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商口,不是什麽兩軍對壘。元山隻有蘇任和黃十三,外帶一個周重。唐**自一人,沒穿鎧甲,一身灰色布衣,頭上的逍遙巾被一條長帶子拴著,隨風飄動,說不出的瀟灑隨意。


    唐蒙率先拱手施禮,麵帶微笑:“蘇市掾如今功成,為我大漢弄來這許多良馬,若是讓陛下聞之,必然欣喜若狂,又封個什麽爵位也說不定,想陛下與蘇市掾年紀相仿,都是有大智慧之人,改日蘇市掾乘車前往長安,可別忘了在這蜀郡偏遠之地還有我這個朋友!”


    蘇任冷笑一聲:“既然我們是朋友,唐都尉為何要扣留我的馬匹,還抓了都江堰的僰人,這不應該是朋友所為吧?”


    唐蒙嗬嗬一笑:“先生不要誤會,首先我並沒有扣留市掾的馬匹,那是購買,另外這身後的僰人都是自願隨我來這元山,他們聽說先生在羌地奪了一片更大更好的地方,恨不得立刻追隨先生的腳步前往羌地,如今,這些僰人都是我大漢百姓,前往羌地,守住先生為我大漢奪來的土地,也是理所當然。”


    “唐都尉的口才還是如此厲害,在下佩服!顛倒黑白的能力又更上了一層!”周重對唐蒙深施一禮。


    唐蒙看了周重一眼:“如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應該是青衣縣前任縣丞周重吧?可歎你屈身從賊,太守大人念你無奈之舉沒有將你的家眷押往長安,已算格外開恩,可歎你不思報國,反而做了元山盜的幕僚,真乃無君無父之人,身為朝廷官員,聽我一句勸,趁早勸說滯留元山的盜匪投降朝廷,或許還能保住你的一條小命。”


    唐蒙一上來,三句話就將整個事情的基點拉到了自己這邊。首先,自己和蘇任沒有任何衝突,馬匹是買的,百姓是自願來的,蘇任也並沒有把元山盜剿滅,他更沒有做對不去朝廷的事情。此來一是買馬,二是將僰人送往羌地,三自然是要剿滅元山盜。凡是阻擋這些事情的人,完全可以定義為朝廷叛逆。


    周重被唐蒙說的麵紅耳赤,嘴巴張的老大不知道如何應對。蘇任哈哈一笑:“既然唐都尉有要事在身,那就不多攀談,預祝唐都尉早日完成重任,告辭!”


    蘇任說完,轉身就走,沒有任何遲疑。黃十三愣了一下:“先生,司馬先生和那些僰人……”


    蘇任瞪了黃十三一眼,黃十三連忙閉嘴。


    唐蒙又道:“蘇市掾先別急著走,我們的生意還沒談呢?不知蘇市掾將欠我的馬匹何時送出來?”


    蘇任擺擺手:“馬匹太多,需要唐都尉親自來提,如此重大的事情,豈能兒戲?”


    唐蒙沒想到蘇任走的這麽幹脆利落,想好的計策硬生生被打斷。望著蘇任的背影,唐蒙眼睛轉了轉,又喊道:“那這些僰人……”


    “既然是唐都尉帶來的,也應由唐都尉送到羌地,如今羌人正在火並,留下大片土地和草場,正適合耕種,若要前往,最好早一點,免得到了冬季出現什麽變故。”


    “如此多謝蘇市掾提醒!”


    迴到追雲山,所有人都在大堂裏。蘇任去會見唐蒙,其他人都躲在暗處,對兩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唐蒙先聲奪人,殺了蘇任一個下馬威。到後來,蘇任雖然稍稍扳迴了些局麵,可是事情依然沒有解決,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


    孫二麻子指著崔久明:“都是你這個小子,當初將所有牲畜全都運迴去哪有這事?現在倒好,被人家盯上了,這家夥可不比別人,手裏有兵,要是圍住我們元山,這麽多人吃飯都成問題。”


    崔久明一聲不吭,和別人他還可以辯駁,惹惱了孫二麻子這個山匪,那是真會殺人的。


    蘇任重重出了一口氣:“這種馬後炮的話以後別說了,小金子迴來沒有?另外,從今天開始加強元山防禦,小心唐蒙偷襲!”


    “他敢!”


    “有什麽不敢的?唐蒙、蒙季這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人,蒙季埋伏在我們元山的人肯定不止李君和鄭新兩個,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裏應外合對付我們很容易。”


    見反駁自己的是便宜嶽父老狐狸,孫二麻子這才沒有繼續接話。


    蘇任揉著額頭。這一次他真的覺得自己有點無能為力了,和唐蒙幹一仗絕對不行,唐蒙手裏有僰人和司馬相如這些人質。等待太守的支援,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在唐蒙絕對的實力麵前,蘇任覺得自己太過渺小,就算自己有兩千多年的見識,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也不怎麽好使。權利和力量這兩個詞第一次出現在蘇任的腦海中。


    “先生,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周重的問話,打斷了蘇任的沉思。


    蘇任搖搖頭:“等吧!唐蒙給咱們擺出一個架勢,我也給唐蒙出了個難題,現在就看誰能耗的過誰,誰先開口求饒,誰便輸了。”


    “哎!”周重歎了口氣,默默的坐迴自己的座位。


    蒙必就在唐蒙的軍營中,滿臉堆笑,懷裏抱著一個僰人女子,一邊吃肉一邊將酒杯硬塞進已經哭哭啼啼的僰女嘴裏,看著僰女痛苦的表情哈哈大笑。


    唐蒙坐在蒙必對麵,對這個二世祖一臉鄙夷,卻沒有出聲阻止,細細品嚐著羌地羊肉的美味。


    看著那個僰女將一杯酒痛苦的咽下去,蒙必轉過頭笑嗬嗬的對唐蒙道:“唐都尉,你和蘇任談的如何?這一次他必定乖乖的將馬匹給我們送出來,有了這些馬匹淮南王肯定會很高興!”


    唐蒙搖搖頭:“沒這麽簡單,蘇任讓我們自己去元山接馬,要是蒙公子有意可以親自去一趟!”


    “什麽?蘇任這是準備造反不成?”蒙必一把將懷裏的僰女甩開,憤怒的站了起來。


    唐蒙一臉平靜:“蘇任才沒那麽笨,他不會造反,他是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這蜀郡還有誰能救他?太守還是別駕?哈哈哈,在我父親和唐都尉麵前,這兩個人有什麽用?一個牆頭草,一個老家夥,憑這兩個人真是笑話!”


    唐蒙不置可否,繼續吃肉喝酒:“他的救兵不是這兩人!”


    “那是誰?”


    “朝廷!”


    “朝廷?何意?”


    “我們這次向蘇任要馬,打的就是朝廷的幌子,若這件事讓朝廷知道,你覺得我們還能有幾天可活?”


    蒙必的冷汗瞬間就從後脊梁流下來。他舅舅劉文的事情就在眼前,若是讓朝廷知道他們和淮南王有勾結,他們蒙家絕對比劉家更慘:“那怎麽辦?決不能讓朝廷知道,要不我們現在就派人圍住元山,不放一人出去!”


    “晚了!恐怕早就有人迴了成都,說不定太守的條陳已經在送往長安的路上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蒙必大驚失色,來來迴迴的踱步。走了兩圈,忽然看向唐蒙:“唐都尉,你既然這麽說,自然有辦法,隻要能將蘇任的馬匹全都奪過來,等我父親做了太守,你就是蜀郡長史!”


    唐蒙翻了一個白眼,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蒙必,笑了一聲繼續低頭吃自己的羊肉。


    冷峻迴來了,繞了好大一圈。跟著冷峻來的還有十幾個背著木桶的漢子。另外衝虛老道竟然親自出馬,嶄新的道袍配合雪白的頭發,腰懸寶劍,手持拂塵,道貌岸然的和真神仙一樣。冷峻沒有去大堂,而是帶著人直接進了蘇任的院子。


    十個大木桶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屋子裏,冷峻長出一口氣:“就這麽多,我全拿來了,我師父說他最近研究這東西,有些心得,想和你說說。”


    蘇任笑道:“他該不會要將這東西弄進丹藥裏吧?別忽悠我,我是絕不會吃的。”


    冷峻翻了一個白眼:“煉丹乃是我們道教的不傳之秘,想吃還不給你呢!”


    “那是什麽?”


    衝虛道長袖子一甩,一顆黑色的丸子忽然飛向蘇任,蘇任連忙低頭。那東西碰在牆壁上,啪的一聲火光四射,將牆角的一塊麻布點燃。


    火苗唿唿的燒的很旺,黃十三瞪大雙眼:“這就是那個天罰?道長已經能控製天罰了?”


    衝虛老道自得意滿,手捋須髯麵帶微笑。


    蘇任搖搖頭:“故弄玄虛的招數,沒意思!不就是掌心雷麽!要做這東西我早就做了,這東西沒有一點殺傷力,純粹是娛樂而已!”


    衝虛老道憋的臉紅脖子粗,指著蘇任,剛要說話,忽然明白了什麽,問道:“你有更厲害的?可否讓貧道見識一下?”


    蘇任嘿嘿一笑:“等著,明天晚上,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掌心雷。”


    一天一夜,蘇任沒有離開自己的院子。黃十三擎著大斧頭,帶著幾十名護衛將小院子圍得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靠近,更別說進入了。在這關鍵時刻,蘇任不露麵,讓眾人心裏無比鬱悶。


    孫二麻子想要硬闖,被老狐狸攔住。其他人在周重的勸說下怏怏而迴。迴頭看了一眼孤零零的小院子,蘇凱消失在人群的後方。穿過一片樹林,一躍跳上屋頂,不等他往裏看,一根箭矢帶著風聲飛過來。蘇凱連忙閃身躲避。


    黃十三在下麵大喊:“蘇凱下來!你個龜兒子若想偷看,休怪老子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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