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子淳站在八人正中間,他背對著人群看不清表情,青瑤隻能感受到他正在努力平心靜氣。半晌,當他的氣息終於完全平靜下來了時,他才將那張蔡侯紙祭出。


    “開始!”


    隨著他一聲令下,那八人像是訓練有素一般,同時將體內的念力噴湧而出,與韋子淳的念力匯為一股,隨後在韋子淳的控製之下注入了蔡侯紙上的每一個筆畫之中。與此同時,他緩緩開口,吟誦起這一首詠雪詩。


    “雪-壓-冬-雲-白-絮-飛,”


    這半句剛剛念完,頓時天地變色,原本還饒有餘暉的太陽直接被不知何處而來的厚厚雲層遮住了,天色立時昏暗起來,沒等眾人驚歎完,一片片雪花便從天而降,籠罩了思敬樓前這一整片鬆樹林,連眾人身上也落了不少。青瑤接了幾片在手心裏,因為溫度依然很高,所以那些雪花沒等落到她手上就融化成了水。


    韋子淳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沒有停頓就直接念了下半句。


    “萬-花-紛-謝-一-時-稀。”


    本來這樓前除了鬆林外也還是有一些花草的,此時正值夏季,所以花開得正豔,但這句詩一出,一股刺骨的烈風卻突然憑空刮起,似鋒刀一般,將那些花草斬落得七零八落,再不複先前的美|感。這一場麵頓時看得眾人眉頭一皺。文人本就向往美好,這種生生摧毀美好的舉動放在平日肯定會被罵一句“暴殄天物”,但在眼下,眾人雖心有不快,卻也隻皺皺眉便罷。


    接下來的一句來的也很快。


    “高-天-滾-滾-寒-流-急,”


    上一句詩還僅是刮了一股狂風,那股風主要針對的還是花草,但這一句詩一出來,氣氛就立刻不對了,一股寒流極速席卷而來,四周的氣溫短短片刻就直降到零度,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雖說大家都是有文位修為在身,身體素質不同於常人的人,但乍從穿著單衣的盛夏轉為寒冬,任誰都要哆嗦的。青瑤搓了搓手背,身為女子,她比其他人還要怕冷一些,將念力運行一周才好些。


    這股寒流一來,原本不等落地就融化的雪花頓時不再融化了,很快,地麵上、鬆樹上便積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初顯冬景。


    氣溫越來越低,但如此冷的溫度下,韋子淳額上卻出了汗,也不知是因為辛苦還是緊張。不過他見到眼前之景後,頓時勾起了一個滿意的笑,接著念出了最後一句詩:


    “遍-滿-霜-雪-霽-寒-宵。”


    等到最後一句詩念完,一幅冬日才能見到的雪壓青鬆之景就完全展現在眾人麵前了。墨綠色的鬆針之上積著厚厚的雪層,看似搖搖欲墜,卻傲立挺拔。因為天色昏暗,四周挑起了燈,在燈光之下,整片鬆林微微反射著光芒,竟平添了一股剔透之美。


    雖則青瑤內心裏並不讚同夏造冬景,但看到眼前這幅人力帶來的美景,她卻依然目眩神迷。


    整首詩全部念完,韋子淳和那八人又堅持了一會兒,等到雪又厚了一些才緩緩收迴念力。看得出來,他們的消耗都並不小。


    “各位,幸不辱命,雪壓青鬆之景已備,雖然維持的時間未必太久,但一兩個時辰還是可以的,大家現在可以迴到大廳靜靜欣賞雪景,也可以進入鬆林中近距離賞雪賞鬆,等會兒希望諸位都能有驚豔之作!”


    韋子淳說完,便率先帶著身邊的一眾人等返迴思敬樓內。


    青瑤略站了站,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雪雖然還沒有停,但也已經漸漸變小,估計再過片刻就會徹底放晴。這一小會兒功夫,她的肩頭也落了一些雪花。青瑤輕輕將那些雪花拂去,轉身和其他人一起走迴樓內。


    坐迴桌前,桌上已經被送上了一壺溫酒,青瑤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入喉嚨,身子迅速熱了起來。


    比起青瑤,其他人更顯興奮,一直到返迴了大廳,都還在議論紛紛。


    “簡直太厲害了,真不愧是半聖所作,威力就是不一般。你們說那雲層到底是哪裏來的?明明最近幾日都是萬裏無雲的,可是半聖的詩一出,簡直就像是無中生有一般,速度還如此之快!”


    “是啊,明明天氣如此炎熱,卻能讓溫度驟然改變,若說那雲雪還能解釋為天地之間的水屬元氣,但這溫度可就不好做到了!”


    ……


    韋子淳聽著眾人不斷傳來的驚歎之語,大感自得,連原本對用了這樣一份珍貴之物的心疼也少了幾分。


    過了一會兒,等到大家的議論之聲漸歇,韋子淳才站起身。


    “各位,小聽鬆文會現在就要正式開始了,與聽鬆文會一樣,此次文會的主題也是雪鬆。本次文會主要是以文會友,不論輸贏,不分高下,希望每一位同窗有了好的作品都能不吝分享。若是不擅詩詞的,也可以自行選擇聯對、接龍。下麵有哪位同窗願意給大家起個頭的?”


    他話一說完,眾人麵麵相覷,半晌無人出頭。


    彭深和青瑤不約而同在心裏罵了一句:‘蠢貨!’


    這種事要麽你就自己先作一首拋磚引玉,要麽你就在說這番話之前提前安排好了人群中的“托兒”,以防在出現這種無人響應的情況下能下得了台。現在這樣,本來好好地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後麵再想熱起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其實這事還真不怪韋子淳,他事先是安排好了人響應的,就算是他自己想不到這種事,他上麵還有一個心智手段皆有的哥哥呢!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完全是因為他安排的那個托兒竟然臨時出了問題,這才把他撂這兒了。


    韋子淳麵上閃過一絲難堪,幸好他哥給他安排的人裏有個機靈的,在下麵喊道:“韋兄作為此次文會的發起人,自然是要第一個作詩的,咱麽誰也不能搶在您前頭啊!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此時忙附和道:“沒錯沒錯,韋兄您先請!”


    韋子淳麵色頓時緩和下來,他給了那個機靈出聲的人一個讚賞的目光,隨後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諸位如此盛情,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來人,拿紙筆!”


    一人迅速捧來紙筆,韋子淳似是早有準備,也不多加思考就一揮而就。待到他落下最後一筆,旁邊的人立馬有眼色的將紙舉了起來,展現在眾人眼前。


    韋子淳麵帶得色,這首詩是他提前三個月就準備了的,寫完後還請了好幾位詩詞大家幫他潤色,他自信這次文會上再不會有人能寫出比他更好的作品。


    “咳咳,各位,我來念一下我的作品,算是拋磚引玉,有什麽不合適的地方還請大家斧正!”客氣了兩句後,他便開始誦讀起自己的詩作來。


    “《詠雪鬆》”


    “亭亭雪鬆,瑟瑟寒風。


    風聲何盛,鬆枝何勁。


    冰霜慘淒,終歲端正。


    豈不罹寒,鬆柏有性。”


    詩輔一念完,下麵立刻響起掌聲與讚美聲,一人站起來道:“韋兄不愧是韋孟先生的後人,一首四言詩做的頗有先祖之風,在下佩服!”


    又一人道:“不錯,韋兄此詩將雪鬆的不畏嚴寒、錚錚傲骨刻畫的淋漓盡致,真乃佳作!”


    又有人道:“韋兄此詩一出,叫在下等人都不好意思再作詩了!”


    韋子淳被這接二連三的誇獎給捧得眉開眼笑,瞬間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了。


    屈子安目瞪口呆:“他的這首詩好歸好,但也沒有那麽好吧?難道是我欣賞水平不行?”


    青瑤搖頭失笑。“哪裏是你的欣賞水平的問題,那是有人在捧他呢!這場文會本來就是為了給韋子淳揚名,我早就料到會是這種情況了。”


    張垚接話道:“隻怕有人捧他也有人對他不滿吧!之前說半聖詩詞的人,還有剛剛的尷尬場麵,想必這裏也是有貓膩的吧?”


    青瑤笑著看看他,果然是軍師的料,這腦子轉的就是比別人快。


    “對了隊長,”亮哥突然插話,“我記得你之前也作過一首關於鬆樹的詩,還上了《儒報》對不對?”


    青瑤一愣,隨即點頭。“沒錯,我確實做過一首,名為《小鬆》,是童生試的詩賦題,當時我選了以鬆樹為題的勵誌詩。”


    《儒報》在場的人都看過,這是每個儒修必看的東西,自然對上麵刊登的詩詞都有印象,此時亮哥一提其他人就都想起來了。


    “這首詩我知道!”蓋嘉樹急忙道,生怕別人和他搶著說。“全詩是這樣的:自小刺頭深草裏,而今漸覺出蓬蒿。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


    青瑤含笑點頭,沒想到蓋嘉樹竟然記得這麽清楚,還能背下來了。


    “隊長,我覺得你的這首詩比韋子淳的好多了,你真的不去露一手嗎?”


    青瑤搖頭,“我的這首詩和他的詩立意就不同,談不上誰好誰差。再說了,既然人家舉辦文會是為了捧自己人,我去橫插一腳不是平白得罪人嗎?你們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麻煩,所以,我就全程坐在這裏吃吃喝喝順便圍觀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裏的兩首詩第一首《詠雪》是根據□□的《詠雪》改的,原詩是:雪壓冬雲白絮飛,萬花紛謝一時稀;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巍巍暖氣吹。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傑怕熊羆;梅花歡喜漫天雪,凍死蒼蠅未足奇。


    取得前三句,第四句用的是杜甫的《閣夜》裏的第二句“天涯霜雪霽寒霄”改的。


    第二首詩是劉楨的《贈從弟》,原詩是五言律詩,我給改成了四言。有什麽不押韻的或是意思不通的大家就忽略吧!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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