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何,何謂暗神,暗煞?”


    “暗神是暗宮的管家,暗煞是暗宮的奴仆,當無論是暗神還是暗煞都是暗宮的守宮人,而暗宮是原家的暗宮,原家的主人便也是他們的主人,若是一個主人不能收服這個管家,又如何掌管一個家呢。”


    “可是我的二哥不一樣,他進入這西楓苑的第一晚,就帶著我和明?不動聲地闖入暗宮,把那個殺了二哥的暗煞殺了,還將那暗神的武功廢了,將他扔進莫愁湖裏,選了新的暗神,他讓所有的暗煞和暗神都知道,原家的人仍然是這暗宮的主人,他們想造反,自立門戶的時候還早得很。”她輕揚額頭,說得無限驕傲。


    “那時的歲月是多,二哥寵我,明郎愛我,我喜歡唱戲,爹爹大怒,把我鎖起闌讓我出去學習,可是明郎總是放我出去,有時爹爹發現了,明郎總為我求情,二哥也護著我,甘願為我受庭杖之刑。我嫁給明郎那天,天氣是極好的,太陽也好溫暖,奶娘說那天是少見的吉日,我還記得那天外麵好生熱鬧,二哥在外頭招唿客人,洞房裏是這樣的安靜,明郎掀開了我的紅蓋頭,他一直癡癡地看著我,他對我說,青舞你是那樣麗,天上繁星在你麵前也要羞得躲起來。”


    那燭火一明一暗,照著她笑顏如“恩從天上濃,緣向生前種,燭紅,隻見弄盞傳杯,傳杯處,驀自裏話兒唧噥。匆匆,不容宛轉,把人央入帳中,帳中歡如夢。綢繆處,兩心同。”


    她愉悅地在那裏吟唱著,疾舞如飛,水袖似霞光爛漫,眼神早已穿越到了生命最歡樂的歲月。


    我的耳膜又開始疼了起來,不由得捂著耳朵煩燥地說道“那你為何不和你的明郎好好過日子,跑到這裏來呢?”


    該死,她既稱自己是未亡人,她的丈夫明郎定是死了,我這麽說,豈不是要激怒她?


    果然水袖在空中無力地垂下來,她驀地飄近我,冰冷的臉上了無笑意“你告訴我,男人的諾言有幾分可靠?”啊?!我想起長安,想告訴她有些男人的諾言,一錢不值。


    我想起宋明磊,於飛燕,戴冰海,又想告訴她,真漢子血一諾,便是一生一世。我不知如何開口,她卻早已眼神一片艾怨“男人的諾言都是一場空。”


    她的手指漸漸用力,掐進我的雙肩“我想了這麽多年,卻還是想不通,明郎如何能忘了那甜言蜜語,五年的恩愛夫,卻一朝判若兩人,將你忘個幹幹淨淨,轉眼了別的人?”


    我喑歎一聲,原來是一個因愛而瘋的可憐子,定是她的明郎移情別戀,傷了她的心。


    我口氣不由稍稍軟了一點道“你唱得這聽,長得又,那麽年青,你的路還很長,你還有個這的哥哥,更何況,你那負心的明郎已經去了,你應該忘記他,想辦法讓自己快活起來,好好活。”


    她的手間更加用力,眼中一片迷亂“誰說明郎死了,誰說明郎是負心人,他隻是迷路了,找不著迴家的路了,所以我才出來找他的。”


    她語無倫次地重複著明郎沒有死,沒有負心,隻是迷路了。


    “明郎他被那個賤人迷惑住了,他被賤人給迷惑住了,我要殺了那賤人,救他,救他我要把他救迴來。”


    忽然她的眼神一片驚痛絕望,甩了水袖卷住我往前拖,這迴這個人帶我去那裏?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帶我去的絕對不是我應該去觸及的可怕秘密。


    然而她的側影卻化作一種瘋狂地執著,拚命地往前走。我大聲驚叫“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我根本不認識你,還有什麽二哥和明郎,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為什麽要抓我?”


    她不理我,隻是扣著我的肩,頭也不迴地向前走,我一急之下,咬上她的皓腕,她卻像毫無知道覺,依然前行。


    我害怕地掙紮著,血流了一地,有我的,也有她的,逶迤成行,我漸漸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旋暈,最後軟軟地放棄了掙紮,隻能恍惚地感知眼前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


    不知過了多久,小腿的疼痛近乎麻木,她停了下來,發出一聲“咦?”


    “二哥果然改動了這裏的機關?”她放下了我,不停地扭轉著怎似破舊的燈台,東敲西打,四處察看“我記得以前這裏便是暗宮的入口,為何現在沒有了呢。”


    她又喃喃了幾句,可是我的意識有些模糊,我好冷,好想睡啊


    我好像又迴到了五年前,碧瑩病入膏盲,深冬的寒夜,她整夜整夜的咳,我又驚又怕,流著眼淚連著好幾宿眼也不敢合地照顧她,將近天明之際,她才昏昏欲睡,可是我得起來去周大娘那裏領浣洗的衣服了,我站在溪水旁,睡意濃濃,那冰冷地水也凍不醒我的睡意,好冷啊,那年的冬天多冷啊,冷得很多老婆子洗著洗著就掉進水裏再也爬不起來了


    我也好想睡周大娘,不要打木槿了,讓木槿睡一會兒吧


    可是周大娘不停地在那裏罵,不停地踢著我的腿,我努力睜開眼睛,四周錯黃暗淡,身邊一個白影在狠狠地踢我,原來是那個未亡人!


    我搖搖晃晃爬將起來,靠在牆上拚命喘著氣,她才停了下來,冷冷看了看我,眉眼間卻有些焦急,“二哥到底把門石放在那裏了,為什麽連個暗煞也不見蹤影。”


    她的眼中閃著殺氣,怨毒地看著我,我抹去嘴角的血跡,冷冷道“今天你將我傷成這樣,我的兄弟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她忽地狂笑起來“你以為有親生兄,感情就真得如此好,你死在這裏,永世不得見天日,十年二十年之後你那好哥哥好的,可還會記得你嗎?”


    “會的,我的哥哥是世上最有情義的哥哥,我的忠貞剛烈,我的是世上麗多情。”我傲然答道,看著她的媚眼“你盡管殺了我,他們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她凝著我的眼,火光暗了下來,我更炕清眼前,她許是累了,也挨著我坐在牆邊,一片久久的沉默後,隻聽得她地說道“我的哥哥們雖然同我不是一個娘親生的,可是小時候對我也是極好,有什東西一定同我分享,我同明郎成婚那天,二哥還不顧爹爹的反對,專門學著民間的風俗,背我坐到轎裏,他說,就算我嫁出原家了,我還是原家的兒,他心裏最愛的,隻要我開口,他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


    她柔柔地說著“明郎是個武癡,又是獨子,我成婚後,雖然對我也是百般愛護,可多半都在練功房裏,二哥怕我寂寞,總是接我到府中玩,等明郎練完武功,讓他到娘家來接我,爹爹然樂意,說是兄感情再好,嫁出去的兒,總是潑出去的水,沒有道理總迴娘家,說是明家雖是世交,可早晚也是要說閑話的,二哥後來又取了那個厲害的人,便不能常接我迴娘家,他便時常差人送爛些我愛吃愛玩的東西到明府,明郎還有一陣子吃味,說我的二哥倒比他這個夫君還要心疼我。”她笑出聲來,那笑聲地卻極是愉悅,融化了她的冰冷,衝淡了她的鬼氣“我生下陽兒不久,有一日明郎興衝衝地拿著一本秘笈來找我,他是那樣高興,抱著我轉了好幾圈,說他終於找到了他夢寐以求的秘笈,我翻開看了,果真是天下罕見的精妙神功,任何一個練武者隻要翻開第一頁,就無法挪開他的目光,我也被吸引住了,可是這種武功練得時候好生危險,我本不想同意,可是他卻軟磨硬泡,有時稱我睡著了,拿出來看,我怕他這麽著練亦會走火入魔,便同意他,一起瞞著公公婆婆來練,我在外麵為他護陣,他則入關修練,明郎的質資比我高得多,於是我倆總是等他學會了,再來教於我。”


    “我們夫倆一心隻練那神功,好不容易練過了第三重,明郎終於出關了,可是,可是”她的聲音猛然尖稅萬分,眼神慌亂起來,像是看到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他出關了,武功大進,人卻變得瘋瘋傻傻,人事不清,就連我,他最愛的青舞也不認識了。”


    “一向對我和善的公公很是震怒,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發怒,他大聲責罵我身為明家的子,然守道,欺瞞公婆,由著明郎去練那種明家練的武功,分明是想敗亂明家,便想由著此事要將我休了,幸虧小姑在一旁求情,我直把頭都磕破了,血流了一地,公公才拂袖而去,婆婆冷著臉說此後我再不能見明郎,我隻能迴娘家求救,爹爹是老好人,知道我闖了,隻迪淚縱橫地帶著我到明府陪罪,明家雖不曾因此事休了我,卻是鐵了心不讓我見明郎。爹爹安慰我不用怛心,主張將明郎私我們原家的寒煙島上,慢慢地散功,可是寒煙島上奇寒無比,二哥心疼我產後身子一直不好,受不得風寒,便為我將明郎眶出明府,讓我和明郎住進了偏僻的西楓苑,說是那裏有治病的溫泉,對我和明郎都好,也能讓我倆早日散了那神功。”


    我不由得脫口而出“那到底是什麽神功,會讓你的明郎變得瘋瘋顛顛了呢?”


    她的眼神閃發出異樣的神彩,四下看看,仿佛是確定沒有人聽到,這才湊近我,那桃紅濃影的眼中分明有著極痛的絕望,可是口中卻萬般興奮地對著我壓低嗓子,一字一字地說道“無淚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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