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垂頭喪氣地往迴走。


    迴到了金宅,進了大廳,剛落座。


    屏風後轉出一人,赫然是東門長青。


    五個人變色而起。


    東門長青卻含笑說道:“諸位上哪兒去了,害得我等了大半天。”


    金鵬道:“你,你是怎麽出來的?”


    東門長青笑容一斂道:“不問我,我還不生氣,我是來緝拿李三郎的,魯少主居然夥同這個武林中的下九流,在茶中做手腳把我迷倒,這是什麽意思?是單為對付我,還是為幫李三郎,我非要上南嶽向令尊討取個公道不可。”


    魯少華好不難受,想到東門長青沒製住,受了李三郎的害還落個幫李三郎,真夠他受的,隻見他紅著臉,窘迫異常地抱拳躬身道:“東門老人家千萬恕罪,是晚輩年幼無知,一時糊塗,您老人家今後再拿李三郎,晚輩願傾魯家之力幫您老人家的忙。”


    殺人也不過頭點地,魯少華既然認了錯、賠了罪,東門長青還能再說什麽?他臉色好看點兒了,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好吧,誰叫我跟令尊交厚,誰叫你魯少主是我的侄兒輩,隻是有幾句話我是不得不說,年輕人做事以後不能這樣莽撞,衡山世家家大業大,名列當世一穀、二堡、三世家之內,別讓衡山世家的威名毀在你的手裏。”


    魯少華還能怎麽樣,隻有受了,忙道:“謝謝老人家寬懷大度,謝謝老人家的教訓!”


    東門長青也抓住機會大大地倚老賣老了一番,板著臉,點著頭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能知過,能改過就行了。”


    他轉望黃清道:“黃總管,李三郎是不是來了龍虎鎮?”


    黃清也夠窘的,忙賠笑說道:“老爺子原諒,黃清……”


    東門長青衝他伸出了手:“拿來。”


    黃清道:“老爺子是說……”


    “忘了,還是想賴,”東門長青道:“你我賭的東道!”


    黃清道:“老爺子,您怎麽真……”


    “當然真!”東門長青道:“我為人做事向來如此,該怎麽樣就怎麽樣,給吧,這一百兩銀子我敢拿。”


    黃清窘迫地轉望魯少華。


    魯少華忙道:“我沒帶銀子,金老先墊一墊吧。”


    金鵬忙答應一聲取銀子去了。


    東門長青指著金鵬出廳的背影,望著魯少華道:“這種武林中的下九流,你怎麽能聽他的,幸虧我那個徒弟及時趕到救出了我,要不然你豈不落個謀害官差的罪名!”


    魯少華苦笑說道:“老人家,晚輩知罪了。”


    東門長青道:“我那個徒弟追李三郎去了,李三郎奸詐滑溜是出了名的,我得趕快趕去幫忙,這迴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再逃出手去了。”


    他邁步就走。


    魯少華忙道:“老人家,您贏的銀子……”


    東門長青道:“你當我真會要他的麽?讓他自己留著吧。”


    他飄然出廳而去。


    魯少華等都怔住了。


    口口口


    東門長青出金宅往東南走,他走得不快,-點也不像趕去給他的徒弟幫忙的樣子。


    走沒多遠,迎麵走來了一個瞎眼老婦人跟一個美豔大姑娘。


    那美豔大姑娘打量了他幾眼,突然開門問道:“尊駕可是東門老人家?”


    東門長青一怔停步道:“不錯,老朽正是東門長青,姑娘是……”


    美豔大姑娘道:“我母女聽說老人家在龍虎鎮,特來相尋,老人家可否借一步說話?”


    東門長青道:“自無不可。”


    美豔大姑娘道:“謝謝老人家。”


    扶著瞎眼老婦人轉身往來路行去。


    三個人到了鎮東一片樹林前,夜色很濃,四野寂靜,美豔大姑娘先請東門長青在一塊大石上坐下,然後跟瞎眼老婦人坐在對麵一塊大石上,道:“晚輩姓辛,叫辛佩詩,這是家母。”


    東門長青拱了拱手道:“老太太,辛姑娘。”


    辛佩詩微一欠身道:“不改當。”


    東門長青目光一凝道:“姑娘姓辛,但不知跟本鎮辛員外有沒有淵源?”


    辛佩詩道:“那是先父。”


    東門長青“哦”地一聲道:“原來是辛夫人跟辛姑娘當麵,聽說府上年前遭盜,一家俱皆遇害,我也曾查過兩次,但卻查不出一點線索,沒想到辛夫人跟辛姑娘還健在……”


    辛佩詩道:“怎麽,您知道辛家這件事?”


    東門長青道:“老朽吃的是公門飯,負的是緝兇捕盜之責,焉有不知道的道理。”


    辛佩詩道:“這麽說老人家查過這件案子,隻是苦於沒有線索?”


    東門長青微一點頭道:“是的,但不知賢母女掌握的可有線索?”


    辛佩詩道:“我母女所以來找尋老人家,就是為求老人家指點一條明路,以便我母女為辛家慘遭殺害的數十口報仇雪恨!”


    東門長青道:“老朽若是有線索,用不著賢母女找尋老朽,老朽早就著手偵查了,而如今……”


    辛佩詩道:“晚輩看見了那幫兇徒之首,隻不知何方去找他……”


    東門長青哦地一聲凝目說道:“那太好了,那人是什麽模樣?老朽因為職務上的關係,會一再強記武林中黑白二道的人物,隻要姑娘能說出那人的形象特征,老朽或許可以馬上知道他是誰。”


    辛佩詩道:“我母女就是為此而來,所謂請老人家指點一條明路,也就是這意思!”


    東門長青道:“那麽姑娘請快說說看。”


    辛佩詩道:“此人身材矮胖,赤紅臉,年紀約五十多歲!”


    東門長青沉吟說道:“武林之中身材矮胖的人不少,有張赤紅臉的卻不多……”


    目光一凝道:“姑娘可看清那人的麵目了?”


    辛佩詩道:“晚輩看得很清楚!”


    東門長青道:“姑娘若再見著此人,是否能認得出?”


    辛佩詩道:“他就是化成灰,晚輩也能認出他來。”


    東門長青微一點頭道:“那好,老朽知道武林中有兩個人是矮胖身材,五十多歲赤紅臉,一個就在左近,咱們不妨去試試!”


    辛佩詩大喜,一陣激動道:“多謝老人家,但不知此人是誰,現在何處?”


    東門長青道:“老朽吃的是官糧,拿的是官俸,職責所在,自當陪姑娘前去緝兇拿盜,至於他是誰,等姑娘確定是他之後,老朽自當告訴姑娘……”


    轉望瞎眼老婦人道:“夫人走路恐怕不方便,請賢母女在此候老朽片刻,老朽到鎮裏找輛馬車去,去去就來。”


    他站了起來。


    辛佩詩跟乃母跟著站起,瞎眼老婦人道:“怎好勞動大駕。”


    東門長青道:“夫人別客氣,站在老朽的立場,賢母女是協助老朽緝兇破案,老朽理應這麽做。”


    他拱拱手,要走,可是,他忽然又停步凝目,問道:“辛姑娘說,知道老朽現在龍虎鎮,特地來相尋?”


    辛佩詩道:“正是。”


    “辛姑娘怎麽知道老朽現在龍虎鎮?”


    辛佩詩道:“這個……”


    瞎眼老婦人道:“我母女是聽人說的。”


    東門長青狐疑地看了看母女倆道:“知道老朽到龍虎鎮來的不多,賢母女是聽誰說的?”


    辛佩詩道:“我母女是在村西一家館兒裏聽人說的,那個人穿一身黑衣,年紀在四十歲上下,身軀偉岸,臉上有絡腮胡,老人家認識這個人麽?”


    東門長青皺眉沉吟道:“穿身黑衣,四十歲上下,身軀偉岸,臉上有落腮胡,這是誰?”


    一頓接道:“不管他是誰了,也許是老朽到龍虎鎮來的時候,他看見了老朽,賢母女請坐這兒等等,老朽去去就來。”


    他騰身飛掠而去。


    辛佩詩望著東門長青的背影道:“我真不慣說謊,剛才心頭跳得好厲害。”


    瞎眼老婦人道:“為了李大俠,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咱們總不能讓他去緝拿李大俠去。”


    辛佩詩迴過身來道:“女兒就想不通,李三郎是這麽個人,官府為什麽到處緝拿他?”


    瞎眼老婦人道:“世上有些事是讓人想不通,嶽武穆赤膽忠心,國之幹城,不也有人害他麽?”


    辛佩詩道:“這位東門老人家不像個惡吏,甚至是個武林黑道既恨又怕的人物。”


    瞎眼老婦人道:“可是他身在公門,有些事由不了他!”


    隻聽一陣轆轆車聲跟得得蹄聲傳了過來。


    辛佩詩道:“娘,他來了。”


    瞎眼老婦人道:“我聽見了。”


    隻見一輛馬車在夜色中飛馳而來。


    馬車馳到,東門長青跳下車轅道:“賢母女請上車吧。”


    辛佩詩道:“怎好讓老人家……”


    東門長青截口說道:“難道老朽坐在車裏,讓賢母女坐在車轅上趕車不成?世上沒這個理,賢母女不必客氣了,請上車吧,咱們趕一陣,天亮之後就可以到了。”


    瞎眼老婦人道:“真是謝謝您了。”


    辛佩詩道:“晚輩告罪了。”


    淺淺-禮,扶著乃母登上了馬車。東門長青跟著上了車轅道:“賢母女請坐穩了!”


    他揮起一鞭,趕著馬車飛馳而去。


    笑褒姒到了龍虎鎮。


    她望著龍虎鎮那濃濃的夜色直皺眉。


    東門長青讓她往東南方來,她到了龍虎鎮,可是這當兒上哪兒去找他,上哪兒去打聽他去。


    正望著龍虎鎮濃濃的夜色皺眉,忽然間她有所驚覺,轉身往後望去。


    夜色中,走來一個中年紫衣人,那一雙眼正緊緊地盯著她,-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她當即轉過身往前行去-


    陣衣袂飄風聲起自身後,那紫衣人掠過來攔住了,他笑嘻嘻地道:“姑娘幹嘛見我就跑啊,我又不會吃人。”


    笑褒姒嬌靨上馬上布上了一層寒霜,道:“你要幹什麽?”


    紫衣人道:“不幹什麽,我想跟姑娘談談。”


    笑褒姒道:“有什麽好談的?”


    紫衣人道:“有哇,怎麽沒有。比方姑娘為什麽這麽大黑夜裏-個人在外頭跑哇,是不是跟家裏誰吵架嘔氣跑出來的,要不要找個伴兒……”


    笑褒姒冰冷說道:“我為什麽大黑夜裏一個人在外頭跑,那是我的事兒,用不著你管。”


    “喲!”紫衣人道:“我是一番好意,姑娘說話幹嘛這麽衝呀,姑娘,你這麽美個人兒,大黑夜裏一個人在外頭跑,那可是件險事兒啊,來吧,讓我陪陪你,跟你做個伴兒。”


    他伸手抓向笑褒姒的酥胸。笑褒姒眉梢兒一揚,叱道:“不知死活的下流東西,滾!”


    她飛起一掌揮了出去。


    紫衣人悶哼一聲踉蹌暴退,他臉上變了色,眼也睜大了,道:“我走眼了,原來你還是個練家子呢,怪不得啊,好哇,我就喜歡這帶刺兒的,來吧,咱倆玩玩兒。”


    他閃身就要撲。“住手!”突然一聲沉喝劃空傳了過來。


    紫衣人一驚,硬生生刹住了撲勢。


    夜色中,五條人影如飛掠到,魯少華、黃清、董百器、白君人,還有金鵬。


    不知道怎麽迴事,魯少華落地便望著笑褒姒直了眼,一臉的驚喜神色。


    就是董百器,白君人、金鵬三個老頭兒,也不由對笑褒姒多看了兩眼。


    倒是黃清掠到便望著紫衣人喝問道:“怎麽迴事兒?”


    那紫衣人忙一躬身道:“迴總管,這女子硬往鎮裏闖,屬下在攔她。”


    笑褒姒冷冷一笑道:“是這樣麽?剛才膽子挺大的,現在為什麽不敢說實話。”


    紫衣人道:“我說的怎麽不是實話,你……”


    “住嘴!”黃清喝住紫衣人,然後轉望笑褒姒道:“你說他不說實話,你告訴我是怎麽迴事兒。”


    笑褒姒道:“他在這大黑夜裏攔住一個單身女子,動手動腳讓我陪他談談,你還是問問他想幹什麽吧。”


    黃清雙眉一揚,剛要說話。


    魯少華突然說道;“黃清,你往後站。”


    黃清恭應一聲退向後去。


    魯少華一雙銳利目光直逼那紫衣人,道:“你告訴我是怎麽迴事,我要聽實話。”


    魯少華身為衡山世家少主,自然有他的威嚴。那紫衣人頭都不敢抬,囁嚅說道:“稟少主,屬下屬下……”


    魯少華冰冷說道:“跪下。”


    那紫衣人猛然抬頭,駭然說道:“少主……”


    魯少華道:“我衡山世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還不給我跪下。”


    紫衣人-句話沒再說,轉身掠去。


    魯少華兩眼寒芒暴閃,道:“黃清!”


    黃清飛身撲了出去,往那紫衣人身後一落,那紫衣人慘唿飛起,砰然一聲落在丈餘外沒再動。


    笑褒姒看了魯少華一眼道:“謝謝你。”


    邁步要走。魯少華忙一抱拳,刹時笑容滿臉,道:“芳駕請留一步。”


    笑褒姒停步問道:“有什麽見教?”


    “好說,”魯少華道:“龍虎鎮這兩天不大寧靜,大黑夜裏姑娘隻身一人恐怕不大方便,姑娘是要迴家還是要上哪兒去,我可以送姑娘一程。”


    笑褒姒道:“謝謝你,好意心領,我自是能照顧自己。”


    話落,她又要走。


    金鵬突然幹咳一聲拱手說道:“恕老朽冒昧,芳駕可是笑褒姒葉姑娘?”


    笑褒姒看了金鵬一眼道:“是的,有什麽見教?”


    魯少華“哎呀”-聲道:“原來是笑褒姒葉姑娘當麵,金老何不早說,差點讓我當麵錯過。”


    向著笑褒姒-抱拳道:“葉姑娘,我衡山世家魯少華。”


    笑褒姒道:“我知道,久仰。”


    魯少華道:“不敢,倒是魯少華對葉姑娘仰慕已久,葉姑娘國色天香,果然名不虛傳,今夜能一睹葉姑娘的絕世姿容,魯少華實在是三生有幸,魯少華在龍虎鎮置有幾間破房子,萬請葉姑娘賞光屈駕坐坐。”


    笑褒姒道:“魯少主看重,是我的榮幸,卻之不恭,但我身有要事,不克停留,方命之處還望魯少主海涵。”


    她邁步行去。魯少華橫身一攔道:“葉姑娘千萬賞光,隻小坐片刻……”


    笑褒姒道:“魯少主的好意讓人很感動,隻是……”


    金鵬上前-步道:“葉姑娘怎麽不給魯少主個麵子?坐-下,魯少主馬上派人送姑娘上路。”


    笑褒姒道:“我說過身有要事,不能停留,魯少主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金鵬幹咳一聲道:“少主,葉姑娘太客氣了,我看咱們不如來個強邀吧。”


    魯少華兩眼寒芒一閃,道:“既然葉姑娘這麽客氣,也隻好如此了。”


    董百器、白君人雙雙跨步擋在笑褒姒麵前,黃清跟金鵬則雙立笑褒姒身後,魯少華含笑說道:“姑娘,這樣夠了吧。”


    笑褒姒冷笑一聲道:“怪不得啊,上梁都不正,下梁哪有不歪的道理,閃開!”


    她抖手一掌向前拍去。


    董百器、白君人冷哼一聲,雙揚掌,砰然一聲,笑褒姒烏發飛舞,衣袂飄揚,隨跟著往後退去。


    就在這千鉤一發的當兒,六條人影如飛掠到,一聲沉喝先傳了過來:“什麽人仗著人多,欺負一個隻身女子?”


    一條黑影,脫弩之矢般先行掠到,帶著一片勁風撲向黃清。


    黃清顧不得再對付笑褒姒了,轉身跟那人對了一掌,砰然大震聲中,他跟那人都退後兩三步。


    就在這時候,另五條人影也落了地,金少秋跟四名黑衣人。


    跟黃清對了一掌的,是葛元。


    金少秋先一怔,旋即抱起雙拳:“原來是少華兄,對不起,對不起!”


    魯少華也強笑抱拳:“少秋兄,久違了。”


    金少秋道:“真是,咱們好久不見了,伯父伯母安好?”


    魯少華道:“謝謝,兩位老人家安好,伯父伯母也安好?”


    金少秋道:“謝謝,兩位老人家也安好……”


    目光從笑褒姒那豔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嬌靨上掠過,訝然問道:“少華兄,這不是笑褒姒葉姑娘麽,少華兄怎麽跟葉姑娘發生了衝突。”


    魯少華臉色紅了一紅道:“這個,沒什麽,沒什麽……”


    笑褒姒冷冷說道:“魯少主,你讓別人說實話,你自己怎麽不說實話,你的下屬因為輕薄下流被你殺了,你居心叵測又該怎麽辦?”


    魯少華臉脹得好紅道:“葉姑娘,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是啊,”金少秋道:“堂堂衡山世家的魯少主豈會是那種人,一定是葉姑娘誤會了,我來做個和事魯仲連,葉姑娘請吧,魯少主絕不會再為難你的。”


    笑褒姒謝也沒謝一聲,甚至連看也沒看他一眼,騰身飛掠而去。


    當著金少秋,魯少華怎麽好再攔她,隻有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了。


    一塊已經到了嘴邊的肉沒了。


    金少秋一抱拳道:“小弟有要事在身,不克停留,就此告辭,請少華兄代問二位老人安好。”


    他帶著葛元等就要走,而且麵對的是笑褒姒去的方向。


    金鵬幹咳一聲道:“金少主請留一步!”


    金少秋收勢停步,看了金鵬-眼道:“少華兄,小弟眼拙,這位是……”


    金鵬抱拳躬身道:“有勞金少主動問,老朽金鵬。”


    金少秋“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狼心秀士,我這雙招子可真不靈啊,敢問金老有什麽見教?”


    “不敢當!”


    金鵬衝魯少華遞過個眼色道:“兩世家幾代的交情,金少主跟魯少主見麵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見一次麵,金少主怎麽輕易言別。”


    魯少華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雙眉微揚道:“是啊,少秋兄何其行色匆匆,小弟在這兒有個住處,少秋兄怎麽也該去坐坐。”


    金少秋也是個聰明人,以異樣目光看了金鵬一眼道:“謝謝金老跟少華兄,實在身有要事,改天再謀後會吧。”-


    個要走,一個堅邀,誰都明白對方的用心,但誰都不肯說破。


    誰都氣惱對方,但誰也不願輕易扯破臉。


    兩下裏這麽纏著,不知道要纏到什麽時候。


    笑褒姒呢?早就走遠了!


    口口口


    天亮了,東門長青趕著馬車進了一座古堡也似的石頭城,門頭上三個大字:“飛龍堡”!


    辛佩詩叫道:“飛龍堡!”


    東門長青道:“姑娘輕聲,賢母女也請別露麵,等老朽的招唿再掀開車簾。”


    辛佩詩很聽活,立即放下了車簾。


    母女倆坐在車裏,感覺車走了一陣之後停下了。


    停車的地方起先很靜,後來漸漸地有了人聲,而且越來越熱鬧,簡直就吵雜得聒耳。


    算算時候,差不多快到晌午了。


    突然,母女倆聽見了一陣急促、雜亂的蹄聲。


    隨聽東門長青在外頭道:“辛姑娘,請把車簾掀開一條縫兒。”


    辛佩詩忙把車簾掀開了一條縫兒,就在這時候,一個馬隊,十幾匹快馬從車前飛馳而過。


    辛佩詩看得清清楚楚,為首一匹馬,是個矮胖身材、五十上下年紀的紅臉老者。她勃然色變,掀簾就要竄出去。


    一隻手按在她香肩之上,東門長青的話聲在她耳邊響起:“是他,是不是?別急,姑娘,老朽絕不會讓他逃出手去!”


    辛佩詩覺得這隻手重逾千斤,居然按得她動彈不得,她忙道:“老人家,您為什麽不讓我……”


    東門長青道:“快晌午了,先找個地方歇下吃點東西再說,皇上不差餓兵,是不,姑娘?”


    他沒容辛佩詩再說話,揮手一鞭趕動了馬車。


    母女倆覺得馬車走了差不多一刻工夫又停了。


    隻聽東門長青道:“賢母女可以下車了。”


    母女倆下得車來一看,隻見馬車停在一片蒼鬆翠柏環繞的古廟般建築之前,那古廟般建築門頭之上橫額四個金字:“潘氏宗祠”。


    辛佩詩訝然說道:“老人家,咱們就歇在這兒麽?”


    東門長青道:“這兒是飛龍堡,堡主姓潘,這是他潘家宗祠,是飛龍堡中的一塊禁地,在這兒歇著最安全。”


    辛佩詩道:“最安全?老人家這話……”


    東門長青道:“姑娘,老朽的打算,等吃點東西之後老朽自會告訴姑娘。”


    他從車轅上提下一個小包袱來,道:“老朽已經準備好了,賢母女將就吃點兒幹糧吧。”


    三個人就在潘氏宗祠前席地坐下,這潘氏宗祠周圍蒼鬆翠柏環繞,濃蔭處處,涼風習習,尤其除了鬆濤鳥語之外,別的什麽也聽不見,不但幽靜,而且景色非常的美。


    三個人吃著幹糧,瞎眼老婦人道:“老人家,這個人是……”


    東門長青道:“飛龍堡的總護法東方明!”


    辛佩詩道:“老人家,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辛家的仇人,老人家為什麽攔我報仇?”


    東門長青道:“老朽並沒有攔姑娘報仇,老朽若是攔姑娘報仇,又何必大老遠地陪賢母女跑上這一趟。”


    辛佩詩道:“那剛才……”


    東門長青道:“姑娘是指剛才老朽攔姑娘下車?”


    辛佩詩道:“正是。”


    東門長青道:“姑娘有把握在飛龍堡十幾個高手相對的情形下,取得東方明的性命麽?以老朽看,姑娘不但沒辦法取得東方明的性命,反而很有可能會傷在他手下。”


    辛佩詩道:“有老人家在旁……”


    東門長青搖頭說道:“老朽不能幫姑娘這個忙,老朽看見的隻是姑娘你深入飛龍堡腹地,意欲刺殺飛龍堡的總護法,老朽若幫姑娘的忙,豈不成了幫兇?老朽身在公門,怎麽能知法犯法?”


    辛佩詩愕然說道:“老人家這話……老人家明知道東方明是殺我辛家幾十口的兇徒之首!”


    東門長青道:“姑娘,那隻是你的一麵之辭。”


    辛佩詩變色說道:“老人家怎麽說這話!”


    東門長青道:“姑娘,這就是公門中人跟-般人不同的地方,就拿這件案子來說吧,姑娘可以毫不考慮,毫無顧忌地指東方明殺人,但老朽卻非等掌握了證據之後,才能指東方明是兇手……”


    辛佩詩道:“老人家,有我這人證還不夠麽?”


    東門長青搖頭說道:“姑娘是苦主,不是人證,唯有第三者才有資格作人證!”


    辛佩詩道:“可是他明明是……”


    東門長青道:“老朽也知道他明明是,可是無憑無據老朽不能強之以法,定之以罪,姑娘想想著,他若是來個矢口否認呢,姑娘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叫老朽能拿他怎麽辦?他在武林中的身分不低,設若他反咬姑娘一口,在這毫無證據的情形下,恐怕老朽隻有辦姑娘個誣告之罪。”


    瞎眼老婦人道:“佩詩,東門老人家說的對,他是個執法的人,自該有他超然的立場。”


    辛佩詩道:“我知道,娘,可是事隔年餘,這時候讓咱們上哪兒找證據去。”


    瞎眼老婦人道:“這個你放心,東門老人家把咱們帶到這兒來,一定有他的道理,要不然隻能指認兇手,不能繩之以法,豈不是白來一趟。”


    辛佩詩忙轉望東門長青道:“是這樣麽?老人家。”


    東門長青笑笑說道:“賢母女吃好之後,請進祠堂裏歇著去,老朽藏好馬車就去拜訪堡主,老朽要告訴潘堡主,有人指控他飛龍堡的總護法殺人放火,滅人辛家幾十口,並且苦主已來到了飛龍堡,如果老朽沒有料錯,東方明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賢母女殺以滅口,到那時老朽來個當場擒兇,豈不是讓他無從狡賴,說不定那時還可以有別的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辛佩詩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是晚輩愚昧……”


    瞎眼老婦人道:“老人家,說不定還可以有別的意想不到的收獲……”


    東門長青道:“老朽隻是這麽猜想,卻不敢斷言,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辛佩詩忽然說道:“不行,老人家這辦法恐怕行不通。”


    東門長青道:“怎麽行不通?”


    辛佩詩道:“老人家剛才說過,這塊地是飛龍堡的禁地,待在這兒最安全!”


    東門長青笑笑說道:“姑娘可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最危險?”


    辛佩詩聽得一怔。


    瞎眼老婦人歎道:“佩詩,東門老人家的才智不是咱們所能比的,咱們還是照東門老人家的吩吩行事吧。”


    東門長青站了起來道:“二位吃好之後請收拾收拾到裏頭歇著去,老朽這就去藏馬車,藏好馬車之後老朽就去拜訪堡主,請放心,老朽會及時出現的。”


    他跳下車轅趕著馬車走了。


    瞎眼老婦人跟辛佩詩也雙雙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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