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江容一進去就率先開口解釋了一下。


    “我哥怕我謝得不真誠,就親自來了。”她說,“你們不用拘束,把他當來付賬的就行。”


    江易也不生氣,笑眯眯表示,這頓飯本來就該他來請。


    “先前兩位助我良多,臨近年關,我當好生酬謝一番。”


    “易公子客氣了。”林詩音道,“我與師師不過閑來無事,順手為之罷了。”


    她話音剛落,窗外樓下的汴河裏,忽然傳來一陣宛轉悠揚的琴聲。


    琴聲由遠及近,顯然是從河上某條船中傳出來的,叫江容有些在意地將窗戶推開了些縫隙,往外瞄了一眼。


    “這大冬天的,還有人在河上尋歡作樂啊?也不怕掉水裏凍著。”江容語帶不解。


    “容容有所不知。”李師師忽然出聲解釋,“河裏那艘船,如今已經壓過芙蓉榭一頭了。”


    江容:“啊??”


    李師師:“這船白天停在城外,傍晚入城,上下分三層,據說第三層裏的姑娘們,勝過京中絕大多數春樓的花魁。”


    雖然江容平時對京城八卦算是十分關注了,但這些風月場上的事,她到底不太了解。


    現在聽李師師這麽說,她難免驚訝:“這麽大手筆?船主人是?”


    李師師搖了搖頭,說這個她不知道。


    “前幾日剛出現時,倒是有同行想派人進去查一查,結果什麽有用的都沒探出來。”李師師道,“隻知道船上機關重重,暗中還有高手步防,尋常人家,根本得罪不得。”


    能在京城地界開秦樓楚館的,多半也不是什麽小人物。


    而如今這群人加起來,似乎都沒膽子招惹河中巨船的主人,這就很有意思了。


    江容若有所思了片刻,又問:“如此說來,這船上的生意一定相當不錯。”


    李師師說確實不錯,而且幾日下來,可以說是越來越好。


    江容:“船主人這般氣勢手筆,京中無人能及,那登船一趟,怕也不便宜?”


    此話一出,一旁的江易先急了。


    “等等。”他拉住江容的手臂,“我怎麽聽你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難道你還想去船上逛一逛嗎?”


    說罷,不等江容說是或不是,他又率先斬釘截鐵道:“不行,你不能去。”


    江容:“……誰說我要去了?”


    江易:“你不去你問這麽仔細做什麽?”


    江容眯了眯眼,說當然是為了之後派上用場。


    “用場?”他懵了,“什麽用場?”


    “船白天不進城,傍晚進城,還做了這麽多生意,足以證明它進出之間暢通無阻。”江容一本正經地分析,“今年收成不好,京城外流民眾多,正鬧饑荒,進出城門排查極嚴,很多商隊在城外排了半個月的隊,都不一定能進來,但這艘船卻進出無阻,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們背後有人。”李師師道,“而且來頭不小。”


    “這麽要緊的關頭,再有錢的商人,都不可能讓護城軍每日為冒著風險開一次口。”江容越說越肯定,“所以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船的主人,可以直接調動命令護城軍隊。”


    能做到這個份上,那來頭怎麽可能小得了?


    話說到此處,江易也反應過來了:“你是說,這船八成是哪個高官的?”


    江容:“準確來說,應該是某個高官為攬錢弄出來的。”


    這麽說著,江容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神侯府,直覺告訴她,這事多半和她隻有一牆之隔的那位小侯爺有點關係。


    就像她之前跟蘇夢枕說的那樣,海上銷金窟毀了,方應看損了一條大財路,他肯定要琢磨新的,否則蔡相那邊,他怕是交待不過去。


    現在汴河中忽然多了這麽一條把京中風月坊一齊比下去的船,若說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江容就算用腳趾頭想都不信。


    不過這事需要從長計議,現在一直談,難免煞風景。


    “算了。”江容說,“不說船不船的了,咱們好不容易聚一迴,還是先吃飯罷。”


    林詩音這才接口:“原來容妹還記得是來吃飯的。”


    江容低頭一看,發現不知何時,自己麵前的瓷碗裏,已經多了好幾樣平時愛吃的菜。


    她立刻湊過去撒嬌:“詩音姐姐別隻顧著我呀,你也吃。”


    比起四月在李園初見那時,如今的林詩音,氣色瞧著好了數倍。


    她生得本就輕柔靜婉,麵色不好時哀思纏繞,氣質獨特;現在麵色好了,更是容光四射,叫人心馳神搖。


    江容瞧得心情萬般愉快,想起昨日為她倆精挑細選的首飾,忙放下筷子,從他們兄妹帶上來的禮物中找出最小的那兩個盒子。


    “這兩對翡翠耳墜,與我耳朵上這一對,取自同一塊翡翠,俱晶瑩剔透品相不俗。”江容說,“隻有墜身有一絲細微差別,我們一人一對。”


    林詩音和李師師都是見慣了好東西的,尤其是如今一麵難求的李師師。


    李師師隻掃了一眼,便看出這耳墜價值不菲。


    “這個太貴重了。”她說。


    “是啊。”林詩音附和,“容妹不必與我們這般客氣,這兩對墜子,你還是自己留著戴吧,你生得白,戴翡翠正好。”


    江容:“……”


    呃,可是我哥給你們準備的禮物裏,這個算便宜的。


    她沉默的時候,江易開口了。


    江易說:“是你們二位不要客氣才對,你們既是容容的朋友,還幫了我的生意,我這個做兄長的怎麽也不能視而不見啊。”


    “而且東西是容容親自挑的,為的就是你們能喜歡。”


    江容:“???”


    我哥的說話水平什麽時候這麽高了?!


    因為太過疑惑,在林詩音和李師師各自鬆口,接過禮物的時候,江容實在沒忍住湊過去問了江易一聲。


    事實證明她的懷疑完全是對的,因為這話並不是江易自己想的。


    “臨上車前,隨雲教我的。”他答。


    江容:果然。


    不過事到如今,她也不再強求江易和原隨雲親兄弟明算賬了。


    她拍拍江易的肩膀,道:“隨雲考慮得的確到位,待你也夠兄弟。”


    “那是當然。”江易很是得意,“對了,一會兒吃完,咱們帶兩壇聆仙樓的問仙酒迴去,等除夕夜,再好好醉上一場。”


    “問仙酒太烈了吧?”江容想到原隨雲昨夜的模樣,否了這個提議,“你和隨雲酒量都一般,還是換個。”


    “咦?”江易驚訝,“隨雲哪裏酒量一般了?他酒量可好了。”


    ☆、50


    江易性子直爽, 思考問題也從來懶得拐彎,更不會說謊。


    所以他說原隨雲酒量很好, 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


    最重要的是, 雖然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 但真正論到相處, 江容和原隨雲, 遠不及江易和他處得多。


    一開始是他倆一起練劍, 江容去獨自去萬春流的住處學醫;後來她開始正式習武,又因韋青青青不喜與他人接觸太多的性子,時常把她叫到惡人穀入口附近的岩壁上方單獨輔導。


    如果不是他送了她一隻貓, 他們可能隻會在每日吃晚飯的時候打一個照麵。


    因此, 對原隨雲的生活習慣和喜好,江容始終不算了解。


    至少不如江易了解。


    但江容還是想仔細確認一下。


    她擱下手中的筷子,問江易道:“你這麽了解, 看來是經常跟他一起喝酒?”


    江易撓了撓頭, 說也還好吧,不過這兩年每次見麵都會喝一場就是了。


    “我根本喝不過他。”說到這他語氣悻悻,“每次熬不到他醉我就先撐不住了。”


    江容:“……”


    她不死心, 又問:“那昨晚呢?”


    江易很懵:“昨晚?昨晚怎麽了?”


    “昨晚你們都喝酒了, 隻有我和阿城沒碰酒。”她說。


    “昨晚是魚叔喝得最多吧。”江易道,“我爹其次, 我和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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