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宸聽到小荷的話,不禁心下狠狠一窒,然後猛地迴首,怒視著小荷!


    小荷拿她自己,跟他相提並論,已然是大不敬!


    但是,他卻不忍心殺她!


    因為,她說她是為蘇伶婉活的!


    為了蘇伶婉,她死不足惜!


    可是,對蘇伶婉許下過山盟海誓的他,卻背棄了他的誓言!


    兩相比較,他好像還不如小荷高風亮節!


    應該覺得自慚形穢才是!


    “奴婢知道,奴婢今日說這些話,是殺頭的罪過!”


    迎著蕭玄宸憤怒的雙眸,小荷不由苦笑著低垂了頭!


    再一次,朝著蕭玄宸匍匐下身,她哆哆嗦嗦道:“但是皇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奴婢今日所言,句句實言!還請皇上,等到奴婢死了,看在皇後娘娘過去跟您的情分,還有她是被冤枉的份上,救救皇後娘娘,然後……離皇後娘娘遠一點!”


    語落,她幽幽抬眸,又看了一眼榻上昏迷不醒的蘇伶婉,然後淒然一笑,漸漸鬆開了蘇伶婉的手!


    蕭玄宸見她如此,不禁眉宇緊皺。


    隻下一刻,便見小荷猛然屏息,鼓足了周身全部的力氣,轉身便朝著身後的柱子撞去!


    見狀,蕭玄宸心下一驚!


    雙眸猛地怒睜,他朝著元寶大喝了一聲:“元寶!”


    元寶聞聲,來不及應聲,便已然飛身而起。


    小荷這一撞,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撞的。


    元寶奮身一躍,擋在了她的身前之後,直覺胸口被她撞得一陣生疼,霎時間便疼出了一身冷汗!


    蕭玄宸眼看著元寶將小荷救下,原本怒睜的雙眸,緩緩眯了起來。


    “在朕麵前放肆完了,便想要一死了之?”


    如此,神情冰冷的,對小荷冷哼了一聲,他對元寶吩咐道:“先將她帶下去!”


    “是!”


    元寶艱難應聲,扯了小荷的手臂,便要將她帶走。


    “皇上!”


    眼下蘇伶婉命懸一線,小荷尋思不成,自然不肯離開!


    蕭玄宸見她如此,不禁再次冷哼:“小荷,別以為朕不敢殺你!如果不是看在皇後的麵子上,眼下哪裏還有你說話的機會?”


    元寶見狀,也是心急如焚!


    他知道自家主子對小荷,已經是網開一麵了,連忙扯著小荷向外走去:“哎呦,小荷姑娘,皇上既然讓你現在出去,你就趕緊聽皇上的,出去吧。”


    “可是……唔唔……”


    小荷一臉緊張的看向榻上的蘇伶婉,剛說了可是,便被元寶不管不顧的,捂住了嘴,然後連拖帶拉的帶了出去。


    至此,偌大的景陽宮寢殿之中。


    便隻剩下了蕭玄宸。


    還有,那昏迷在榻上,脈搏越來越弱的蘇伶婉。


    一切,終於安靜了下來。


    但是,這種安靜的氛圍,很快便再一次被打破了!


    因為,隻下一刻,前往慈寧宮去傳唐安的榮,終於氣喘籲籲的帶著唐安進了門。


    唐安在來時的路上,已然得知蘇伶婉的病情!


    方才在門外的時候,更是先問過李太醫。


    眼下,甫一進門,一眼望向榻上的蘇伶婉,他快步向前,隻虛虛對站在榻前不遠處的蕭玄宸揖了揖手,便跪身在鞋榻上,開始為蘇伶婉診脈!


    唐安是被榮則以輕功帶過來的。


    眼下他的喘息,也略略有些急!


    少傾,在靜心為蘇伶婉診過脈後,他猛地收手,隨即麵色凝重的取了背在榮則身上的藥箱,快速取出了金針!


    蕭玄宸見他手持金針,不禁出聲問道:“皇後鳳體如何?”


    “迴皇上的話……”


    唐安側目,迎著蕭玄宸的深幽的視線,臉上的凝重之色更甚:“很糟!”


    聞言,蕭玄宸不禁麵色丕變!


    薄唇輕啟之間,他剛要多問唐安一句,很糟到底是多糟,卻見唐安在深吸了一口氣後,以最快的速度,撚了一根又一根的金針,對準蘇伶婉的各個穴道,開始快速下針……


    見狀,蕭玄宸雖是心急如焚,卻也隻能噤聲不語。


    眼下,唐安的每一個動作,他都看在眼裏。


    唐安每下一次金針,他的眉頭,都會緊皺一下!


    如此,周而複始。


    也不知在多少針後……


    終是,見唐安停了手,他方恍然,自己的身上的龍袍,竟已然緊張到,被汗水浸透!


    行針過後,唐安便伸出手來,再次為蘇伶婉把了脈。


    然,在把脈過後,唐安的臉色,卻漸漸變得更加難看了幾分!


    “唐安!”


    蕭玄宸見唐安臉色有異,不由脫口喊了他一聲。


    不過,他才剛喊了唐安的名字,便見唐安忽然朝他轉過身來,然後撩起長袍,直接跪落在地:“微臣無能,隻怕救不了皇後娘娘……”


    蕭玄宸乍聞唐安所言,不由渾身一僵!


    “什麽叫救不了?”


    他的心頭,於瞬間變得兵荒馬亂,眼底也漸漸染上慌亂之色:“你不是號稱神醫嗎?在你唐神醫的手下,不是沒有死人嗎?”


    “是!在微臣手下確實沒有過死人,但前提是,微臣病患要有求生的意誌!”


    唐安直挺挺的跪在蕭玄宸的麵前,臉色也眼下前所未有的嚴肅,“可是皇上,皇後娘娘的病情,一則實在耽誤的太久,二則乃是心病!如今不是微臣不救,而是皇後娘娘不想活!”


    聽到唐安的話,蕭玄宸整個人都懵了!


    眼下,不是唐安不救!


    而是蘇伶婉……她不想活!


    這句話,對他而言,簡直誅心!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沉聲說道:“當初秦王不也是不想活嗎?既然親王現在無恙,那麽皇後娘娘必定也能無恙!”


    “皇後娘娘和秦王的情況不一樣!”


    唐安搖了搖頭,悲戚聲道:“秦王殿下當初隻是心病,身體並無大礙,然皇後娘娘卻是內憂外患!身,至強弩之末,心,則生無可戀!”


    蕭玄宸的心,暗暗沉落穀底,有些不置信的問著唐安:“如果是慈悲大師來了呢?朕已經命容安去請慈悲大師了,以前的時候,皇後便因為厭勝之術,也這樣昏迷不醒過……”


    “這次皇後娘娘之危,並非外因,而在於心!”


    唐安再次伸手,按在蘇伶婉的腕上,感覺著她那緩慢到,幾乎要測不到的脈搏,他抬起頭來,迎著蕭玄宸再也難掩緊張的幽深鳳眸,說出的話,足以讓他整個人,都如墜深淵一般:“皇上,微臣惟恐,便是慈悲大師來了,隻怕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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