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魏策》中,有一段秦王與一名叫唐雎的人的對話。


    唐雎曰:“大王嚐聞布衣之怒乎?”


    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


    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於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挺劍而起。


    秦王色撓,長跪而謝之曰:“先生坐!何至於此!寡人諭矣:夫韓、魏滅亡,而安陵以五十裏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其中說到,專諸刺殺吳王僚的時候,出現過彗星襲月的事情。蘇任現在看見的彗星尾部,正好從即將落山的月亮上掃過。這在古人看來乃是大兇之兆,主君王遇刺。這個事在蘇任看來是無稽之談,但旁人可不這麽想。


    劉安急匆匆著急手下官僚商議事情,在密室中一待就是一整天,當他們出來的時候,正好又是晚上。劉安抬頭望著天空,西北角的那顆彗星似乎又大了一些,長長的尾巴從彗頭一直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少裏。


    左吳極為興奮:“當年吳王隻是看見了尺把長的彗尾,便決定起兵,如今這條彗尾一開始就有丈許,足見事情已經到了時候,大王既然做出了決定,就該開始準備,兵甲、糧秣要準備齊全,隻等那一日起事,便可揮師而進,一鼓作氣拿下江淮。”


    劉安滿臉微笑的點點頭:“甚是!從今日起,諸位當加倍努力,按照咱們說好的抓緊進行,一切停當便動手!”


    伍被是最後一個從密室出來的人,他的臉上沒有眾人的興奮,皺著眉頭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劉安迴頭望了伍被一眼,剛才的議事,伍被總是給眾人潑涼水,凡是旁人提出的方案,伍被便能用各種借口否決。若不是劉安當機立斷,今次這場議事恐怕很難達成共識。


    劉安沒理會伍被,帶著人朝著大堂了。在密室裏麵憋了一天,飯倒是吃了,可惜被事情纏著,沒能喝上爽快的美酒。既然事情已經談完,而且是按照劉安的意思進行,一場宴會自然不能少。


    大堂裏早已準備停當,有酒有肉還有誘人的舞姬。這麽多年來,劉安第一次如此放縱,手下這些人一開始有些不適應,等到喝了幾大碗之後便徹底放開。恭維和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說的劉安暈頭轉向,滿臉堆笑與所有人一起豪飲。


    蘇任坐在樹下,抬頭看著西北角的那顆彗星。天上的彗星有很多,最有名的自然是哈雷彗星,根據觀測和計算,哈雷彗星的軌道是個巨大的橢圓,每隔七十六年才會環繞太陽一圈。也是人類有記載以來最常見的一顆彗星,上一次哈雷彗星臨近地球的時間,蘇任不知道,這一次看樣子也是哈雷彗星沒錯。


    碩大的彗尾會變的越來越長,直到有一天,大白天出現在天空中,讓所有人都看見他的真麵目。七十六年對於古人來說是一個太過漫長的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未必能見得上。前世那糟糕的城市空氣,讓蘇任錯過了好多冷人驚訝的天文奇觀,這一世蘇任絕不會放過。


    韓慶迴來的很晚,而且是一頭汗水。自從彗星出現之後,韓慶就顯的格外忙碌,整天不見人已經成了常事。今日又迴來的這麽晚,蘇任準備和韓慶好好談一次,工作雖然要緊,身體卻不能垮了。


    “韓先生,坐!”韓慶剛進門,蘇任便主動打招唿。


    韓慶帶著一臉的疲憊,給蘇任行了個禮,這才在蘇任旁邊坐下。蘇任給韓慶倒了一杯水:“雷被的事情可有轉機?”


    韓慶搖搖頭:“雷被的兒子依然被關在世子府生死不明,雷被每日都會在世子府門前長跪不起,今日是第三天,已經有不少人圍觀了。”


    “劉安對此事沒有表態?”


    “劉安正在密謀大事,除了雷被之外,所有心腹全都叫進了王宮,日夜商議,暫時還不清楚劉安的具體行動。”


    “這可不像劉安,他一向最擅長的就是籠絡人心,這次竟然對雷被的事情視而不見,難道他也看不上雷被?”


    韓慶打斷蘇任的追問,放下水碗:“先生,最近壽春城很詭異,我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難道劉安還真的要造反不成?”


    “就現在的跡象來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及時雨已經探聽到劉安正在大量囤積糧食,淮南國的兵馬也頻繁調動,這些絕對不是好事。”


    “調動兵馬不是得經過中尉嗎?難道……?”


    朝廷在每個諸侯國都派駐自己的代表。國相、中尉、內史這些人雖然是諸侯王的屬下,任命和罷黜的權利都在朝廷,這也是朝廷對諸侯國監視的一種手段,同時也是限製諸侯王做大的一個保險。衡山國的國相奚慈已經倒向了衡山王,淮南國的國相卻始終站在朝廷一邊,便是這麽多年來劉安雖然已經成了氣候,依然沒有付諸行動的原因。


    “劉安調動的是私兵,沒有在中尉的管轄之內。”


    “劉安竟然豢養私兵,打聽到有多少人馬?”


    “屬下已經派人去查了,很快就會有消息。”


    蘇任點點頭,給韓慶將水碗添滿:“不說這事了,既然咱們都知道,很多人肯定也都知道了,自有人替朝廷分憂,還是說說青雲山家眷的事情吧?他們的下落可有消息?”


    韓慶深吸一口氣:“彗星襲月這麽大的事情,關係到陛下和大漢江山,先生就一點不擔心?此可是大兇之兆,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將會是天下動蕩,比起天下百姓,青雲山的那些家眷微不足道,先生還是多想想天下大事,這種事情過段時間再查找不遲。”


    “什麽意思?該不會這麽多天你都沒派人找吧?”


    韓慶點點頭:“彗星襲月之事要緊,屬下隻能先撿緊要的辦。”


    “那你查到什麽?”


    “剛才已經向先生說了?劉安已經有了麽謀反的征兆。”


    “就這麽多消息?”蘇任再一次高估了韓慶的能力,劉安最擅長的就是籠絡人心,彗星的出現劉安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如此大好機會,他不利用一把才奇怪。雖然不至於真的率兵進攻長安,至少也會借助這件事,讓自己在衡山國的地位更加穩固一點。


    蘇任知道彗星的出現也就是十幾天的事情,等他離開之後,一切便會重新迴到軌跡,既然現在劉安的一雙眼睛被彗星吸引,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多做些事情?自己的心腹卻追著劉安的屁股走,讓人既生氣又覺得可笑。


    “韓先生不必如此驚慌,陛下在長安有南北二軍保護,就算劉安真的反叛,能有多少人響應都未可知,咱們更不用著急上火,你也說了凡事要分個輕重緩急,這彗星的事情我看是最輕最緩的一個。”


    “先生不覺得這個時候出現彗星襲月是在警告嗎?”


    “警告什麽?”


    “警告世人小心提防,以免被壞人有機可乘。”


    “那也未必說的就是劉安!趁著劉安的注意力都在彗星襲月的事情上,咱們多幹些實在事,彗星的事情自有懂行的人去處理。”


    “看先生的樣子一點都不擔心?”


    “實話告訴你,那彗星隻不過是個大石頭而已,有什麽可擔心的?”


    “大石頭?”


    蘇任點點頭:“頂衡山國加上淮南國,說不定比這個還大。”


    “先生是說,咱們頭頂上有衡山國加上淮南國這麽大一塊石頭?”


    “不止一顆,多的是!”


    韓慶徹底淩亂了,望著蘇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這,這,這怎麽可能?”


    蘇任一笑:“若先生活的夠長,七十六年後或許還能再看見一次!”


    韓慶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話了,傻愣愣的坐著,腦袋裏一片空白。


    蘇任拍拍韓慶的肩膀:“從明天開始,那什麽彗星襲月的事情就別管了,一心一意看住雷被,尋找青雲山的家眷,趁著這個機會咱們把人救出來,再說怎麽收拾劉安。”


    蘇任說的輕巧,韓慶對此很不理解。忽然,韓慶想起了有關蘇任的一個傳說,據說蘇任的師父是個神仙,難道這話是真的?要不然蘇任怎麽知道天上的事情?再看蘇任的眼神時,韓慶變的敬畏了,就和那天長興街的百姓看見蘇任將一碗清水變成血水時是一個樣子。


    當彗尾有兩丈長的時候,大白天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習慣早睡的大漢百姓終於驚慌起來。彗星在古代被視為大兇之兆,他的出現讓天下為之驚慌失措。就連長安的朝堂上也是一片吵鬧,搞的劉徹鬱悶無比,每天聽著大臣們的哭天抹淚,劉徹恨不得將這些以訛傳訛之輩統統拖出去宰了了事。


    下朝之後,劉徹將竇嬰留下,讓內侍將一份奏章遞給竇嬰,問道:“丞相覺得可派何人前往?”


    竇嬰連忙低頭看手裏的奏章,歪歪扭扭的篆字,竇嬰一眼就認出這份奏章出自何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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