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天下，曆史正在這場戰爭中崩毀。戰士們的吼殺聲震耳欲聾，血水淹沒萬裏，殺戮攪亂了人間。</p>
大墓中。</p>
深入敵軍後方、被七萬證道境大能所追殺的寧明此刻站在一個房間裏。</p>
一個老農模樣的老人從畫像裏走了出來，渾濁的眸子在打量寧明。</p>
寧明一動也不動，連唿吸都不敢有了。</p>
這裏安靜得落針可聞。</p>
“你其實沒必要這麽緊張，我生前又不是什麽魔尊。”</p>
老人忽然開口。</p>
“晚輩無心冒犯...”寧明有苦說不出。</p>
實在是沒想到啊。自己跑進一個大墓中避災再加上胡搞，眼下，人家墳墓的主人卻居然還留了一手。</p>
“哎。”</p>
老人打斷，示意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話，隨後在房間中行走。</p>
他用手撫摸著那些看似普通的家具，眼中帶有一種深深的追憶。</p>
“這是我昔年的那位好友，她在十二重天時期畫的一些屏風，內蘊有天地大道。”</p>
老人看著那幾個繪有山河墨畫的屏風，開口說道。</p>
後方，寧明微怔，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p>
下一刻，老人又好奇地問道，“怎麽？此物對修士有大好處，可以幫助悟道，十二重境的畫道修士可是相當罕有的，你看不上眼？”</p>
寧明頓時明白，一張臉立馬就變成了苦瓜色。</p>
自己這兒那還能接上話？</p>
老人又走到右方的床榻前，他拉開帷幕，床上除了被子以外，還有一疊衣物。</p>
老人像是撫摸愛人的肌膚一樣，用手摸著那件樸素的白衣，語氣柔和，</p>
“此物是我年少時穿的，乃是父母所賜，陪我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材質雖有特別，但對你這一境界的修士而言，也算不上什麽寶貝。”</p>
“你要是想要，另一個墓室裏應該擺放有一套我的戰衣。那是在我成道後，以隕星鐵打造而成的，隻是上麵沾染有一些古妖的真血，殺氣極強，我怕你鎮不住。”</p>
“......”</p>
這樣的話讓寧明更加坐立不安，滿身雞皮疙瘩都快冒了出來。</p>
老人打開衣櫥，裏麵是更多的以前穿過的衣物，都很不俗，但布料也不算什麽大富大貴之物。</p>
“這裏麵的衣物似乎是...她親手為我做的。”老人渾濁的眸子流露出了萬般情緒，“以前還沒發現，原來每個袖口處都有她留下的名字。唉，也不算什麽寶貝，不值得外人惦記，就還是留在這裏吧。”</p>
關上衣櫥。</p>
老人繼續逛房間，像是在通過那些物品追憶往昔，又像是再給寧明如數家珍。</p>
最後，</p>
老人歎了口氣，“這間宅子，大部分的是我未成道前的一些舊物，其實都很普通。最有價值的也就那幾個屏風罷了，小友你若是看不上眼，我等下再帶你去其他墓室。”</p>
“那什麽，前輩你別這樣，此物我還沒有損壞...”</p>
越說，寧明越怕，隻能取出之前偷走的那個青銅鼎，求饒似的放在地麵上。</p>
“咦？這是何意？”</p>
老人驚訝，疑惑地看著寧明，“你來我這裏，不就是為了我這死人的東西嗎？”</p>
“晚輩...晚輩不是...”</p>
寧明汗流浹背，進人家墓穴中做賊，結果被抓了個現形。</p>
這下子是尷尬得話都說不出，連腳指頭都扣緊了。</p>
老者打量著麵前這個黑衣男子，一言不發，忽然目光停留在了那件如夜色般深邃的法衣上。</p>
“咦？”老者驚疑一聲。</p>
那件黑衣看似光鮮，但衣炔處卻生有幾條微不可查的裂縫，就像是一張紙被撕碎後又重新拚湊在一起。</p>
“這法衣是什麽材質製成的？我怎麽都看不出來。”老者問道。</p>
寧明極不自然地說道，“這是晚輩的道果，沒法給你賠禮道歉的。”</p>
他想著對方怕是盯上了自己的黑衣...</p>
“道果？”</p>
這話讓老人陷入了片刻的沉思。</p>
因為此子的道基很強大，法力雄渾，似乎並未因道果上的裂縫而有損。</p>
並且，衣物類的道果...老人迴想了很久，最終也不能明確這是什麽大道。</p>
“要出去嗎？我帶你去其他幾個墓室看看？這地方沒你想要的機緣。”</p>
老人忽然轉移話題。</p>
寧明艱難地拱手，麵色複雜，施禮道，“前輩有所不知，外麵有一群修士在圍剿我，若非如此，晚輩也不會打攪到前輩。”</p>
“嗯，你剛才對著我的畫像說過。我也感受到了，外麵確實有很多十二重境的修士。”</p>
老者點頭道，“說吧。”</p>
寧明卻頓住了。</p>
他該怎麽說？</p>
最重要的是，</p>
麵前這位老人，是在十幾萬年前為了保衛人族，隻身一人與數頭古妖死戰，最終才隕落的。</p>
可現在，自己要是說出自己是和麒麟聖子等降臨在人族大軍後方搞破壞的。</p>
那不就是老鼠撞上了貓？</p>
見寧明猶豫半天也不開口，老者皺眉，不怒自威地說道，“我時間有限。對世事感興趣，但也不多，你若再不開口，那就準備滾出去吧。”</p>
沒辦法了...</p>
寧明咬牙，然後硬著頭皮，隻能是避重就輕地說了起來。</p>
......</p>
安靜的宅院中，寧明為這位從畫像中走出來的人族仙尊，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p>
是一個關於仇恨、恐怖、複仇的人生。</p>
“你不是我諸天生靈？而是來自於萬界？”</p>
忘我仙尊坐在了太師椅上，聽到最後，臉色露出了不加掩飾的詫異。</p>
“嗯。”</p>
寧明點頭。</p>
一時無話。</p>
忘我仙尊沉吟了許久，在想這個黑衣青年的人生，品味其中的複雜滋味。</p>
良久後，</p>
老人搖搖頭，“世間萬事恍如一場大夢，人生又有幾度春秋。命運起伏莫測，你我皆不過天地間偶然的飄蓬，苦也。”</p>
聞言，寧明這才大膽地說道，“前輩有所不知...為了能解救多災多難的家鄉同胞，我沒有辦法，如今隻能與妖族聯手，嚐試重寫諸天的秩序，所以才被那些人族修士所追殺。”</p>
“糊塗！”</p>
話音剛落，老人突然眉頭緊鎖，“妖族那群畜生，它們從來都不懂得大義，又豈會真心誠意地想要幫你？”</p>
聞言，寧明先是微怔。</p>
然後，</p>
心中的巨石落了下去。</p>
在得知一切的緣由後，這位人族仙尊卻並沒有因為自己和妖族的關係就一掌將自己給拍死。</p>
“你要知道，蠻荒天下共有萬族。戰爭從來都隻是它們用來化解內部矛盾的工具。妄想和它們共治天下，太過幼稚，愚不可及！”</p>
老人看著寧明，毫不客氣地教訓道。</p>
“前輩...不怪晚輩嗎？”</p>
寧明遲疑，還是問了出來。</p>
老人喟然道，“你想太多了。人生在世，誰不背負著各種無奈？在我眼中，你就隻是一個平常可見的可憐人而已。”</p>
寧明內心瞬間升起一股暖流。</p>
在自己來到諸天後，彼此立場不同，善惡對錯在這片土地上根本就說不通。</p>
尤其是自己在天外天的時候，</p>
哪怕是蘇沐沐那麽單純的一個少女，最後也隻是對自己的家鄉，高高在上，無奈而又無情地說了句，</p>
“可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p>
哪怕在天機宮搞屠殺的時候，諸天發生過輿論戰。</p>
可仔細想想，那也不過是妖族和混元仙尊的利益訴求罷了。</p>
現在，這位故去了十幾萬年的忘我仙尊，卻讓自己的內心莫名好受了那麽些。</p>
“你不必想太多。我都死了那麽多年，早已不屬於這個時代，更不屬於這個世界。”老人坐在太師椅上，道，“有朝一日，你或許就能體會到，死亡是一種真正的解脫。”</p>
“多謝前輩能體諒了。”寧明發自內心的鬆了口氣。</p>
“活著的時候，我是人族仙尊，是我父母、是吸取了青蓮天下的無盡資源，一個大教舉教之力才讓我走到的那一步...縱使成了仙尊，可還是下不去手斬斷自己的根，終其一生都擺脫不了立場。”</p>
老人罕見地說了很多的話，“如今，死後來看你的這些經曆，諸天與萬界之間的種種，自然可以抽身世外，能諒解你的行為。”</p>
“立場...”</p>
寧明呢喃，對這番話深有感觸。</p>
一路走來，是什麽將自己推到了今天的位置？是過去的所有一切。</p>
若能揮刀斬斷，諸天哪兒還會有一個寧夜？就隻會有一個行走在大道上的普通修士，寧明罷了。</p>
“本是該一掌拍死你的，卻沒想到你這小家夥居然背景如此特殊，經曆如此坎坷。”</p>
老人重新開口，“不得不說，這很有趣。不過，你能否成功，哪怕是我也不清楚。”</p>
“多謝前輩寬宏大量。”</p>
寧明是真的很感謝對方。</p>
不過，話說迴來，對方說的也確實沒錯。</p>
人都死了那麽多年，哪兒還會在意紅塵中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p>
“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老人歎息，“世人往往都是各行其道。可你選擇的這條路...成功還好說，要是失敗了的話，諸天萬界都不會好過。”</p>
寧明沉默。</p>
然後，</p>
他攥緊雙拳，以無比堅定的語氣道，“一路走來，我聽過太多次這樣的話，可螻蟻尚且惜命，更何況說人？隻要那幾座宇宙還在被這樣對待，我想，我就不會停下腳步。”</p>
“不錯的誌向。紅塵俗事也好，乃至於天地命運，都需要我輩修士以逆天而行的氣魄去一步步堅定不移地前行！”老者點頭，看寧明的眼神頗為滿意。</p>
到了仙尊這一境界，再迴頭看去，什麽天才，什麽天賦，什麽體質，什麽背景其實全都不入法眼。</p>
除了大道以外，最重要的是強者之心！</p>
“我對你很感興趣，尤其是你的大道，你剛才提到了道源境和證道境？”老者忽然問道。</p>
“嗯。”寧明講解了下道源境和證道境的境界劃分。</p>
老者聽聞後若有所思，“原來如今的諸天將十二重天叫做證道境，證道，證道，有意思。”</p>
“我...證道了嗎？”</p>
忘我仙尊終究還是在死後又迴到了自身，因為這是每一個大道修士擺脫不了的。</p>
最終，他長長一歎，知道自己就算是仙尊，但卻隻是一種偽成道。</p>
“你對證道如何看？”老人忽然看向了寧明。</p>
寧明立馬來了十二分的精神。</p>
這是與仙尊對話的巨大機緣！對於修行道路有天大的好處！</p>
“證道就是要明悟一條大道的所有法，一切理。”</p>
寧明立馬認真起來，迴答道，“要明確自己的路，自己的道。在邁入十二重天後，那便又將是一個新的起始之路。”</p>
“嗯，有些想法。”</p>
老者點頭，然後又否認道，“可惜，你錯了。”</p>
“錯了？”</p>
“道衝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你越是想去明悟‘道’的所有，越會發現‘道’是無窮無盡，不可估量的...”</p>
忘我仙尊說著，</p>
寧明也皺起了眉頭，明白了其中的無解。</p>
正所謂道無涯。</p>
除了靠殺光所有的大道之敵偽成道以外，真正證道成為道主的曆史中又有幾人？</p>
他思索了一下後，問道，“那敢問前輩，能不能以融入大道的方式，去完成證道？”</p>
“聰慧。”老者大為驚訝。</p>
掌握和融入是兩個不同的概念。</p>
但老者還是搖頭，“此舉大概是能成的，我翻閱過許多古籍，百萬年以來，那幾位道主都是在十三重道劫中曆經外人想象不到的劫難，最終完成的大道。”</p>
寧明沉思。</p>
也就是說，最終的成道肯定是要在十三重道劫中去完成的，</p>
這讓寧明聯想到了華陽仙尊，對方在無色界的道劫中，最後就被打成了瘋魔的狀態，可惜沒能邁到最後一步，並在無盡的煎熬中成功捕捉到那一線生機。</p>
“應該還是他的準備不夠充分。”寧明想了很多，“雖然悟法是不可能成功的法子，但必須也得掌握大部分的法與理，讓自身的道體足夠圓滿，這樣才能撐到最後一步。”</p>
緊接著，寧明眼神一凝，突然又想到了自身。</p>
自己未來也不得不在十三重道劫中去融合禁忌道？必須得在畸變中才有可能成道？</p>
這讓寧明的臉色變得很差了起來。</p>
“想太多了。”寧明又搖頭，打消了念頭。</p>
自己目前才道源境，和忘我仙尊的對話，更多的是對方對於沒能成道的遺憾。</p>
“我看你道體已經足夠強大，比我十一重天時期還要強出一個量級，大道也非常圓滿，都已經能開辟出了道域，為何還不去突破十二重天？”</p>
可就在這時，忘我仙尊忽然看著寧明問道。</p>
寧明也說出了自己的忌憚，“我的大道...正是黑暗禁忌的道，是一條扭曲萬事萬物的可怖大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一旦開啟道劫，我可能...”</p>
“失控是嗎？”忘我仙尊突然道，“你的忌憚很正常，但特殊的大道有很多。曆史上，有不少修士都迷失在了大道中，最終淪為了大道的載體，道奴。”</p>
話音剛落。</p>
忘我仙尊就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大手一揮，外界的法陣突然加固了好幾倍。</p>
正當寧明疑惑時，忘我仙尊說道，“今日相遇，或許是天意。現如今，唯一能吸引我這個死人的或許也隻有大道。我接下來助你悟道，你在我這裏嚐試突破十二重天，我看看，你的大道到底有多麽特殊。”</p>
寧明瞳孔微縮。</p>
緊接著，他意識到這是何等機緣造化，連自己都覺得像是在做夢，趕緊行大禮，“前輩...”</p>
</p>
“不要廢話。”忘我仙尊搖頭，“你是一個可憐人，而唯一能走出命運長河的隻有我們腳下的大道，至於最終能否成功，隻能看你自己。”</p>
“好！”</p>
寧明並不矯情。</p>
他又給麒風發了個消息，詢問對方與玄武老祖的情況，還是沒有得到迴答，然後又說自己要在忘我仙尊中的大墓中得到了驚世造化，要嚐試閉關。</p>
下一刻，寧明就做好了所有準備。</p>
他將自身調整到了目前所能達到的最高峰狀態，每一寸肌膚都晶瑩發光，髒腑在噴薄霞瑞。</p>
他現在的精神力也異常飽滿，旺盛的元神居然化成了金色烈焰，在眉心處燃燒，非常的熾盛。</p>
忘我仙尊都相當驚訝，“你的元神強度也足夠了，一切都早已打磨到了完美無瑕的地步，早該可以突破十二重道劫了。”</p>
這是當然的，寧明現在的戰力都能擊敗許多證道境的人族大能了。</p>
唰！</p>
忘我仙尊突然出手，房間中的那幾個屏風立馬呈八角的形狀，分布在了寧明的四周。</p>
仔細看，每一個屏風上都繪製有玄奧的圖案，像是大道的形體，擁有一種非同尋常的玄妙。</p>
“雖然比不上菩提葉，但也能助你快速進入悟道狀態，開始吧。”</p>
忘我仙尊也做好了準備。</p>
他有預感，此子的大道恐怕是真的特殊到自己都得為之震動的地步！</p>
轟！！！</p>
突然間，寧明進入了悟道狀態，他的意識進入不可知之地，現實中的肉身則猛地爆發出了一股宏大的氣息。</p>
茫茫的道意擴散而出，如一片銀河墜落在了此間。寧明盤坐在其中，肉身綻放出詭異的烏光，體外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圓圈，時空都在發生不正常的扭曲。</p>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切靠近他的存在，哪怕是法則都會失常，就算是光都將沾染上不詳。</p>
“果然是好特殊的大道，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一脈都非凡。”忘我仙尊自語，看得聚精會神。</p>
喀喇...喀喇...</p>
就在這時，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寧明的臉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p>
識海中的本我，那個小人染上了漆黑，逐漸演變成可怖的道我。</p>
他體內傳出了古怪的大道聲音，禁忌氣息愈發濃鬱，肌體下的血肉居然蠕動了起來，就像是有蟲子要從皮肉中鑽出來。</p>
“這是...什麽？”</p>
見狀，忘我仙尊居然忍不住想要後退幾步，仿佛麵前的那個黑衣男子是無解的災禍，觸之即死！</p>
這位十幾萬年前的絕代仙尊，第一次見到了後世的最詭異的大道！</p>
......</p>
與此同時。</p>
外界，幽冥天下，距離麒風聖子等降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p>
前線都已經打到了距離聖城不足三萬裏之處，那種動靜聲，讓聖城中的所有人族修士都驚恐萬分。</p>
“寧夜和那群畜生還沒被解決掉？”聖城中，天機宮的高層長老愈發緊急。</p>
情況有些出乎意料，再這樣下去，局勢可就不妙了。</p>
“就還剩下一個時辰了！前線的壓力已經要撐不住了！”</p>
所有壓力自然是落在了曹言等人身上。</p>
此時此際。</p>
曹言與一大群的諸天巨頭全都圍在那座山巔的府邸外，就和要抄家一樣。</p>
眾人臉色都很難看，因為這麽多人全都闖不進去，就隻有那個寧夜硬扛住了仙尊法威。</p>
“來了！”突然，有人興奮地大喊，“葛東陵到了！”</p>
曹言閃電般看去。</p>
隻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拚了命地跑來，大口喘著粗氣，然後也顧不上多餘的舉動。</p>
“砰”</p>
他突然跪地，麵朝府邸，從懷中取出三根香燭插在地麵，然後點燃。</p>
同時，這個白發老人雙手合十，開始口誦道經。</p>
肉眼可見，</p>
隨著他口中的經文聲響起，那三根香燭飄出一縷縷煙氣，開始沒入前方的場域，並流向府邸內。</p>
“終於...我的狀態已經恢複到了巔峰，這次絕對不會...！”</p>
曹言真的是被打擊的次數有點多，盡管一次次撐過來了，但這會兒雙手緊攥，眼神就死死地盯著那座府邸。</p>
“好！忘我仙尊的後人來了！這一次，寧夜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逃得掉！”</p>
“什麽叫自投羅網，作繭自縛？這就是了！”</p>
“好消息！有人在外麵看見，麒麟聖子也被那個神秘白袍人打得吐血不止！”</p>
“不死神凰一族的那個聖女，更是被打得涅槃了七次之多，已經撐到極限了...這群孽畜今天全都得死！”</p>
現場，一片喧沸，陸續有驚人的消息傳來，令人群興奮而又激動。</p>
聽見那些聲音，曹言也臉龐更加堅毅，眼神如刀。</p>
蘇家子弟在獵殺妖族聖子，那邊即將落幕；自己也得要抓緊點時間，擊斃掉那個命中的大敵！</p>
“寧夜他現在大概在府邸裏瑟瑟發抖吧，還以為他真能躲到戰爭結束？哈哈哈！”</p>
有教主級人物在大笑，笑聲很洪亮，故意要傳入府邸中，一次施加壓力。</p>
其他人也都冷笑，落入這種局麵，寧夜他就算長了三頭六臂，注定還是得慘死在今日！</p>
可就在這時——</p>
那個忘我仙尊的後人，白發老者突然眼神一變。</p>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那三根香，居然莫名其妙地熄滅了！</p>
同一時間。</p>
府邸中傳出一道讓所有人震驚萬分的聲音，“爾等都散了吧。”</p>
“先祖？是你出來了嗎？可是...有...有壞人潛入進去了啊...”</p>
那個跪在府邸外的白發老者，心髒狂跳，張口結舌。</p>
“我知道。”</p>
屋內的聲音很平靜。</p>
“怎麽可能！會不會是那個寧孽畜在故意假冒忘我仙尊的聲音？”有人無法置信地問道。</p>
曹言宛如泥塑般愣在原地。</p>
“不要廢話。你們趕快離開大墓，有特殊情況，勿謂言之不預也。”</p>
沒人能看見的是，府邸中，忘我仙尊眼神前所未有的慎重。</p>
前方，隨著悟道的加深，那個黑衣男子形體居然變得模糊了起來，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模樣。</p>
對方所盤坐的虛空變成了漆黑化的泥沼。</p>
哪怕是自己都不敢出手，一切法與理都會被扭曲，還有各種可怖的道音從黑暗中傳出，讓靈魂都顫栗...</p>
這一刻，忘我仙尊像是看見了，一頭名為“大道”的怪物！</p>
【作者題外話】：6500字，二合一了</p>
大墓中。</p>
深入敵軍後方、被七萬證道境大能所追殺的寧明此刻站在一個房間裏。</p>
一個老農模樣的老人從畫像裏走了出來，渾濁的眸子在打量寧明。</p>
寧明一動也不動，連唿吸都不敢有了。</p>
這裏安靜得落針可聞。</p>
“你其實沒必要這麽緊張，我生前又不是什麽魔尊。”</p>
老人忽然開口。</p>
“晚輩無心冒犯...”寧明有苦說不出。</p>
實在是沒想到啊。自己跑進一個大墓中避災再加上胡搞，眼下，人家墳墓的主人卻居然還留了一手。</p>
“哎。”</p>
老人打斷，示意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話，隨後在房間中行走。</p>
他用手撫摸著那些看似普通的家具，眼中帶有一種深深的追憶。</p>
“這是我昔年的那位好友，她在十二重天時期畫的一些屏風，內蘊有天地大道。”</p>
老人看著那幾個繪有山河墨畫的屏風，開口說道。</p>
後方，寧明微怔，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p>
下一刻，老人又好奇地問道，“怎麽？此物對修士有大好處，可以幫助悟道，十二重境的畫道修士可是相當罕有的，你看不上眼？”</p>
寧明頓時明白，一張臉立馬就變成了苦瓜色。</p>
自己這兒那還能接上話？</p>
老人又走到右方的床榻前，他拉開帷幕，床上除了被子以外，還有一疊衣物。</p>
老人像是撫摸愛人的肌膚一樣，用手摸著那件樸素的白衣，語氣柔和，</p>
“此物是我年少時穿的，乃是父母所賜，陪我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材質雖有特別，但對你這一境界的修士而言，也算不上什麽寶貝。”</p>
“你要是想要，另一個墓室裏應該擺放有一套我的戰衣。那是在我成道後，以隕星鐵打造而成的，隻是上麵沾染有一些古妖的真血，殺氣極強，我怕你鎮不住。”</p>
“......”</p>
這樣的話讓寧明更加坐立不安，滿身雞皮疙瘩都快冒了出來。</p>
老人打開衣櫥，裏麵是更多的以前穿過的衣物，都很不俗，但布料也不算什麽大富大貴之物。</p>
“這裏麵的衣物似乎是...她親手為我做的。”老人渾濁的眸子流露出了萬般情緒，“以前還沒發現，原來每個袖口處都有她留下的名字。唉，也不算什麽寶貝，不值得外人惦記，就還是留在這裏吧。”</p>
關上衣櫥。</p>
老人繼續逛房間，像是在通過那些物品追憶往昔，又像是再給寧明如數家珍。</p>
最後，</p>
老人歎了口氣，“這間宅子，大部分的是我未成道前的一些舊物，其實都很普通。最有價值的也就那幾個屏風罷了，小友你若是看不上眼，我等下再帶你去其他墓室。”</p>
“那什麽，前輩你別這樣，此物我還沒有損壞...”</p>
越說，寧明越怕，隻能取出之前偷走的那個青銅鼎，求饒似的放在地麵上。</p>
“咦？這是何意？”</p>
老人驚訝，疑惑地看著寧明，“你來我這裏，不就是為了我這死人的東西嗎？”</p>
“晚輩...晚輩不是...”</p>
寧明汗流浹背，進人家墓穴中做賊，結果被抓了個現形。</p>
這下子是尷尬得話都說不出，連腳指頭都扣緊了。</p>
老者打量著麵前這個黑衣男子，一言不發，忽然目光停留在了那件如夜色般深邃的法衣上。</p>
“咦？”老者驚疑一聲。</p>
那件黑衣看似光鮮，但衣炔處卻生有幾條微不可查的裂縫，就像是一張紙被撕碎後又重新拚湊在一起。</p>
“這法衣是什麽材質製成的？我怎麽都看不出來。”老者問道。</p>
寧明極不自然地說道，“這是晚輩的道果，沒法給你賠禮道歉的。”</p>
他想著對方怕是盯上了自己的黑衣...</p>
“道果？”</p>
這話讓老人陷入了片刻的沉思。</p>
因為此子的道基很強大，法力雄渾，似乎並未因道果上的裂縫而有損。</p>
並且，衣物類的道果...老人迴想了很久，最終也不能明確這是什麽大道。</p>
“要出去嗎？我帶你去其他幾個墓室看看？這地方沒你想要的機緣。”</p>
老人忽然轉移話題。</p>
寧明艱難地拱手，麵色複雜，施禮道，“前輩有所不知，外麵有一群修士在圍剿我，若非如此，晚輩也不會打攪到前輩。”</p>
“嗯，你剛才對著我的畫像說過。我也感受到了，外麵確實有很多十二重境的修士。”</p>
老者點頭道，“說吧。”</p>
寧明卻頓住了。</p>
他該怎麽說？</p>
最重要的是，</p>
麵前這位老人，是在十幾萬年前為了保衛人族，隻身一人與數頭古妖死戰，最終才隕落的。</p>
可現在，自己要是說出自己是和麒麟聖子等降臨在人族大軍後方搞破壞的。</p>
那不就是老鼠撞上了貓？</p>
見寧明猶豫半天也不開口，老者皺眉，不怒自威地說道，“我時間有限。對世事感興趣，但也不多，你若再不開口，那就準備滾出去吧。”</p>
沒辦法了...</p>
寧明咬牙，然後硬著頭皮，隻能是避重就輕地說了起來。</p>
......</p>
安靜的宅院中，寧明為這位從畫像中走出來的人族仙尊，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p>
是一個關於仇恨、恐怖、複仇的人生。</p>
“你不是我諸天生靈？而是來自於萬界？”</p>
忘我仙尊坐在了太師椅上，聽到最後，臉色露出了不加掩飾的詫異。</p>
“嗯。”</p>
寧明點頭。</p>
一時無話。</p>
忘我仙尊沉吟了許久，在想這個黑衣青年的人生，品味其中的複雜滋味。</p>
良久後，</p>
老人搖搖頭，“世間萬事恍如一場大夢，人生又有幾度春秋。命運起伏莫測，你我皆不過天地間偶然的飄蓬，苦也。”</p>
聞言，寧明這才大膽地說道，“前輩有所不知...為了能解救多災多難的家鄉同胞，我沒有辦法，如今隻能與妖族聯手，嚐試重寫諸天的秩序，所以才被那些人族修士所追殺。”</p>
“糊塗！”</p>
話音剛落，老人突然眉頭緊鎖，“妖族那群畜生，它們從來都不懂得大義，又豈會真心誠意地想要幫你？”</p>
聞言，寧明先是微怔。</p>
然後，</p>
心中的巨石落了下去。</p>
在得知一切的緣由後，這位人族仙尊卻並沒有因為自己和妖族的關係就一掌將自己給拍死。</p>
“你要知道，蠻荒天下共有萬族。戰爭從來都隻是它們用來化解內部矛盾的工具。妄想和它們共治天下，太過幼稚，愚不可及！”</p>
老人看著寧明，毫不客氣地教訓道。</p>
“前輩...不怪晚輩嗎？”</p>
寧明遲疑，還是問了出來。</p>
老人喟然道，“你想太多了。人生在世，誰不背負著各種無奈？在我眼中，你就隻是一個平常可見的可憐人而已。”</p>
寧明內心瞬間升起一股暖流。</p>
在自己來到諸天後，彼此立場不同，善惡對錯在這片土地上根本就說不通。</p>
尤其是自己在天外天的時候，</p>
哪怕是蘇沐沐那麽單純的一個少女，最後也隻是對自己的家鄉，高高在上，無奈而又無情地說了句，</p>
“可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p>
哪怕在天機宮搞屠殺的時候，諸天發生過輿論戰。</p>
可仔細想想，那也不過是妖族和混元仙尊的利益訴求罷了。</p>
現在，這位故去了十幾萬年的忘我仙尊，卻讓自己的內心莫名好受了那麽些。</p>
“你不必想太多。我都死了那麽多年，早已不屬於這個時代，更不屬於這個世界。”老人坐在太師椅上，道，“有朝一日，你或許就能體會到，死亡是一種真正的解脫。”</p>
“多謝前輩能體諒了。”寧明發自內心的鬆了口氣。</p>
“活著的時候，我是人族仙尊，是我父母、是吸取了青蓮天下的無盡資源，一個大教舉教之力才讓我走到的那一步...縱使成了仙尊，可還是下不去手斬斷自己的根，終其一生都擺脫不了立場。”</p>
老人罕見地說了很多的話，“如今，死後來看你的這些經曆，諸天與萬界之間的種種，自然可以抽身世外，能諒解你的行為。”</p>
“立場...”</p>
寧明呢喃，對這番話深有感觸。</p>
一路走來，是什麽將自己推到了今天的位置？是過去的所有一切。</p>
若能揮刀斬斷，諸天哪兒還會有一個寧夜？就隻會有一個行走在大道上的普通修士，寧明罷了。</p>
“本是該一掌拍死你的，卻沒想到你這小家夥居然背景如此特殊，經曆如此坎坷。”</p>
老人重新開口，“不得不說，這很有趣。不過，你能否成功，哪怕是我也不清楚。”</p>
“多謝前輩寬宏大量。”</p>
寧明是真的很感謝對方。</p>
不過，話說迴來，對方說的也確實沒錯。</p>
人都死了那麽多年，哪兒還會在意紅塵中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p>
“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老人歎息，“世人往往都是各行其道。可你選擇的這條路...成功還好說，要是失敗了的話，諸天萬界都不會好過。”</p>
寧明沉默。</p>
然後，</p>
他攥緊雙拳，以無比堅定的語氣道，“一路走來，我聽過太多次這樣的話，可螻蟻尚且惜命，更何況說人？隻要那幾座宇宙還在被這樣對待，我想，我就不會停下腳步。”</p>
“不錯的誌向。紅塵俗事也好，乃至於天地命運，都需要我輩修士以逆天而行的氣魄去一步步堅定不移地前行！”老者點頭，看寧明的眼神頗為滿意。</p>
到了仙尊這一境界，再迴頭看去，什麽天才，什麽天賦，什麽體質，什麽背景其實全都不入法眼。</p>
除了大道以外，最重要的是強者之心！</p>
“我對你很感興趣，尤其是你的大道，你剛才提到了道源境和證道境？”老者忽然問道。</p>
“嗯。”寧明講解了下道源境和證道境的境界劃分。</p>
老者聽聞後若有所思，“原來如今的諸天將十二重天叫做證道境，證道，證道，有意思。”</p>
“我...證道了嗎？”</p>
忘我仙尊終究還是在死後又迴到了自身，因為這是每一個大道修士擺脫不了的。</p>
最終，他長長一歎，知道自己就算是仙尊，但卻隻是一種偽成道。</p>
“你對證道如何看？”老人忽然看向了寧明。</p>
寧明立馬來了十二分的精神。</p>
這是與仙尊對話的巨大機緣！對於修行道路有天大的好處！</p>
“證道就是要明悟一條大道的所有法，一切理。”</p>
寧明立馬認真起來，迴答道，“要明確自己的路，自己的道。在邁入十二重天後，那便又將是一個新的起始之路。”</p>
“嗯，有些想法。”</p>
老者點頭，然後又否認道，“可惜，你錯了。”</p>
“錯了？”</p>
“道衝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你越是想去明悟‘道’的所有，越會發現‘道’是無窮無盡，不可估量的...”</p>
忘我仙尊說著，</p>
寧明也皺起了眉頭，明白了其中的無解。</p>
正所謂道無涯。</p>
除了靠殺光所有的大道之敵偽成道以外，真正證道成為道主的曆史中又有幾人？</p>
他思索了一下後，問道，“那敢問前輩，能不能以融入大道的方式，去完成證道？”</p>
“聰慧。”老者大為驚訝。</p>
掌握和融入是兩個不同的概念。</p>
但老者還是搖頭，“此舉大概是能成的，我翻閱過許多古籍，百萬年以來，那幾位道主都是在十三重道劫中曆經外人想象不到的劫難，最終完成的大道。”</p>
寧明沉思。</p>
也就是說，最終的成道肯定是要在十三重道劫中去完成的，</p>
這讓寧明聯想到了華陽仙尊，對方在無色界的道劫中，最後就被打成了瘋魔的狀態，可惜沒能邁到最後一步，並在無盡的煎熬中成功捕捉到那一線生機。</p>
“應該還是他的準備不夠充分。”寧明想了很多，“雖然悟法是不可能成功的法子，但必須也得掌握大部分的法與理，讓自身的道體足夠圓滿，這樣才能撐到最後一步。”</p>
緊接著，寧明眼神一凝，突然又想到了自身。</p>
自己未來也不得不在十三重道劫中去融合禁忌道？必須得在畸變中才有可能成道？</p>
這讓寧明的臉色變得很差了起來。</p>
“想太多了。”寧明又搖頭，打消了念頭。</p>
自己目前才道源境，和忘我仙尊的對話，更多的是對方對於沒能成道的遺憾。</p>
“我看你道體已經足夠強大，比我十一重天時期還要強出一個量級，大道也非常圓滿，都已經能開辟出了道域，為何還不去突破十二重天？”</p>
可就在這時，忘我仙尊忽然看著寧明問道。</p>
寧明也說出了自己的忌憚，“我的大道...正是黑暗禁忌的道，是一條扭曲萬事萬物的可怖大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一旦開啟道劫，我可能...”</p>
“失控是嗎？”忘我仙尊突然道，“你的忌憚很正常，但特殊的大道有很多。曆史上，有不少修士都迷失在了大道中，最終淪為了大道的載體，道奴。”</p>
話音剛落。</p>
忘我仙尊就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大手一揮，外界的法陣突然加固了好幾倍。</p>
正當寧明疑惑時，忘我仙尊說道，“今日相遇，或許是天意。現如今，唯一能吸引我這個死人的或許也隻有大道。我接下來助你悟道，你在我這裏嚐試突破十二重天，我看看，你的大道到底有多麽特殊。”</p>
寧明瞳孔微縮。</p>
緊接著，他意識到這是何等機緣造化，連自己都覺得像是在做夢，趕緊行大禮，“前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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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廢話。”忘我仙尊搖頭，“你是一個可憐人，而唯一能走出命運長河的隻有我們腳下的大道，至於最終能否成功，隻能看你自己。”</p>
“好！”</p>
寧明並不矯情。</p>
他又給麒風發了個消息，詢問對方與玄武老祖的情況，還是沒有得到迴答，然後又說自己要在忘我仙尊中的大墓中得到了驚世造化，要嚐試閉關。</p>
下一刻，寧明就做好了所有準備。</p>
他將自身調整到了目前所能達到的最高峰狀態，每一寸肌膚都晶瑩發光，髒腑在噴薄霞瑞。</p>
他現在的精神力也異常飽滿，旺盛的元神居然化成了金色烈焰，在眉心處燃燒，非常的熾盛。</p>
忘我仙尊都相當驚訝，“你的元神強度也足夠了，一切都早已打磨到了完美無瑕的地步，早該可以突破十二重道劫了。”</p>
這是當然的，寧明現在的戰力都能擊敗許多證道境的人族大能了。</p>
唰！</p>
忘我仙尊突然出手，房間中的那幾個屏風立馬呈八角的形狀，分布在了寧明的四周。</p>
仔細看，每一個屏風上都繪製有玄奧的圖案，像是大道的形體，擁有一種非同尋常的玄妙。</p>
“雖然比不上菩提葉，但也能助你快速進入悟道狀態，開始吧。”</p>
忘我仙尊也做好了準備。</p>
他有預感，此子的大道恐怕是真的特殊到自己都得為之震動的地步！</p>
轟！！！</p>
突然間，寧明進入了悟道狀態，他的意識進入不可知之地，現實中的肉身則猛地爆發出了一股宏大的氣息。</p>
茫茫的道意擴散而出，如一片銀河墜落在了此間。寧明盤坐在其中，肉身綻放出詭異的烏光，體外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圓圈，時空都在發生不正常的扭曲。</p>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切靠近他的存在，哪怕是法則都會失常，就算是光都將沾染上不詳。</p>
“果然是好特殊的大道，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一脈都非凡。”忘我仙尊自語，看得聚精會神。</p>
喀喇...喀喇...</p>
就在這時，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寧明的臉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p>
識海中的本我，那個小人染上了漆黑，逐漸演變成可怖的道我。</p>
他體內傳出了古怪的大道聲音，禁忌氣息愈發濃鬱，肌體下的血肉居然蠕動了起來，就像是有蟲子要從皮肉中鑽出來。</p>
“這是...什麽？”</p>
見狀，忘我仙尊居然忍不住想要後退幾步，仿佛麵前的那個黑衣男子是無解的災禍，觸之即死！</p>
這位十幾萬年前的絕代仙尊，第一次見到了後世的最詭異的大道！</p>
......</p>
與此同時。</p>
外界，幽冥天下，距離麒風聖子等降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p>
前線都已經打到了距離聖城不足三萬裏之處，那種動靜聲，讓聖城中的所有人族修士都驚恐萬分。</p>
“寧夜和那群畜生還沒被解決掉？”聖城中，天機宮的高層長老愈發緊急。</p>
情況有些出乎意料，再這樣下去，局勢可就不妙了。</p>
“就還剩下一個時辰了！前線的壓力已經要撐不住了！”</p>
所有壓力自然是落在了曹言等人身上。</p>
此時此際。</p>
曹言與一大群的諸天巨頭全都圍在那座山巔的府邸外，就和要抄家一樣。</p>
眾人臉色都很難看，因為這麽多人全都闖不進去，就隻有那個寧夜硬扛住了仙尊法威。</p>
“來了！”突然，有人興奮地大喊，“葛東陵到了！”</p>
曹言閃電般看去。</p>
隻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拚了命地跑來，大口喘著粗氣，然後也顧不上多餘的舉動。</p>
“砰”</p>
他突然跪地，麵朝府邸，從懷中取出三根香燭插在地麵，然後點燃。</p>
同時，這個白發老人雙手合十，開始口誦道經。</p>
肉眼可見，</p>
隨著他口中的經文聲響起，那三根香燭飄出一縷縷煙氣，開始沒入前方的場域，並流向府邸內。</p>
“終於...我的狀態已經恢複到了巔峰，這次絕對不會...！”</p>
曹言真的是被打擊的次數有點多，盡管一次次撐過來了，但這會兒雙手緊攥，眼神就死死地盯著那座府邸。</p>
“好！忘我仙尊的後人來了！這一次，寧夜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逃得掉！”</p>
“什麽叫自投羅網，作繭自縛？這就是了！”</p>
“好消息！有人在外麵看見，麒麟聖子也被那個神秘白袍人打得吐血不止！”</p>
“不死神凰一族的那個聖女，更是被打得涅槃了七次之多，已經撐到極限了...這群孽畜今天全都得死！”</p>
現場，一片喧沸，陸續有驚人的消息傳來，令人群興奮而又激動。</p>
聽見那些聲音，曹言也臉龐更加堅毅，眼神如刀。</p>
蘇家子弟在獵殺妖族聖子，那邊即將落幕；自己也得要抓緊點時間，擊斃掉那個命中的大敵！</p>
“寧夜他現在大概在府邸裏瑟瑟發抖吧，還以為他真能躲到戰爭結束？哈哈哈！”</p>
有教主級人物在大笑，笑聲很洪亮，故意要傳入府邸中，一次施加壓力。</p>
其他人也都冷笑，落入這種局麵，寧夜他就算長了三頭六臂，注定還是得慘死在今日！</p>
可就在這時——</p>
那個忘我仙尊的後人，白發老者突然眼神一變。</p>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那三根香，居然莫名其妙地熄滅了！</p>
同一時間。</p>
府邸中傳出一道讓所有人震驚萬分的聲音，“爾等都散了吧。”</p>
“先祖？是你出來了嗎？可是...有...有壞人潛入進去了啊...”</p>
那個跪在府邸外的白發老者，心髒狂跳，張口結舌。</p>
“我知道。”</p>
屋內的聲音很平靜。</p>
“怎麽可能！會不會是那個寧孽畜在故意假冒忘我仙尊的聲音？”有人無法置信地問道。</p>
曹言宛如泥塑般愣在原地。</p>
“不要廢話。你們趕快離開大墓，有特殊情況，勿謂言之不預也。”</p>
沒人能看見的是，府邸中，忘我仙尊眼神前所未有的慎重。</p>
前方，隨著悟道的加深，那個黑衣男子形體居然變得模糊了起來，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模樣。</p>
對方所盤坐的虛空變成了漆黑化的泥沼。</p>
哪怕是自己都不敢出手，一切法與理都會被扭曲，還有各種可怖的道音從黑暗中傳出，讓靈魂都顫栗...</p>
這一刻，忘我仙尊像是看見了，一頭名為“大道”的怪物！</p>
【作者題外話】：6500字，二合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