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軌算是熟人,當初建造太學的時候,蘇任重金懸賞製圖的工匠,公輸軌曾經短暫的和蘇任一起工作過。作為公輸家的代表,公輸軌對蘇任某些建造方麵的造詣也是頗為欣賞。這一次被蘇任的人找到之後,公輸軌說服家中幾位長輩一起來到長安,想要看看蘇任到底弄出來一個什麽樣的學院。


    剛剛拐過山腳,映入眼簾的便是幾座方方正正的大樓。說大,並非說的是高,而是真正的大。正對著大門的圖書館三層,每層約一丈高,長卻又數十丈。兩邊是教學樓和宿舍樓,都是六層。雖然六層,卻沒有圖書館高。就這三座樓就讓公輸軌眼前一亮。


    樓沒有什麽稀奇的,稀奇的是整座樓用到的木料非常的少。作為公輸班的後人,建築和木器製作看一眼就能明白。三座樓幾乎全部用石頭砌城,就連門頂都是一整根石條,鐫刻這每個樓的名字,古樸卻不失端正,結實中帶著挺拔。


    “嗯!不錯,雖是石頭所建,倒也不失為一個傑作,特別那個穹頂,非常優美,不知道內部如何?”公輸軌身後一名麻衣老者捋著胡須連連點頭。


    公輸軌道:“內部必定被利用到了極致,九叔見過我帶迴去的那些圖紙,全都是按照蘇先生的要求畫的,畫的時候小子搞不明白的地方,建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巧妙至極,一棟二層小樓,看著緊促,實際上寬敞舒服。”


    公輸軌的九叔名叫公輸崖,雖不是公輸家的家主,確是公輸家公人第一人。這次隨著公輸軌一起來到長安,就是想見識一下公輸軌口中那個奇才。公輸家以木工見長,所做的器械無論是精巧的機關,還是犀利的戰爭器械,亦或是恢弘的建築無不被世人稱頌。麵對蘇任設計出來的房舍,公輸崖不親自來看看,實在是難受。


    蘇任跑的鞋都掉了一隻,離著老遠便開始打招唿:“公輸兄,好久不見,可想煞小弟了!”


    公輸軌急忙上前行禮:“蘇先生果然沒有騙在下,此等書院的確天下少有,小人大開眼界!”


    “公輸兄說這話就見外了,當初一見便不想讓公輸兄離開,今日重聚自當好好喝一杯,我這裏可有好酒哦!”


    “咳咳!”公輸崖咳嗽兩聲。


    公輸軌連忙道:“蘇先生見諒,我來介紹,這位便是小人的九叔公輸崖!”


    “公輸崖見過蘇先生!”


    “公輸先生一路辛苦,快快,裏麵請!”


    蘇任對公輸家有如此禮遇,完全是衝著公輸班的大名。公輸班也就是魯班被奉為木匠的祖師爺,在那個以木料為主要材料的時代,絕對是要格外敬畏的。小到桌椅板凳,大到攻城器械,都在公輸家的研究範圍之內。隻要籠絡住這群人,還愁不能弄出來強大的軍事設施?


    帶著一群叫公輸的人將書院的裏裏外外參觀了個遍。蘇任作為東道主,對每一處細節都講述的井井有條,偶爾公輸崖會提出些問題,蘇任也是耐心解釋,有時候甚至當場演示,看的公輸崖讚歎不已。什麽叫抽水馬桶,什麽叫淋浴,什麽可伸縮的晾衣架,什麽安裝在房梁上的吊燈,一切的一切都讓公輸家這群土鱉震驚不已。


    公輸軌有些疑惑,趁著一個空擋將蘇任拉到一旁:“蘇先生,你這書院已經建成,將我們叫來是何用意?”


    蘇任笑道:“授徒呀!公輸家的技藝天下無雙,多教些徒弟,將公輸家的技藝發揚光大豈不是件好事?”


    公輸軌瞪大雙眼:“授徒?!”


    “怎麽,公輸兄不願意?”蘇任看著公輸軌:“隻要公輸兄答應了此事,我可以將建造書院的圖紙雙手奉送,實際上本人還有不少別的東西,若公輸兄這次能夠留下,咱們可以一起研究,不僅僅局限在建造房屋中哦?”


    “難不成你還有更厲害的魯班鎖?”


    蘇任嘿嘿一笑,再不理會公輸軌,轉身去招唿公輸崖一行。公輸家這次派了十幾個人來,其中還有公輸崖,留下來的可能性非常大,隻要蘇任能拿出讓公輸家願意賣命的東西就成。蘇任也知道他和公輸軌的談話,用不到晚上就會傳進公輸崖的耳朵,看第一眼就明白公輸崖是個典型的工匠,雙手粗糙,雖然上了年歲身子骨卻不弱,這就是常年幹活留下的。


    整整一天,蘇任都和公輸家的人混在一起。除了吃飯就是參觀,對於書院中奇怪的東西公輸家的人迸發出了格外的熱情。當然,在某些方麵他們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可以說,公輸家的人和蘇任相談甚歡,甚至都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蘇任當晚便將六十四柱和一百二十八柱魯班鎖的圖紙奉上。第二天一早,頂著熊貓眼的公輸軌樂嗬嗬的告訴蘇任,他九叔公輸崖以及其他公輸家的人願意留在書院授徒。


    公輸家是最後一個抵達的教師團。從十月份開始,直到過年還有陸陸續續的人前來樓觀台,其中不乏慕名而來者。有些人濫竽充數,有些人有真才實學。蘇任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才,自然是禮遇有加,即便是那些投機取巧者,蘇任也是笑臉相迎,隻在學問一徒讓其自動走人,絕不用強。


    這個年是樓觀台最熱鬧的一個年,來自天南海北的各地高人齊聚樓觀台。尚未開始上課,便有些人迫不及待的進行了好幾場內部比試。勝者自然高高興興,敗者也從中吸取了養分。在蘇任的斡旋和遊走之下,至少從表麵上看是其樂融融。


    劉徹很給蘇任長臉,對於諸子百家的容忍超乎了蘇任的想象。既然是書院,各人的官職就應該定下來。劉徹是名譽院長,董仲舒是當仁不讓的山長,文黨、孔定國和公孫弘是山長丞,其餘諸子百家按照地位奉為博士、主講等。主父偃被任命為書院祭酒,就連胡濟都是祭酒丞。可謂是人人有官做,大家都高興。


    大年三十那一天,蘇任親自下廚,在十幾個廚子的幫忙下,整了好大一桌酒席。凡是在書院中沒有走的人全都叫來。不管你是山長還是打雜的雜役,蘇任一視同仁熱熱鬧鬧的鬧了一整天,好些人喝醉了酒,死死抱住蘇任發的紅包,趴在桌子上咧著嘴傻笑。


    蘇任也喝的不少,若不是裝醉恐怕都迴不來。大家心裏清楚,現在的這一切都是蘇任帶來的。沒有他,博士、主講隻能縮在某個偏遠地方教授幾個蒙童度日。打雜的比他們更慘,餓死都有可能。所以在眾人的輪番轟炸之下,即便裝醉也喝的不少。


    拉著冷月和董倩的手,蘇任兩眼放光,臉上的喜氣收不住,剛迴到房中便開始動手動腳。董倩一手捧著巨大的肚子,一把將蘇任推開:“離我遠點,去找冷妹妹!”


    蘇任嘿嘿傻笑,看著董倩的肚子道:“兒子,你聽好了,你爹幹了一件大事,天大的大事,是要寫進史書的大事,你小子有福氣,生出來就錦衣玉食,老子我當初可差點被狼吃了,要不是你娘救了,就沒你!日後若是不孝順,看老子打斷你的腿!”


    董倩皺著眉頭:“胡說什麽,我的孩子豈能不孝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我怎的了?我可是幹大事的人!”蘇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董倩連忙扶住:“好好好,你是幹大事的大丈夫,天色都晚了,要不明天接著說?”


    蘇任像個孩子,惹的冷月嘿嘿直笑。姐妹倆好不容易將蘇任哄上了床,收拾妥當。看著蘇任流著口水酣睡。冷月忽然笑了:“夫君真的幹了一件大事,這樣的書院從古到今也就這一座。”


    董倩一笑:“瞧你那樣子,又不是你幹的,他這些年幹的事情哪一件不大?開拓夜郎和羌地商路不大?還是平定嶺南叛亂不大?不過呀,就是苦了咱們三個!今後如這一年這般聚在一起的日子恐怕會越來越少!”


    “三個?哦,忘記還有都江堰的綠倚姐姐,她也真是不容易。”


    董倩微微一笑:“其實我挺羨慕司馬相如和文君姐姐的,如今夫妻兩人無論是在內還是在外全在一處,想想都覺得好,隻可惜也不見有個孩子,若是能有個一兒半女真就成神仙伴侶了。”


    冷月笑道:“別說他們了,姐姐你也快要生了,多替夫君添個兒子才是正事!”


    “人小鬼大,好像你不會再生了一樣!”姐妹二人打鬧了一陣,冷月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抱著蘇惠兒:“今日他喝成這樣,便宜你了,惠兒今夜和我睡!”


    門外的酒宴還在繼續,沒人覺得冷。不管是士人還是雜役,喝多了全都是一個德行,時而哭時而笑,時而大喊,時而低吟。總之,所有人都瘋狂了。也不知道是霍金還是霍去病,聽了蘇任說過年要放炮仗的胡話,竟然偷偷的從隱秘庫房中弄出來兩個小號霹靂彈點燃了扔進水塘裏。砰的一聲,炸出幾丈高的水柱,引起一陣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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