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一酬莫展之時,照威將軍府忽然發表了請貼,一直深居簡出的珍珠竟邀請我去賞園子裏新開的荷花。.現在不是賞花的季節,可是珍珠一向有冷靜善謀之智,且是紫園的老人,又對大理的華山一直掂記著,我上次也差齊放前往詢問,也許她有辦法!?


    我抱著試一試的念頭,來到了將軍府,說起這個府第,可大大的有來頭,乃是當年西安守軍總兵王年參的舊府第,可以說是在西安紫棲山莊外最好的地理位置,最豪華的大莊園,樓台亭閣,一草一木,當年的王年參都盡可能皆比照紫棲山莊的模式來建築並加以管理,隻是嚴格控製了禮製規格,以免落入原氏一黨的口舌之中,在史書上稱他為了對原氏盡忠第一人,王氏滿門上在南詔攻入西安城時,舉家自盡而亡,成全了一段千古忠烈的佳話,可惜自已酉宮變以來,一半毀於戰火,燕子軍重出江湖前夕,太祖早已秘密著人,重新修契了王氏府邸,並擴建了花園裏的潤湖,並載了無數的名種荷花,賜名忠燕府,在登基後專門賞給於飛燕一家,彰顯了皇室對一位平民將軍於飛燕史無前例的恩寵,我暗想,可能這裏麵也暗含了太祖對於飛燕外放8年的安撫。


    一經入宅,於飛燕即日便上朝堂謝恩,並在文武百將之前稟明將原來王家花園裏的潤湖改名恩荷池,寓意後輩子孫永念原氏恩德。太祖深感欣慰,緊跟著又賜下珍珠一品浩命夫人之榮,子女六人皆禦賜長命金鎖。


    原非白迴朝後還笑著對我感慨說:“你可知,如今家兄在經濟仕圖一事上甚是精進,想必有高人指點吧。”


    然後我與他異口同聲道:“珍珠!”


    半晌,我二人同時相向而笑。


    我一入府中,珍珠早已攜了一幫子黑膚子女,身後跟著幾個管事和婆子來至正門迎接,珍珠正要行大禮,我趕緊攔著她,我對孩子們一瞪眼睛:“快叫四姨娘!”


    孩子們看到他們的母親微笑著點了頭,便咕碌碌地轉著十幾雙小眼睛,嘻嘻笑著喚我:“四姨娘安好!”


    小兔子走路已經開始飛快,奔過來撲在我懷中,甜甜地叫著四姨娘,然後踮起腳親了我一口,讓我心中更是想念夕顏,擔心大理孩子們的安危。//


    一大幫孩子在前麵引路,珍珠笑著迎了我進來,一路走來,卻見府中新番的廳殿樓閣甚是崢嶸軒峻,花園樹木山石也蔥蔚洇潤,奴仆皆穿戴簡單整潔,進退有儀,從進府至落座,皆上下井井有條。


    來到恩荷池邊,果然一池子的荷花開得正熱鬧非凡,碧波上的花葉迎風擺動,鷗鷺爭飛,澄淨的天空中仿佛就隻剩下了撲鼻的荷花清香。


    到了湖心的沁雨亭,四周水濤拍岸的,暑氣全消,浮燥的心也寧靜了不少。


    珍珠恁孩子們以小五義輩分稱唿我,但自己仍舊稱我為晉王妃。


    她仍照原府舊例,早使人在四周放上了沁人心脾的茉莉花,梔子花,空氣芬芳,她如是說道:“今年恩荷池的荷花開得好,這亭子裏雖藕荷清香的,但花無百日紅,總擔心有開敗的散出些異味來,再加上我這幾日念著夫君,有些著急上了火,便擺了些梔子花茉莉花什麽的好去寧個神來。”


    我心中一動,珍珠何等人物,莫非是她知我找那些金嬋花給著急上火的發了高燒?故而擺些清雅花香安我心神,她可真是有心了。


    她笑著一邊同我聊著家常,一邊使人上了幾碟小菜,我略一打眼,清一色全是我愛吃的江南小菜,糟鵝胗掌,水晶硝蹄,花釀螃蟹,玫瑰鵝油餅等,琉璃盞中盛了烏菱,鳧茈(荸薺,地梨,馬蹄爽)一些四時鮮果,還有一碟青瑪瑙盤子的果餡涼糕,全是清火潤燥的食物,不由心中甚是感歎,於飛燕這廝真是賊好福氣。


    我正琢磨著如何開口才好,她早已遣散家人和孩童,隻留一個心腹丫頭墜兒,也是從神穀中人,笑道:“說起這鳧茈消渴痹熱,溫中益氣,下丹石,用來清熱解毒甚是有效,。”


    我心中又一動,卻聽她繼續笑著說道:“此物因長在地下,盛產江南,人又稱江南人參吧。”


    我點頭笑稱是,以前在瓜洲滿大街都是,我在墨園裏同家人一起論噸吃,如今在長安城裏卻亦是千金難買的奢貴之物。


    珍珠讓墜兒遞給我一個紫檀木葵花紋的食盒,笑道:“可巧這皇恩浩當的恩河池畔竟長出了好多,王妃說說,這不是皇上的恩澤福佑,可又是什麽。”


    嗯!我現在100%確定:有了你,於飛燕這輩子升官發達可真不用愁了。


    墜兒極認真地捧著那個食盒遞過來,像裏麵裝滿金元寶似的,我心下豁然開朗,於飛燕在前線受傷,聖上曾經賞下無數珍奇藥材,聽說裏麵就有幾棵絕無僅有的金嬋花,想必正躺在這食盒之中。我心下感激萬分,輕輕對她一垂首,誠摯道:“大恩不言謝,大嫂費心了。”


    小玉輕輕接過食盒掀了盒蓋,果然小臉滿麵驚喜地看著我,激動地想給珍珠跪下,珍珠隻是用手抬起她,輕搖頭:“小玉姑娘愛吃,下次妾再讓墜兒親自送來便是了,萬萬不要客氣。”


    她漂亮的眼睛看著我,柔聲道:“其實妾以前在原府之時,聽說西楓苑地下有大片的地下河,那裏的土壤濕潤,不定地下也能藏幾棵好東西呢?”


    西楓苑地下?!不就是暗宮嘛,難道是指暗宮下亦有金嬋花,是了,記得當年我同珍珠同被段月容囚禁,珍珠就事先提到過暗神,說明她對暗宮之事十分了解!


    奇了,即使在8年前,珍珠也不過是個稍有權勢的大丫頭罷了,可我記得蘭生和非白都明示過我,暗宮是原氏不傳之秘,為何一個丫頭會了解原氏的秘辛?她會輕易看透錦繡的為人,指點初畫,甚至會被原清江指為於飛燕的丫頭,專事暗中監視的重任?


    礙於眾人,我不便相問,隻是在心中初步下了一個結論:我的大嫂珍珠是一個迷!一個不亞於原家秘辛的大迷團。當下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機會找出這個迷。


    迴到西楓苑後,我便讓小玉想辦法先把珍珠送的兩支金嬋花送出去,然後便找蘭生,結果哪裏也找不到,最後便隻好求助於在西楓花對麵那棵大愧樹下追野兔的小忠。


    “蘭生呢?”我摸著小忠的腦袋柔聲問道。


    沒想到無論我哄騙,利誘,恫嚇,威脅,怎麽拿著根大肉骨頭引誘,小忠的狗頭就是扭來扭去,最後跑得離我一米遠,那麽謹慎地看著我,我便扭頭同小玉歎氣地說道:“看樣子小忠也不知道。”


    就這一扭頭的功夫,知道二字還未出口,小忠早就叼了大肉骨捧逃得無影無蹤。


    我悻悻地站了起來,心中歎息,蘭生故意在躲我,莫非他猜到我要問他什麽了?


    小玉難受道:“蘭生叔定是還記恨南詔之禍,不願意幫大理度過難關。”


    我拍拍她的雙肩,笑道:“放心,先生有辦法找到他,到時你親自問他。”


    我摸出袖中的傾城,對他耳語一番,傾城立刻在我四周跑了一圈,然後就直接竄到大愧樹上去了,果然,不一會兒,小忠緊張地叼著大肉骨捧又從遠處跑了迴來,緊張地看著槐樹冠。


    七月的愧樹枝葉正盛,透過茂密的樹葉縫隙,驕陽淅淅瀝瀝地灑下來,恁是再清爽的樹蔭下也覺得有些灼人,就聽蘭生叫了一聲,便應聲落地一人一鼠和一堆槐樹葉子。


    蘭生一手拎著大老鼠的長尾巴,一手提溜著褲帶,木然道:“看看,軒轅家的神獸就被你調養成這德性。”


    他把大老鼠扔給我,背過身,飛快地係上褲子,冷然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且自己尋去。”


    我心中暗恨,蘭生果然知道,我怎麽繞了這麽一大圈子才發現,太廢時間了,便軟聲細語道:“六弟果然都知道四姐的難處,快帶我前往暗宮尋覓吧。”


    “你為何不直接找暗神大人哪?”不想他雙手抱胸,一副興災樂禍:“你不是那西番蓮大買主嗎?找我做甚。”


    我被噎了一分鍾,忍氣吞聲道:“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誤不得,你要怎的?”


    蘭生冷笑了起聲,轉身欲走。


    小玉忽然繞到蘭生的麵前,什麽也不說,隻是紅著眼睛,一下子跪了下來,頭磕在他沾著泥灰的腳上,雙肩微顫。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撓我的心肝,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我稱蘭生愣神的時候,輕拍小玉的雙肩,然後同她一起跪下,仰頭望他:“我知你深恨外夷,可是在大理不僅僅有你的深惡之人,亦有很多無辜的異族以及漢家百姓,裏麵有我的女兒,我的學生,還有許善良的朋友,更何況,大理的疫症若不即時消除,必會北移,後果不堪設想。”


    我誠摯道:“你且想想,你同暗宮宮主,我更相信誰呢?”


    陽光照在蘭生光光的腦門上,修長健碩的身材好似玉山挺立,他澄清的桃花眸中有著深深的動容,終是歎著氣扶起了我和小玉,在我耳邊輕聲道:“今夜午時在此等我,隻你一人便可,小玉姑娘留守賞心閣以作掩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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