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計劃”


    1938-11-13


    湖南長沙市


    長沙市警備司令部參謀長許權


    絕密棄城


    長沙市郊外,洋式別墅,恢弘霸氣。


    “爸爸,女兒有件事想和您商量。”陳琳琳抓著父親陳向東的手,肥胖的身體左右晃動著,滿臉的請求。


    身為一方富商的陳向東,什麽場合沒見過,隻要天沒塌下來,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現在卻明顯的感到自己的心“噔”的一跳提到了半空。


    一聽又沒有好事,陳向東麵露微怒,陳小胖趕緊收手站正,一動不動的望著父親。


    陳向東故作鎮定的歎了口氣道:“你這瘋丫頭,又在打什麽注意?讓你去留學,你偏偏留在長沙,在湘雅醫院學護理,讓你安分點,你總是做些讓人頭疼的事……”


    “爸爸,我要當兵!”


    “什麽?當兵!不行!”陳向東勃然大怒,啪的一掌拍到雕花榆木桌子上,將桌上的一個玻璃杯直接震翻在地上打碎了,“以前說什麽都依你,這個絕對不行!蘇管家,把這個野丫頭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話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陳琳琳直接讓嚇呆了,她長這麽大頭一次看到父親這樣對自己發火,頓時委屈的哭了起來,頭也沒迴的朝自己的房間奔去。


    蘇管家將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掃起來,嘴上勸道:“陳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琳琳的脾氣,她胡鬧的,別動火啊,要不我去勸勸她?”


    陳向東大手一揮:“不用,還有,把她給我關起來,明白嗎?”


    蘇管家臉色微變,點了點頭說:“是。”


    陳向東冷冷道:“真是把她寵壞了,女孩子家的要當兵,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湘雅醫院護士助理班宿舍。


    劉紅玉獨自坐在桌前,將手中的一本《護理學》隨意翻了翻,目光看向陳琳琳的床鋪,陳小胖已經三天沒有來學校了,會不會有什麽事……


    搖了搖頭,以陳小胖的身份誰敢讓她有什麽事,她不惹事已經是萬幸了。


    繼續來迴翻著書,劉紅玉意興闌珊。


    自從那天從黃媽媽那裏迴來,劉紅玉想了很多事,心中也平靜了許多,或許這就是人的命運。


    這些天謠言四起,說日本人已經打到距長沙僅3公裏的“新河”,雖然地方官員們表示極力保證人民安全,但一時間以訛傳訛,市區一片緊張氣氛。


    逃,劉紅玉也想過逃,可她沒有地方去逃,孤身一人在哪裏也沒有親人,還是幹脆呆在醫院裏走一步看一步吧。


    未來何去何從,自己會怎麽樣呢?劉紅玉又陷入了迷茫中。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


    劉紅玉有些驚訝,是誰呢?陳小胖?不對,如果是她直接就踹進來了。


    “請進——蘇叔叔?”陳小胖經常帶她迴家,所以這位蘇管家劉紅玉是認識的。


    蘇管家點了點頭:“紅玉小姐,琳琳被她父親關起來了,她托我來找你,走吧。”


    “啊?把她關起來了!”


    10月25日,武漢淪陷,大批難民和傷兵湧入長沙,長沙瞬間人口暴增。


    1111日,臨湘、嶽陽接連失守,中日兩軍對峙新牆河,長沙的局勢十分嚴峻。


    11日上午9時,南京政府。


    蔣介石眉頭緊皺,看著桌上的一份份報告,陷入了沉思。


    良久,委員長一字一頓對侍從室副主任說:“速傳密令給張治中,長沙如失陷,務將全城焚毀,望事前妥密準備,勿誤!”


    “是!”


    當日下午,張治中等人就拿出了一份“焚毀計劃”。


    等到13日零時,肩負放火使命的警備二團、社訓總隊均組成的100多個縱火小分隊帶領汽油、煤油等燃料到達了準備位置,長沙變成了一個汽油庫。


    放火的四重規定:一是省政府的命令,二是警備司令部的命令,三是警報器有節奏的長短叫聲,四是天心閣上有火柱。


    計劃在默默執行著,計劃嚴格保密。


    長沙市郊外,陳琳琳房間。


    “小胖,你咋惹陳叔叔生氣了?竟然把你關起來,看來挺嚴重的吧。”劉紅玉眉毛挑了挑。


    陳小胖白眼一翻,在她那軟綿綿的大床上翻過來翻過去:“嚴重?一點都不!是他這裏——”陳小胖用手指狠狠的戳了戳自己腦袋,“糊塗了,我隻是說我要當兵而已。”


    “當兵?”劉紅玉傻了。


    陳小胖一臉無辜的點了點她那沒脖子的腦袋。


    劉紅玉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當兵?”


    陳小胖再次翻白眼,失望的甩了甩腦袋道:“哎,怎麽連你也這反應。”


    劉紅玉責備道:“小胖,這真的是你不對了,女孩子怎麽能去當兵,你還想去打仗啊?”


    陳小胖一翻身從床上麻利的彈了起來,佯怒道:“女孩子怎麽不能當兵了?我就是想參軍,想在戰場上為國家奉獻自己的力量,將日本鬼子趕出去!多麽光榮,如果可以的話,有朝一日能和我心目中的英雄一起在抗日戰場上凱旋而歸……”


    話說著說著就跑遠了,陳小胖此時一臉的憧憬繼續獨自訴說著自己的理想。


    劉紅玉正準備勸她,忽然腦海中冒出一個聲音:“女孩子也可以上戰場吧,巾幗英雄的故事多著呢,我或許才應該去參軍!”


    這個想法在一瞬間橫空出世,連劉紅玉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沉思片刻才發現這個想法竟然一直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是日本鬼子的侵略毀掉一些,與其隨波逐流沒有方向,不如去狠狠的抗擊這戰爭的始作俑者……”


    晚飯,陳向東滿臉和藹的對劉紅玉說:“紅玉,多吃點,多吃點,把這裏當自己的家就行。”


    劉紅玉點了點頭,感激道:“謝謝陳叔叔。”


    “紅玉姐,你今天就在我家住吧。”陳琳琳夾了一塊肉給劉紅玉。


    劉紅玉趕緊搖了搖頭說:“不了,不了,我迴去還有點事。”


    陳琳琳嘴一厥,滿臉的不滿。


    陳向東看了一眼女兒,思索了一下,又抬起頭來望了望旁邊站著的蘇管家,蘇管家不為察覺的微微搖了搖頭。


    “如果能留下就住著吧,實在有事的話也可以讓蘇管家送你迴去。”陳向東麵色如常,挽留道。


    “陳叔叔,我真的得迴去……”


    “不行!你走了又我自己一個人被關到屋子裏,不要,不要!”陳小胖直接一摔筷子發起脾氣來。


    劉紅玉心裏一跳,本來自己也沒什麽事,就是不習慣住在別人家,現在可壞了,陳小胖這麽無理,肯定惹陳叔叔發火了,心裏一陣自責。


    沒想到陳向東沒有生氣,更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那紅玉你就住下來好了,就當作陪陪琳琳,你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呢。”說著給了劉紅玉一個微笑。


    劉紅玉可不想再因為這事讓他們吵了,趕緊點頭答應。


    飯後,劉紅玉和陳小胖拉著手迴房去了。


    “陳哥,這是為何?”


    “沒什麽,紅玉是個好孩子,琳琳也就她這一個好朋友,我可不想明天出事了,她真的拿槍杆子給我跑去打仗去!”


    “原來如此……陳哥,明天到底有什麽事?是不是會戰要開始了……”


    “不會,鬼子和軍隊在新牆河打著呢,一時半會對峙著,具體是什麽事我也不知道,我隻得到一個消息,‘千萬不要迴城裏去’。”說著從桌前煙盒裏掏出一根雪茄抽了起來。


    夜,淩晨2時。


    “嗚……嗚……”


    “嘀、嘀、嘀……”


    警笛聲猛然響起,緊接著空襲警報也響起,長沙市群眾紛紛從夢中驚醒,遠在郊區的劉紅玉猛的睜開眼,一把將旁邊熟睡的陳小胖推起來道:“小胖,快點醒來!快!”


    陳小胖打了個哈欠,用力的揉著朦朧的雙眼,呢喃道:“幹啥呢,大半夜的?”


    “你聽,是不是有響聲?警笛聲……”


    陳小胖瞬間睜開迷茫的雙眼,精神一下子到達巔峰狀態,側耳細聽,果然是一陣一陣忽高忽低的警笛聲。


    “要打了,要打了……走,咱們去找軍隊報名去……”


    “小胖,別開玩笑了,趕緊找陳叔叔去。”


    這時客廳傳來了了蘇管家的喊聲:“琳琳,紅玉小姐,趕緊穿衣服出來!快!”


    三分鍾後。


    劉紅玉等人站在別墅門口,望著市區方向的場景,都驚呆了。


    衝天的大火將本來原本漆黑的夜空照的通亮,濃烈的煙火衝天而起,無數充滿恐懼的尖叫、淒慘的哭喊聲隱約傳來,仿若人間地獄。


    劉紅玉倒吸了口冷氣,渾身在劇烈的顫抖著。


    長沙大街上。


    從夢中驚醒的老百姓紛紛驚起,以為日軍打進城來了,紛紛奪路而逃,但出去發現漫天遍地的烈火臨門,街道、房屋全都被煙火封住,人們紛紛在大火中逃命,大街小巷裏混亂而又擁擠,被燒死、坍塌建築壓死無數,而逃到湘江渡口的市民們由於過於擁擠發生了嚴重的事故。


    本來行動計劃先發空襲警報讓市民躲避,再放緊急警報再行動。


    可世事無常,由於南門處意外失火,其他三處以為是信號,紛紛點燃火把放火,最終火勢無法撲救,隻能宣布棄城,大夥延續五天五夜,才開始自行熄滅。


    本來蔣委員長想用焦土政策為避免軍事物資被日軍獲取,想以此進行積極防禦,但最終因意外造成如此悲劇和巨大的損失,使長沙成為二戰中毀壞最嚴重的城市之一,反讓日本人看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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