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穎達忍不住道:“滿口銅臭!”


    “怎麽啦,我就喜歡錢不行嗎?”李牧反唇相譏,道:“世人皆愛錢,你孔祭酒恐怕也難免,隻不過你一貫地虛偽,不承認罷了!你敢當著陛下的麵說一句,我孔穎達以後不用錢了,朝廷不必給我俸祿了,你敢說嗎?”


    孔穎達麵色漲紅,道:“我又不像你一般,有生意有買賣,我的一家老小,全靠朝廷俸祿養活,沒有俸祿怎麽能行?”


    “哈!那你為何說我銅臭?我愛錢我就臭,你愛錢你就香?難道你用的錢跟我的不一樣,你的是私鑄的?”


    這個鍋孔穎達可接不起,私鑄銅錢,雖然地方上偷偷摸摸的都有,但是這可是殺頭的罪名,抓住就是死。孔穎達怎敢應下,趕緊向李世民躬身道:“陛下,臣說不過逐鹿侯,但是臣……臣絕對沒有私鑄銅錢!請陛下明鑒!”


    李世民當然知道孔穎達是個什麽樣的人,這老家夥雖然古板執拗了一些,但他便如那後世鑽研學問的老教授一樣,個人的品行還是靠得住的,否則他也不會讓孔穎達來教授太子。


    李牧的這張嘴,李世民也有些頭疼。這小子有理的時候得理不饒人,沒理的時候也能強辯三分。從他進入朝堂,大大小小吵了十幾次架,沒人能從他身上占了便宜去。魏征身為貞觀朝最大的噴子,也被他斬落馬下,放眼偌大朝堂,竟然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了。


    他才隻有十七歲啊!


    “好了,李牧!別欺負人了。你愛學誰就學誰,正巧,歐陽詢也在崇文館,負責編纂《藝文類聚》,朕讓高幹去跟他說一聲,你若要學,得空去拜訪吧。”


    “謝謝陛下恩典。”李牧對孔穎達挑了挑眼眉,孔穎達氣得牙根癢癢,把頭扭到另一邊去了。


    李世民見李牧這嘚瑟的樣子,忍不住給他找點事兒幹,道:“李牧,朕讓你來崇文館讀書,乃是一番好意。但是你來到此處,卻把孔愛卿逼得不敢教你……也罷,且算你天縱奇才,但是你既然來了,也不能遊手好閑。你不想當學生,那就當個教授吧!”


    “啊?”/“啊?”


    李牧跟孔穎達同時發出驚唿,倆人對視了一眼,李牧大概猜到孔穎達要說什麽,這次沒有跟他搶,讓孔穎達先開口。


    孔穎達也不客氣,躬身道:“陛下,且不可如此啊。臣承認李牧有才,但他的才能,與……與常人不通啊。若讓他來教授學生,恐怕學生也會沾染他的習氣,學業可就荒廢了!”


    李牧本想推辭,但聽到孔穎達這樣說,頓時有些不樂意了,改口道:“老孔,你說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我大唐第一天才教學生會比你差嗎?”


    孔穎達額頭的青筋蹦了兩蹦,實在是忍不了了,怒視李牧,道:“誰封的你大唐第一天才?你怎可如此的厚臉皮?人貴有自知之明,你是有幾分才氣,但你懂為師的道理麽?不懂如何為師,便亂教學生,此乃誤人子弟也!”


    說著,孔穎達迴視諸位懵逼中的學生,道:“你看看這裏的學子,除了皇子便是勳貴之子,若出了偏差,你擔待得起?”


    “哈哈哈!”


    三聲冷笑,孔穎達條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這三聲笑,他太熟悉了。三聲冷笑之後,李牧便要開始噴人了。


    果然,李牧冷笑過後,腦袋一歪,斜睨著孔穎達,說出的話開始難聽了起來:“老孔,我還當你有什麽高論,敢在我麵前提為師之道。枉你是孔聖後人,竟連‘有教無類’的道理都不懂嗎?聖人為師,還挑學生麽?皇子怎麽了?勳貴之後怎麽了?既然是學生,便如市井之徒的子侄一樣,就隻是學生而已。真正的老師,什麽人都能教!你看看你,還有一點做老師的樣子嗎?挑學生不說,還怕出偏差,老師的能力若是夠,怎麽可能出偏差?!”


    孔穎達沒想到李牧連自己的本專業都要質疑,氣得腦殼嗡嗡地響。自打遇到李牧以來,孔穎達的驕傲基本上都被他給打擊沒了,唯一還剩下的,便是這教書育人四個字了。老孔家的傳家本事,千百年來世人從來沒有質疑過。今日不但被質疑了,而且還是李牧質疑的,讓孔穎達一腔熱血湧入大腦,簡而言之,上頭了!


    “好、好好好!李牧,聽你這番話,你必然是懂得為師之道了?那好,你來教。你要是能教得好,我這個國子監祭酒不幹了,讓給你!”


    李牧忽然笑了起來,道:“老孔啊,你該幹還是得幹,不然你怎麽養活一家老小啊。我就不跟你搶了,工部侍郎我都不幹了,還差你這個國子監祭酒麽?呿!”


    他竟然不稀罕,他、他不稀罕!


    孔穎達隻覺得眼前發黑,險些又要暈厥過去。當著自己的學生麵前,遭到如此屈辱。孔穎達最後的倔強已然有了崩裂的跡象,喟歎一聲,眼眶發紅。


    李世民看不過眼了,道:“李牧,孔愛卿雖然爵位不如你,但是他的年紀在那兒,你當有一些尊重。這樣吧,也不要打賭了。以後……崇文館學館便加一堂課,你想教什麽,便教什麽,朕看效果就是了。”


    眾學子一聽,頓時在心中叫苦了起來。每天一上午的課業,都要了他們的命了。再加一堂課,豈不是連下午都要念書麽?


    “不!”李牧一揮手,道:“陛下,不用加課。在臣看來,孔祭酒傳授的學問,隻不過是啟蒙之學而已。而臣研究的東西,乃是大道,隻學啟蒙之學的人,是根本學不會的。因此,要臣教可以,但是臣隻教能提前完成孔祭酒學業的天才。若是連孔祭酒教授的課業都不能提前完成的人,是沒有資格學習臣的大道。”


    “你小子可真是狂得沒邊了啊!”李世民怒氣反笑,道:“好,李牧,竟然你把話說得如此狂妄,那朕要看看,你打算教什麽?也讓朕長長見識,到底是什麽樣的大道!”


    “那就請陛下上眼了!”李牧半點不怯,手往虎皮大貂裏麵一伸,用力一拽,拽出了一個布袋。他把布袋打開,麻將露了出來。


    李世民伸手拿出來一個,看到上麵刻著一個‘六萬’,皺眉道:“這是何物?”


    學生們也都伸著脖子來看,李牧把麻將倒在案上,介紹道:“陛下,這本是臣打算獻給皇後的東西。乃是臣的最新發明,喚作‘麻將’。但如今臣既然要教這些學生,便從這第一課開始吧。”


    “獻給皇後?”李世民又拿起一個‘二餅’,奇怪道:“這些竹塊上麵的圖案不盡相同,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迴稟陛下,此乃一種賭具。”


    “賭具?”李世民倒沒有生氣,博弈之戲自秦漢以來,便是民間娛樂的方式之一。到了隋唐,更是風靡一時。民間已有賭坊,賭篩子,猜單雙,甚至還有賭隔壁家婆姨生男生女的,隻要是可用‘猜’的事情,全都可以賭。李世民雖不好賭,但閑來無事,也會跟妃嬪們玩兩把‘葉子牌’,權當消遣之用。隻是唐朝的賭具,遠沒有明清時候的玩法多,因此也有些枯燥乏味。


    聽李牧說著‘麻將’乃是賭具,李世民倒也有些期待。但這裏畢竟是崇文館,拿賭具來教學生算怎麽迴事。李世民把‘二餅’放下,道:“李牧,是否太過於胡鬧了些,朕讓你教學生們本事,難道賭算是本事嗎?”


    “陛下,您有此問,乃是因為不明白這麻將其中蘊含的道理。臣發明這麻將,乃是源自一段經曆,而這段經曆陛下也知道,便是臣做鄉勇運糧……這麻將中蘊含的道理,便是與此相關!”


    “運糧?”


    李世民聽得滿頭問號,道:“你先給朕解釋一下,朕怎麽看不出這麻將中還有這些東西?”


    李牧從麻將中挑出了拿出來一個‘一餅’,道:“陛下請看,這張牌,叫做‘一筒’,也可叫‘一餅’。它的意思可作兩解,嗯……陛下可見過糧囤麽?”


    “朕戎馬十餘年,怎可能沒見過糧囤?別賣關子,直接說來。”


    李牧把‘一餅’展示給李世民,道:“這張牌,喚作‘一筒’時,便是從天上看糧囤的樣子,陛下請看,是不是這樣?”


    李世民接過來端詳了一下,點點頭,道:“糧囤為圓筒形,確實如此,叫‘一筒’倒也貼切。那‘一餅’又是何意?”


    “就是一張餅的意思。”


    “……”李世民沒好氣地瞪了李牧一眼,道:“繼續說。”


    李牧又拿起幺雞,道:“這張牌叫做‘一條’,也喚作‘幺雞’。幺雞其實說的是麻雀,臣運糧的時候,常聽起倉管吏說,這管理糧囤,首要防煙火,其次便是麻雀。麻雀這種鳥,繁育能力極強,一年可生幾窩。若看管不周,麻雀繁衍開來,糧食便要被它們吃光了。這幺雞的意思,便是形容麻雀吃成了雛雞那麽大,稱之為幺雞,抓住就會打死了掛在糧囤旁用來嚇唬其他麻雀,因掛起來的樣子像是吊了一條幹肉,便喚作‘一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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