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大勝,匈奴人大敗。庫布裏和若洛坐不住了,按照他們的計劃匈奴人和漢人怎麽的也得有個焦灼時間,不說一年半載,三兩個月還是有可能的。然而,從他們踏進雁門的時間算起,漢匈大戰僅僅旬月就結束了,而且還是以匈奴人徹底慘敗結束。這就對他們的使命非常不利。


    迴去吧?當初那麽羞辱漢人,這時候漢人豈能放他們走?就算漢人是禮儀之邦放了他們,從雁門關迴烏桓和鮮卑的路需要經過長長的一段匈奴地盤,他們瞞著匈奴偷偷與漢人勾結,就當下匈奴人正在氣頭上,見了他們一刀砍了都算仁慈。


    若洛到底年輕一些,一拍大腿:“要不,我們就答應他們的要求,不就是打匈奴嗎?這個時候的匈奴咱們不需要怕了!隻要漢人給糧食,殺誰都可以!”


    庫布裏鄙視的看了若洛一眼:“你以為這時候那個漢人的將軍還會需要我們?匈奴在這片草原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就算漢人不出兵,他們也會退走,避開漢人慢慢舔袛自己的傷口。”


    “那正好,咱們不就是來合盟的嗎?”


    “合盟?我們有和漢人合盟的本錢嘛?強大的匈奴都被漢人打敗了,我們烏桓和你們鮮卑,你說那個是漢人的對手?恐怕聯合起來,算了,不說了,說多了也無用。”


    “那你說怎麽辦?灰溜溜的迴去?漢人肯放過我們?說話呀!當初來與漢人合盟可是你們烏桓王先提出來的,現在出現這種事情,後果應該由你們烏桓負責!”


    庫布裏想了好久,眼睛轉了又轉:“那個漢人將軍十分精明,而且做事狠辣,不計後果,不可與他再談,而那個軍司馬卻是個奇怪的人,說不定能從他哪裏找到突破口。”


    “軍司馬?你說的是那個和漢人將軍對著幹的漢軍軍司馬?”若洛琢磨了一會,點頭道:“的確,那個軍司馬對漢人皇帝非常忠心,而且估計漢人皇帝的顏麵,隻要咱們放下臉,說不定還能去長安,隻要離開那個漢人將軍,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自從烏桓使者庫布裏和鮮卑使者若洛來到雁門關之後,蘇任就見了兩人一麵,而且聊的非常不開心。之後又被其他事情耽擱著,這兩人就徹底淡出了他的視線。反倒是軍司馬張華之對這兩人頗有些意思,上次若不是張華之攔住,蘇任都能把兩人的國書燒了,硬是張華之從火盆中搶出來派人送去了長安。


    張華之和往常一樣,過幾日便來合庫布裏、若洛說說話,今日便又來了,比起前幾日兩人不冷不熱的態度,今日當張華之剛剛走到門口,庫布裏和若洛便迎了出來,臉上的笑容非常憨厚,施禮也變成了漢禮,而且腰彎的非常低,一雙手幾乎碰到了地上。


    “司馬大人辛苦,我二人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還請大人見諒,快快裏麵請,早已經備下酒席等候,沒想到今日大人果然來了,這裏雖然不是我們的家鄉,但借大人的地方感謝大人,還望大人不要怪罪。”


    張華之嗯了一聲,當仁不讓的走在最前麵。他可以說是這雁門關駐守大軍的二把手,雖然他在軍事上不能越權幹涉蘇任,但是在別的方麵,隻要張華之願意,隨時都可以否決蘇任的決定。這邊是漢軍的軍法。軍司馬的權利不大,卻又有直接稟報皇帝的權利,而且皇帝在將軍與軍司馬之間更加相信軍司馬一些。


    對待烏桓和鮮卑使者的事情上,張華之便全盤否定了蘇任的意見,而且其他人對此並沒有任何意義。雖然蘇任不高興,依舊沒有辦法。在張華之這種人心裏,大漢的勝利不僅僅停留在軍事上,更多的是讓周邊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王國臣服,這是皇帝教化廣播的最好證據。而且無論哪個皇帝也都很在意這些。


    就拿後世的大唐、大明甚至是大清國,隻要是個外國人求見皇帝,就能用手裏的破爛換到意想不到且價值超千倍的迴報。據說在大清朝乾隆年間,一個流浪到了廣東的歐洲人,隨便在街道上買了些不起眼的手工藝品,按照自己國家大方式進行了簡單的裝飾,拎著這個不到一兩銀子的玩意,從千古一帝乾隆皇帝那裏弄來了上萬兩白銀的迴報。


    這個故事並非說古人很笨很容易欺騙,而是告訴後人在那個一人說了算的時代,整個國家的運轉就靠這個人的喜好,全天下的人都圍繞在這個人的周圍,使出吃奶勁頭討好巴結,然而這個人已經厭倦了自己人的討好巴結,偶爾來一個和自己人不一樣的人,覺得新鮮且很有麵子,那就不管這個不一樣的人是不是夠格巴結自己。


    張華之往大堂上一站,猛然轉身:“二位跪下吧,我們陛下有詔旨。”


    庫布裏和若洛愣了一下,還是在張華之狠辣的目光下跪了下去。按照禮節既然他們兩個自稱是某個王的使節,這跪禮可就不能輕易行,要知道他們代表的是王,他們跪下那就代表他們的王跪下。但是庫布裏和若洛還是跪下了。


    張華之微微點頭,將手裏的一塊絹帛展開:“我皇詔曰,烏桓、鮮卑不尊王化屢犯大漢,本該派大軍滅國滅族,然烏桓、鮮卑能幡然悔悟,朕心甚慰,特敕封烏桓王和鮮卑王,望爾等日後不可作孽,當謹守禮法,為萬世之表率!……”


    張華之還沒有念完庫布裏和若洛的臉上就已經露出了笑容。他們才不在乎是不是失了麵子,隻要強大的大漢不在為難他們,就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想法,若是再能有些實質性的東西就更好了。


    等張華之將好長的詔旨念完,庫布裏雙手接過,滿臉賠笑:“司馬大人厚恩我代表我王,不我們烏桓和鮮卑所有人永世不忘,迴去就給司馬大人修建生祠,永生拜祭,嗬嗬,不知詔旨中所的糧食、布匹何時弄夠送來,哎!今冬白災嚴重,部落子民生活艱難,司馬大人放心,等到秋後我們一定籌集百匹戰馬補償,並有東珠、藥材獻於陛下!”


    張華之的臉色少緩:“此事陛下已經安排,據我所知旨意很快就會送來,隻要旨意一到驃騎將軍會籌備糧食、布匹交給你們,至於進獻陛下之事,你們可要上心,想我大漢地大物博,並非看上你們那些不起眼的東西,陛下在意的是你們的心。”


    庫布裏和若洛再次施禮:“多謝司馬大人指教!”


    那頓飯三個人吃的非常愉快。特別是庫布裏和若洛全都百般奉承,將張華之和大漢皇帝劉徹吹到了天上,就差認幹爹了。一項不甚喝酒的張華之也破例喝了兩杯,被庫布裏和若洛拍暈乎之後,被人抬著迴了自己的院子。


    蘇任看過韓慶弄來的消息,伸手扔進火盆,搖頭苦笑:“我記得咱們這個司馬不是不喝酒嗎?怎麽今日竟然破例了?這個事情好像違反軍規,是不是該向他說說?”


    韓慶嘿嘿一笑:“將軍可沒有權利處置軍司馬,隻能向陛下上書等待陛下裁決,若先生準備動張華之後果很嚴重。”


    “我沒說我要動他?是群情激奮不得不行,若因為這點小事引起兵變,這責任誰擔?”


    “先生的意思是……”


    蘇任翻了個白眼,對黃十三和蠻牛道:“老黃,去擊鼓聚將派人去請司馬大人,蠻牛給上次屁股受傷的那些人說一聲,就說軍司馬剛剛一不小心掉酒缸裏了。”黃十三和蠻牛嘿嘿一笑,爭先恐後的出去辦事。蘇任還在後麵喊:“別忘了把那兩個將軍司馬推進酒缸裏的家夥拿住,敢暗害我大軍司馬,此乃謀反!”


    “咚咚咚……”急迫的鼓點在雁門關上響起。大戰剛過,而且是大破匈奴重兵,整個雁門關都還處在興奮、愉快、悠閑的階段,猛然的聚將鼓讓所有人都是一愣,繼而遊玩的扔了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撒腿往自己家中奔;嗮太陽的踢翻眼前的桌椅,大喊著要人連忙給自己著甲。就連正在茅房裏的也顧不上拉了一半的屁股,提著褲子就衝了出來。


    三通聚將鼓剛落,蘇任狠狠的掃視一眼站在堂下的眾人:“值日官,何人未到?”


    雷被連忙出列:“稟將軍全軍校尉以上五十七人全數到齊,未有不到者。”


    蘇任臉色稍緩,點點頭:“很好,大勝之後最忌驕狂,爾等能恪盡職守本將軍非常欣慰,隻有嚴明的軍紀才有大勝仗的可能,上次司馬為了飲酒之事處置了諸位,當時本將軍非常不滿,後來想想,司馬做的很對,若沒有司馬那頓軍棍,也就沒有爾等的大勝,今日可有誰飲酒?”


    眾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通知的心知肚明,沒被通知的提心吊膽。蘇任努力在空氣中嗅了嗅,麵色一沉:“嗯?匈奴雖然敗了,卻並未走遠,不知何時又會偷襲我大漢邊郡,況且陛下也沒有下令爾等迴應,今日又不是休沐之日,何人飲酒?給我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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