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樹林的深處,一條清澈的小河正活潑地奔流在平緩的山壁之下,高大的白楊樹在湖畔的草地上圍攏出了一方不大不小的空地。而此時此刻,空地上卻插著六根竹竿,潔淨寬大的白布包在外麵還係著繩子,圍攏出兩格方方正正的小空間,每個裏麵都有一叢篝火,以及一張毯子。


    凰時清與弦晴信背對背隔著白幕,分別坐在一叢篝火前。凰時清不知道,弦晴信現在居然在篝火上烤兔子肉,而弦晴信卻能猜得出來,凰時清正一臉厭世的表情,衣服也掛在了篝火上烘幹。


    “唉,倒黴啊!”沉默了很久之後,凰時清歎了口氣。


    “你已經說了第十一次了。”弦晴信表示,“一腳踩空掉進湖裏確實很倒黴,也沒必要重複十一次。”


    “我是說,今天整天都很倒黴。”說到此處,凰時清一雙生無可戀的眉眼卻變了,好像忽然發現了好玩的事情一樣,從眼神到語氣都變得狡黠了起來,“你知道我之前遇到了什麽事麽?”


    “什麽事。”


    “我在地脈裏遇到簫池了。”


    “……簫池?他在地脈裏幹什麽了?”弦晴信的聲音顯而易見得緊張了。


    “收集奇火。”


    “然後呢?”


    “不周山找上門要取迴兩儀三絕劍,三兩


    下把簫池打得再起不能了,而我躲在暗處圍觀。隻是不周山的說法太惡劣,我沒忍住,便以黒淵降殺五更鏡的身份出手把他們打跑了。”


    “……強,無敵。”弦晴信點了點頭,說,“後來呢?”


    “後來簫池好像在吸收奇火的時候思想上出了點問題,居然想要把我撲倒。”凰時清幽幽地說。


    “……再然後?”原本還在篝火上不知道搗鼓何物的弦晴信徹底不動了,聲音好像也陰森了起來。


    “我當然是不會讓他得逞的啦!哈哈哈!你在瞎緊張個什麽呀?”凰時清愉悅地笑了起來。


    “嗯……既然凰姑娘已經表示過,不想當又一個平朝顏與霜月夜,我當然要警惕任何忤逆姑娘心願的人。”弦晴信鬆了口氣。


    “哼,隻是警惕忤逆本凰心願的人?”凰時清不信地質疑道。


    “當然,我喜歡你也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你都說了多少遍了,可既然如此,為何不幹脆捷足先登,也免得提心吊膽的呢?”


    “你不是不答應麽?”


    “我的抵抗也很有限對吧?”凰時清蠻不在乎地說,“其實我也不妨對你說實話,鳴岐殿的空氣太沉悶,我早已不想再守清規戒律了。你想睡我也好,讓我變成隻有你能睡的也好,我


    都不在乎。但有一點,要想和我談戀愛,侵入我的內心,我卻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可我兩個都想要。”


    “你真貪婪!”凰時清不悅地擺了一下頭,“你可想清楚了,無論如何,平朝顏和霜月夜是不會變的。”


    “我也不想要她們變。我平生沒貪婪過什麽,隻有凰時清,我非得貪婪一下。”說完,弦晴信忽然笑了笑,“以前說到有關問題,你都用凰時清做人稱代詞,可現在,你用的卻是‘我’。”


    “是又怎麽了?”凰時清不開心了,“我今天還偏偏要和你掰扯清楚,免得把問題留到以後。”


    “求之不得。”弦晴信點了點頭。


    “嗬嗬,首先我得問你,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屈服於你的無理訴求?你不怕我以後不陪你玩了麽?”凰時清義正言辭地質問。


    “以前我是怕的,後來我不怕了。”


    “為什麽?”


    弦晴信想了想,然後說:“因為我忽然發現,其實自己占盡先機,你無法打心底拒絕我,所以事情發展都最後,我想得到的必然會得到。轉念再想,我會喜歡你,或許也正與此有關。更何況,你還很缺愛。”


    “那麽我還真得誇你一聲聰明,世上再沒有人比你與我關係更密切,你的要求也剛好在我


    能力範圍之內,更傷不了我,所以我的確沒法堅決抵抗。”凰時清輕咬貝齒,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洞悉我的弱點,然後反過來意圖攻陷我,你的良心不會痛麽?”


    “不會。”弦晴信果斷地說。


    “你可知道,假如我真的認同了與男人談戀愛的事實,我恐怕再也當不迴秦淵,會從內到外都認同身為女子的事實?明知道對我的影響那麽大,你的良心還不會痛麽?”


    “不會。因為我相信,轉變之後的你會比現在更幸福。”


    “為什麽?”凰時清急了,“我今天非要聽你把想法和判斷梳理出來,告訴給我聽!”


    “因為秦淵活得很累,不是麽?他本是個欲念很深的少年,他也擁有強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可他卻始終在壓抑自己,希望維護他人合理的利益和尊嚴,哪怕遭到了挑釁,哪怕好處是送上門的。盡管,矛盾的衝突總讓結局不盡如人意。有些時候想想,平朝顏與霜月夜之所以欲求不滿,也是為了尋求發泄,對吧?可真的成為了平朝顏和霜月夜,她還是得麵對數不勝數的索求。”


    “他隻是心裏糾結,自討苦吃而已。”凰時清恨恨地說了聲,低下了頭去,“而且當平朝顏和霜月夜的時候,我可是樂在


    其中。”


    “我知道他的糾結在哪裏,他把力量與責任視為天然對等的存在,既然他擁有力量,他便自認為有責任,在一切事件中采取最麵麵俱到的措施,可事實上,隻有能操控因果的神靈才有把握完成他的願景。”


    “難道變成了女人,事情便會有變化麽?”凰時清卻問,“此事明明是心態的問題,和性別有什麽關係?”


    “男人可以脆弱麽?”弦晴信問反問。


    “……可以。”猶豫了一會兒,凰時清迴答。


    誰都會脆弱,凰時清不喜歡苛責男人,也正因此,平朝顏和霜月夜才願意撫慰他們。


    “可秦淵願意脆弱麽?”弦晴信又問。


    “……他不願意。”凰時清咬了咬牙,“可即使作為女人,我也不想脆弱。”


    “脆弱是危險的,而認同脆弱卻更為危險。但想不想是一迴事,與會不會毫無關聯。秦淵自稱壞人,隻為了無視一切理論的綁架,騰出手腳,做出他認為恰當的抉擇。可歸根結底,他永遠都活在與他人理念的碰撞裏,不曾得到安寧。當少女唿喊男人不許脆弱的時候,他居然真的聽進去了,哪怕他明知道不對。”弦晴信忽然笑了,“所以我才堅信,她們戰勝不了我,凰時清終究會變成我想要的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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