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下麵笑得不行,上麵的梁冬臉紅得像秋天的蘋果……


    他問梁冬把那個剪下來收起來不就好了,多了一個大洞的床單不扔掉幹嘛,梁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床單和那塊殷紅的布片收在了一個小箱子裏,就埋在梔子花下麵。


    梔子花還在花壇裏,卻已經被瘋長的雜草遮掩起來,秦晉忽然有一種衝動,他想看看那個箱子,想看看箱子裏他和梁冬的記憶。


    他從一樓的廚房裏找到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開始除草。


    好不容易把草除幹淨,他開始在記憶裏的位置挖起來。


    可是他幾乎把花壇挖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記憶裏的小鐵箱。


    秦晉頹然的蹲在花壇邊,花壇不大,他已經翻遍了。


    可是那個小鐵箱還是無蹤無影,他點著一根煙,慢慢的走進小樓裏。


    一樓的房間他都沒有進去,徑直上了二樓。


    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的小樓裏布滿灰塵,到處都是蜘蛛網,秦晉走在裏麵每一步都會讓灰塵激起來,很嗆人。


    但是他沒有咳嗽一聲,走上了二樓,左邊的那個房間就是梁冬的房間,他在這個房間裏睡了三個晚上,每個晚上懷裏都蜷縮著白蓮花一樣的她。


    房間的門沒有上鎖,秦晉伸出手,卻遲遲沒有去推門。


    他最終還是推開了門,然後他就看到了梁冬。


    一張黑白的遺像,梁冬微微歪著頭在相框裏看著他,大大的眼睛,嘴角含著溫柔的微笑。


    秦晉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他挺直的腰板一下子就佝僂了下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放在遺像下麵桌子上的兩樣東西!


    那是一個骨灰盒和一個小鐵箱。


    秦晉清晰的記得梁冬下葬時自己親手把骨灰盒放進了墓碑下,那個骨灰盒的樣子他不會認錯,因為那是他親手挑選的。


    而那個小鐵箱,他更不會認錯,那就是梔子花下的那一個,他親眼看著梁冬把它埋下去。


    現在這兩樣不該出現在這個房間裏的東西卻都在這裏出現了,還有那張遺像!


    秦晉這一瞬間幾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他幾乎是蹣跚著走到那張桌子前,打開了小鐵箱。


    小鐵箱裏沒有那塊殷紅的布片,也沒有那塊綠底白花的床單。


    裏麵隻有一堆黑灰,黑灰靜靜的躺在箱子裏,仿佛在告訴秦晉,你的記憶也像這灰燼一樣,沒有任何價值。


    不用去想不用去猜測,秦晉也知道是誰做了這樣的事情。


    他站在那裏看著那個小小的骨灰盒和小鐵箱裏的黑灰,心裏沒有憤怒,隻有難以抑製的悔恨。


    他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早發現梁夏的不對勁,為什麽沒有早發現她對自己的異樣感情。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發現她是這麽瘋,瘋得這麽徹底!


    秦晉轉過身慢慢走出這個房間,他沒有勇氣去看房間裏梁冬的遺像,在他的內心深處,他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她。


    如果不是自己,她不會死。


    如果不是自己,她不會連死後都不得安寧。


    如果……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秦晉迴到車上,發動車子。


    他把車開到了一個雜貨店旁邊,下去買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


    從林影懷了小囡囡開始,秦晉就把煙戒掉了。


    可是他現在卻想抽煙,一口淡藍色的煙霧進入口腔,從鼻子裏慢慢噴出來,煙霧讓他眼圈微微發紅,並且急促的咳嗽了幾聲。


    太久沒有抽過,已經有些不適應了。


    秦晉坐在車裏,夜越來越深了,天上的星星眨著眼,明亮調皮得就像他女兒純淨的小眼神。


    小囡囡還不會說話,隻會咿咿呀呀的表達,她也還不會走路,連爬都是跌跌撞撞的。


    正文 第327章 這個女人不是普通人


    但是她會在爸爸的臂彎裏咯咯的笑,她的小眼神總是能讓秦晉心情愉快。


    秦晉捂住自己的臉,無聲的讓淚水在臉上肆意奔流。


    他在林影麵前總是顯得冷靜從容,可是他心裏真的很害怕。


    囡囡,我的女兒……


    越是知道梁夏有多瘋,秦晉心裏就越恐懼。


    但是他現在什麽也沒辦法做,他隻能期望川口良夫真的能像他說的那樣做到。


    川口良夫開車的技術絕對不亞於世界一流的車手,開車需要一雙穩定的手和敏銳的反應以及一流的觀察力,這些川口良夫都不缺少。


    他開著一輛黑色奧迪已經接近蘇州郊區。


    川口良夫知道梁夏大概就在這個區域,但是他卻不知道梁夏具體住在什麽地方。


    南方小鎮外的一片柳樹林邊,川口良夫離開奧迪車,在樹林裏慢慢的散著步。


    信號已經發出去,他現在就在等待梁夏的人來接頭。


    川口良夫不抽煙,其實他也不怎麽喝酒。


    旁人大概很難想象這位世界一流殺手的日常生活是什麽樣子,更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在日本住在什麽地方。


    三十三歲以後川口良夫一直住在寺廟裏。


    他在四國,北海道等幾個地方的小寺廟裏都有大筆的捐款,所以他住在寺廟裏僧侶們不但不會不高興,反而十分歡迎。


    在日本除了唐招提寺和臨濟宗禪堂等少數寺廟之外,大多數寺廟裏的僧人都不守什麽戒律,僧人不但吃肉喝酒,而且還娶妻生子。


    很多小的寺廟其實就是一個家庭,這個家庭的孩子將來就是寺廟的繼承人。


    這種寺院的家庭化世襲製在日本很普遍,川口良夫甚至都有想過要不要用什麽手段來得到一個寺院,作為自己的終老之地。


    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對寺院有著這樣迷戀的情節,說起來很有點荒誕,但川口良夫確實能在寺院中得到內心的安寧和清靜,馬上四十三歲的他如果不是常年在安靜祥和的寺院裏學習佛教文化,可能早就徹底成了一個瘋子。


    現在川口良夫走在柳樹林裏,口中喃喃的念叨著日本一位名僧雪舟的詩句,儼然像是一個儒雅的學者,而不是一個冷血的殺手。


    實際上他心裏正在想著事情完成以後能不能去寒山寺看看,蘇州的寒山寺在日本也很有名的,有關寒山和拾得兩位高僧的傳說在日本很受佛教弟子推崇,川口良夫一直很想去參拜。


    啊啊,我真是一個無比矛盾的人啊,川口良夫這樣想道,忽然轉過身,平淡無奇的臉上一雙眸子亮得嚇人,定定的看著距離他不遠的一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看上去很普通,完全是常見的家庭主婦樣子,川口良夫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上一次見麵就是把秦晉的女兒交給了她……這一次又是她來?


    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當然就是褚淑清,梁夏身邊現在其實沒有多少人可以用,烏瑪還和海筱雲在印度,也隻有她來和川口良夫接觸了。


    “東西呢?”褚淑清平淡的道。川口良夫雖然在‘刺’裏麵和她齊名,但是對她來說還真沒有把這個日本男人放在眼裏,並且在褚淑清的心裏天然的對日本人有一種敵視,這當然是來自於她的出身,她的父親可是當年滬上斧頭幫的人啊。


    “在這裏。”川口良夫拍了拍上衣,這種天氣他還穿著夾克衫,雖然是晚上要涼快一些,但也顯得有些突兀。


    褚淑清心裏微微一動,她覺得川口良夫已經沒有什麽價值了,因此心裏突然有了要除掉這個日本人的念頭。


    這隻是心理的活動,褚淑清的臉上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可是她隻是心裏有了這樣的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川口良夫已經往後退了兩步,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了五米,這是一個安全距離。


    “你想殺我?”川口良夫本來就不大的一雙眼睛幾乎眯成了兩條線,聲音低沉的道。


    褚淑清沒有說話,反而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著川口良夫,這個日本人看來真的有兩下子,自己隻是心裏那麽一想,他居然就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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