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打雷閃電的那種。


    蘇任睡不著,站在窗前看著遠山在閃電中忽明忽暗,他很想現在就去成都看看那些讓自己魂牽夢繞的人和事,但是理智告訴他自己就是一個孤魂野鬼。那個叫蘇倫的人說的很清楚,在成都也有一個蘇任,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自己,但是總覺得心裏不舒服。腦海中將蘇倫的話迴想了很多遍,希望能從中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惜總是徒勞。


    難道說自己出現在某個時空的交錯中?就和自己當年無緣無故的迴到大漢一樣?


    “哎!”輕歎一聲,放下茶杯,重新迴到床上躺好,將被子拉過來蓋在身上,潮濕的氣息比溫暖來的更強烈。就此在這裏老死一聲,蘇任有些不甘心;去成都看看,蘇任又有些害怕。這幾十年他從來沒有如此猶豫過,這是第一次。


    敲門聲打斷了蘇任的思緒,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臧鵬和張華披著蓑衣出現在光影中,這兩人是負責外圈防禦的,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監視那一群不速之客。這個時候突然跑來,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情。


    “將軍,那些人不見了。”


    “不見了?”蘇任皺起眉頭。


    張華連忙解釋道:“派去監視的人迴報,那些人突然消失在樹林中,我與臧鵬親自查看過,痕跡還在但是人和他們帶來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已經派人尋找,但是到現在還沒有結果。”


    臧鵬補充道:“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沒有來過一樣,就連火堆中的碳火也一起消失了。”


    蘇任在腦中不斷的迴味兩人的話,這兩人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從來不會說假話。而且常年的軍中生涯,別說那些水平一般的驢友,即便是來的精兵,也不可能在他們兩人的監視下消失的無影無蹤,更何況自己身邊還有五百死士,這些人都是當初天罡地煞的後裔,能從他們眼皮子地下逃走絕對不可能。


    “仔細搜索,一定找出原有!”


    “諾!”臧鵬和張華答應一聲,出門而去。


    自從離開長安,蘇任在這茂林中已經住了十年,從來不和外界接觸。當年他答應劉徹的事情蘇任沒有反悔,朝堂之上之留下霍光幾個孩子,帶著霍去病、霍金等一杆自己的人徹徹底底的離開,走的悄無聲息,就和現在那些消失在他麵前的那些人一樣。十年時間,很多人已經不再,其中便包括韓慶等那些老人,如今留在自己身邊的都是年輕一輩。


    霍去病和霍金、蘇健、蘇康等人也走進蘇任的房子,他們自然是知道了蹊蹺事,見蘇任在沉思,便沒有打擾。對於那些人的消失,他們更加警惕,皇帝劉進已經不是當年他們認識的人。他們有信心先皇劉據不會對他們不利,但是這個劉進不好說。萬一這些人是皇帝派來的,那就很能說明問題。因為蘇任雖然躲進了茂林,卻並非不為外人所知,至少皇宮中對於蘇任的行蹤是非常關心的。


    天亮了,臧鵬和張華也迴來了,從他們的衣服上能看的出,這兩人一夜未睡,見兩人臉色不好,眾人便已經猜測出了問題的嚴重性。韓遂是韓慶的兒子,和他父親一樣是個不錯的狗頭軍師。他首先發言:“先生,此事蹊蹺,應該盡快防備,一麵不時之需。”


    霍金點點頭:“是呀!咱們雖然占據地利,卻人數不足,還有老幼,不可不防。”


    霍去病冷哼一聲:“我現在就去山口,看誰敢進來。”


    不等蘇任吩咐,霍去病起身就走。剛剛踏出房門,一個尖嘴猴腮的家夥閃身進來,臉上的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一看就知道走的很急:“先生,穀口來人了!”


    霍去病大怒:“多少人?誰的人?”


    那家夥沒有迴答霍去病的話,等待蘇任的命令。蘇任擺擺手,讓霍去病安靜,對那人道:“說吧!”


    “一個人,一身道袍,說和先生是舊識,年紀很大,但奇怪的是,此人一身衣服幹淨整潔,不想是從山外來的,左臉上有一處刀傷,很恐怖。”


    蘇任搖頭苦笑:“原來是他!讓他進來!”


    李少君被蘇任稱為神棍,在蘇任的支持下進入匈奴,一去便是幾十年。李少君也是一個狠人,先從發展信徒開始,最後竟然將匈奴原本的大祭司取而代之,成為影響匈奴的精神領袖,即便是所謂的匈奴單於在李少君麵前也不敢造次。對於李少君突然出現在這裏,還是讓蘇任有些驚訝。已經很多年沒有再聽到過來自匈奴的聲音,蘇任幾乎都望了這個人。


    來的人果然是李少君,見到蘇任的那一刻李少君微微一笑,牽動臉上的傷口,有些猙獰。


    霍金唿的站起身:“是你搞的鬼?”


    蘇任揮手讓霍金坐下,也笑嗬嗬的看著李少君:“可有什麽發現?”


    李少君點點頭,之說了四個字:“鏡花水月。”


    “何解?”


    “天象有異。”


    “什麽異像?”


    “雙日淩空,時空錯亂,鏡花水月呀!”


    “你還見到了什麽?”


    “海中鐵甲巨艦,空中鋼鐵巨鳥,嶺上鐵甲巨車,雖然隱秘依舊被人看到,曾在洛陽有人奇裝異服,以被官府抓捕,卻又神秘消失不知所蹤。”李少君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種種跡象標明,天有異變,恐並非好事。”


    “鏡花水月從何說起?”


    “如花在鏡中,如月在水中,隻是不知會持續多久。”


    蘇任點點頭:“昨日山中有訪客,今晨失蹤。”


    “我正是為此而來。”


    “你還在尋找我的出處?”


    李少君點點頭:“先生出身極為怪異,不得不由人多想。”


    “可有線索?”


    “鏡花水月。”


    “哈哈哈……”蘇任大笑,沒有反駁。


    吃了飯之後,蘇任帶人和李少君一起去了昨夜那些驢友過夜的地方。雖然下過雨,但是痕跡依舊清晰,奇怪的是無論是人、裝備,即便是垃圾之類的東西也全都不見了。如果沒有那些痕跡,就和沒人來過一樣,出現的突兀,消失的也很突兀。在附近尋找了半天,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便隻能悠悠迴來。


    蘇任仔細詢問了李少君有關此次錯亂事情的前前後後,他目前人手有限對於很多事情沒有辦法顧忌,隻有李少君這種無聊的家夥才能整天在尋找異像。李少君希望能從蘇任這裏知道這些異像中的各種事物都是什麽東西,但是蘇任卻閉口不言,起的李少君甩袖離開,臨別之時怒吼咆哮不止。


    又尋找了幾日,依舊毫無所獲,蘇任也下定決心準備出山去看看,他相信這不是巧合,其中必然有隱秘。這一次他留下霍金、霍去病等照顧家小,帶著臧鵬、張華、李成、蘇凱以及韓遂五人。蘇任希望弄清楚原因,他迫切的希望。


    已經十幾年沒有示人,蘇任覺得自己恐怕已經成為了一個傳說。可是等他走出林莽的時候還是覺得錯愕,因為眼前的情況與他進山的時候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物是人非已經不足以形容對於這個世界的認識。因為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海,是一個海,無邊無際看不見盡頭。臧鵬等五人也是驚訝的張大嘴巴,何時他們所認知的溫水縣竟然變成了海?


    一艘艘漁船在海麵上穿梭,一群婦人在海邊補網,衣著和他們無異,可是景象已是天壤之別。蘇凱找人詢問情況,得出的結果幾乎超出了他的認知。國還是那個國,名字也叫大漢。皇帝還是那個皇帝,名字也叫劉進。年號什麽以及曆史都沒有錯,唯一的變化竟然是就是這山水。這難道就是李少君說的鏡花水月?看來李少君還有很多事沒有說出來。


    溫水是個小村莊,這裏的人靠打漁為生,生活倒也能過的下去。在溫水蘇任還見到了熟人,已經八十多的張虎依舊硬朗,隻不過他不是縣令,而是裏長,說起這些年的變化,張虎明顯和蘇任經曆過的不同,從張虎嘴裏蘇任隻是在溫水稍停了幾日,隻因為後來蘇任做了將軍,才在村子裏流傳著蘇任的故事,要不然沒人在意一個住了十幾日的年輕人。


    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凡是當初和蘇任熟悉的人,現在變得陌生。凡是當年被譽為富甲一方的地方,現在窮困潦倒。山林變成了大海,村鎮變成了大城,即便是長安夜不過是個縣而已,現在的國都是在一個名叫翠微的小島上,而且大漢國也不是內陸大國,成了一個擁有數十座小島的島國。再也見不到成片的良田,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漁船。沒有了鐵甲洪流,這裏的士兵更擅長水戰。


    一路走一路看,無論是蘇任還是臧鵬幾人都沒有說話的興趣,因為這一切顛覆了他們已有的認知,誰也解釋不清,包括被他們一向奉若神明的蘇任,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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