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國以衡山得名,北鄰淮水,有水就自然有山.伏牛山是淮水北麵最大的一道山脈,從地形上看,伏牛山是秦嶺餘脈,西接秦嶺,於方城突然斷絕。但地勢不減,一直往東形成連綿不斷的丘陵,這也是江淮的一大特色。


    蘇任等人麵前的這道山其實就是一處丘陵。按照地質學的說法,高度大於三百米,且坡度陡峭者為山,餘者為丘陵。江淮平原多丘陵而少山,所以平原地區的人將地麵上那一個個隆起的小土堆也當成山。鄱君山便是蘇任麵前這個小土堆的名字。


    說起鄱君山的來曆就要追溯到第一任衡陽王吳芮。秦朝時,吳芮依仗家中勢力,組織百姓興修水利,重農重商,得到了衡山左近百姓的擁戴。當天下諸侯紛紛起義之時,秦王為了穩定南方百姓,聽從李斯建議,對於割據勢力進行分封,吳芮被封了鄱君。後來項羽率領大軍滅了秦國,分封諸侯,吳芮被封為衡陽王,當地百姓為了表示對吳芮的尊敬,在他死後將這個小土堆改名鄱君山,意思是希望這個小土堆如同鄱君吳芮一樣,替他們擋住災禍。


    鄱君山,山勢不高,坡度很緩。一條小路沿著山道越過山脊,翻山而下,抵達淮河岸邊。附近的百姓平日裏上山砍柴,或是獵取些野兔山雞,在災荒之年,鄱君山也起到了保護當地百姓的作用。


    蘇任覺得沒走幾步便已經能看見山頂,四下張望了一眼,密林很深,十步左右就看不清了。若是要在他們進入衡山國之前動手,這裏絕對是最理想的地方。


    “停!休息一下,我走不動了!”蘇任的聲音很大,方圓一裏都聽的清清楚楚。


    李當戶與衛青對視一眼,一前一後開始準備。天還沒有黑,既然要在這裏與敵人動手,那就能走多慢走多慢。找了一塊空地,車輛被安排在最外側,生火的生火,搭建營帳的搭建營帳,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隻是說笑的聲音突然間沒有了。


    贏廣濟湊到蘇任身旁,對下午蘇任侮辱他先祖的事情耿耿於懷:“我們大秦的皇位應該從從先祖非子那一代算起,至三世共二十八代,三十七帝,在位七百九十四年,何來最短命王朝之說?”


    蘇任苦笑道:“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什麽幾十代……”


    “二十八代!”


    “對對對,二十八代,三十七帝,共七百九十四年,什麽叫三十七帝?別說皇帝,就算封王也是從孝公之後了吧?即便封了王,那也是人家周天子的臣下,隻有始皇嬴政統一六國這才算真正稱帝,三世隻做了四十六天皇帝,你也好意思說?說你二世而亡難道錯了?”


    “你!”贏廣濟被蘇任說的無話可說,一甩袖子走了。


    石寶一直站在蘇任邊後,剛才的話他聽的清清楚楚,等贏廣濟一走,嘿嘿笑道:“這家夥自不量力,自家先祖的事情都搞不清楚,還到處顯擺,真該告訴官府,將這些秦朝餘孽全都抓起來。”


    蘇任看了石寶一眼:“你少惹事,這個贏廣濟雖然是秦人,暫時還沒有害我們的意思,何苦為難他,告訴了官府又能怎樣?這些人根本抓不幹淨,萬一讓他們知道是我們告的官,對付劉家他們不行,對付我們對於他們來說是小菜一碟。”


    石寶連連點頭:“我知道,不會亂說。”


    蘇任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一遍:“不僅是你,將我的話告訴咱們的人,別人告不告官我不管,咱們別惹這種攪屎棍。”


    “攪屎棍?什麽意思?”


    蘇任笑笑:“好好的一根棍子幹什麽不行,非要去撥弄屎尿,這東西你願意沾染?”


    “嗬嗬嗬,先生形容的真形象!”


    “少拍馬屁,吃飯,吃完飯先睡一覺,那些家夥應該會在後半夜動手。”


    落日的最後一點餘暉散盡,夜色降臨。早早就出來的月亮,已經在東麵露出了身影。今晚是個好天氣,天氣晴朗,微微的東南風帶來潮濕的空氣,一點點的在樹木的嫩芽上形成露珠。忙碌了一天的鳥也迴巢了,隻有那些夜晚活動的鳥偶爾會從頭頂飛過。


    一隻田鼠鬼鬼祟祟的從馬車下鑽進營地,他是被掉在地上的食物殘渣吸引來的。沒敢光明正大的從營地中間穿過,沿著邊沿的黑影饒了好大一個圈,終於找到了夢寐以求的食物。忽然,一隻大腳從天而降,田鼠大驚,再也顧不上到手的食物,轉身就跑。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進熊熊燃燒的火堆裏,再也沒有出來。


    劉宏裹緊身上的衣服,免得潮氣透進去,從夜郎迴來之後,他的身子一直不好,這些年基本都在家將養,這一次他是主動將這個任務攬過來的。不為別的,隻為出胸中的那口悶氣。五年來,幾乎每天晚上睡夢中,總有那個畫麵,就是被人扒光衣服扔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打了一個冷顫,一下子醒過來。劉宏緩了緩神,問身旁的郭解:“什麽時辰了?”


    “剛過亥時,我們子時才行動,還能再睡一個時辰。”


    劉宏點點頭,扭頭真好看見韓嫣的代表韓碩。韓碩是韓嫣的堂弟,頗有些武力,在韓家可謂是打敗天下無敵手。這一次韓嫣將韓碩派來,就是看上堂弟的武藝,也想順便在淮南王和館陶公主麵前露露臉。韓碩睡的很香,還在打唿嚕,隔著好遠都能聽見。


    劉宏皺起眉頭:“這頭豬這些天都沒閑著,聽說已經損失了十幾個人,我們此次乃是行刺,全被他暴露了,剛才探子來報,說蘇任等人在山上紮營,我總覺得不對勁。”


    郭解點點頭:“我也覺得有問題,按理說他們知道我們有埋伏,不應該在這種地方紮營,蘇任此人奸猾,弄不好他也想算計我們!可他隻有二百人,憑那點人如何和我們鬥?”


    “千萬不要小看蘇任,我在夜郎人見過他以一百人消滅兩千夜郎兵!”劉宏說起往事,不由的嘴巴抽動幾下:“蘇任一人就敢上元山,天下間有這樣勇氣的人不多。”


    “那咱們晚上的行動?”


    “照常進行,讓那頭豬打頭陣!”劉宏看了看依然酣睡的韓碩。


    郭解笑著點點頭。


    夜越深,天氣也變得越涼,露水打濕了蓋在身上的羊皮,在月亮的照耀下晶瑩剔透。蘇任感覺很冷,便往火堆跟前挪了挪。雖然已經進入三月,可是地熱沒有上來,隻有白天中午那會才會感覺到熱。燒了大半夜的火堆也小了,大家都往這邊擠,地方顯然不夠用。


    李當戶推了推蘇任,蘇任一咕嚕爬起來:“怎麽了?”


    “那邊動了!”


    “嗬嗬,好,按計劃行事!”


    一陣人嘶馬叫,睡的正香的兵卒和護衛被一個個叫起,沒人有怨言,略微收拾了一下便開始各幹各的事。馬車被重新套了起來,營帳也被收起,一切應用之物整整齊齊的放上車輛。營地裏雖然緊張,卻有條不紊,隻用了一盞茶的功夫,隊伍重新上路,點著火把往山頂爬。


    劉宏和郭解貓著腰走在最中間,最前麵的韓碩已經帶人去了,隻等雙方交上手,特意從淮南帶來的五十名弓箭手便會萬箭齊發。無論是蘇任還是他們不喜歡的韓碩,全都會變成箭下亡魂。


    從一開始劉宏和郭解就不喜歡韓碩。韓碩不但自傲,還學會了韓嫣那一套跋扈,對劉宏和郭解也是唿來喝去,指手畫腳,根本不把兩人當淮南王公子與館陶公主的門客看。對於殺韓碩,劉宏和郭解都心照不宣,隻有在亂軍之中殺了,才能給韓嫣一個交代,也是最好的交代。


    “稟報公子、郭先生,那些人忽然撤了營寨繼續上路了!”一名斥候急匆匆跑過來。


    郭解一愣:“難道他們發現了什麽?”


    “人家早就發現了!”劉宏皺著眉道。


    “那怎麽辦?還行動嗎?”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劉賜已經派他手下大將張廣昌率領一千兵馬在邊界等候,若是蘇任與張廣昌會合,再想殺他們就難了。”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劉宏對斥候道:“立刻去告訴韓碩,讓他追上去纏住蘇任,我們馬上就到!”


    “諾!”


    一邊走一邊觀察左右,要說心裏不害怕那是假話。明知道敵人在側,還要這麽大搖大擺的走路,誰的心都提著。荊棘自告奮勇去牽那匹綁著假人的馬,以所有人的估計,若對手要放冷箭,蘇任自然是第一目標,他的坐騎是白色,最好認。


    李當戶提著劍走在隊伍的最中間,率領十名親衛守護著馬車,車上不但有公孫賀和幾個傷員,更有淳於意。無論是作為老人還是神醫,淳於意都是大家嚴密保護的對象。為此專門找了些木板,將馬車兩邊進行了加固,防止被敵人的亂箭射中。


    眼看就要抵達山頂,隊伍後麵突然一陣混亂,緊接著兵器交接的聲音響起,有**喊:“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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