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山城重慶,空氣中彌漫著火鍋的味道。


    周漁再一次被老媽罵醒,“去蘇州玩了幾天魂兒丟了?一天天的垮著個批臉給誰看?馬上給老子起來,越來越不像話了。”


    “媽,你那麽難聽幹嘛,我起來還不行嗎?”


    “馬上,搞快點起來!”


    周漁剛迴家那幾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老媽母愛泛濫,恨不得把周漁捧在手心。


    老媽的笑容跟夥食一樣越越來越差,而且怎麽看周漁怎麽不爽。


    “又吃昨天剩菜剩飯?”


    飯桌前,小漁兒看到又是剩菜剩飯食欲全無,在家的日子倒也清閑,就是太清閑了,每天唯一的樂趣就隻剩下挨罵。


    “愛是不吃。一天天的就吃了睡吃了睡,還嫌夥食差,沒讓你交生活費已經仁至義盡。你看人家的女兒也是你這麽大都知道賺錢孝敬父母,你呢還天天的啃老,要點批臉嗎?”


    “別念了,我吃還不行嗎!”小漁兒妥協,拿起筷子,“媽……一根筷子我怎麽吃飯?”


    “一根筷子就不能吃飯,那你一個人怎麽生活啊?”


    “……”


    周氏催婚大法,小漁兒瞬間語塞,短短幾天時間被老媽變著法子催了無數次。最過分的是出門逛街,看到電杆是單數,老媽都有法子冷嘲熱諷的懟一陣子單身狗周漁。


    這日子是真沒法過了。


    要不是想著大過年的,周漁早就離家出走了,免得天天在家受到排擠。


    “媽,你別天天催催催,我才畢業多久啊,你急什麽啊,我還想多陪你和爸幾年。”


    “你都22歲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我能不著急嗎?我覺得納悶了你好歹也算是繼承了老媽我的優良基因,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怎麽就沒男人追你?是你要求太高了,把追求你的都嚇跑了?”


    “哪有什麽要求,我都沒要求,沒人追就沒人追,我又不想交男朋友,總之我想找男朋友的時候我分分鍾給你帶一個迴來,別催我,再催我就打光棍一輩子。”


    “嘿!你還威脅我來了,我好心提醒你一聲,免得你以後嫁不出去,生病了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寂寞,到時候你才知道有個男人該多好。”


    小漁兒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你煩不煩,跟個唐僧似的念念念,不吃了!”起身就迴房間繼續睡覺。


    “還敢頂嘴是吧,看我今天怎麽修理你。”老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挽起衣袖抓起雞毛撣子衝了上去,小漁兒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反鎖,跳到床上躺著戴上耳機聽歌聊微信。


    【閨蜜群】


    小漁兒:【煩死了,又被催婚,催催催什麽催,沒男人就要死嗎?】


    楓林晚:【我媽昨天開始也問我怎麽沒男朋友,我估計要開始被催了,司司要不把你老公借給我們用一用,催婚就讓他打個電話冒充一下(大笑)】


    童司司:【江羨說一百塊錢一次(大笑)】


    楓林晚:【我包月。】


    洛清歡:【還好我爸媽開明,說這種事不要著急,必須擦亮狗眼看清楚,免得遇到渣男。】


    童司司:【我都沒被催過婚,江羨的爸爸當時一催婚,我就把戶口簿拿出來了(叉腰笑),殺的江羨一個措手不及(叉腰笑)】


    三小隻:【……】


    洛清歡:【話說江羨現在在幹嘛?】


    童司司:【他昨天看美食視頻烤全羊,今天就買了一隻,在院子裏折騰,打算今晚烤全羊。】+【江羨烤全羊的照片】


    楓林晚:【真羨慕你們大戶人家,有錢任性,我們買隻羊腿都心疼。】


    童司司:【晚上嚐了要是好吃,我就讓江羨再烤三隻抽真空寄給你們。】


    滴滴滴,三小隻速度極快的遞上詳細家庭住址,才不會跟小富婆客氣。


    楓林晚:【對了,跟你們說一聲我和江羨的婚期改為正月初六,記得早點來哦。】


    三小隻:【ok!一定來鬧洞房。】


    以前三小隻覺得司司結婚太早了,現在覺得她結婚早是個明智之舉,人家多幸福多和睦,天天有老公陪著無憂無慮的,三小隻隻能獨守空房每天電熱毯陪。


    整個聊天過程,小漁兒很少說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會與內疚的心情存在。


    周漁的老媽在門口罵了一會就接到牌友的電話出門打麻將去了。


    屬於周漁清閑的日子終於來了。


    咕咕咕~


    中午沒吃飯,此時的肚子咕咕在叫,周漁不打算叫外賣,因為自己住的38樓,前幾個外賣小哥硬生生的爬了38樓,還迷路了,結果是周漁去找的外賣小哥,很無語,並且小哥後來才發現38樓的外麵是街道。重慶的迷宮大法逼退了缺德導航,還逼瘋了外賣小哥。


    套上厚厚的羽絨服全副武裝的出門覓食,作為重慶人的周漁喜歡吃辣,可謂是無辣不歡,往往最純粹的美食都藏在破破爛爛的小巷子裏,隻有當地人才知道的絕佳美食地。


    一份蹄花湯、一份爆炒腰花多加辣椒,一碗米飯,一瓶果汁,一邊吃著飯一邊刷朋友圈,停留在江羨三分鍾前發布的動態:[今晚吃烤全羊有沒有誰要來的]配上一張和烤全羊的合影,背景是書院風景優美,笑容燦然沒心沒肺。


    雖然吧…周漁說讓江羨別有心理負擔,畢竟都是年輕人沒什麽的,不要因為一夜情就有壓力,要好好的和司司生活,要一直幸福下去。


    但是吧…他好像還真的是沒心理負擔了,感覺就是那種沒心沒肺不當一會事兒的那種。


    糾結。


    一怒之下小漁兒吃了兩碗飯,把蹄花湯全部喝完,付錢拍拍肚子走了。在老家的生活很放肆,不像在外麵要時刻辦演出淑女形象。


    “謔,小漁兒今天吃那麽多?”蹄花店的老張收拾餐具的時候說道,“你媽在家沒給你吃的嗎?”


    小漁兒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張叔我媽在家虐待我,天天吃不飽還挨罵。”


    大搖大擺的走進旁邊的超市,買了亂七八糟的零食打算迴去屯著,一邊追劇一邊吃,沿著山城迷宮式的街道散步到水果店,嚐了一點新上市的橘子,很酸,卻酸得很爽,“老板稱2兩橘子。”


    接過橘子掃描支付,吃著酸咪咪的橘子優哉遊哉的繼續走,路過茶館停了下來,看到老媽和幾個牌友在打麻將,周漁轉身就要走,要不然去了必定會被問東問西的。


    “過來!”周媽喊了一聲,周漁乖乖的走了過去,禮貌的和周媽的牌友打了聲招唿,牌友十分喜歡亭亭玉立的周漁,周漁可是出了名的沙田壩美女。


    周媽:“又買那麽多垃圾零食,你看看你才迴來幾天就胖了幾斤。”


    牌友:“小漁兒以前太瘦了,現在胖點好看。”


    周漁:“謝謝王阿姨誇獎,吃橘子,大家吃橘子。”


    周漁挨個遞上橘子,然後親自掰開一塊遞給周媽嘴裏,周媽一咀嚼,呸的一聲吐到遞上,“那麽酸,一點都不甜。”


    周漁自顧自的吃著,“我覺得還好啊,酸咪咪的挺好吃的,拜拜……”


    揮揮手,哼著歌迴到家,躺在床上蓋上被子追劇吃零食,累了就睡覺,時間就是用來揮霍的。


    晚上,周媽迴到家眉頭就皺著,去廚房把飯菜準備好,又給周爸打了個電話確定下班時候,周爸在重慶開出租車,平時都是等著他下班一起吃飯。


    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7點半了還不見周漁起床,周媽又發作了,上去把門打開,“周漁你一天天能不能別那麽懶,一個女孩子天天吃了睡吃了睡,你是豬嗎?”站著床邊指著窩在床上的周漁罵個不停。


    周漁翻了個身,額頭上冷汗直流,麵露痛苦,“媽,我肚子疼。”


    “誰叫你一天天吃那麽多垃圾食品,疼死算了。”周媽罵罵咧咧的坐下,瞄了一眼旁邊的‘自由點’,“是不是痛經?”


    周漁搖頭:“沒有,我還沒來,應該是作息不規律推遲了吧。我現在就肚子疼。”


    “趕緊起來,我帶你去醫院看看。我去給你爸打電話讓他迴來載你。”


    周媽走出房間打電話,周漁忍著疼坐了起來,穿好衣服扶著牆走出房間,在周媽的攙扶下下樓,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周爸的出租車停在門口,“怎麽迴事?”


    周媽:“吃壞肚子了唄,說了多少次別吃外麵那些垃圾食品就是不聽,活該!”


    周爸:“你少廢話,一天天的念個錘子念,來小漁兒爸爸送你去醫院。”


    周媽上去就揪著周爸的耳朵,大街上就一頓數落,重慶女人彪悍得一匹,耙耳朵是重慶男人的特點。


    周漁蹲在路邊疼的冷汗直流,“別吵了,我都要疼死了。”


    兩口子這才想起周漁,攙扶上出租車去醫院。


    醫院,急診。


    醫生簡單的諮詢了一番,醫生暫定為吃壞了肚子,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照個片看看。


    周漁捂著肚子:“不用那麽麻煩,就開點藥。”


    周媽:“照個片看看,大家放心。”


    醫生:“好吧,先去照片然後再拿來給我看看。”


    周爸去繳費,周媽帶著周漁去ct室等著照片。


    周漁倒在周媽肩上,周媽沒好氣的說道:“上午我說的話你不聽,現在知道一個人不好受了吧,要是我和你爸都不在,你就隻有一個人來醫院。”


    周漁:“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拐著花樣催婚。”


    周媽:“我說的是事實!”


    周漁無語,拿起手機發表朋友圈:拍了一張醫院走廊的照片。


    頃刻間電話就被司司她們輪番轟炸,值得慶幸自己還有三個好姐妹。一聽說是肚子疼,司司她們才放心。


    掛斷電話,看著朋友圈一天天關心的評論,唯獨沒有他。


    莫名的有些心酸……


    ……


    “周漁——”醫生在ct室門口喊了一聲。


    “在!”周漁把手機和包包遞給周媽,捂著肚子走進ct室,幾分鍾後出來,周漁繼續窩在周媽身上休息,疼痛稍減卻還是很疼。很快拿到了報告去找了醫生,醫生瞅了瞅說,“身體很好沒有什麽,你還感覺疼嗎?”


    周漁:“疼。”


    醫生:“確定是肚子疼嗎?”


    周漁:“就肚子疼。”


    周媽:“醫生她月事沒來,是不是這引起的。”


    醫生:“有可能痛經之類的婦科病,這樣你再去掛個婦科,讓婦科醫生給你看看。”


    “謝謝醫生。”周媽道了聲謝,扶起女兒,雖然嘴上每天罵個不停,心裏愛得不得了。


    大晚上的在醫院跑上跑下的折騰了很久,最終來到婦科。


    周爸在外麵等,周媽陪著周漁進去,醫生先簡單的諮詢情況後問,“月事多久沒來了?”


    周漁:“一周!”


    醫生哦了一聲繼續問:“上一次同房多久啊?”


    周媽:“我女兒男朋友都沒有,醫生你問多了。”


    周漁:“沒有!”


    醫生瞄了一眼跟前女生的表情,於是對周媽說:“家屬先出去等消息吧。”


    周媽隻能出去幹等。


    醫生:“說吧,我好給你檢查。”


    周漁:“上個月3號。”


    醫生說:“上個月3號,現在都過了1個半月了。”醫生在沒確定之前不會下結論,“上來吧給你做個b超。”


    周漁:“b超?”


    醫生:“嗯,別怕上來吧。”


    周漁“哦”了一聲,爬上去躺著,醫生掀起周漁的衣服,用儀器在周漁的肚子上進行檢查,周漁的心砰砰砰的跳著,“醫生我什麽病啊?”


    醫生很淡定,畢竟這種事見多了,“懷孕了,看樣子快6周了,你的肚子疼是因為宮增大、局部血運增加引起的。”


    “懷孕!”


    周漁嚇得臉都白了。


    “對,你懷孕了。”醫生取下手套迴到位置上坐下,如今這個世道懷孕了,醫生的第一句話不是恭喜,而是:“要嗎?”


    一看跟前這個女孩子慌張的樣子,就知道是意外懷孕。


    “我……”周漁握著雙手不知所措,她哪裏江羨一槍命中就懷上了,這事就複雜了。


    醫生:“你可以和孩子他爸商量一下,畢竟是條生命。”


    “我…考慮考慮。”周漁恍恍惚惚的起身,“醫生……”


    醫生點頭,“我明白,放心吧。”


    推開門,周爸周媽上來詢問情況,醫生說:“吃壞了肚子引起的,沒事迴去休息就好了。”拍拍周漁的肩膀。


    周爸周媽這才鬆了一口氣,迴去的路上一個勁的教育周漁以後別吃垃圾食品了。周爸上了一天班累得不行,還聽到老婆劈裏啪啦的念就很心煩,“你特麽的能不能閉嘴!”


    周媽在副駕駛頓時就冒火了和周爸吵了起來,周爸這次沒當耙耳朵硬懟了迴去,越吵越厲害,周漁在後排靠著車窗,摸著肚子不知所措。


    滴——


    深夜的運渣車唿嘯而來,隻闖紅路燈不減速的橫穿馬路,周爸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腳超車踩到底,運渣車正在對麵,刺眼的光芒射得車內所有人睜不開眼睛,周漁由於慣性撞到在後排,或許是母性使然,她下意識的扶住了肚子。


    出租車急刹衝上去,運渣車也在減速中,不過距離太近了。兩車頃刻間就要裝上,出租車必將當場報廢。


    周漁一家人死亡凝視即將撞上來的大貨車。


    3m


    2m


    1m


    0m……


    ‘叮——’


    周漁忽然感覺肚子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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