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尹稚斜的王帳,蘇任還坐在昨天的地方。這一次沒有再表演難看的歌舞和充斥野性氣息的摔跤,不但上了大塊的肉還有地道的漢酒作為陪襯。劉宏更是從角落中挪到了蘇任身旁,正兒八經的做起了陪客。


    對於這樣的表現,蘇任很滿意。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尹稚斜上路了,還是快車道。不管出於什麽原因,蘇任最擔心的就是沒人捧場,自己做了那麽多說了那麽多,戲唱的再好沒人看那和砸場子沒有區別。不過現在看來,不但有觀眾,還多了不止一個觀眾。


    尹稚斜捧著精致的銀製酒杯,向蘇任遙敬:“蘇先生,幹!本王昨夜想了好久,覺得蘇先生說事情的確對我們有好處,不過本王也想了想,實際上我們並非隻有牛羊戰馬可以和蘇先生交易,還有獸皮、藥材,甚至是這種銀製器皿都是很不錯的,隻要蘇先生喜歡,這些也可以作為交易的對象。”


    蘇任裝出驚訝狀,慌忙起身給尹稚斜施禮:“哎呀,大王說的太對了,還是在下孤陋寡聞隻知道匈奴有牛馬羊群,沒想到還有如此多好東西,甚好甚好,這些在大王這裏應該不是很值錢吧?”


    “呃……”對於這種問題,尹稚斜沒有急著迴答,他不擅長和商賈打交道,那就交給專業人士比較好。


    劉宏會意,連忙接過話頭:“蘇先生有所不知,這些東西可是最值錢的東西,就和大漢的絲綢、首飾差不多。”


    “哦!?原來如此!那可是好東西,謝大王提醒!”蘇任再次行禮:“若大王沒有意見,此事就這麽定了,至於交易的價格嘛還請大王派人去馬邑商談,在下昨日說過,我就是個跑腿聯絡的人,能做主的是那些手裏有東西的人,還望大王見諒。”


    尹稚斜深吸一口氣:“這是為何?難道蘇先生做不了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蜀中商會不就是蘇先生的嗎?”


    蘇任笑著搖搖頭:“大王可能誤會了,在下所說的蜀中商會並非是在下一人所有,而是成百上千家商鋪一起組成,所以才叫蜀中商會,在下隻做酒樓生意,至於其他的自有別家商鋪應承,在下可以保證大王能獲得自己想要的任何貨物,至於價格需要大王派人親自和那些商賈們詳談。”


    “蘇先生!”劉宏這一次很主動,不知道尹稚斜答應給他什麽好處:“大王可是真心實意想和先生做生意,蘇先生就不要再介懷其他,隻要此次生意談成,大王馬上送蘇先生迴馬邑!”


    蘇任笑了笑:“在商言商,在下真沒有為難大王,實在是做不了主!”


    “蘇任!你找死!”一名匈奴人終於看不下去了,唿的站起身,抽出彎刀就撲了過來。


    蘇任抬手攔住身後的黃十三和蠻牛,麵不改色笑嗬嗬的看著那個兇神惡煞的家夥。眼看著刀尖已經頂到蘇任咽喉,尹稚斜啪的一掌拍在小幾上:“阿施那部休得無禮!”


    “大王……!”


    “還不退下!”


    那名叫阿施那部的匈奴人憤憤的將彎刀還鞘,退迴自己的座位,低頭喝起悶酒。


    尹稚斜深吸一口氣:“不知本王要如何做,蘇先生才能答應?”


    蘇任換了一種舒服的姿勢。匈奴人雖然也有自己的文化和風俗,但對漢人的禮儀還是很欣賞的。這一次尹稚斜為了表示對蘇任的尊重,大帳中的擺設都變了很多。比如這小幾和坐墊,還有那跪坐的姿勢。這一切都讓蘇任不舒服。


    支起一條腿,在衣服上將手上的油汙擦幹淨:“隻要和右穀蠡王相同,此事我還是可以答應的。”看了劉宏一眼:“不用騙我,獸皮、銀器之類的我不喜歡,寶石倒是可以考慮,其他的都按照大漢內地的價格換算,在下是商人,沒有利益的事情那是絕對不幹的。”


    尹稚斜的臉已經氣青了,將蘇任抓來就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沒想到這小子油鹽不進,用硬的那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於單從馬邑得到越來越多的物資,用軟的人家是天下第一商賈,對高官厚祿本就沒放在眼裏,何況還是匈奴的官。


    尹稚斜也知道,這些天雖然沒有蘇任,馬邑榷場還是一如既往的和於單做生意。從這一點看,似乎蘇任沒有騙他,蜀中商會離開了他依然能夠順利運轉。


    劉宏嗬嗬一笑:“蘇先生言重了,這怎麽就是騙呢?獸皮、銀器的確很值錢。”


    “可沒有絲綢和首飾值錢!”不再理會劉宏,蘇任對尹稚斜施禮:“大王,聽說單於的使者要來陰山,不如咱們到時候再說?”


    中行說這一次是主動請纓,在得到於單的報告後,單於顯的很高興。對於蘇任,中行說還是有些了解的,無論是聽說還是那一夜實地觀察,此人都可以說是一個勁敵,若將他真的帶來單於王庭,憑借蘇任的三寸不爛之舌,再加上於單幫忙,單於還真不好說會不會真的和蘇任做生意。


    羌人的現狀中行說大致知道一些,對於商賈的厲害中行說也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特別是蘇任這種商賈。這種人看上去販賣的商品,實際上他們販賣仇恨。


    匈奴天使沒有大漢天使威風,五十名護衛已經算是豪華陣容,沒有遮天蔽日的錦旗,也沒有黃土墊道的陣仗。中行說也是騎馬,在護衛們的保護下直接進了尹稚斜的王庭。


    一見麵,尹稚斜滿臉笑容:“為了此等小事軍師竟然親自來,派人來說一聲,本王定然將人送到王庭。”


    中行說給尹稚斜行禮:“大王有所不知,太子將此人說的如同天上神仙一般,所以單於才派奴才親自來請,還特意將王攆帶過來,說是此人體弱不宜騎馬。”


    “體弱倒是真的,來的時候差點病死在路上。”


    兩人說著進了大帳,客氣幾句,便將不相幹的全都打發出去,隻留下幾個親信和劉宏。


    尹稚斜往帥位上一坐:“軍師,單於真的要和此人做生意?”


    中行說點點頭:“恐怕是這樣,今年天氣寒冷,特別是漠北一帶更比往年冷幾分,牲畜凍死甚多,不少牧民聚集在狼居胥山下,若是沒有足夠的糧食,就會餓死不少,所以單於很需要糧食來安置災民。”


    阿施那部一臉興奮:“這不更好,若大王突然起兵直撲王庭,到時候單於顧此失彼,咱們正好一戰而下!”


    “胡說!”尹稚斜狠狠的瞪了一眼阿施那部,對中行說道:“軍師見諒,這些都是粗人,什麽都不懂隻會胡言亂語。”


    中行說嗬嗬笑了笑:“蘇任何在?”


    蘇任這是第一次真正見中行說,上一次擦肩而過,被人家窺探了一下,這一次終於見了麵。中行說大約四十多歲,因為是閹人的關係,頜下無須。在草原生活了這麽多年,比起皇宮中的那些老內侍臉上多了風霜,也多了閱曆。中行說站在一群匈奴人前麵,腰板挺的很直,一雙眼睛生機勃勃,根本不像刑餘之人,也很好的說明了他在匈奴人中的地位。


    中行說穿著灰布袍子,腦袋上無冠,隻用一根楊木簪子。頭發已經花白,精氣神看上去卻很好。往前走了兩步,一臉笑容的看著蘇任:“又見麵了!”


    蘇任沒說話算是默認。中行說繼續道:“太子向單於推薦了你,單於吩咐讓我將你帶迴去,收拾一下隨我去單於王庭吧!”


    蘇任點點頭。中行說也點點頭:“果然是個人物,也不問問是好事還是壞事。”


    蘇任笑道:“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我有不去的資本嗎?何況未必是要殺我,既然如此去一趟又有何妨?”


    “我要是殺你呢?”


    “你不敢!”


    “為什麽?”


    “因為你不是匈奴人,更沒有違拗匈奴人的本事,何況殺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以中行先生的聰明,絕不會幹這種事情。”


    “哈哈哈……”中行說笑起來聲音很尖,卻不是內侍那種尖銳,他的聲音中帶有那麽一點點金屬摩擦的聲音。


    蘇任等中行說笑完,又道:“既然是單於邀請我,我是不是可以提出一些條件?”


    “條件?你先說說看。”


    “第一,不想騎馬;第二,我的人必須跟著我走;第三,不想再吃肉了,這幾日頓頓吃肉我都快吐了。”


    中行說笑道:“單於知道蘇先生病了一場,特意將自己的王輦讓出來,所以不用騎馬;既然你是單於的客人,你的屬下自然要跟著;這兩點沒有問題,至於吃肉的事情,我們草原除了牛羊沒有多少糧食,所以才請蘇先生幫忙,比吃肉恐怕不好辦。”


    “不能避免也行,給我幾個奴隸,我讓他們挖些野菜吃總行吧?”


    中行說看了尹稚斜一眼,尹稚斜笑道:“你們這些漢人真是難伺候,放著好端端的肉不吃,卻要吃野菜,劉千戶給他安排幾個奴隸!”


    劉宏連忙答應一聲。扭頭看了蘇任一眼,眼睛在眼眶了轉了好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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