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垂下頭,徹底陷入沉思。


    白雲微笑著凝視媚娘,“你是不是已聽的很清楚?”


    媚娘點頭,她非但聽的很清楚,心也痛的很徹底。


    酒壺裏依然還有酒,白雲並未喝完。


    他悄悄的送到媚娘手裏,“你想醉就醉一次,我會好好守著你,你不必擔心酒醉後的自己沒人照看。”


    媚娘接過酒壺,癡癡的笑著,呆呆的凝視著酒壺,“我好想醉上一醉。”


    白雲點頭,眼角淚水也跟著落下。


    他對媚娘的情感,也許比媚娘對葉孤雲的情感更重更深更真誓,同樣也更痛苦,他之所以沒有醉倒,也許因為他是白雲。


    辛辣的酒從嘴裏流入喉管,又從喉管流入胃裏,媚娘的臉變得更加紅潤,紅的令正常而健康的男人難以控製,白雲閉上眼睛,不願看到她那充滿嫵媚而誘人的美麗,他不願這樣占有媚娘,這種占有,實在是一種侮辱。


    她喝的很快很急很猛,這樣子喝法很少有不醉的,醉的很快,當然也很兇。


    醉倒的人並不會幹出什麽好事,特別是心情不好的,更不會做出什麽好事。


    燈已吹滅。


    白雲閉上眼,咬緊牙關,不停忍受著媚娘一次次的兇殘衝擊。


    他原以為一個漂亮女人喝醉後,一定會變得溫柔、無力,變得更吸引男士,現在想法卻變了。


    陽光溫柔的灑滿了窗紙。


    媚娘掙紮著站起,桌上放著醒酒湯,她並未喝下醒酒湯,而是靜靜看著衣衫破碎、傷痕累累的白雲。


    她吃驚的看著白雲,她好想去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卻又不忍打擾他的睡夢。


    白雲漸漸睜開眼簾,就看到媚娘柔柔握住他的手,臉上的同情、憐惜之色也很濃,“你受傷了?”


    “是的。”白雲歎息,顯得很無奈很無助。


    “是誰把你抓傷的?我去找她拚命。”


    白雲歎息聲更重,他慢慢的從邊上摸出個酒壺,又搖了搖頭,說著,“你還是不要找了。”


    “為什麽?”


    白雲沒有迴答這句話,輕輕聞了聞酒,又長長歎息,“你的頭現在疼不疼了?”


    媚娘的臉忽然變得漲紅,她忽然明白白雲身上的傷怎麽迴事了。


    白雲似已看出了這一點,淡淡的笑了笑,又說,“你喝醉酒的樣子好不講理。”


    媚娘不語,手卻握得更緊,關切之意更深。


    白雲掙紮著站起,打開門,就看到一個人靜靜的立在外麵,一夜的奔波勞累已令他眼眸裏充滿了說不出的憔悴、無力,但他的身子依然挺得很直。


    “你說。”白雲見到他隻淡淡的說了兩個字。


    “小姐不願迴來,想一個人靜一靜。”


    白雲點點頭。


    鐵羽身子一掠,已到了兩丈之外,再一掠,人已消失。


    媚娘吃驚的看著這個人。


    白雲忽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江湖中有個不毛之地,連兔子都不願待的地方,卻偏偏很出名。”


    媚娘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地方?”


    “南山。”


    “南昔人住的地方?”媚娘的手忽然握緊。


    “是的。”


    “你要去找葉孤雲?”媚娘忽然握住白雲的手,心裏忽然升起莫名的激動。


    “是的。”


    “你為什麽要去找?”媚娘吃驚的看著白雲。


    “因為你想去找他。”


    “我並未說過去找他。”


    白雲不語,向對麵招了招手,對麵樓閣上的秋月仿佛在就在等著。


    她笑著奔跑過來,將白雲身上的衣衫換掉,又慢慢的離開,她很聰明,也很懂人,知道什麽時候該在白雲身邊出現,什麽時候該消失。


    白雲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跡,咬牙忍住痛苦,一道道抓傷,紅的像是刀口。


    媚娘柔聲說,“還疼嗎?”


    白雲看了看蒼穹,神情很奇怪,他仿佛很苦惱,又仿佛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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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裏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走江湖賣藝的,賣唱的,說書的,還有幾個名門正派的高手,劍穗輕輕飄動。


    小二端茶倒水極為小心,生怕得罪了每一個人。


    說書的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臉頰上每一道皺紋仿佛都蓄滿了他一生的心酸與不幸,跟他搭腔的是個七八歲的大眼睛童子,眼睛骨碌碌的亂轉,也不知是找人,還是找錢。


    他隻是不停的點點頭,仿佛很滿意。


    小二走到他跟前,終於笑了出來,因為對著其他客人,非但笑不出,也不敢笑。


    童子也笑了笑,“你笑什麽?”


    小二說,“好久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孩子。”


    童子眼睛一轉,又笑了笑,“等一下爺爺說書你就笑不出來了。”


    小二看了看老先生一眼,陪笑著,“那快點說說,在這裏走江湖的人,都很舍得花錢。”


    童子連連點頭,一雙眼睛骨碌碌看了看。


    不遠處幾個腰佩長劍,身著華麗衣衫的劍客,忽然轉過身看著童子,冷漠的目光不停的在童子身上搜索,冷冷的說著,“你爺爺會說什麽書?”


    童子笑而不答。


    其中一個人忽然冷冷笑了笑,笑聲中,一錠銀子忽然已到了桌上。


    “你爺爺說的是什麽書?”


    童子看到銀子,咯咯笑了笑,又說,“我們說的都是最近轟動江湖的大事。”


    這句話果然很有效果,七八張桌子上的人,忽然都掉過頭看著童子。


    江湖中行走的人,對江湖中發生的事,到底很關心。


    “爺爺,我們今天說什麽書。”


    說書先生慢慢的睜開朦朦朧朧的雙眼,微微一笑,“我們今天不說書,說半句詩。”


    童子高興的上下亂跳,又提著銅鑼,敲了幾下,才說,“是李太白撈月,還是貴妃醉酒?”


    說書先生喝了口酒,又慢慢的說著,“都不是。”


    “那是什麽詩?”


    “是江湖最近最出風頭的半句詩。”


    那個華麗衣衫的劍客忽然站了起來,目光顯得極為期待,“快說,快說,說得好,我們還有賞。”


    童子眼睛更亮,跳的也更高,手上提著的銅鑼也更響,“客官不要急,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華麗衣衫劍客慢慢的坐了下去,慢慢的等著。


    童子眼睛一轉,落到爺爺身上,“哪半句詩?難不成能將江湖大大小小的劍客都引出來?”


    說書先生大笑,說著,“正是這半句詩,才令江湖風雲大變。”


    童子眼睛已發出了光,“是什麽句子,這麽神奇?”


    說書先生這個時候,並沒有說話,而是癡癡的盯著酒杯。


    童子輕輕敲了敲銅鑼,又輕輕的說,“原來爺爺沒酒喝了,怪不得他沒說下去。”


    他眼睛又轉了轉,接著說,“隻要爺爺有酒喝,各位大爺一定可以聽到精彩的故事。”


    與華麗衣衫劍客一起還有兩人,一男一女,男的冷冷冰冰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冷的像是一塊冰,女的時刻都帶著笑容,一雙蜜桃般的眼睛恨不得將所有男人的心統統勾走。


    有這樣的眼睛並不多,也許江湖中隻有這麽一雙,也幸好隻有這麽一雙。


    馬小會並未看冷冷冰冰的劍客,她的腳卻已伸了過去,在他腿上慢慢的摩擦著,直到這個劍客唿吸急促才大笑起來,“曹師兄你老是扳著臉,你不想聽聽那半句詩?”


    曹寒冰冷冷冰冰的臉頰上勉強擠出笑意,“你愛聽?”


    馬小會連連點頭。


    她的確很想聽聽,江湖中行走的江湖人,大都對這種事都充滿了好奇與幻想。


    曹寒冰身子未動,單手一揮,桌上的一壇酒驟然飛起,正正好好落到說書先生跟前,連一滴都沒有濺出。


    屋子裏的人都驚呆了。


    曹寒冰的臉頰上現出得意之色,卻很快的又消失不見。


    童子見到有酒飄來,高興的叫了起來,又連連豎起大拇指,他敲了敲鑼,“大俠好,大俠棒,大俠出手就是棒。”


    他慢慢的將酒杯倒滿,說書先生睜開眼又說,“那半句詩是......。”


    話語聲中,他趕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才說,“葉落災星現。”


    每個人的臉色都已變了,他們顯然都知道葉落災星現是什麽意思,都知道這裏麵的故事。


    馬小會的神色也變了,但她還是笑了笑,“老先生說的好,晚輩還有幾壇女兒紅送上。”


    說書先生連連點頭微笑。


    童子笑著敲了敲銅鑼,看了看馬小會,又看著說書先生,皺了皺眉,“這葉落災星現有何緣故,令江湖中一大片一大片的大俠出來?”


    說書先生眯起眼笑了笑,接著說,“葉落災星現裏麵,是指一個家族,一口絕世兵器。”


    “一個家族?一口絕世神兵?”童子的目光到處轉了轉,又說,“哪個家族?什麽樣的絕世神兵?有這麽大的吸引力?”


    說書先生眼眸裏漸漸發出了光,“江湖中有名氣的家族,除了四大世家之外,也許就是他家聲望更高了。”


    童子瞪眼一笑,輕輕一敲銅鑼,說,“難不成是葉家?”


    說書先生忽然不笑了,“正是葉家。”


    他說完就不停的喝酒,他喝的很快,所以童子倒的也很快。


    童子笑了笑,“是一步殺七人,天下無二人的劍客葉孤雲的家?”


    說書先生點點頭,眉頭皺了皺,又說,“話說一夜之間,他家被屠殺的幹幹淨淨的。”


    “是什麽人屠殺的?為什麽這麽狠毒?”


    “是七口劍。”說書先生歎口氣又說,“因為那七口劍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童子眼睛又睜得大大的。


    “那七口劍知道葉家滿門被殺,災星劍才會重現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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