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愛雖然心中有這麽想,但她其實是不相信的。侯爵啊,那麽高的爵位,怎麽想都跟李牧搭上邊。腦海中浮現出那人的樣子,張天愛搖了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正胡思亂想著,一行人已經到了逐鹿侯府門前。二狗讓眾人等著,他自己去叩門。眾頭目眼見著在他們麵前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倨傲的二狗,在門房把門打開的時候,挺直的腰板瞬間低了下去,臉上賠著笑,完全一副曲意逢迎的樣子,多少有些無語。長安的人都這麽善變嗎?


    門房倒還算和善,跟二狗交談了兩句,又打量了一下門外的人,還有牛車上的毛皮,道;“侯爺在忙著,咱們不敢打擾。這樣,你們把牛車趕到側門先進來,等候一會兒。”


    “好好好,勞煩管家了。”二狗賠笑說道,他怎會不知門房不是管家,但是捧著說總是沒錯的。


    門房趕緊擺手,糾正道:“這話可不能隨便說,我可不是管家,咱們侯府的管家,那可是個惹不起的……”


    “又在背後說我壞話!”


    門房臉上的表情一僵,咧咧嘴改口道:“姑娘,咱沒說壞話,咱誇你呢。”


    “呿!”李知恩從門裏出來,瞅了瞅外麵的人,道:“做什麽的?”


    “侯爺要買毛皮,這些人來送樣品。”


    “哦。”李知恩掃了一眼,把視線定在了張天愛身上,仔細看了幾眼,道:“這位姐姐,你也是賣毛皮的?”


    張天愛見府內出來一個嬌俏的小姑娘,而且看著還不像是下人,這個門房又這麽怕她,猜測她是侯府的女眷,不敢怠慢了,道:“姑娘,我們是一個商隊,我……也算是賣毛皮的。”


    李知恩笑道:“姐姐長得好漂亮,姐姐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說完,便自來熟地過來牽張天愛的手,張天愛被李知恩的舉動搞蒙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但心裏又想著把毛皮賣出去,這姑娘既然是府中的女眷,要是跟她搞好關係,也許也能幫上一點忙。


    這麽想著,她迴頭遞給老胡一個眼色,便跟著李知恩進府了。


    二狗在旁邊看得直愣,待倆人走出幾步,湊近門房問道:“這位姑娘是……”


    門房苦笑一聲,道:“她是夫人的貼身丫鬟,當妹妹待的,眼下麽……算是咱侯府的管家吧,咱們都聽她的。”


    二狗一聽,心中便有數了。通房丫頭古已有之,並不罕見。這姑娘長得如此嬌俏可人,又說是夫人的貼身丫鬟,那自然跟侯爺是有一腿了。當下也不再問了,迴身招唿眾人,趕著牛車從側門進府了。


    李知恩把張天愛拉走,可不是因為跟她一見傾心想要做姐妹。完全就是因為她覺得張天愛長得好看,還帶著一股與眾不同的英氣,李牧見了有可能會喜歡,所以把她拉到後院讓李牧見不著,免得生出麻煩來。


    自打見過王鷗之後,李知恩在這方麵便多了個心眼。隨著李牧做得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越來越出類拔萃,肯定會吸引很多女人。王鷗那個老女人便是個例子,那天馬賽的時候,李知恩一直瞄著王鷗的,那狐狸精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主人,那叫一個情深款款、我見猶憐!


    白巧巧太傻了,遇到這種事情隻會長籲短歎,心裏也沒個主意。李知恩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把可能出現的威脅盡量規避掉。她是個奴婢,不能去規定主人怎麽做。但可以偷偷的來呀,就像今天這事兒,她就覺得自己挺聰明的。讓他見不著,不就沒事了?


    白巧巧正在學寫字,她沒有基礎,李知恩便從《千字文》開始教,每天學二十個字,白巧巧也是個聰慧的女子,從前不認字是因為沒人教過她,現在有了李知恩這個老師,認字還是很快的。兼之她心靈手巧,寫字也沒有那麽生硬,寫了幾次便有幾分樣子了。


    見過王鷗之後,白巧巧更加努力了,現在是每天三十個字。李知恩帶著張天愛來到後院,遠遠就喊道:“夫人,我遇著一個賣毛皮的姐姐,生得可好看了。歇會吧,這位姐姐從遠地方來的,肯定遇到過不少事情,咱聽她說說唄。”


    “毛皮?”白巧巧微微蹙眉,她在馬邑的時候,沒少見過毛皮販子,多少知道一些。買賣毛皮的販子,很少會有女子,基本都是男人,李知恩又稱唿這人為姐姐,定然年歲不是很大……白巧巧心中一動,把毛筆放下從屋裏出來,推開門就看到張天愛,倆人都是一愣。白巧巧的眼圈瞬間紅了,撲進張天愛懷裏,抽噎道:“姐姐,你是來尋我的麽!我讓郎君給你寫信,你怎麽不迴呢!”


    “我……我不知道,我……”張天愛有些手足無措,此時她比白巧巧還要震驚,白巧巧,白夫人,那麽侯爺……真的是他?!


    李知恩看到這一幕,張大了小嘴兒,這什麽情況啊!自己就隨便拉進來個人,怎麽就……


    白巧巧擦了下眼角的淚珠,拉著張天愛的手,道:“姐姐,你快隨我進屋來,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瞥見愣住的李知恩,道:“這位是我的姐姐,她救過夫君的命,是咱家的恩人,就如同我的親姐姐一樣,不可慢待了!”


    李知恩擠出一個笑容,屈膝行了個福禮,道:“奴婢見過恩人姐姐。”心中卻道:“我的傻夫人啊,怎麽你家郎君的救命恩人一個個都是大美人呢!你還如此沒心沒肺,早早晚晚非吃虧不可!”


    張天愛不習慣被人行禮,趕緊把李知恩扶起來。白巧巧又道;“知恩,你快去告訴夫君,就說是天愛姐姐來了,他肯定高興。”


    李知恩應了聲便要去找李牧,張天愛忽然想起自己是幹嘛來的,忙出聲道:“妹妹,呃……我這次來,是賣毛皮……”


    “啊!”白巧巧恍然,笑道:“哎呀,我見到姐姐便什麽都忘了。知恩,記得跟夫君說一聲,毛皮是姐姐帶來的。”說完對張天愛道:“姐姐放心,夫君現在很有錢的,姐姐的毛皮他都能買了。”


    張天愛一聽這話,趕緊道:“不用全買……”


    李知恩輕哼接話道:“恩人姐姐不用客氣,咱家主人有的是錢,跟人打賭都五千貫五千貫的賭呢。”


    “啊?”張天愛有點懵,五千貫拿去跟人打賭?這人是瘋了麽?


    白巧巧瞪過去一眼,道:“叫夫君知道你背後說他壞話,肯定又不給你零花錢了,還想吃蜜餞麽?趕緊去!順道告訴廚子,今天午飯要豐盛,快去吧!”


    李知恩應了聲,轉身走了。張天愛更懵,這算哪門子主仆關係啊,奴婢也有零花錢?


    前院,門房帶著眾頭目正在卸貨。旁邊便是李牧的‘工作室’,裏頭叮叮當當的正在敲著什麽。老胡剛才也聽到二狗和封四說話了,還以為是扯淡,堂堂侯爺怎麽會打鐵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侯爺竟然真的喜歡打鐵……這算哪門子愛好啊?


    二狗天生便有自來熟的本事,卸貨的工夫已經跟門房熟絡了起來,一口一個叔的叫著,門房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滿臉哭笑不得。他也跟老胡有著一樣的好奇,閑扯了點別的,忽然像是不經意似的,把話題拉了過來,道:“叔,侯爺怎麽還打鐵啊,侯府還缺鐵器麽?”


    門房聽他問起這個,語氣驕傲,道:“你知道什麽,咱們侯爺打的是旁人打不出來的鐵。看過大唐日報了沒?”


    二狗嘻嘻笑道:“咱不認字,聽認字的說過一點。”


    “那你知道貞觀犁吧?”


    二狗趕緊點頭。


    “告訴你也無妨,也不算什麽秘密。這貞觀犁的小犁鏵,可不是一般鐵就行的。須得是侯爺自創的鍛打秘法打出來的精鐵才能製造,陛下開恩,明年要把貞觀犁推行天下,侯爺這是在教人秘法呢!”說著,門房滿臉崇敬,道:“誰家的秘法不是藏著掖著,也就咱們侯爺吧,願意把自己的秘法交給別人。那些門閥世家的雜碎還敢汙蔑咱們侯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還好陛下聖明,保著咱們侯爺呢,他們都近不得身!”


    二狗趕緊遞上一記馬屁:“可不是麽,那些人怎麽能跟咱們侯爺相比。別說跟侯爺比,就算是跟叔您比,那也是比不了。叔,我看您說話不像普通百姓,您是讀過書的吧。”


    “唉!”門房歎了口氣,道:“以前也是做過幾年師爺,可恨縣令貪贓枉法,把我連累了。幸得侯爺援手,把我從教坊司帶了出來,我才有了今天啊。”


    二狗也感慨:“侯爺真是個好人啊……”


    眾頭目聽了,心中駭然,這侯爺好魄力,竟敢跟門閥世家叫板!張家寨的活動範圍挨著隴西李閥的地盤,深知門閥世家的厲害。


    這時,李知恩蹦蹦跳跳地過來了,看了正在卸貨的眾人一眼,走到工作室門口敲了敲門。


    裏頭打鐵聲一停:“有事啊?”


    “主人,夫人說,天愛姐姐來了,讓您去見。還有,這些毛皮都是天愛姐姐帶過來的,夫人說讓您全買了。”


    “這可真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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