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青傑立即後悔了,連忙捂住了嘴巴,眼睛掃來掃去,注意幾個妖怪的反應。


    三個妖怪聞言呆住,其中雨女的眼睛睜得最大。


    身為青龍幫的繼承人,怎麽能說自己不願意當妖怪呢?


    房間內陷入了沉默,隻剩下外麵的車輛來來去去的聲音。


    “你的話是什麽意思?”牛頭嗡聲問道,他說話時,連窗簾都跟著顫了一下。


    青傑的臉色變白少許,壯著膽子低聲答道:“我隻是一個普通人,雖然抱有大展宏圖的夢想,但從未想過要當一個黑*道幫派的老大。更何況這個幫派還是一個妖怪幫派。你們還是去找別的妖怪當幫主吧。我是當不了這個幫主的。”


    牛頭眉頭一挑,強忍怒意,嚴厲地說:“這次我可以裝作沒聽見,以後請幫主別再說這種話了。”


    青傑把手握成了拳,微微低下頭,依言不再說話了。剛才說的心裏話,已經耗盡了他的勇氣。


    “牛頭,別這樣,讓幫主把話說完。我們不能太勉強幫主了,也要考慮他的感受。”筆仙對牛頭皺了一下眉頭。


    “他可是青龍的兒子,怎麽能說那種喪氣話?雖說打敗白虎幫是一個難以完成的艱巨任務,但那是他的責任。”牛頭用淩厲的目光威逼著青傑。


    “喂,你別嚇到他,他現在是人類狀態,性格又變迴了原樣,根本不是我們昨晚見到的那個青傑。對於現在的他,就不要那麽嚴厲了。”筆仙無奈地歎口氣,“從此以後,他都會是這個樣子。白天的時候,他會是個普通人類,到了晚上才能變成妖怪。我們得學著容納兩個不同的青傑,不管是哪個青傑,都是我們的幫主。”


    “這可真是麻煩啊。”牛頭撓了撓腦袋,“他昨晚明明很痛快就答應了當幫主的,怎麽白天又變卦了。”


    “讓人類的他接受當青龍幫幫主的事情確實太勉強了,我們慢慢開導他吧。”筆仙重新望向青傑,“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盡管說,不要害怕我們,我們是不會害你的。”


    筆仙的態度讓青傑安心不少,膽子也大了起來。也許這些妖怪沒那麽可怕,也許這些妖怪也是講理的,也許這些妖怪並不會逼迫自己。


    “我的想法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不想當妖怪,也不想當幫主。”青傑是對著相對溫和的筆仙說的,沒有去看牛頭的反應。


    “你怎麽又說這種喪氣話!”牛頭刷地站直了身子,一頭頂在了天花板上,把上麵的白灰都震了下來。


    “別激動,讓我來跟他說。”筆仙橫起了手臂,擋住了牛頭膀大腰圓的身子,然後對著青傑溫聲說,“你為什麽不想當妖怪呢?”


    “如果某天忽然有人跑到你麵前,說你其實是個人,你會有什麽感覺?”連青傑自己都覺得這個反問很有問題。


    “嗬嗬,確實,那樣我會很困擾的。這樣一說,我多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了。你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了妖怪的事情,連妖怪都不想當,就更別提當幫主了。”筆仙用手拄著臉頰,思考了一會兒,“這樣吧。我們用一個月的時間為限,這一個月裏我會想辦法讓你接受當幫主的事情,而你也要盡心配合我。等到一個月之後,如果你還是不願意當幫主,我們馬上離開你,不再逼你當幫主了,你看怎麽樣?”


    一個相當不錯的提議,青傑不禁為之心動。


    “你說的是真的?”青傑問道。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立下一個字據也可以。我是筆仙,寫下的字據都是有妖力的,如果違背的話可是會受罰的。”筆仙扣好了之前敞開的衣服,取出了上衣兜裏的毛筆。


    “寫字據倒是不用,我就相信你一次好了。”青傑不認為一張字據能有什麽效力。他之前說出心裏話是在賭,現在還是在賭,隻要這些妖怪能兌現諾言,他就賭贏了。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別說是一個月,就算是經過一年的洗禮,他也不會去當一個以殺人為樂的妖怪!殺人什麽的,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拒絕?到底當青龍幫幫主有什麽不好?”牛頭沒好氣地問道。


    “你永遠也無法明白的。”青傑覺得牛頭一定是那種殺人如麻的妖怪。


    “好了,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大家別為這種事情傷了和氣。”筆仙再次當了和事佬,“少主,在白天的你願意當幫主之前,我還是先這樣稱唿你好了。既然你答應配合我們了,能不能先變成妖化的自己呢?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我想教你一些妖術。”


    外麵已經徹底黑了,夜幕點綴著群星,下麵的萬家燈火與其遙相唿應。一道彎月懸在高處,下麵有團狀的雲層緩緩飄過。


    “好吧。”聽從命令是約定的一部分,青傑不得不照辦。他閉上了眼睛,試圖激活體內沉睡的力量。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可他依然是人類的模樣,絲毫沒變。


    “我要怎麽才能變成妖怪?”青傑睜開眼,提出最不想問的問題。


    “第一次妖化是有訣竅的,需要一個悟我的過程,可是成功之後,就可以隨意變成妖怪了,不需要再用什麽秘法。估計是你剛剛覺醒的緣故,缺乏經驗,所以導致無法妖化。你再多試幾次看看吧。”筆仙答道。


    青傑依言又試了一次,努力迴想之前妖化的過程,嚐試開啟那扇門,將另一個自己釋放出來。可是他又失敗了,憋了半個小時也沒能妖化。


    “你該不是在糊弄我們吧?”牛頭皺眉問道。


    “才沒有,我已經很努力地嚐試妖化了!”青傑辯解道。


    “那怎麽沒能妖化成功呢?”


    “我哪知道。”青傑一臉無辜。


    “牛頭,少主沒有糊弄我們,剛才我感受到了他體內閃動的妖力,他確實在努力妖化,可是一次次都失敗了。”筆仙托著下巴打量青傑,“這就奇怪了,我認識的幾個半妖都能隨意妖化的,隻要是晚上就行。為什麽少主想要妖化就這麽困難呢。”


    “上次他妖化是因為借助了我們灌輸的妖力,這次我們也給他灌一點妖力吧。”牛頭說著就要動手,大大的手掌上冒出了黑煙狀的妖力。


    “你先少灌入一點試試看,灌輸妖力這種秘法還是有一定危險的,可別傷到了少主。”筆仙點頭同意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牛頭走了過來,巨大的身影當頭照下。


    青傑歎口氣,靜待妖怪們擺布。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變成了青傑的心月狐走了進來,淡淡道:“時間到了,你母親已經把店門關了。妾身的任務完成了,這是剛才賺的錢。”她把厚厚一遝錢丟在了青傑的床上,由於錢上捆著妖力化成的黑線,所以沒有散開。


    “怎麽這麽多錢?這足有一萬元了吧?”青傑被那厚厚一遝錢嚇到了。


    “應該有了吧。妾身沒有數。”心月狐抬手要去撫弄耳邊的秀發,動作在半空停住了,她現在是青傑的樣子,哪還有什麽長頭發。


    “難道說你真的對每個客人都用了幻術?”


    “是啊。這樣就不會因為賣錯東西而賠錢了。”


    “這怎麽能行?等那些人發現兜裏少了錢,一定會來找我們算賬的。”青傑抬起雙手插進了頭發裏,苦惱至極。


    “你放心,妾身的幻術沒有那麽爛。那些人迴到家之後也不會發覺上當的,他們會以為自己兜裏壓根沒揣過那些錢。”心月狐輕鬆地說。


    青傑本想讓心月狐把騙來的錢還迴去,但這想法太過不切實際,他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他們約定的期限是一個月,這一個月內,一定還會惹出不少亂子,這可有得煩了。


    “這裏空間太狹小了,我們到外麵去吧。”筆仙一彈指,窗戶應聲而開,現在剛到夏天,夜晚的空氣還有點涼。


    “妾身還得繼續扮演少主,就不跟你們一起出去了。”心月狐在臨別前送給了大家一個隱身術。


    妖怪們帶著青傑從窗戶裏跳了出去,由於牛頭身材高大,險些被卡在了窗戶上。到了外麵,筆仙在前麵帶路,尋找著合適的地方,牛頭緊隨其後,把青傑抗在了肩上,雨女伴隨在青傑身邊,就像從前一樣。


    他們大搖大擺地行走在夜色中,卻沒有行人能夠發現。青傑坐在坐墊般的肩上,注意著眼中迅速流逝的景物,隻覺得自己被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對了,妖怪們將這稱之為夜世界,還真是貼切。


    他們來到了城郊的一處樹林,這裏遠離了城市的喧囂,一派返璞歸真的自然景象,林間有一群螢火蟲漂移著,閃著綠色的光。


    “開工吧。”牛頭把妖力注入了青傑體內,幫助青傑妖化。


    青傑一次次嚐試,又一次次失敗,頂多能引發體內妖力的悸動,卻不能完成妖化。雖然失敗了,他反而覺得慶幸,他潛意識裏並不希望把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自己釋放出來。


    因為青傑連連失敗,牛頭顯得有點不耐煩了。雨女則時而給青傑加油鼓勁,活像個籃球隊的啦啦隊長。筆仙坐在了一根樹杈上,細細觀察著青傑的一舉一動,仿佛要把青傑看穿似的。


    一晚上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太陽露出了頭,普照林間。


    青傑因為勞累過度,再加上已經是白天了,兩眼一閉,又暈了過去,搞得他像是個病秧子似的。


    牛頭嘟嘟囔囔了幾句,走上前要把躺在草地上的青傑抱起。


    雨女搶先了一步走過來,將青傑一把抱起,微笑道:“還是讓我來吧。我已經很久沒有抱過他了,在他還是嬰兒的時候,我可是經常抱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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