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山營督戰隊駐地。</p>
帳篷內，犯下了命案的普通士兵孫雷坐在板凳上，他的身後站著兩名佩戴著“督戰”袖標的軍士。</p>
桌子後邊，都尉鄭忠翻看著花名冊，麵色嚴肅。</p>
“孫雷，泗水縣人，蒲山鎮山尖子村，家裏有六十老母......”</p>
張雲川接手鎮山營後，已經在軍中建立了一整套詳細的花名冊。</p>
先前巡防軍軍中的花名冊格外的簡陋，隻有姓名，隸屬於那一都，那一哨，那一隊。</p>
各級軍官對手底下軍士的籍貫，家裏的情況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p>
事實上巡防軍剛組建的時候，大多數的軍士都是從流民中強行的征來的。</p>
將他們征募到軍中，不僅僅能剿賊，還能避免他們禍害地方，可以說是一舉兩得。</p>
對於這些流民出身的軍士，當時的都督顧一舟壓根就沒將他們當人看，他們就是純粹拿去和山賊拚的消耗品。</p>
正是上層的這個態度，下邊的軍官自然也有樣學樣。</p>
導致最底層的巡防軍軍士，不僅僅待遇低，而且也沒人管他們是哪裏人，家裏情況如何，隻要他們能上陣殺敵就行。</p>
張雲川就是因為鑽了這樣的空子，所以從一名大山賊，硬生生地混成了巡防軍的參將。</p>
他知道，軍官對手底下的弟兄兩眼一抹黑可不行。</p>
你不了解他們是哪裏人，家裏什麽情況，那他們逃了，你都沒地兒追去。</p>
他們陣亡了，你的撫恤金都不知道送給誰。</p>
為此，張雲川在軍中對每一名弟兄建立了一個較為詳細的花名冊。</p>
而且這個花名冊是派專人保管的。</p>
以後弟兄們要是犯過錯，有升遷，那都是要記錄在案的，人去什麽地方，個人的名冊就要跟著走的。</p>
有了詳細的花名冊，方便上級軍官對下級弟兄的了解。</p>
同時也能夠防止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滲透到隊伍中來。</p>
孫雷在軍中殺了人，所以都尉鄭忠第一時間將他的花名冊給調了出來。</p>
通過對花名冊中的記錄，對他這個人有了初步的一個了解。</p>
“你既然家中有老母，還有兩個孩子，按理說你不應該暴起殺人呐。”</p>
鄭忠將花名冊放在了桌麵上，盯著孫雷道：“難道你不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嗎？”</p>
“你要是死了，你家裏的老母和兩個孩子怎麽辦？”</p>
孫雷聽了鄭忠的話後，目光黯然。</p>
“你說那麽多作甚。”</p>
“人是我殺的，與旁人無關。”</p>
孫雷對都尉鄭忠說：“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p>
“嗬嗬。”</p>
鄭忠站起身來，走到孫雷跟前道：“你倒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p>
“不愧是能夠在戰場上能斬殺一名叛軍的人，有膽氣。”</p>
“要是旁人的話，現在已經嚇得跪地求饒了。”</p>
孫雷聽了鄭忠的話後，心裏愈發的不爽。</p>
“有斬獲又能如何，還不是被人奪了去。”</p>
“你們這幫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p>
“老子在戰場上拚死才殺死一個叛軍，可你們一聲不響地就將功勞給奪走了！”</p>
“老子不服！”</p>
“......”</p>
鄭忠看到情緒激動的孫雷，又走迴到了椅子坐下。</p>
他沒有還嘴，而是等孫雷在那裏破口大罵。</p>
孫雷從上到下大罵一通，足足的過了兩炷香的功夫，他這才發泄完畢。</p>
“現在心裏可舒坦了？”</p>
孫雷看了一眼鄭忠，沒吭聲。</p>
“我說你啊，這打仗厲害，就是腦子不好使。”</p>
鄭忠指著孫雷說：“人家欺負了你，搶了你的功勞，你伸冤連門都沒找對，那能好得了嗎？”</p>
“我三番五次的在兵營中說，誰要是違反了軍規，誰要是被欺負了，找我們督戰隊。”</p>
“一切有我們督戰隊撐腰，絕對不偏袒任何人。”</p>
“可是你呢？”</p>
鄭忠嗤笑一聲說：“將老子平日裏的話當耳旁風了？”</p>
“一言不合就拔刀子殺人，這有理也變得沒理了。”</p>
孫雷聽了鄭忠的話後，心裏實際上也是有些懊惱的。</p>
當時被奪了軍功，還被毒打了一頓，腦子一熱，就拿刀子捅人了。</p>
那時候壓根就沒想到督戰隊來伸冤求助。</p>
“人都殺了，現在說這些有屁用。”</p>
孫雷現在是破罐子破摔，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對鄭忠也沒多少尊敬。</p>
“你要是這個態度和我說話的話，那我們就沒得聊了。”</p>
鄭忠端起茶水道：“本來看你是一條漢子，還想留你在軍中效力的，可你這態度，我看還是革除出軍中，迴去種地吧。”</p>
“恩？”</p>
孫雷聽了鄭忠的話後，當即一怔。</p>
不殺自己？</p>
“都尉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孫雷黯淡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絲希望。</p>
他實際上是不想死的。</p>
他女人死了，如今老母在家裏帶著兩個孩子。</p>
他要是沒了，那家裏就真的揭不開鍋了。</p>
“什麽意思？”鄭忠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孫雷說：“你給我先坐端正了！”</p>
“是！”</p>
孫雷一改先前不耐煩的對抗態度，當即坐得筆直。</p>
“事情的前因後果我都搞清楚了。”</p>
鄭忠看孫雷坐直了，他這才緩緩地說：“這事兒出在甲隊隊官和那個吳老六的身上。”</p>
“他們串通起來，冒領了你的功勞，所以才有了後麵一檔子事兒。”</p>
“按照我鎮山營的軍法，冒領軍功，死罪。”</p>
鄭忠對孫雷說：“所以甲隊隊官，吳老六一幹人等都是要斬首示眾的。”</p>
“你要是不殺人的話，這功勞還會還給你。”</p>
“可惜啊，你殺了人。”</p>
“按理說，殺人要償命的。”</p>
鄭忠的話頓時讓孫雷的心裏一個咯噔，剛燃起的希望破滅。</p>
看到孫雷那呆若木雞的模樣，鄭忠話鋒一轉。</p>
“可你畢竟是事出有因，而且你在戰場上又立下了功勞，所以功過相抵，打五十軍棍，以儆效尤吧。”</p>
鄭忠沒有殺孫雷，除了同情他外，主要是軍法寫的不夠詳細，同時還有兵營中不少將士替他求情。</p>
畢竟對於軍中的將士而言，他們最為在乎的就是軍功。</p>
孫雷本身就是受害者，他一怒之下殺了吳老六，在那些將士看來，吳老六那是活該。</p>
誰讓他冒領人家的軍功，還要毆打人家呢。</p>
“不，不殺我？”</p>
孫雷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複雜不已。</p>
“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p>
“多謝都尉大人，我感激都尉大人的大恩大德！”</p>
孫雷聽到自己可以免死，當即激動地跪了下來，要給鄭忠道謝。</p>
“起來，起來。”</p>
鄭忠對站在孫雷身後的兩名軍士使了一個眼色，他們將孫雷給拽了起來。</p>
“不是我想饒恕你你，你小子就是運氣好而已。”</p>
“我鎮山營軍法僅僅寫了營內私自械鬥者，凡是參與的，一律五十軍棍。”</p>
“並沒有寫殺人就必須處死，我念在你有功勞在身，所以決定從輕處罰，不殺你。”</p>
鄭忠看著激動的孫雷，提醒他道：“我可告訴你，這事兒下不為例，明日我就建議參將大人將這一條給補上。”</p>
“都尉大人，劉壯都尉派人來說，想約你晚上一起喝酒，問你有沒有空？”</p>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軍士走進了帳篷，對都尉鄭忠抱拳道。</p>
“嗬嗬。”</p>
“你告訴他，我今晚上沒空。”</p>
鄭忠對那軍士補充說：“你再帶一句話給他，就說軍法無情，讓他以後好好的約束部下，對他有好處。”</p>
“是。”</p>
帳篷內，犯下了命案的普通士兵孫雷坐在板凳上，他的身後站著兩名佩戴著“督戰”袖標的軍士。</p>
桌子後邊，都尉鄭忠翻看著花名冊，麵色嚴肅。</p>
“孫雷，泗水縣人，蒲山鎮山尖子村，家裏有六十老母......”</p>
張雲川接手鎮山營後，已經在軍中建立了一整套詳細的花名冊。</p>
先前巡防軍軍中的花名冊格外的簡陋，隻有姓名，隸屬於那一都，那一哨，那一隊。</p>
各級軍官對手底下軍士的籍貫，家裏的情況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p>
事實上巡防軍剛組建的時候，大多數的軍士都是從流民中強行的征來的。</p>
將他們征募到軍中，不僅僅能剿賊，還能避免他們禍害地方，可以說是一舉兩得。</p>
對於這些流民出身的軍士，當時的都督顧一舟壓根就沒將他們當人看，他們就是純粹拿去和山賊拚的消耗品。</p>
正是上層的這個態度，下邊的軍官自然也有樣學樣。</p>
導致最底層的巡防軍軍士，不僅僅待遇低，而且也沒人管他們是哪裏人，家裏情況如何，隻要他們能上陣殺敵就行。</p>
張雲川就是因為鑽了這樣的空子，所以從一名大山賊，硬生生地混成了巡防軍的參將。</p>
他知道，軍官對手底下的弟兄兩眼一抹黑可不行。</p>
你不了解他們是哪裏人，家裏什麽情況，那他們逃了，你都沒地兒追去。</p>
他們陣亡了，你的撫恤金都不知道送給誰。</p>
為此，張雲川在軍中對每一名弟兄建立了一個較為詳細的花名冊。</p>
而且這個花名冊是派專人保管的。</p>
以後弟兄們要是犯過錯，有升遷，那都是要記錄在案的，人去什麽地方，個人的名冊就要跟著走的。</p>
有了詳細的花名冊，方便上級軍官對下級弟兄的了解。</p>
同時也能夠防止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滲透到隊伍中來。</p>
孫雷在軍中殺了人，所以都尉鄭忠第一時間將他的花名冊給調了出來。</p>
通過對花名冊中的記錄，對他這個人有了初步的一個了解。</p>
“你既然家中有老母，還有兩個孩子，按理說你不應該暴起殺人呐。”</p>
鄭忠將花名冊放在了桌麵上，盯著孫雷道：“難道你不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嗎？”</p>
“你要是死了，你家裏的老母和兩個孩子怎麽辦？”</p>
孫雷聽了鄭忠的話後，目光黯然。</p>
“你說那麽多作甚。”</p>
“人是我殺的，與旁人無關。”</p>
孫雷對都尉鄭忠說：“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p>
“嗬嗬。”</p>
鄭忠站起身來，走到孫雷跟前道：“你倒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p>
“不愧是能夠在戰場上能斬殺一名叛軍的人，有膽氣。”</p>
“要是旁人的話，現在已經嚇得跪地求饒了。”</p>
孫雷聽了鄭忠的話後，心裏愈發的不爽。</p>
“有斬獲又能如何，還不是被人奪了去。”</p>
“你們這幫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p>
“老子在戰場上拚死才殺死一個叛軍，可你們一聲不響地就將功勞給奪走了！”</p>
“老子不服！”</p>
“......”</p>
鄭忠看到情緒激動的孫雷，又走迴到了椅子坐下。</p>
他沒有還嘴，而是等孫雷在那裏破口大罵。</p>
孫雷從上到下大罵一通，足足的過了兩炷香的功夫，他這才發泄完畢。</p>
“現在心裏可舒坦了？”</p>
孫雷看了一眼鄭忠，沒吭聲。</p>
“我說你啊，這打仗厲害，就是腦子不好使。”</p>
鄭忠指著孫雷說：“人家欺負了你，搶了你的功勞，你伸冤連門都沒找對，那能好得了嗎？”</p>
“我三番五次的在兵營中說，誰要是違反了軍規，誰要是被欺負了，找我們督戰隊。”</p>
“一切有我們督戰隊撐腰，絕對不偏袒任何人。”</p>
“可是你呢？”</p>
鄭忠嗤笑一聲說：“將老子平日裏的話當耳旁風了？”</p>
“一言不合就拔刀子殺人，這有理也變得沒理了。”</p>
孫雷聽了鄭忠的話後，心裏實際上也是有些懊惱的。</p>
當時被奪了軍功，還被毒打了一頓，腦子一熱，就拿刀子捅人了。</p>
那時候壓根就沒想到督戰隊來伸冤求助。</p>
“人都殺了，現在說這些有屁用。”</p>
孫雷現在是破罐子破摔，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對鄭忠也沒多少尊敬。</p>
“你要是這個態度和我說話的話，那我們就沒得聊了。”</p>
鄭忠端起茶水道：“本來看你是一條漢子，還想留你在軍中效力的，可你這態度，我看還是革除出軍中，迴去種地吧。”</p>
“恩？”</p>
孫雷聽了鄭忠的話後，當即一怔。</p>
不殺自己？</p>
“都尉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孫雷黯淡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絲希望。</p>
他實際上是不想死的。</p>
他女人死了，如今老母在家裏帶著兩個孩子。</p>
他要是沒了，那家裏就真的揭不開鍋了。</p>
“什麽意思？”鄭忠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孫雷說：“你給我先坐端正了！”</p>
“是！”</p>
孫雷一改先前不耐煩的對抗態度，當即坐得筆直。</p>
“事情的前因後果我都搞清楚了。”</p>
鄭忠看孫雷坐直了，他這才緩緩地說：“這事兒出在甲隊隊官和那個吳老六的身上。”</p>
“他們串通起來，冒領了你的功勞，所以才有了後麵一檔子事兒。”</p>
“按照我鎮山營的軍法，冒領軍功，死罪。”</p>
鄭忠對孫雷說：“所以甲隊隊官，吳老六一幹人等都是要斬首示眾的。”</p>
“你要是不殺人的話，這功勞還會還給你。”</p>
“可惜啊，你殺了人。”</p>
“按理說，殺人要償命的。”</p>
鄭忠的話頓時讓孫雷的心裏一個咯噔，剛燃起的希望破滅。</p>
看到孫雷那呆若木雞的模樣，鄭忠話鋒一轉。</p>
“可你畢竟是事出有因，而且你在戰場上又立下了功勞，所以功過相抵，打五十軍棍，以儆效尤吧。”</p>
鄭忠沒有殺孫雷，除了同情他外，主要是軍法寫的不夠詳細，同時還有兵營中不少將士替他求情。</p>
畢竟對於軍中的將士而言，他們最為在乎的就是軍功。</p>
孫雷本身就是受害者，他一怒之下殺了吳老六，在那些將士看來，吳老六那是活該。</p>
誰讓他冒領人家的軍功，還要毆打人家呢。</p>
“不，不殺我？”</p>
孫雷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複雜不已。</p>
“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p>
“多謝都尉大人，我感激都尉大人的大恩大德！”</p>
孫雷聽到自己可以免死，當即激動地跪了下來，要給鄭忠道謝。</p>
“起來，起來。”</p>
鄭忠對站在孫雷身後的兩名軍士使了一個眼色，他們將孫雷給拽了起來。</p>
“不是我想饒恕你你，你小子就是運氣好而已。”</p>
“我鎮山營軍法僅僅寫了營內私自械鬥者，凡是參與的，一律五十軍棍。”</p>
“並沒有寫殺人就必須處死，我念在你有功勞在身，所以決定從輕處罰，不殺你。”</p>
鄭忠看著激動的孫雷，提醒他道：“我可告訴你，這事兒下不為例，明日我就建議參將大人將這一條給補上。”</p>
“都尉大人，劉壯都尉派人來說，想約你晚上一起喝酒，問你有沒有空？”</p>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軍士走進了帳篷，對都尉鄭忠抱拳道。</p>
“嗬嗬。”</p>
“你告訴他，我今晚上沒空。”</p>
鄭忠對那軍士補充說：“你再帶一句話給他，就說軍法無情，讓他以後好好的約束部下，對他有好處。”</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