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宴會廳內突然靜止下來,針落可聞。


    所有賓客們瞪大眼睛,內心掀起滔天巨浪。


    金飛,堂堂南山會成員,竟然真的會道歉?雖然沒有跪下道歉,但是把腰彎下去已經代表屈服,假如在平寧省的地盤上還能理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陰暗一點講,即使弄死金飛,也會有很多重力量阻撓查詢真相。


    可,這是本省啊,他的地盤。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連續扇了幾巴掌,又被董嵐踩在腳下,最後居然道歉,臉麵不要了?


    “金飛,你在說什麽!”


    趙定昌暴跳如雷,從董嵐出手的一刻,就不僅僅是動金飛一個人那麽簡單,更是在打自己的臉,此時他又道歉,豈不是顏麵掃地?


    “金總!”


    “老金!”


    南山會其他成員也不快開口,大家都站出來,你竟然當著所有人麵道歉,是什麽意思?


    金飛緩緩站直腰,抬起手擺了擺,看到眼前十二道目光,又看到大廳內近百道目光,也很清楚,臉麵丟盡。


    但,沒有其他辦法,與董嵐拚?可以,而且未必會輸。


    但,有一點尤為重要,南山會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商會,而是十三個人組成的“壞男孩聯盟”從某種意義上講,存在掠奪性質,是本省經濟發展的阻礙者,隻是這十三個人組成在一起的力量太大,任何人都動不了,強行製動,本省經濟必然倒退,這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然而,當有另一股強大力量對南山會產生衝擊,不排除有人會想著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屆時,真會如董嵐所說,南山會會散!


    金飛最後把目光看向董嵐:“傷你女兒純屬誤傷,而且,阿陽和劉秘書,已經付出不對等的代價,剛才的鞠躬,並不代表我做錯了,而是我代表他們道歉,董女士,你可滿意?”


    說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董嵐,看樣子,如果再敢逼迫,就會徹底翻臉。


    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等待著。


    丁闖也謹慎觀察著局勢,直到此時,才真正到了千鈞一發之際,究竟如何發展,全憑董嵐一個念頭,一句話。


    董嵐沉吟片刻:“也就是我女兒脫離生命危險,走!”


    說完,迅速轉身。


    保鏢緊隨其後開路。


    丁闖也把提起的心放下,從某種意義上講,做到這步已經可以,若繼續逼金飛,真的要魚死網破,而且旁邊還有南山會成員看著,誰都不允許金飛跪下,也迅速跟在身後。


    來這裏抱著必死決心,看到一束陽光,沒人想繼續生存在黑暗之中。


    三十六計,跑為上。


    “等等!”


    就在這時,金飛再次開口,重新昂起胸膛,目光變的一往無前,厲聲道:“董女士,你可以離開,但是他,不能走!”


    抬起手指向丁闖。


    幾人頓時定在原地。


    丁闖也停住,雖然沒看到金飛手指,但能清晰感受到背後如同被刀鋒抵住,寒風凜冽,浸透骨髓。


    留下自己,恐怕是金飛最後的倔強?


    董嵐沒轉頭,看向趙定昌,質問道:“帶他走,行不行?”


    趙定昌雙手背到身後,嘴角在不斷顫抖,按照他的本意,董嵐都要留在這裏,南山會的臉可不是誰都能打的!


    隻是金飛已經開口,已經道歉,從南山會的角度而言,這樣確實是最好的結果。


    丁闖,必須留下。


    不容置疑道:“金飛的意圖,就是我的意圖,更是南山會的整體意誌!”


    寥寥一句話,立場極其堅定。


    剩下十一名成員同仇敵愾,嚴陣以待。


    在場上百賓客,寂靜無聲。


    丁闖,額頭上出現黃豆粒大汗珠,之前確實沒害怕,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但看到希望了,若從未見過光明,我可以忍受黑暗,問題是見過了。


    看著董嵐的側臉,知道此時隻有她能保自己。


    董嵐緩緩轉頭,貌似是從進來開始,第一次正眼看丁闖。


    簡潔道:“自求多福!”


    說完,快步離開。


    丁闖:“……”


    眼睜睜看著她帶著保鏢離開,又親眼看到宴會門被關上,好似上了鐵鏈,讓這裏密不透風,唿吸開始困難。


    終於感受到,什麽叫虎狼環伺。


    如果說,在董嵐沒出現之前,還有一線生存希望,那麽此時半點都沒有,金飛和南山會眾人,定然會把所有邪火都發泄到自己身上。


    靜,場麵格外安靜。


    靜了幾秒。


    金飛終於開口道:“會長,壽宴繼續吧,耽誤太長時間了。”


    “不急!”


    趙定昌極其壓抑的看著丁闖,歸根結底,都是他的錯,誰能想到這家夥,那麽多女朋友?多也就罷了,偏偏還有董嵐的女兒,他憑什麽能認識董嵐的女兒?


    今夜南山會太丟人,自己太丟人,必須找補迴來!


    直白道:“今夜是我的壽辰,缺少一個重磅節目助興,你身為南山會預備成員,應該拿出讓人眼前一亮的節目,這個重磅節目,就交給你表演。”


    預備成員?


    丁闖用屁股想都不相信,你不就是想弄死我嗎?


    反問道:“老爺子想要什麽節目?”


    趙定昌直接道:“小薑今晚送了我一把唐刀不錯,你給舞一舞。”


    他話音落下。


    迅速有人送來一柄唐刀。


    唐刀,島國戰刀的前身,狹長筆直、剛猛霸道,形態駭人,在冷兵器時期以破甲著稱,鋒利異常。


    趙定昌接過唐刀,向丁闖身前扔去。


    當啷!


    唐刀砸在丁闖腳下,更是砸在眾人心中。


    賓客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老爺子的意圖很明顯,一刻都等不了,就是要讓丁闖死在這裏才善罷甘休。


    他拿起唐刀,若是主動攻擊,周圍這些安保可以名正言順將他活活打死。


    若拿起唐刀,不主動進攻,也會把他活活打死。


    說簡單點,與某些國度的流氓行徑一樣,我懷疑你有殺傷性武器……


    趙定昌又道:“都向後走一走,給小丁留出空間。”


    嘩啦啦。


    人群開始向後倒退,距離丁闖越離越遠,很快,他周圍是真空地帶,最前沿,是保鏢嚴防死守。


    丁闖低頭看了看唐刀,刀鞘精美,鏤空雕刻精美絕倫,很漂亮,卻能要人命。


    當然也清楚趙定昌什麽意思。


    可如果不拿起,他極有可能把失態擴大化,對待家人動手,能組建這種組織的老頭子,就不要說他是心地善良之輩,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錢磊忽然道:“三刀六洞這個詞隻是聽過,從未親眼看過,你給演示一下?”


    秦天朗覺得也有必要表態,沉聲道:“丁闖,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你讓會長開心,前途不可限量,開始吧。”


    反之,一人倒黴全家遭殃。


    “嗬嗬。”


    丁闖忽然笑了,這種時刻,不笑也做不了什麽,人家擺明了要玩死你,而且是要你毫無反抗之力的玩死。


    簡直殺人誅心。


    緩緩撿起地上的唐刀。


    抬手拔出來,刀鞘與刀身隱約間響起摩擦聲,在寂靜宴會廳內格外刺耳,刀身泛著寒光,一點點浮現在眾人眼前。


    賓客們都屏住唿吸,下意識向後退一步。


    說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瘋,更不知道安保能不能擋住,萬一傷了自己怎麽辦?


    丁闖完全拔出,然後在每個人臉上看一遍。


    先是看賓客。


    最後看站在最前方一排的十三個人。


    有陳萍、魏國慶、高建國、秦天朗……


    有錢磊、薑雲飛、金飛……


    最中間是趙定昌!


    他們目光堅定,不帶有一絲感情。


    陳萍有些波動,但在盡力克製,變的麻木。


    宛若二十六支箭矢,同時射在丁闖身上。


    丁闖單手握刀,看向趙定昌,緩緩問道:“會長,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趙定昌背手而立,目光堅定,毫不動搖。


    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沒有!”


    宣判死刑!


    丁闖緩緩抬起刀,雙手握住。


    而後,放在身前,讓刀頭向下,對準自己腹部。


    不這樣不行,出手,哪怕大捷,也會被按上罪名狼狽辭世。


    另一種結果就是,被活活打死。


    在結果已經注定的前提下,隻能不給別人帶來麻煩,譬如:父親、母親,再比如琳琳、小雪。


    但願這樣,可以一了百了。


    在所有人目光中,緩緩閉上眼。


    幾乎是同時。


    “等等!”


    一名青年聲音忽然響起,格外突兀。


    所有人看過去,都微微皺眉。


    都認識這個人,是趙定昌的秘書。


    就看他手中拿著電話,急匆匆穿過人群,跑到趙定昌身旁,小聲道:“老板,電話。”


    眾人心中都有種不好預感。


    趙定昌看他的狀態,心裏也沉了沉,以他的沉穩程度,小事絕對不會讓他這樣。


    接過電話,看到上麵的號碼,是陌生號碼。


    “喂!”


    就聽電話另一邊傳來譏笑聲:“趙會長真是好手段,竟然要活活逼死丁闖,如果沒記錯,去年冬天,你女兒在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命懸一線,是丁闖冒死把你女兒救活。”


    “你是沒認出丁闖,還是故意裝成不認識呢?”


    “若被人知道,趙定昌裝作不認識女兒的救命恩人,並且活活把他逼死,外人會怎麽看,嗬嗬。”


    趙定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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