁櫃,不想讓外人知道,趁著現在夜深去瞧瞧,看看活兒該怎麽做?”


    他不疑有詐,也不敢推辭,陳吉低聲告訴他:“馬車外邊等,你稍待就來。”他坐在幽暗馬車內,跟著到了府邸,陳吉、王鬆勸酒,錢阿木一杯杯灌下,不覺醉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來,陳吉、王鬆拿來簡單圖表,說是昨夜邊飲邊談繪下的。這密室知府大人準備放些珍貴古董,得慎重些才是。


    錢阿木惦記家中老母妻兒,便問:“這會兒什麽時候?”


    陳吉順口就:“已經黃昏。”


    錢阿木大吃一驚,酒後沉睡,怎地竟睡了一日一夜?怕家中老母、妻兒擔心,他起身道:“小的真是糊塗,一夜未歸,理當迴家將行蹤告知家人。”


    王鬆、陳吉哈哈大笑,王鬆隨即道:“放心好了,陳兄看你沉睡,怕你家人耽心,已派人到你家說了。”


    三人又琢磨好一陣,有了定案,決定次日開始做活。


    錢阿木欲告辭,陳吉、王鬆留他,說是已備下酒菜,吃過晚膳再走吧!


    餐桌之上,酒菜豐盛擺滿一桌。酒,香醇好味;菜,精燴細烹。錢阿木年過三十,從沒飲過如此醇美佳釀,亦從未嚐過如此山珍海味。醉醺醺中,錢阿木心滿意中發出醉言醉語:“聽說死囚的斷頭酒最為豐盛,依我看這酒菜比斷頭酒還要豐盛多了。”說罷嗬嗬大笑。


    陳吉、王鬆一驚,隨即相失笑。


    等他酒意漸去,才發覺自己全身上下被五花大綁,頭上戴枷,他渾身發軟,喉嚨發痛。想掙紮,毫無力氣;想叫喊,發不出聲音。他像一個活死人,隻有模糊意識,竟是動彈不得,作聲不得。


    刑場之內,正是劍拔駑張局麵,身為總捕頭的白雲飛不斷眼睃四麵,耳聽八方。當囚車將要進入囚場,忽有一匹駿馬從小徑快速迤邐奔來。馬頭勒住,下來一人,白雲飛一看,竟是護院陳吉,陳吉氣喘急急,麵容泛白,直奔李福生。


    白雲飛見狀甚是驚疑,緊步跟上,問:“怎麽迴事!”


    “大人。”那陳吉也不答覆白雲飛,卻急急稟明李福生:“郭雪兒已至刑場!”


    李福生吃了一驚,轉身看看白雲飛,卻見他不驚不懼,麵不改色,便問:“雲飛,依你看,郭雪兒來做什麽?”


    白雲飛沉吟一下,說:“仇良是他殺母仇人,隻怕她要在行刑前親手殺了仇良。”


    “好個任性的丫頭!本府決不容她在刑場殺人!”又注視白雲飛道:“看你不驚不懼,莫非已有良策?”


    白雲飛沉著應道:“我已派人沿途阻攔。”


    “那不成!”陳吉一旁插嘴道:“沿途雖有人阻攔她,可是那郭雪兒身手了得,她還會一種什麽飛行術……”


    “是劍俠飛行術!”白雲飛補充道。


    “對!是劍俠飛行術,好厲害,一飛三丈之遙。總捕頭若再不去攔阻,恐怕就要闖到刑場來了。”


    “這還得了!”李福生急道:“她若闖來,豈不刑場大亂?雲飛,刑場有本府坐鎮,你速速法攔她,快去快迴!”


    白雲飛立刻躍上座騎,快馬加鞭,直朝前奔去。


    此時此刻,死囚已進了刑場,死囚披頭散發,濃目大眼,臉上滿是絡腮胡子,李福生看在眼裏,喜在心中。如此幾可亂真的模樣,白雲飛即使在場,怕也要被瞞過,他輕輕籲了一口氣,一顆沉沉的心霎時像石頭般落了地。”


    離刑場兩華裏之地,隱約聽得金戈聲,白雲飛快馬輕騎奔前,金戈聲已歇止,遠遠卻見一雪白身影,正飛竄向前。飛竄的姿態像一隻鵬鳥,隻不過鵬鳥不停向前翱翔,雪白的身影卻是一飛三丈,呈弧形墜地,再竄飛向前,幾個起落之後,雪白身影直竄過來。


    白雲飛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劍俠飛行術竟是如此,怪不得名聞遐邇!”前麵一股小勁風,原來雪白身影已置身眼前,一看果真是郭雪兒,白雲飛含笑問:“郭姑娘哪裏去?”


    “你既知道,何必問我?”


    “郭姑娘若往刑場,白某不答應。”


    郭雪兒怒道:“姓白的,前日大牢殺仇良未成,是你阻攔,這一次你還要阻攔,看你攔不攔得住?”


    說罷振袖而起,白雲飛急急勒轉馬頭,在郭雪兒墜地之際將她攔個正著。


    “郭姑娘,”白雲飛儒雅笑道:“這是一匹快駒,郭姑娘的劍俠飛行術雖然快,這匹快駒也不慢。”


    “你——”


    “郭姑娘一路飛竄,隻怕到了刑場真氣耗盡,那就未必能殺死仇良!”


    郭雪兒先是一怔,繼而靈機一動,眼眸一轉道:“你既有心攔我,郭雪兒與你一搏,你若敗於我,便不許攔我!”


    白雲飛躍下馬,微笑道:“來吧!”


    豈料郭雪兒迅速躍上馬去,揚聲輕笑道:“借你的馬用用,迴頭見!”


    拍馬向前,直把白雲飛扔在背後。隻是忽然間響起一串口哨,那馬兒竟仰頭嘶叫,再也前行不得。


    郭雪兒正懊惱,聽得一串大笑,一轉眼就看見白雲飛站在跟前。


    白雲飛朗聲道:“我的馬兒,豈會聽命於你!”


    郭雪兒倏地撲向白雲飛,白雲飛略一閃躲,郭雪兒怒道:“亮出你的刀!”拔劍出鞘,擊向白雲飛,白雲飛一味閃躲,郭雪兒更怒:“你為什麽不拔刀?”


    白雲飛微笑搖搖頭:“我不願兩敗俱傷。”


    “閣下拔出大刀來,未必見得能傷我!”郭雪兒冷笑道:“拔刀吧!”


    僵持間,忽隱隱聽到鞭炮劈啪作響,白雲飛長長鬆了一口氣:“好了,郭姑娘,這會兒你愛去就去,在下不攔你!”


    郭雪兒一愕:“你為何不攔我?”


    “郭姑娘沒聽到鞭炮聲嗎?仇良已經伏法,廣平府百姓鳴炮慶賀!”


    果然遠遠近近鞭炮此起彼落,郭雪兒咬牙切齒,憤怒已極,罵道:“姓白的,你兩次誤我大事,郭雪兒不能手刃仇人,不與你幹休!”


    “白某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郭姑娘見諒。”說罷躍上前去,一勒馬韁,馬便急急竄前,但隻是瞬間,忽覺背後被人一搭,白雲飛一怔,瞬即恍然,問:“郭姑娘?”


    郭雪兒道:“正是。”


    “白某已陪過罪,郭姑娘還不放我幹休嗎?”


    郭雪兒正要答話,突聽一長串鞭炮在眼前劈啪炸開,煙霧彌漫中馬兒受驚,前腿懸空而起。


    郭雪兒和白雲飛雙雙彈飛出去。


    兩人連翻帶滾,剛剛落地立穩,便聽得一串粗聲大笑。


    兩人凝神一看,前麵有一戴笠人。雖看不清麵貌,但身材長得甚是魁偉粗壯。


    白雲飛道:“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大盜仇良已經伏法,我一時高興,一路燃放鞭炮慶賀!”又是一串大笑。


    “你……”白雲飛心裏有氣,卻強製壓抑道:“你是否從刑場迴來?”


    那人道:“正是!”


    “刑場可好?”


    那人偏頭沉吟道:“不好。仇良雖已伏法,但此刻刑場大亂,知府大人正派人到處找白總捕頭。”


    “此話當真?”


    “怎麽不真?”


    白雲飛一拱手,說聲:“謝了!”便躍上馬,竄奔向前。郭雪兒本待向前追去,忽被戴笠人攔住:“姑娘且慢。”


    “你剛剛說刑場大亂,為何大亂?”


    “刑場無事,隻是你二人若聯手,老子殺人怕要費點勁,故而將他引開。這位白雲飛,老子改日再取他性命。”


    郭雪兒一怔:“你是誰?”


    “不必問老子是誰,你可是郭雪兒?”


    “正是。”


    “既是郭雪兒,納命吧!”拔出虎頭刀便砍。郭雪兒拔劍出鞘,戴笠人的虎頭刀如一陣狂風,極盡兇狠砍過來,郭雪兒的劍招亦不在對方之下,或擊、或刺、或挑、或劈、或揉、或繞,招招淩厲,招招致命。


    那戴笠人冷笑:“真看不出你倒是厲害!”


    郭雪兒冷笑道:“你是誰?為何要殺我?”


    “無可奉告!”


    此刻郭雪兒已攻勢轉急,戴笠人見她進招甚是猛烈。一個竄步躍上樹去,郭雪兒緊緊跟上,戴笠人在一棵棵樹上竄來竄去,郭雪兒不離不棄緊緊黏住。


    突然鞭炮四處扭跳飛舞,濃煙四處奔竄,那戴笠人乘機溜了。


    隔日深夜,鳳仙閣忽然傳出兩聲慘叫。裏麵的人聞聲趕到,發覺一男一女倒臥血泊中,兩人都赤身裸體。女的是鳳仙閣的小豔紅,男的是小豔紅的恩客布商陳百銘。


    在鳳仙閣附近,更夫劉登財正巡更守夜,倏地胡同裏竄出一條人影,劉登財不防,被撞倒在地。那條人影罵道:“瞎了你的狗眼!”


    劉登財撫著劇痛的膝蓋站起來,月光下臉上青筋暴現,他怒衝衝,氣憤憤反擊:“你這人不講理。撞了人罵人。”抬頭一看,對方戴著大笠。


    “罵人又怎麽樣?快閃開,不然老子砍了你!”戴笠人說。


    “誰要砍人,沒有王法嗎?”二人循聲望去,那邊黑處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麵貌不清,唯一可辨的是身材壯碩。


    戴笠人忽然發出一串冷笑:“敢管老子的閑事,不想活了!”


    “在下專管目無法紀的人!”


    “你是誰?”


    “在下白雲飛。”


    戴笠人忽然縱聲大笑,白雲飛納悶道:“你笑什麽?”


    “老子正想找你算帳,沒想到你小子倒找上門來了。”


    白雲飛訝異道:“你的聲音好熟,你是誰?”打量了一下,忍不住說:“我知道了,昨日你在通往刑場的路上,為什麽要騙我刑場出了大亂?”


    “老子懶得告訴你。白雲飛,納命來!”


    “在下與你有深仇大恨?”


    “當然有!”


    “願聞其詳。”


    “老子懶得與你羅嗦!”


    一個中年婦人踉踉蹌蹌奔出,白雲飛隻聞一股濃烈粉香撲來,甚是嗆鼻。那婦人一路奔跑,結結巴巴叫道:“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白雲飛一驚,急急追問:“怎麽迴事?”


    “出了兩……兩條人命!”中年婦人驀然發現戴笠人,尖聲嚷叫:“是他!是他!”


    “兩條人命?”白雲飛狠狠盯住戴笠人,疑惑問:“是你幹的?”


    “不錯!老子幹的。”


    “你為何殺人?”


    “老子的女人,竟敢與人通奸,奸夫淫婦,老子不放過,一起宰了!”


    “你是誰?”


    “少羅嗦,有本領就來拿我!”叫嚷聲中,人已向外奔竄。


    一名五十餘歲的老婦和一名廿餘歲的少婦,在泰安客棧門口探頭探腦。兩人畏縮猶豫,嘀咕半晌,這才相偕走入店內。


    裏麵客人小貓兩三隻,老婦揉著眼睛打量一會,搖搖頭,黯然走近櫃台,掌櫃正在打著算盤。


    老婦人兩次想開口,卻又咽了迴去,掌櫃抬起頭來發現了,不覺咦了一聲:“這位是?”


    老婦邊陪著笑臉,邊鞠躬道:“我死去的丈夫姓錢。”


    “是錢大娘?這麽晚了,有事嗎?”


    錢大娘不答話,卻指指身旁的少婦:“這位是我兒子阿木的媳婦。”


    掌櫃的想了一下,說:“錢阿木?錢阿木?你說的可是做木匠的錢阿木?”


    “是。”錢大娘皺皺眉:“我聽說,我們阿木常到您這兒喝酒,所以來跟您打聽一下。”


    “錢大娘要打聽什麽呢?”


    “我們阿木最近可來過這裏?”


    掌櫃想了一下,說:“有,有。大約三、四天前來過,錢大娘,你問這是——”


    錢大娘歎了一口氣:“四天前的夜晚,我家阿木出門後就沒迴來過,我四處打聽,也沒有他的下落。”


    “你是說你兒子失蹤了?”


    錢大娘點點頭:“我們阿木雖然好酒貪杯,可從來沒在外過夜,這一次竟然四天不見人影,我擔心他出了意外。”


    突聽得後麵一串清脆聲音:“你兒子既然失蹤,何不報官?”


    循聲一望,原來是個亭亭玉立的清麗女子,掌櫃陪笑道:“是郭姑娘!”


    此人正是郭雪兒,當下郭雪兒看住錢大娘道:“你兒子多大年紀?長得什麽樣子?”


    錢大娘說:“我們家阿木今年三十一,長得結實粗壯,圓形臉,因為常做木工,手上很粗糙,雙手都是老繭。”


    正說著話,外麵一陣騷動,郭雪兒疾行而出,眾人俱都一怔。


    郭雪兒剛站穩,一個戴笠人竄向眼前來,郭雪兒冷笑道:“哪裏去?”


    戴笠人吃了一驚,叫:“郭雪兒!”隨即泰然道:“也好,橫堅要殺你,今日便解決你!”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郭雪兒恨聲罵道:“那日技窮,竟放鞭炮逃跑,也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行徑麽?”


    “廣平府家家戶戶都掛鞭炮,我順手拈來,正好試試你的膽量!”


    郭雪兒冷笑道:“試我膽量是假,想殺我倒是真的,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何要殺我?”


    “等你咽氣前一刻,再明白也不遲。”戴笠人道:“此地狹窄,找個寬敞地方,老子與你一決生死!”


    “正好!郭雪兒也想找個寬敞地方,好施展身手。”


    忽聽得後麵有人阻止道:“慢點!”


    原來白雲飛已追來,郭雪兒訝道:“是你!”


    “郭姑娘,此刻別與他交手。”


    郭雪兒冷冷反問:“為什麽?”


    “此人在鳳仙閣做下兩件人命。”


    “哦。”郭雪兒似笑非笑望向白雲飛:“這麽說有得你忙的羅!”


    向泰安客棧一指,正巧掌櫃、錢大娘和她媳婦正朝外探頭探腦,郭雪兒一指錢大娘,說:“那位錢大娘,她兒子錢阿木已失蹤四天,這也是你白總捕頭份內之事。”


    “這……”


    郭雪兒突然詭異一笑:“此時此刻,需不需要我幫忙?”


    白雲飛略一遲疑,澀然道:“白某自覺有虧姑娘,本不該勞動郭姑娘,隻是郭姑娘身手了得,若肯出手援助。自然求之不得。”


    “你倒真是好口才!”郭雪兒微笑道:“如此郭雪兒就助你一臂之力!”


    白雲飛喜道:“多謝郭姑娘!”


    “好!”戴大笠者大喝:“找個寬敞的地方,老子將你二人解決。”


    “別說大話!”白雲飛道:“你殺了人,在下要將你逮捕!”


    “姓白的!老子今日既不喝酒,也沒受傷,你未必能擒住我。”


    “你……”白雲飛聞言一驚:“我究竟是誰?”


    “有本事擒到我,就知道了。”說著一溜煙竄向前。


    郭雪兒飛竄前去,直攔戴笠人跟前,冷冷道:“想走嗎?”


    “笑話!老子正想解決你二人。”


    “我看不是吧!你看我二人聯手,害怕不敵,這會兒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對不對?”


    戴笠人被她一激,怒道:“你老子殺人向來不眨眼,你二人聯手,老子也不怕!”


    “不怕最好,郭雪兒對你的真麵目甚感興趣,仔細了!”


    白雲飛也追上來,冷然道:“你說你向來殺人不眨眼,必然做案無數,在下更不能放過你了!”


    “少羅嗦!”戴笠人吼道:“老子與你們拚了!”


    話剛罷,右手持虎頭刀劈向郭雪兒,人同時躍起,左腳踹向白雲飛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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