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任之所以放了郭解,並非真的不想殺他,而是看到了荊棘的表情。↑頂點小說,荊棘和郭解算是一種人,先前都是人家的一條狗,當這條狗失去了作用之後,就被主人無情的拋棄了。郭解被扔出了長安,荊棘被扔在遙遠的北方。兩人的共同點是,他們都頑強的活了下來。


    荊棘與郭解又有不同。郭解是癡漢,他還沒有看清到底是誰將他害成現在這個樣子。郭解一直認為,是蘇任害了他,害了他的靠山,害的他被迫流亡。而荊棘看清了現實,選擇了另一種生活,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


    蘇任真的放了郭解。郭解現在就是一頭喪家犬落湯雞,沒必要再落井下石。對於這種人,就算再扔一塊石頭也沒人替他難過。倒不如放了,就當做了善事。


    郭解走了,荊棘來了。這麽鬧了一場,誰都沒了睡意。護衛們覺得自己沒有盡到責任,險些讓蘇任被刺殺。蘇任沒睡意的原因是怕的睡不著,這一次真的很危險,若不是蠻牛在關鍵時候把自己扔出去,真被那帶毒的刀子刺一下,什麽後果蘇任很明白。


    既然大家都沒有睡意,那就整點酒菜來一場促膝長談,反正天就要亮了。老李也在剛才的人群中,目睹了發生的所有事情,一邊慶幸自家先生沒有遭遇不測,一邊痛恨那個刺殺先生的人。但是先生既然將人放了,他就不好再動手,這會貶低先生的名譽。


    贏廣濟笑嗬嗬的在老李肩膀上拍了一下:“老李,還不快去弄些酒菜,今日可是個好日子!”說完,給老李擠了一下眼睛。


    老李是何等聰明的人,贏廣濟一個眼神他就明白是什麽意思。連忙答應一聲,轉身出門去安排酒菜。在出門的時候還特意朝贏廣濟那幾個護衛坐的地方看了一眼,發現真的少了一個人。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最關鍵的是喝酒的人都是好人。這三個人雖是朋友,也一起出生入死過。但他們都知道,如果到了某一天需要相互廝殺的時候,誰也不會給誰麵子,說不定比別人下手還要狠辣。


    喝酒是看心情和氣氛的,心情好氣氛好酒也就能喝好。不知不覺中三壇子二鍋頭已經見底,荊棘還嚷嚷著讓老李去拿酒。老李答應了一聲,端了一壇子水放在三人桌上,又是一通海喝,一口幹了之後,紛紛伸出大拇指,表示酒的味道不錯。


    天亮了,人卻醉了。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霍金此次多派人手,十二個時辰輪班站崗,雖然蘇任並沒有說什麽,可霍金心裏覺得對不起大哥。幸虧沒出問題,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不用別人,霍老四能活活打死他,然後再自殺。


    阿四笑嗬嗬的提著一個包袱進了院子,路過霍金身旁的時候露出大黃牙,笑的很甜蜜。


    “這麽早,幹什麽去了?”


    阿四隻是嘿嘿的笑,一句話都不說。


    石寶拉了拉霍金的衣角,衝著阿四一笑:“辛苦了,讓李叔給你弄些吃的,吃飽了睡一覺,估計今日咱們是走不了了!”


    阿四還是那種人畜無害的笑容。石寶比劃了一陣子,阿四笑的更燦爛,彎腰施禮進了院子。


    霍金皺起眉頭:“那家夥大清早幹什麽去了?還帶個包袱,不會姓贏的又要使壞吧?在嶺南姓贏的就給大哥搗亂過,不行,我得去看看那小子包袱裏是什麽。”


    石寶一把拉住霍金:“死人頭有什麽好看的?”


    “什麽?死人頭?這家夥殺誰去了?”


    石寶一笑:“昨天晚上就沒見這小子,大清早迴來,你說殺誰去了!”


    霍金想了想,瞪大眼睛:“你是說……”


    “好了好了,幹好自己的事情,別瞎操心,隻要先生沒事,姓贏的即便再怎麽搗亂,最後也會被先生收拾!”


    那一天小院中格外安靜,阿四也隻碰見了霍金和石寶。蘇任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被餓醒,酒喝的太多了,醒來的時候頭疼的難受。這是蘇任這些年來第一次如此放縱。一來是朋友相見,替荊棘接風洗塵;二來算是給自己壓驚,昨夜那件事的確嚇到了蘇任。


    又是晚上,還是走不了,隻得再留一夜。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日才是賞月的最佳時間。蘇任沒一個人坐在院子裏,贏廣濟、荊棘和韓慶都在,周圍還有十幾個護衛站崗。黃十三和蠻牛更是一邊一個格外精神。


    沒有酒,隻有些茶和糕點。


    “你把郭解殺了?”蘇任突然問了一句。


    贏廣濟點點頭:“殺了!既然是個棄子,殺了倒也幹淨,免得以後這家夥又有什麽想法再出來搗亂。”


    “何必呢?”


    “這可都是為了你。”


    “嗬嗬嗬,你有這麽好心?”


    贏廣濟一笑:“當然也是為了我,此去雁門你是替我掙錢的,若你出個什麽事情,我的錢也就沒有了,為了我的錢,這點小事還是可以做的。”


    蘇任點點頭:“這才像贏公子!你這次不會又去搗亂吧?上次在嶺南……”


    不等蘇任把話說完,贏廣濟便出聲打斷:“匈奴和我大秦可是世仇,我恨不得他們全都死了!”


    “哦?難道你們就沒在匈奴人裏麵安排人?”


    贏廣濟嘿嘿笑了兩聲:“這事不能說,你也別問,若要幫忙給我說一聲,能幫的一定幫。”


    荊棘沒心情聽這兩個人說話,端起茶杯嚐了一口,覺得還是喝酒舒服,便去找老李要酒喝。春天賞月純粹就是扯淡,誰都不理解蘇任為什麽有這種念頭。院子裏的風不小,吹在身上還是很冷。等荊棘迴來的時候,贏廣濟和韓慶已經被凍走了。


    荊棘放下酒壺,左右看了看:“找我來幹什麽?你可知道我的出場是很貴的!”


    “說吧,開個價我聽聽。”


    “家中有十位夫人,還有三十二個孩子,最大的十五,最小的尚在繈褓,要養活這麽多人不是小數,一月沒有一萬錢,這事我可不幹!”


    “一萬錢?!”蘇任看著荊棘嗬嗬一笑:“你比贏公子可狠多了!”


    荊棘哈哈大笑:“上次我隨你去了嶺南,迴去隻帶了十幾車糧食,小六說虧了,我也想了想好像真的虧了。”


    “小六是誰?你兒子?”


    荊棘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紅暈,整個人都明亮起來:“是我家那位,排行第六,所以叫小六。”


    “哦,這辦法好,用數字代替省的分不清誰是誰!”


    “她有名字,叫翠花!”


    “噗……!”蘇任一口茶噴出來:“翠花?誰給起的這名字!”


    荊棘瞪了蘇任一眼:“你就笑吧!名字都是父母起的,翠花挺好聽。”


    說完了翠花,蘇任和荊棘說起了正事。既然要做生意,那就得保證商道的暢通。從長安到雁門千裏之遙,雖然都在大漢境內,可惜依舊不太平。太行山中大小盜匪數百股,少則十幾人,多的一二百。這些人就是一股威脅。蘇任當然可以通過朝廷派兵鎮壓,但是效果肯定不好。


    盜匪的事情就得通過盜匪的方式解決,按照蘇任的設想,派兵鎮壓不如派人混進去。若能將那些盜匪組織起來,那可就有百利而無一害。不但能保證自己商路的暢通,還能將整條商路壟斷。思來想去,自己身邊的人不適合幹這項工作,最後將目光定在了荊棘身上。


    “這倒是一個辦法,不過你也知道這些人都是盜匪,若整條商道隻剩下你一家,他們日後怎麽辦?”荊棘看的還算遠。


    “出關!塞外有廣闊的草原,有殺不完的匈奴人,隻要他們願意,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你讓我帶著他們去攻打匈奴?”荊棘立刻搖頭表示反對。


    蘇任道:“攻打?就憑一群盜匪還攻打匈奴,充其量隻能算是騷擾,另外,隻要你能將這些人統一起來,就算你的人馬,隻要在大漢不亂來,想去什麽地方都成!收留了那麽多女人孩子,是不是也得替他們的將來想想?以你們的身份,想要融入大漢恐怕不易,要不然你也不會住到天水去。”


    “你還想幹什麽?和你說話得處處小心!”


    “不幹什麽,給你個機會而已。”


    “什麽機會?”


    “安身立命或者稱王稱霸的機會,怎麽樣?我這朋友做的可以吧?”


    荊棘用兩隻眼睛看著蘇任,眼神深邃,似乎想要看見蘇任的心裏去。蘇任依然麵帶微笑,笑的荊棘都不敢相信蘇任的話。忽然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麽,瞥了蘇任一眼:“先說說你能給我什麽?”


    “糧食、兵甲,必要的時候還有援軍!”


    “你就這麽肯定我會聽你的?萬一有一天我的勢力很大,大到成為另一個匈奴,你會如何?”


    蘇任搖搖頭:“絕對不會的,你也沒有那個機會,這一點我還是可以肯定。”


    “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何不找贏公子?”


    蘇任微微一笑:“你說呢?”


    荊棘沒有在說話,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天上的月亮好半天。蘇任拿過荊棘的酒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將兩隻酒杯都端起來,右手的遞給荊棘:“荊兄,現在是否可以喝一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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