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


    ——我究竟在這裏做什麽呢?


    沙條綾香產生這個疑問,在這24小時裏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綾香撫摸著湊近自己身邊的有著美麗毛皮的野獸腹部,茫茫然地思考著這樣的事情。


    ——嗯嗯,我現在是在做什麽?


    ——對了,是聖杯戰爭。


    銀色的野獸一邊發出咕嗚咕嗚的聲音一邊用腦袋蹭著綾香。


    ——聖杯戰爭……應該是這樣的吧。


    在感受著野獸的溫暖的同時,綾香決定先迴想一下自己這半天來的行動。


    ◇ ◇ ◇ ◇


    半天前 雪原市中心街道


    現在是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刻,為了遠離警察署而快步向前走著的綾香,確認到站在身後的saber發出鬆了口氣似的歎息聲。


    “嗯?怎麽了嗎?”


    “啊啊,沒有。我剛才稍微讓我的相識去看了看警察署的狀況,被拘留在那裏的人們好像也暫時被送到外麵避難了。”


    “然後呢?”


    “因為我向警官們約定了到黎明之前我都會乖乖地接受他們的軟禁啊。本來我是想迴去的,但把你一個人扔下我也不放心。所以一直在猶豫著該把誰留下來。如果警察署本身已經沒有發揮機能的話,那麽我想自己在那之前都接受著他們的軟禁就算是履行了我的義務了呢。”


    看到saber以開朗的聲音這麽說著,這次又輪到綾香歎了口氣。


    “那樣的約定,你真的打算遵守嗎?”


    “約定是很重要的。並不僅僅是被違背約定的人,被卷入其中的人們也同樣會陷人不幸。”


    “雖然我不太明白……你說‘猶豫著該把誰留下來’,可你不就隻是一個人嗎?”


    “因為還有你在,可不是一個人哦?”


    麵對想要以開玩笑掩飾過去的saber,綾香馬上向他投以冷冷的視線。


    “哈哈哈,就算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也不會在這裏揭開我的底牌哦?不,但是如果你無論如何也很在意的話,我也可以給點提示……”


    “不需要。”


    在向他投以更冰冷的視線後,綾香又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


    “但是,你擔心我原來是真的呢……雖然我是覺得你多管閑事……那個,謝謝了。”


    聽到綾香在話尾小聲的道謝,saber麵帶笑容地搖了搖頭。


    “道謝是不需要啦,因為我真的隻是在多管閑事嘛。我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是被你感謝的話,我就會變得越來越起勁了吧?對了,如果你走累了的話,要不我就把馬匹喚出來怎麽樣?隻要稍微消耗點魔力,或許威廉那家夥能幫我弄出來……”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啦!……話說,威廉是誰呀?你明明不打算說出來卻時不時故意把我不認識的人的名字說出口,這又是為什麽呢?”


    對於這個放著不管的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的英靈,綾香在勸阻的同時也把自己感到疑問的事情說了出口。


    於是,saber在稍微挪開視線後,又像掩飾似的笑著迴答說:


    “不,因為我看你的表情很陰暗好像很寂寞的樣子啦。所以我想要是讓你覺得有許多看不見的同伴在身邊的話,或許就不那麽寂寞了……”


    “那隻會讓我感覺詭異,別這樣。”


    “知道了,我不會再那樣做。不過也好啦,關於‘大家’的事情,我之後會好好跟你說明的。”


    “雖然你不說明也沒關係……不過,像是照明光的那件事,如果其他還有什麽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受到了誰的關照,你可以替我向那些人道謝嗎……”


    於是,saber在一瞬間驚訝地瞪大雙眼後,又微笑著向綾香稱讚道:


    “雖然你總是板著一張臉,但卻是個溫柔的孩子呢,綾香。”


    “我就是愛板著臉行了吧……”


    就在兩人持續著這樣的對話的期間,身旁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喲!小姑娘!小姑娘!”


    “咦?”


    “啊啊,果然是昨天的小姑娘啊。你們好像是從警察署那邊走迴來的,不要緊吧?”


    綾香邊想著那好像是最近聽過的聲音邊迴頭一看,隻見站在那裏的是留著隻要看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的誇張發型的青年。


    莫霍克發型加上脖子上的紋身圖案,臉上和耳朵都戴著飾物,是一種相當誇張的朋克風打扮。這個男人——正是綾香在進人這個城市時把汽車旅館的地點告訴她的某家藥店的店員。


    “你是那時候的……”


    “在這種地方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啊。那邊的男士呢?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不是這樣的……這個,隻是普通的朋友啦。”


    畢竟也不能跟普通人說他是servant之類的話,綾香隻得隨便敷衍了過去。


    而saber則仔細地打量著站在莫霍克發型男人周圍的朋克風打扮的年輕人們,以天真無邪的聲音詢問道:


    “請恕我問個無理的問題,這些看起來很誇張的衣服,都是自己縫製的?還是說找專門的工匠訂造的呢?這充滿反叛感的頭發也是自己燙的?可以告訴我嗎?”


    麵對神采飛揚地閃亮著雙眼說個不停的saber,樂隊成員們都不禁麵麵相覷,莫霍克發型的男人就向綾香問道:


    “你的男朋友,到底是從哪個國家來的啊?”


    “不,我都說了不是男朋友……”


    沒有理會首先要對那一點做出否定的綾香,saber馬上迴答道:


    “是英格蘭哦。不過,包括倫敦和溫切斯特在內,我其實在那片土地也沒有逗留太長的時間啦。”


    “是麽~不過我覺得那邊也應該是相當流行的啊。”


    看到露出不解表情的莫霍克發型男身後背著的吉他,saber就像忽然領悟了什麽似的瞪大雙眼問道:


    “你們——難道是樂師嗎?”


    “樂師什麽的……你的說法還真是有點繞圈子啊,小哥。”


    “啊啊,抱歉。因為我掌握的知識有點偏門啦……要怎樣才能聽到你們演奏的曲子呢?是教會?酒館?還是歌劇院……啊啊!我才剛弄壞了呢!……”


    雖然saber的發言聽起來就像把對方當成傻瓜似的,但在旁邊聽著的綾香卻不可思議的感覺不到絲毫惡意。


    反而是至今都總是和別人保持著一定距離表現出遊刃有餘的saber,現在卻真的像小孩子般天真無邪地發問。看到這一幕,綾香終於理解了。


    ——這個人……


    ——難道是喜歡音樂的嗎……


    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他作為英靈所具備的領袖魅力造成的影響,但莫霍克男他們似乎跟綾香有著同樣的感受,把saber當成一個“喜歡音樂的怪人”來看待。


    “雖然不太明白,不過沒想到你覺得我們像是教會裏演奏的人啊。哈!那還真不錯。簡直讓我聯想起琥碧·戈柏的電影呢。”


    “那是有名的歌劇家的名字嗎?”


    “嗯,算是吧。”


    莫霍克男聳了聳肩膀,向綾香和saber講述了起來。


    “我們本來正在搞整夜演奏會,不過後來卻聽到槍聲和爆炸聲,警察也發出避難指示把客人們都趕出去了啊。”


    “……那真是災難呢。”


    迴想起剛才看到的神父和吸血鬼之間的戰鬥,綾香不禁冒著冷汗點了點頭。


    “怎麽樣?免費也沒關係,你們願意聽聽我們的演奏麽?”


    “不,那個……”


    因為考慮到自己現在是必須隱藏行蹤的身份,而且對於免費這一點也感覺到有點愧疚,綾香正打算做出婉拒——


    “真的可以嗎?謝謝啦!你真是個好人呢,這份恩情我就算迴到座也絕對不會忘記的!”


    看到雙眸閃爍出燦爛的光彩,就好像第一次見到電影明星的小孩子般滿心歡喜地這麽說著的saber,綾香終於完全理解了。


    ——啊,絕對沒錯。


    ——這個英雄……是個超喜歡音樂的人。


    幾分鍾後。


    綾香和saber在莫霍克發型的青年和他的樂隊夥伴們的帶領下,來到了位於地下的某個音樂展演廳。


    “這裏的樓梯相當陡,你們可要小心哦?抱歉啦,這座樓因為太古老了,可沒有什麽電梯之類的現代化設施啊。”


    對於綾香提出的“這座樓有沒有電梯”這個問題,他大概是理解成別的意思了吧。聽了莫霍克男滿臉歉意地這麽說,綾香的內心不由得產生了某種罪惡感。


    不過話說迴來——綾香心想。


    ——這個英靈……不管怎麽看也應該是中世紀時代的英雄吧……?


    ——雖然我對朋克和重金屬之間有什麽區別也不怎麽了解,但是這類打扮誇張的搖滾樂隊的音樂,跟當時的音樂應該是完全不同的吧……


    ——唔唔……是古典?不,大概應該是比莫紮特和貝多芬還要古老得多的音樂吧,saber以前聽的音樂。


    ——要是在聽了搖滾樂後暴怒起來的話該怎麽辦……就算是現代人也存在著一聽到麵向年輕人的音樂就生氣的人啊……


    盡管頭腦中滿是負麵的思考,但現在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去,綾香也就隻好隨波逐流地跟著saber和樂隊成員們一起去了。


    要是saber到時候大嚷著什麽“這樣的根本就不是音樂!”之類的話,那麽自己就算試著用所謂的令咒的力量也要把他從這裏帶出去——綾香心中下定了這樣的決心。


    ——令咒嗎……


    ——雖然聽說過使用方法,但畢竟沒有締結正式的契約,真的會有效嗎……


    ——而且我的這個據說好像也是假的令咒……


    純粹是為了奪取master的權限而做出來的“偽令咒”。


    綾香身上的這五個紋樣,是“白色女人”在綾香來到這片土地之前給她的身體植入的東西。


    雖然“白色女人”說這就跟真正的令咒一樣有著對servant的命令權,但綾香卻對她說的有多少成是真話也感到非常懷疑。


    畢竟在這個時候,綾香所麵臨的聖杯戰爭和“白色女人”對自己說的內容有著相當大的出入。


    ——“聖杯戰爭是在隱蔽的狀況下,在人跡罕見的地方悄悄進行的廝殺活動”……單從這一點來說就已經完全不對頭了……


    ——就算這個令咒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那種像魔術師一樣的事情……


    承受著幾乎要把自己壓垮的不安,她繼續沿著樓梯往下走。


    同時,她也做好了在前路上還有未知的地獄在等待著自己的覺悟。


    作為結果,綾香的覺悟最終還是以杞人憂天告終了。


    “好厲害……!”


    隻有綾香,saber和沒有離開避難的數名音樂展演間的工作人員充當觀眾的稍顯寂寞的現場演奏會。但是在聽完一輪演奏之後,saber一個人就向他們發出了足以跟百名粉絲相匹敵的熱烈喝彩聲和讚詞。


    “太美妙了!我非常感動!我必須把這份感動總結成詩歌奉獻給阿瓦隆才行……不,根本不需要過度的裝飾!隻要說一句“很棒”就足夠了!綾香,好厲害啊,綾香!這個時代的吟遊詩人,全都是演奏著這麽激昂的音樂的嗎?”


    “呃,不,嗯……”


    在迴答不上來的綾香麵前,saber的雙眼閃爍著光彩,以隻有綾香能聽感到的細小聲音問道:


    “他們所演奏的是叫什麽音樂啊?聽起來跟我的時代完全不同,難道是細分出來的分支嗎?因為座並沒有賦予我那方麵的知識……明明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啊!果然這場聖杯戰爭有點不正常,很可能跟通常的不一樣。”


    “我想不正常的應該是你吧……這種音樂……嗯嗯,是朋克?不,還是重金屬呢……”


    這時候,大概是對兩人說悄悄話的樣子感到在意吧,演奏完畢後向這邊走過來的莫霍克發型的吉他手聽到綾香的聲音馬上答道:


    “啊啊,不管是什麽都好啦。雖然不久之前也有一幫人為了爭論是重金屬還是朋克而大打出手,但我們隻是按照我們喜歡的方式來演奏而已。嗯,就單純的叫做搖滾樂也行啊。”


    他們似乎對自己所演奏的音樂的稱唿並沒有什麽講究,看起來也像是對聽了自己的音樂後一臉天真地讚不絕口的saber感到有點難為情。


    “搖滾樂!是嗎,這就是叫做搖滾樂的音樂嗎!”


    然後,saber又把目光投向莫霍克男手裏拿著的吉他。


    “這就是現在的樂器嗎!雖然是第一次聽到的獨特音色,但是那雷鳴般的轟音和旋律之間的和諧搭配真的很完美!簡直就像連五髒六腑和靈魂都被緊緊抓住了的感覺啊!”


    聽了saber這句似乎是第一次看見電子吉他的發言,莫霍克發型的青年不可思議地問道:


    “……不,雖然我想剛才的朋克和重金屬什麽的都隻是細枝末節的東西,不過你難道連聽搖滾也是第一次嗎?”


    “啊啊,搖滾樂可以簡稱為搖滾麽。不,實在慚愧,我還是第一次聽呢。雖然也許在別的時間和地點曾經聽過,但至少現在的我並沒有那樣的記憶。真沒想到還能得到這樣新鮮的感動!”


    “不會吧……小哥,你到底是從英國的哪座深山裏出來的啊?”


    “該不會真的是從騎士的時代穿越時空來到這裏的吧?”


    雖然貝斯手的女性開玩笑似的這麽說,但綾香就隻能以苦笑來掩飾過去。


    看到saber就像小孩子一樣高興,莫霍克發型的青年就把自己的吉他遞給他說道:


    “要不你也摸摸看吧?”


    “……真的可以嗎?”


    接下來,就開始了saber的獨奏會。


    看到saber很快就掌握了第一次接觸的吉他的彈奏,綾香隻是茫然地在心中懷抱著“果然能成為英雄的人不管做什麽都行呢”這樣的感想。


    為了不讓自己的心被saber所演奏出來的音色所擇服。


    正當綾香在房間的角落裏發著呆的時候,包括拿來了另一個吉他的莫霍克頭的青年在內,其他成員也都迎合著saber演奏的旋律,最後甚至開始用攝像機來拍攝演奏現場。


    saber似乎深受樂隊成員的喜愛,現在已經開始聊早餐吃什麽的話題了。


    後來,saber不知什麽時候脫下了鎧甲,隨便換上了服裝房間裏閑置的衣服,變成了像是稍微有點收斂的樂隊成員的打扮。


    跟他原本混有紅發的金發相搭配,看起來倒也相當的合身,而這反而更讓綾香感到無奈。


    ——……雖然拒絕參加的我這麽說也有那點那個……


    ——可這個英靈,真的有打算要認真進行爭奪聖杯的戰爭嗎?


    在樂隊成員們說先去換衣服而全部迴到準備室之後,saber就走到坐在舞台一側的綾香身邊說道:


    “不要緊吧,綾香?會不會覺得很困?”


    “多虧了一直在這聽著你們的電子吉他聲,我現在可清醒得不得了呢。”


    “哈哈,那真是抱歉了。”


    saber笑嘻嘻地轉身在綾香的旁邊坐下,然後小聲的嘀咕道:


    “……這裏的地下既沒有魔術性質的禮裝也沒有跟外部連通的監視裝置,要睡覺就得趁現在哦?”


    聽他這麽說。綾香不由得瞪大了眼鏡下的雙眼。


    本來以為saber隻顧著興高采烈地享受這音樂,別說是聖杯戰爭,就連自己現在是逃亡者的身份也忘記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心思細密地在暗地裏考慮著這些事情。


    “……剛才,你那樣子都全是在演戲嗎?”


    “?什麽啊?”


    “不……比如說假裝被音樂感動了之類的……”


    “那怎麽可能嘛!我真的是很感動啊!難道綾香你不覺得感動嗎!?”


    saber在這麽說的同時,環視著周圍的舞台和觀眾席繼續說道:


    “說實話,我起初是打算潛伏到敵對魔術師們無法監視到的地方,況且還能聽聽現代的音樂,所以也稍微有點期待。但是,能遇到變化如此之大的音樂真的是太幸運了。這也得好好感謝沒有阻攔我的綾香呢。”


    “這個,畢竟也不是可以阻攔的氛圍啦。況且那莫霍克發型的人雖然外表是那個模樣,其實也是個很親切的人。”


    然後,綾香歎了口氣向saber說道:


    “嗯,老實說,曲子我也並不討厭啦。不過因為你太吵嚷了,反而讓我倒退了一步。”


    “是嗎,那真是太抱歉了……不過,他們真的是很厲害呢!盡管在歌詞中記載著自己的鬱悶和憤怒,但卻不僅僅是單純的發牢騷。以激情的音樂調子大聲喊叫的方式來令自己的存在向世界發起挑戰!畢竟我過去經常聽的音樂,都全是歌頌偉大的祖王——亞瑟·潘德拉貢和圓桌騎士們的英雄譚的詩曲啦。”


    看到saber在懷念過去的同時露出跟剛才一樣閃閃發光的眼神,綾香心想:


    ——這個英雄跟我正好相反呢……他真的是打從心底裏非常愉快地說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跟總是把事情往消極的方向想的我真的完全不同……


    ——就因為魔力跟我連接在一起的關係,這個人或許就無法得到聖杯了。


    “我說呀。”


    “嗯?怎麽了?想睡覺的話,我就去問問他們有沒有床鋪之類的東西吧?”


    “不……你究竟是打算向聖杯許什麽願望呢?”


    於是,saber似乎有些吃驚地說道:


    “哎呀,真少見呢。沒想到綾香你竟然會主動向我提出有關聖杯戰爭的話題。”


    “……沒什麽。因為要是有什麽很重要的理由的話……我就不得不向你道歉了。畢竟我在取得聖杯這件事上根本什麽忙也幫不上。”


    聽了她這句話,saber不禁露出呆愣的表情。


    “你原來是對這種事情感到在意嗎?現在也這樣向我提供著現界所需魔力的你,怎麽能說是什麽忙也幫不上嘛。”


    “抱歉啦,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膽小的。”


    綾香邊說邊從saber臉上移開了視線。


    看到綾香的這種反應,saber也稍微思索了一會開口說道:


    “渴望得到聖杯的理由嗎……那個我也很想知道呢。”


    “……那是怎麽迴事?不正是因為你想得到聖杯,才會被召喚出來的嗎?”


    “雖然一般來想應該都是這樣的,但是被召喚來的我卻不知道明確的理由呢……因為魔術師們稱之為“座”的是個很特殊的地方。別說是空間,就連時間和世界線都非常的模糊。雖然也許在今後、或者是在別的地方被召喚的時候會有什麽想寄托於聖杯的願望,但至少現在的我並不具備那樣的記憶。”


    “雖然什麽時間什麽記憶的我都不怎麽明白……難道真的沒有?不是說什麽願望都可以實現嗎?”


    “雖然要說對生前的行動完全沒有後悔那也是騙人的,但那也不是應該向聖杯許願的事情啊。不過,要是拿到手的話我就重獲肉身,然後認真地學習一下這個時代的音樂和戲曲也不錯呢。雖然也許沒有意義,但是我想給自己靈魂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剛才說的“座”,盡量帶迴去更多的歌曲和英雄譚呢。”


    搞不懂他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綾香把視線轉迴到他的臉上,看到的則是saber正在認真思考的表情。


    看到他的這張臉,綾香終於理解了他剛才那番話並不是為了隱瞞真心而說的掩飾之詞。


    這個saber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作為渴求聖杯的存在被召喚而來。


    “渴望得到聖杯的理由對英靈來說是多種多樣的吧。說不定並不是願望,而是對聖杯懷有別的意圖……比如說或許有的英靈是懷著想破壞聖杯的意圖而接受召喚的。就像在我被召喚的地方出現的那個像assassin的英靈,就算有這樣的想法也毫不奇怪吧。”


    然後,saber一邊迴想著自己的過去一邊繼續說道:


    “的確,那是偉大的亞瑟王過去所尋求的聖杯。對尊敬亞瑟王的我來說,當然也是希望能把它拿到手的。我也很想將它寄贈給亞瑟王的真正的陵墓……但那卻不是寧願踐踏其他英雄的宏願、甚至陷他人於危險也非要搶到手的強烈欲望啦。”


    說完之後,saber稍微停頓了片刻,又苦笑著向虛空中的某個人點了點頭。


    “啊啊,說的也是。因為被與圓桌相關的寶物蒙蔽了雙眼而被你射殺的我,的確也沒有資格這麽說呢。但是,也可以說我就是因為記住這個教訓而變得謙虛起來了吧?”


    “你又在跟看不見的哪個人說話……”


    剛才的約定到底算什麽嘛……正當綾香想要為此而歎息的時候——


    下一瞬間,她卻不得不把這聲歎息吞迴喉嚨了。


    “我來給你介紹,要稍微加強魔力通道的連接哦……”


    話音剛落,他就輕輕觸碰了綾香右手上的紋身圖案。


    “喂,你要幹什麽……”


    就在那一瞬間,她的頭腦就被一幅明瞭的“景色”所侵蝕了。


    “啊……”


    那是西洋的城堡或者是要塞的瞭望塔般的地方,站在中心的人物,是一個全身裹著繃帶手握弩弓看向自己這邊的男人。


    從繃帶的縫隙間,可以看到他那雙如同盯著獵物的老鷹一般銳利、然而同時卻帶有溫柔之色的眼睛。


    那個男人看了看自己,像是有點困擾似的挪開視線輕輕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綾香的視野也恢複成了原來的音樂展演間之中。


    “剛才的是……?”


    麵對看到了超越現實的光景而露出困惑神色的綾香,saber笑著迴答道:


    “皮埃爾·巴茲爾,是個本領高強的弓兵哦。”


    “是誰?”


    就算說是介紹,光是知道名字也還是覺得一頭霧水。綾香正準備要求他作更詳細的說明,但是聽到saber的下一句話後,她的嘴巴就像金魚似的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他是殺死我的男人。”


    “……誒?”


    “我可以使用的寶具……或者說王牌其實有兩個。其中的一個就是能將由我挑選並征得對方同意的對象的靈魂,從所謂的座那裏進行轉寫後將其帶出,讓多個人跟我同行的力量。”


    “……!?”


    在茫然發呆的綾香麵前,saber若無其事地說起了自己作為英靈所具備的特性。


    “要讓他們像servant那樣從頭到尾以實體化的方式顯現是做不到的。如果要連他們也像英靈那樣現界的話,需要耗費的魔力量是非常龐大的。尋常的魔術師恐怕會馬上陷入枯竭狀態吧。”


    “不……那個……”


    “取而代之的是,就像將那個歌劇院裏的女人的手臂彈開的箭矢、還有在警察署裏變得漆黑一片的時候使用的發光水球那樣,可以讓他們介由我自身的魔力以“技能”和“魔術”來為我提供協助。還有,雖然他們可以和我正常地對話,但綾香似乎就要像剛才那樣加強魔力通道的連接才能做到呢。”


    “……不,等一下。”


    雖然綾香抽搐著臉頰,但也並不是不理解他所說的內容。


    雖然對魔術不怎麽了解,但因為已經被那個“白色女人”灌輸了最低限度的知識,所以說他說的話是可以理解的。


    而正是因為如此,對綾香來說最無法理解的反而是saber的行動。


    “順便跟你說了吧,另一個寶具是……”


    “不,我都說叫你等一下了呀!等一下!”


    “怎麽了?”


    麵對驚訝於她的大聲喊叫而停了下來的saber,綾香邊用手指揉著太陽穴邊說道:


    “從剛才開始,你突然怎麽了!?說出殺死你的人的名字什麽的,那不就等於告訴我真名了嗎?”


    “哦,你知道嗎?關於皮埃爾的事情。”


    “……不,雖然對不起皮埃爾先生,但我什麽都不知道,老實說,我現在也還不知道你的真名。但是,如果被其他熟悉曆史的魔術師聽到的話,那是毫無疑問會被特定的吧!?”


    “嗯,被聽到的話那是肯定會露陷了吧。不過並不僅僅是這個啊,我接下來還打算把真名也告訴你呢。”


    “你到底在想什麽呀!?”


    “剛才在警察署我不是說過“我會找適當的時機告訴你真名”的嗎?現在的話也不用擔心會被其他魔術師聽到,我想應該是最好的時機了。因為如果是在街上的旅店或者馬路邊的話,要徹底排除監視眼就會變得相當困難了。”


    另一方麵,saber自身也確認了這個音樂演展間裏至少不存在竊聽器和使魔之類的東西。那麽在樂隊成員們全都迴了準備室的現在或許的確是最好的說話時機。然而在那之前,需要解決的問題卻還有很多。


    “……雖然我明白這個道理,但你還是別說比較好哦?”


    “為什麽啊?”


    麵對不可思議地提出反問的saber,綾香以強有力的聲音迴答道:


    “我和你隻不過是魔力連係在一起而已吧?就連正式的master和servant的關係也算不上!既然如此,在遇到更好的master之前,你還是先保留真名比較好。就算向我這樣的人說出來,對你來說就隻會帶來損……”


    盡管綾香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想要阻止他——


    “我的名字是理查!身為諾曼底的君主,同時也是英格蘭的國王!”


    然而saber卻突然換上了認真的表情,斬釘截鐵似的打斷了綾香的話頭,然後又像是包攏著她似的,以朗朗的聲音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死了,這兩個名銜也都變成過去式了呢。”


    相對於張開嘴巴發著呆的綾香,saber則再次露出淘氣小孩子般的笑容聳了聳肩膀。


    “比起真名和立場……說不定“獅心王”這個外號會更有名呢。”


    ◇ ◇ ◇ ◇


    現在 森林中


    ——真是的,這下可真被一個不得了的國王大人牽扯上了。


    在報出自己的真名之後,saber也依然以一如既往的態度麵對綾香。


    雖然最初聽到“國王”這個單詞而變得有點畏縮,但是看到他後來在吃著樂隊成員們買迴來的快餐時的感動模樣,接著還在音樂展演間內使勁地聽著音樂,綾香就決定暫且不考慮對方生前的立場了。


    ——“爵士……古典……藍調……流行……這每一種都棒極了啊!噢噢,田園詩、舞曲、亂詩……南方的詩人們的歌曲也開拓出新的發展空間了嗎!”


    也許是音樂展演間的主人的愛好吧,這裏搜羅了全世界的各種各樣的音樂cd,saber每聽一首曲子都會發出來自心底的感動之言。


    ——“綾香,你的國家的名叫演歌的音樂也充滿了抒情感非常不錯,還有那個動漫歌曲也富有故事性和多樣性,真的很棒呢!這個國家的


    叫做說唱的東西也把語言巧妙地融合在音樂中,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看到說出這種話的saber,那應該受到萬人尊敬的國王陛下的印象就變得更為薄弱了。但是,綾香還是覺得他作為一個人來說依然是值得尊敬的存在,於是也一直陪著他不停地聽著各種各樣的音樂。


    ——“英格蘭的音樂也有著從令人懷念的聖歌和民謠到所謂的前衛搖滾等多種多樣的門類,實在太有意思了!真的令我重新認識到音樂是自由的呢!”


    最後還用dvd看了莫霍克發型的青年最初提到過的琥碧·戈柏的電影,說著“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電影嗎!跟戲曲相比有著截然不同的魅力,的確很不錯啊!啊啊,這聖歌隊實在太棒了!”這樣的話,結果綾香在saber開始看起音樂劇電影的時候就敗給了睡魔,於是在音樂展演間的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


    然後,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在向莫霍克男和他的夥伴們道過謝之後,兩人就離開了音樂展演間。而saber就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好,先找個人結成同盟吧。”


    然後,兩人就踏進了據saber所說能感覺到濃厚的英靈氣息的這座森林,並且遇到了以為雖然不知道是男是女、卻美麗得連綾香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氣的長發servant。


    雖然saber才剛見麵就像是很親昵似的開始聊了起來,但對方似乎並沒有覺得不愉快。


    “然後呢?你找我有什麽事?”


    被眼前的英靈這麽一問,saber向綾香瞥了一眼後開口說道:


    “沒有啦,雖然我既不知道你的真名,也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英靈……但是我在許多地方都轉了一圈,心裏就想著拜托最初遇到的servant跟我結盟啦。”


    接著,saber就提出了這個建議。


    即使是事前已經聽他說過的綾香,也還是覺得這樣未免過於亂來了。


    “你願不願意跟我們組成同盟呢?”


    ——還真的是有夠直接的呢……


    ——被這個人統治的那個國家的人民,一定是吃過不少苦頭吧……


    綾香輕輕歎了口氣,一邊撫摸著銀色的野獸一邊逃避著現實。


    ——啊啊,不過話說迴來,這隻狗雖然很大,但卻相當親近人,很可愛呢。


    就在她跟自認為是狗的野獸嬉戲的時候,與saber相對的英靈露出溫柔的微笑開口說道:


    “我倒是不介意啦……但是先別說我,這對我的master有什麽利益嗎?”


    於是,saber又再次把視線投向綾香,聳了聳肩膀說道:


    “既然你那麽重視master,難道不是應該盡量避免讓他接近敵人比較好嗎?”


    “你才是吧……雖然很想這麽說,但是我們彼此似乎都沒必要擔心這個問題呢。”


    “啊啊,雖然彼此都應該預先做好了守護master的準備,可最關鍵的master是那個樣子的話——”


    ——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呢。


    坐在巨大樹木的樹根上的綾香雖然對此感到疑問,但她現在正顧著撫摸坐在自己膝蓋上的銀色野獸的柔軟毛皮,於是就先把這個問題擱置一邊了。


    ——大型的狗真的很溫暖呀。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英靈養的呢?


    而銀色的野獸似乎也是樂在其中的樣子,就這樣趴在綾香的大腿上,任由她的手撫摸著自己的皮毛。


    看到這一人一獸的樣子,saber不禁歎了口氣。


    “我本來還以為那是對人特別警惕的生物。”


    “因為master跟人的關係有點特殊,實際上也並不是喜歡人類的哦。他這樣親近你的master應該是相當特別的情形,好像是把對方看成是同伴了。”


    “包括不太像master這一點在內也很相似啦。當然,她實際上也不是我的master。”


    在說了這樣一句近乎於開玩笑的話之後,saber說道:


    “那麽,關於我提出結成同盟的理由……昨晚,我在城裏見到了魔物。”


    “魔物?”


    “雖然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那是會吞食人類鮮血的、被稱為吸血種的人類的天敵。而且也是聖堂教會的討伐對象。……啊啊,首先,你知道聖堂教會嗎?”


    麵對從根本性的問題上進行確認的saber,長發的英靈輕輕搖了搖頭。


    “就隻有聖杯所賦予的知識中的一小部分啦。因為我生活的時代還不存在聖堂教會,至於那個叫做吸血種的魔物……怎麽說呢,雖然也有過吞食血肉的魔物,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樣的存在。”


    “噢,那麽說來,你難道是曆史上的大前輩嗎?”


    “也不是那麽了不起的東西啦。隻不過是早一點出生和早一點死去而已。對我來說,後來誕生的人們不依賴神秘而是憑自己的力量開拓星球,他們反而才是值得敬愛的先驅者呢。”


    “就算你稱讚我也不會給你什麽好處啊?”


    saber邊說邊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又抹去笑容開口說道:


    “我總覺得這場聖杯戰爭有點不對勁。感覺好像有什麽單憑座所賦予的知識無法說明的什麽事情正在發生,你有沒有很麽頭緒?”


    “…………”


    “如果這場聖杯戰爭被卷入了某些規模大得難以想象的麻煩事當中……又或者是遭到了利用的話,我想還是應該先將那些要素全部排除之後再重新開始會比較好啦。”


    saber這麽說著,又想綾香那邊瞥了一眼,同時以綾香聽不見的細小聲音接著說道:


    “這樣下去的話,就算她在我落敗之後去教會那裏避難,也不一定能保證綾香的安全。畢竟吸血種多半會毫不在乎地襲擊教會啊。”


    “看來你真的很重視你的master呢。”


    “不,如果她是一開始就積極參加戰爭的master,我也不會擔心到這個地步啦。但是,她明明拒絕了參加聖杯戰爭,卻偏偏因為跟我連通了魔力通道而被卷了進來。要是我不負起這個責任放著她不管的話,就會玷汙繼承我們這一族係譜的眾多國家、以及偉大祖王的名譽了。”


    saber在壓低音量的同時卻以朗朗的聲音這麽說道。麵對做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行動的saber,對方的英靈不禁嗬嗬地笑著點了點頭:


    “真有趣呢。雖然你多半也是國王大人,但是跟我所認識的王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尤其是在朋友應該很多的這一點上。”


    “是嗎?我倒是覺得你的朋友更多一點呢。”


    “我認為生存在世間的一切都是朋友哦?雖然很多時候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啦。”


    長發的英靈邊說邊閉上眼睛,然後輕輕的攤開雙臂,並將手掌心朝向上方。


    於是,地麵就像在冒泡似的蠢動起來,從那泡沫中接二連三地湧出無數的武具——包括劍、槌、斧、槍等等多種多樣的兵刃。


    “但是,能坦白內心的親密好友就隻有一個人。”


    看到他這副模樣,saber輕笑著說道:


    “喂喂,交涉成立還是決裂,到底是哪個啊?”


    “當然是成立……雖然很想這麽說,但目前卻存在著兩個問題呢。”


    長發的英靈保持著柔和的笑容接著說道。


    “因為我那個唯一的好友的性情相當古怪。每當我要交朋友或者跟誰聯手的時候,他總是會說“就由我來試試他有沒有作為朋友跟你聯手的資格吧”這樣的話故意用難題刁難對方,結果把他們都趕跑了。”


    迴想起遙遠過去的情景,長發的英靈露出了懷念的微笑。


    “如果是你的話,嗯,我想應該會被他要求比試身手哦?畢竟你並不是烏魯克之民……如果太弱的話我想就會直接被他殺掉了。畢竟在他看來,你就是窺覷財寶的賊人呢。”


    “聽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哦?該不會是你那個“好友”這次也被召喚來了吧?”


    “看你理解得這麽快我也省事多了。畢竟我也不忍心先讓你抱有希望然後又讓你失望呢。所以我想先確認一下你是不是能跟那個王戰鬥。如果不行的話,關於那隻魔物的退治就由我一個人去解決,在那之前你就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好了。”


    從地麵上湧出的眾多武具都傾斜起來,其刃尖全都擊中指向saber。


    即使在這樣的狀況中,saber也還是先確認了刃尖並沒有指向遠離這裏的綾香和銀狼的方向,在感到安心的同時笑著說道:


    “還真是溫柔呢。如果能憑一個人做到的話,為了確實地拿到聖杯,你不是直接在這裏把我殺掉會更好嗎?”


    “遺憾的是,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接下來就隻剩下履行和朋友之間的約定,所以我對你們的生死可不感興趣哦。”


    看起來是無比柔和的微笑,但以這種表情說出“如果今後感興趣的話就要你們的命”這個意思的話。麵對這樣的英靈,saber像是很愉快似的說道:


    “淺顯易懂的話


    我是最喜歡的。簡單來說,我隻要向你展現一下武技就行了吧。”


    “喂喂,你們究竟要做什麽……”


    一直看著兩人對話的綾香忍不住開口問道。saber頭也不迴的輕輕舉起手說道:


    “放心吧,綾香。這是為了締結同盟進行的小試身手。不想和弱小的家夥結盟的想法,嗯,普通來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啦。”


    “……聽你的口氣,就好像再說自己並不普通的樣子呢。”


    聽了長發英靈的發言,saber像是有點困擾似的露出了苦笑。


    接著,為了向眼前的英靈和綾香雙方傳達自己的想法,他大聲喊叫道:


    “的確,我似乎並沒有自己所想象的那麽“普通”啊。實際上,作為王的我也總是給國民和弟弟添麻煩呢。而且還被敵人稱唿為窮兇極惡之王,和我所尊敬的對手相比簡直是完全相反。”


    盡管saber以自虐的口吻這麽說,但他的雙眼卻在這時亮起了光彩。


    “就算明白處理政事的道理,我也還是無法抑製住不斷從自己的五髒六腑湧出來的激情啊。”


    ——?


    在聽著他這番話的同時,綾香忽然察覺到自己身上產生了某種違和感。


    ——令咒……在發熱……?


    通過作為魔力通道連結起點的綾香的特殊令咒,流進來了足以令人錯覺為龐大熱量的“震蕩”。就好像作為供給魔力的交換,saber也將他難以抑製的熱量傳遞到自己這邊一樣。


    “……好厲害,真是超乎想象。你一定是個很厲害的英靈吧。從地麵冒出來的眾多武具……每一件都稱得上是人類最高峰的製作水準。竟然把這些東西全都對準了我……哈哈。”


    saber邊說邊輕輕一笑——在下一瞬間,他就將封閉著的熱量釋放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想必應該是偉大的英雄啊!實在沒有比這更大的榮耀了!就讓我致以衷心的感謝吧!向你和聖杯!還有……”


    “向給予我挑戰生存在神代的傳說的機會的,我之祖王的遠離塵世的理想鄉(阿瓦隆)!”


    ◇ ◇ ◇ ◇


    昏暗場所


    “不過話說迴來還真是不可思議呢~!”


    “是什麽呀?”


    聽著從黑暗中作出迴應的servant的聲音,弗蘭切斯卡一邊在床上吃著點心一邊迴到道:


    “嗯,為什麽明明用了“那個觸媒”,喚來的卻不是小阿爾托,而是那個奇怪的saber呢?”


    “你用了什麽觸媒啊?”


    “嗯,因為聽說傳說之劍的劍鞘不見了嘛……我就用了據說封印著那個劍鞘的、刻有跟劍鞘相同紋章的箱子啦。”


    “箱子?”


    麵對看不見身影的英靈的提問,弗蘭切斯卡一邊在床上滾來滾去一邊歪起了腦袋。


    “對,就是據說由愛因茲貝倫在康沃爾發現的、用打磨得很漂亮的石頭做成的“箱子”啦。因為還殘留著魔力的痕跡,而且還附有跟劍鞘相同的紋樣,所以我才覺得那絕對是小阿爾托的耶。”


    ◇ ◇ ◇ ◇


    大森林


    就像跟突然興奮起來的saber相唿應似的,長發的英靈露出靜靜的微笑,開始向插滿無數“寶具”的大地注入強大的魔力。


    綾香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稍微等一下!?


    ——那家夥的劍……在被警察署沒收後就沒有拿迴來……他明明是赤手空拳的耶!?


    ——況且,他現在竟然連鎧甲也沒穿!?


    現在的他已經脫下了以魔力構築而成的鎧甲,身上穿的是在音樂演展間拿到的便服。


    雖然在綾香嚴重也顯得兇惡無比的大量武具的麵前,穿上鎧甲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要是以這身便服的姿態迎戰的話,恐怕眨眼間就會被刺成蜂窩了吧。


    沒有理會慌忙想出言製止的綾香,長發的英靈讓無數的武具同時從大地射出。


    就在此時,saber也使勁猛蹬地麵,朝著無數的利刃發起突擊。


    他保持著興奮的狀態,仿佛很高興地說了一句充滿愉悅的話語。


    “來……開始戰鬥吧。”


    ◇ ◇ ◇ ◇


    警察署


    “怎麽樣,cater。看了我派人送過去的那把劍,有什麽發現沒有?”


    聽了警察署長的提問,電話那邊的英靈卻發出極端無奈的聲音。


    “有什麽發現不發現的嘛,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麽寶具,隻不過是普通的裝飾劍罷了。當然,款式還是蠻不錯的。這個我可以收下麽?”


    署長派人送去給仲馬的東西,就是saber留在警察署沒有帶走的那把裝飾劍。


    因為沒想到他會扔下自己的武器而優先選擇逃亡,所以他在迴到署長室看到這把劍還放在桌上的時候,甚至還懷疑這是不是對方布下的什麽圈套。


    “姑且也算是證據物品,不能隨便據為己有。”


    “唉~我說你的腦袋還真是比煮得過火的雞蛋還要死板啊!”


    “比起那個,聽說那家夥的確是用那把劍釋放出如雷鳴般的斬擊,把掉落下來的歌劇院的瓦礫都破壞掉了。雖然對目擊了現場的警官們進行的記憶操作已經完成,但其中還有人說那簡直就像激光炮一樣。”


    署長的推測也認為最初破壞歌劇院天花板的也是來自那把劍的力量。


    雖然署長也估計那把劍是單純的裝飾劍,但他還是覺得讓身為caster的仲馬進行解析或許會有什麽新的發現。


    如果順利的話,以歸還這把劍作為交換條件,或許還可以跟對方締結合作的協定。但如果不是寶具,這個方案也不太現實吧。


    “混有紅發的金發騎士麽,那十有八九都是獅心王吧。”


    “……果然你也是這麽判斷嗎,caster。”


    “啊啊,說起獅心王,他可是亞瑟王的超級粉絲啊。從小就聽著亞瑟王和圓桌騎士的傳說故事長大,城裏的樂師演奏的音樂也必定是讚頌亞瑟王的歌曲。還有某些說法認為他年輕時裝成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實際上是在到處搜羅亞瑟王的遺產呢。”


    “這件事我也有聽說過。”


    隻把這看成是英雄往往會被後世的人們追加上去的軼聞之一的署長,並不認為這是什麽重要的傳說,但caster的反應卻顯得有點認真。


    “吟遊詩人的文化之所以那麽發達,都是為了以口傳的方式把德魯伊教的神秘流布於世間的技術……雖然也有這樣的說法,但你還是別太小看當時的歌曲和詩歌的力量啊。要是每天都作為枕邊故事來聽的話,那簡直就像詛咒或者祝福一樣會連人的靈魂也改造了呢。”


    “……獅心王不是在神秘相對淡薄的時代誕生的英雄嗎?”


    “在大陸的話或許是這樣吧。但是,盡管出身於現在的法國,但是他成為國王的英格蘭是在海洋的封閉下很難泄漏出神秘的島國啊,他在生前曾經接觸過某些神秘也並非什麽奇怪的事情。光看現在作為魔術的大本營之一的“時鍾塔”也在那裏就可見一斑了吧。”


    說到這裏,caster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教導署長似的以語重心長的聲音說道:


    “我說啊,兄弟。你知道獅心王在我的時代被稱唿為什麽嗎?雖然說不定現在也還是被這樣稱唿啦。”


    “獅心王有著太多的軼聞,我也不知道你在說哪個啊。”


    本來還以為他隻是像平時一樣在隨便開玩笑,但caster說的話偶爾會給自己帶來重要情報也的確是事實。署長並沒有懷抱著太高的期待,隻是默默地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那就是【彷徨之王】了。”


    “啊啊,是那麽迴事嗎。的確,聽說在10年的在位期間裏,他逗留在自己國家的時間就連一年也不到……”


    “不是說那個,我說的並不是他經常遊走於各個戰場的故事。”


    對於caster那像是在賣關子的說法,署長不禁訝異地問道:


    “唔?那我就不懂了。既然如此,你到底說獅心王是在哪裏彷徨啊?”


    “——是在【神話和曆史的境界線】上。”


    “…………”


    這句話中蘊含著力量。


    明明隻是區區的一句話,卻讓署長不由自主地沉默了起來。


    “也就是說有一邊腳踏進了什麽精靈什麽符文什麽魔術都全部通用的那個時代的最後的國王啦。你最好還是別太小看他了哦。”


    ◇ ◇ ◇ ◇


    森林中


    有一個詞語叫做電光石火。


    那是形容雷光和打火石的火花飛濺的速度的詞語,而綾香所目睹的那一瞬間,卻真的是激烈地幾乎要烙印在眼睛上的“電光石火”的連續。


    從大地被射出的數不清的寶具群。


    在這所有的武具縫隙間高速移動的同時,saber和長發的英靈展開肉搏戰,徑直向對方使出淩厲的右勾拳。


    “!”


    長發的英靈立即閃


    身躲避,而saber則趁勢踏前一步,從左側斜下方使出一記上勾拳。


    盡管對方繼續躲避,但揚起的頭發被拳頭擦過,幾縷頭發隨即輕輕飄落到地上。


    這是拳頭化作了斬擊,將在風中飄動的頭發也切斷了的一擊。


    他繼續向前踏足,以步法躲開長發英靈所操縱的泥土觸手,有時還將從觸手生出的武具當成踏板來使用,向對方施展出如同職業拳擊手般的連擊。


    而長發的英靈也相當了不起,麵對逼近自己身體的兇狠拳頭,他總是在最巧妙地時機將其擋開或者避開。


    雖然速度本身是saber稍占上風,但瞬間的力量則是對方稍強一些。速度因為被大幅彈開而被抵消,結果就演變成同等程度的出招和拆招了。


    這時候又迎來了泥土觸手的武具連擊,saher馬上大幅拉開距離重整態勢。


    “真讓我吃驚,速度很快呢。沒想到竟然比我還要快。剛才的難道是身體強化的魔術嗎?”


    長發的英靈像是覺得很有趣似的擺了擺頭。


    看到那樣的他,saber也在雙眼閃爍出光彩迴答道:


    “算是吧,不過那並不是我的魔術啦。比起那個……果然用拳頭是不行的嗎。”


    “魔術就當作是你的‘朋友’的招數……難道你還學習過拳鬥嗎?”


    “學過一點吧。我試著把今天在電影裏看到的技術組合到自己的格鬥術中,不過看來還是不怎麽成功。畢竟也不能殺死同盟的對手,所以我就想采用把你擊昏的手法……”


    “光是稍微學過和看過就能做出剛才那樣的動作,這已經是非常厲害了哦。”


    長發的英靈笑著這麽說,同時稍微讓氣息發生了變質。


    “……?”


    不僅僅是氣息,saber察覺到對方英靈的站姿和舉止,甚至是整個身體的平衡感也稍微出現了變化。


    英靈向那樣的他說道:


    “作ncer的職階,我就要稍微動真格了。”


    “我是saber,請多指教。”


    互相報出自己的職階後,他們就互相微微一笑動了起來。


    綾香的視野,又再次被火花四濺的連擊光景所占據。


    浮現在她心中的,是黑衣女人以留下殘像的速度在歌劇院內跳來跳去的時候,saber像是感到很佩服似的說過的台詞。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比洛士利的身法還要輕盈的人。”


    但是,綾香心想。


    雖然不知道算不算是輕盈,但如果是單純的瞬間速度的話,這恐怕已經在那黑衣女人之上了吧。


    另一方麵,saber在使出拳的連擊的同時感到相當的訝異。


    ——喂喂,這變的是什麽戲法啊?


    ——這個英靈……速度變得比剛才還要快啊……!


    雖然那是他不可能知道的事情—ncer在剛才改變氣息的瞬間運用了【變容】的技能,把自身的耐久力和魔力都降低了一個檔次,取而代之的是提升了敏捷力。


    這樣在速度上就勢均力敵了,但因為力量本身並沒降低,所以saber的拳頭連擊ncer的拆招中就逐漸落於下風了。


    下一瞬間,saber從左手伸出灌注著魔力的水球代替了拳頭,通過釋放閃光令對手出現了破綻。


    “!”


    但是,他並不是利用這個破綻向對手攻擊,而是主動和對方拉開了距離。


    他將視線投向地麵,一邊躲避逼近自己的泥土觸手和飛來的武具,一邊撿起了落在身旁的一根較粗的樹枝。


    然後,他就用那根樹枝指ncer笑著說道:


    “果然臨陣磨槍的拳鬥還是不行嗎。那麽接下來我就迎合職階用劍來戰鬥吧。”


    “那根樹枝就是劍的代替品嗎?”


    麵對像是很感興趣似的發問ncer,saber聳了聳肩膀說道:


    “我早就想試一試了。說著‘騎士不能徒手而死’而用撿起的一根樹枝打敗了敵人的湖之騎士,現在就讓我模仿一下吧。”


    綾香正和銀色的野獸站在一起,提心吊膽地看著兩位英靈的戰鬥一一


    看到滿懷自信地舉起樹枝的saber,她不由得感到有點不安。


    ——雖然不太明白,但他該不會是為了這所謂的“模仿”才故意以徒手向對方挑戰的吧?


    ——……應該不是的吧?


    仿佛以冷汗從綾香的臉頰滑落的瞬間為信號似的,從大地上再次射出了大量泥土的武具,其刃尖全都朝著舉起樹枝迎戰的saber飛去。


    就算能以剛才的速度移動,這樣的密度也根本不可能全部躲開。


    在綾香看來這完全是絕望的狀況。


    但是,在下一瞬間——幾乎從綾香的喉嚨泄漏出來的悲鳴,卻被緊接而來的驚愕壓住了。


    本來應該隻是一根樹枝的物體,突然釋放出耀眼的光芒。


    ◇ ◇ ◇ ◇


    警察署


    “啊啊,還有啊。根據你們所準備的資料,亞瑟王的excalibur,是以光的斬擊將所有的一切擊飛……嗯,按照這個時代的說法,那簡直就是激光炮吧。”


    “啊啊,正因為如此,我起初還以為出現的英靈是亞瑟王,而那把劍就是excalibur了,但是……”


    對於仲馬的提問,署長再次陷入沉思。


    傳說excalibur並不是由神秘時代的鍛冶工匠和魔術師共同打造的人類用的寶具,而是以星球的意誌創造出來的神造兵器。


    假如那是真的話,其威力難道就隻有那樣的程度嗎?


    這時候,仲馬在電話那邊像是很開心似的發出了笑聲:


    “哎呀呀!兄弟你的想法說不定真的是正中核心哦?”


    “是怎麽迴事?”


    “因為獅心王的亞瑟王粉絲情節實在太嚴重了……據說不管是在戰場還是日常生活,他都把自己拿著的劍命名為‘excalibur’。到了後來甚至不隻是劍,他把能拿在手裏戰鬥的東內都全部喚作‘excalibur’了。”


    “包括吃飯用的刀叉和卷成一卷的羊皮紙……甚至是落在地上的小木棒。”


    ◇ ◇ ◇ ◇


    森林中


    “——‘永恆遙遠的……勝利之劍(excalibur)’!”


    綾香看到這種光芒,算起來已經是第三次了吧。


    最先是弄得天花板崩塌,後來又將在警官麵前墜落的瓦礫擊碎的光之斬擊。


    雖然這次的光線比那時候要小,但是凝縮在那道光中的熱量,卻在瞬間內將逼近身前的眾多武具一舉蒸發了。


    然後他繼續以跟剛才一樣的速度飛奔起來,在短短一瞬間就踏ncer的懷內。


    他以依然殘留著光芒渣滓的樹枝砍向麵露驚異神色ncer——然而這一擊,卻被本來應該無法抵擋ncer擋住了。


    “喂喂……這個用來開核桃倒是很方便啊。”


    在以無奈的聲音這麽說著的saber的視線前方,是擋住了他砍出的樹枝ncer的右手。他那隻手的手指已經變化成了銳利的刀刃,在被纏繞著濃厚魔力的樹枝砍進一半的同時,成功地防住了樹枝的“斬擊”。


    “真驚人呢……沒想到光是樹枝就有這樣的威力。”


    “然後呢?考試算是合格嗎?照我看來,你應該還沒有使出一半的實力吧?”


    絲毫沒有放鬆以樹枝向前壓的力度,saber笑著問道。


    saber光是從這幾分鍾的交手就已經理解到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英靈的真正身份,但是對包括自己在內的其他英靈來說完全是“規格外”的存在。


    “你真的很強呢。嗯,雖然不知道我的朋友會說些什麽,不過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你隻要趁我阻擋著他的期間逃掉就沒有問題了。”


    “……你說的那個‘朋友’,難道比你還要強嗎?”


    “這可難說了。以前我們曾經連續打了三天三夜也沒有分出勝負。”


    兩人在對話的同時逐漸減弱力度,最後saber也緩緩地放下了樹枝。


    於是,在纏繞著的魔力消失的同時,樹枝就馬上碎散崩落了。


    “啊啊,果然用木的話最多也隻能用一次嗎。”


    saber歎了口氣,然後朝著綾香這邊走過來。


    “喂喂……你真的不要緊嗎!?”


    大溉是理解到“比試身手”已經結束了吧,綾香慌忙跑了過來,確認saber的身體有沒有受傷。


    “你別這樣嚇唬人呀!為什麽突然間就……那根本不是什麽比試身手,完全就是生死廝殺嘛!”


    “不……嗯,世上還存在著拚上性命的比試身手啦。我以前有個認識的騎士說什麽‘到影之國去試試身手’就跑到了蘇格蘭,結果在途中因為遭到八千山賊圍攻而被殺死了。”


    “別用這種編造的故事來敷衍我!”


    “你還知道這是編造的故


    事啊!?對啊……並沒有被山賊殺掉的騎士,也沒有受著八千名暴徒折磨的民眾。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看到saber故意岔開話題的樣子ncer以爽朗的笑容向綾香說道:


    “你就原諒他吧。他其實為你做了許多亂來的事情,隻是無法坦率地說出口而已啦。”


    “咦?”


    ncer這麽說,綾香頓時僵住了。


    “你……不,你是不是經常被人說不懂得看氣氛?”


    “我經常都被神這麽說呢。比如在退治牛的時候,還真是說了相當過分的話。”


    “牛退治?哎呀,我好想詳細聽聽這個故事呢!”


    盡管saber拚命想要轉移話題,但是卻被綾香抓住了留在腦後的辮子。


    而且還是加上了體重的力度。


    “好痛痛痛痛痛!等一下!別這樣好不好綾香!好痛好痛!知道了,是我不好行了吧!”


    saber淚跟汪汪的迴過頭來,卻看到綾香盡管很生氣,但眼眶裏也還是冒出了淚光。


    “為什麽……要做那樣的事情?”


    “你還問為什麽——”


    “我知道。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我明白你是真的想要為我做些什麽……但是,我可沒有拜托你這樣做耶!”


    “我不是說過嗎?就算你拒絕,我也會自己多管閑事的。”


    麵對聳著肩膀這麽說的saber,綾香更使勁地叫嚷道:


    “要是需要魔力的話,你隻要用魔術或者其他方法讓我沉默起來,把我變成供給魔力的人偶就好了呀!明明如此,你卻總是在關照我……幫助我……還信任我把真名說了岀來……啊啊,不對。我其實是感謝你的,是感激你的。”


    saber剛想迴答說“那並不是值得感謝的事情”,但還是決定先閉上嘴,讓綾香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但是……我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價值!我真的沒有被 人守護、被人信任的資格呀!”


    這樣叫喊著的綾香在腦海裏浮現出來的——是戴著紅色兜帽的少女。


    每當迴想起流血的少女的身姿,自己心中就會響起一 個聲音。


    不斷責備著自己是個多麽低賤多麽卑鄙的人的聲音。


    “明明受到了這麽親切地對待,我卻一定會背叛你!為了顧全自己的性命,我或許會扔下你自己—個人逃掉,或許還會把你出賣給敵人!”


    ——啊啊,對啊,我是背叛了啊。


    ——我是見死不救啊。


    ——在那蟬菜公寓裏……對那孩子……


    迴想起過去,綾香在頭痛的同時也感覺到心跳加速——


    saber輕輕吐了一口氣,像是很閑擾似的開口說道:


    “或許會出賣我什麽的……綾香你還真的是喜歡在意 那些小事情呢。”


    “你還說小事情……”


    “小事情小事情,那都是常有的事啦。而且跟我有血緣關係的弟弟,也曾經有一次把我出賣給敵國呢。非但是見死不救,那家夥甚至不惜送錢給敵國要求他們不要把我放走哦?”


    並不是出於安慰和同情,saber真的是以若無其事的態度把自己的家內事說了出來。


    “被弟弟……?”


    盡管綾香聽到如此沉重的內容而大吃一驚——


    “哎呀~雖然真的很糟糕,但是在我迴國之後,弟弟那家夥明明把我當成已經死了來強行篡奪王位,結果卻被貴族和國民拋棄而落得失敗的下場。我反而覺得他很可憐,, 畢竟本來就因為我的用錢無度害得他吃了不少苦頭呢……”


    “但、但是,那跟我也沒有關係……”


    綾香像是要表明“才不會被你蒙混過去”的態度似的 這麽說道。但是這句話也輕而易舉地被駁迴了。


    “當然有關係!不光是你,我一直都過著無論被誰背叛、出賣和逃跑都毫不奇怪的人生。雖然我想應該不會,但你該不會誤會我是個大善人吧?”


    “那種事我才不知道。你以前都做過什麽了……”


    “……是戰爭啦。”


    saber以像是有點自豪、同時也蘊含著一絲悲哀的聲音說道。


    “因為我能做到的事情,就隻有這個了。”


    看到saber說話罕見地變得吞吐起來,綾香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差點又陷人更深的自我厭惡中——


    “咕嗚。”


    這時候,銀色的野獸走到綾香的腳邊,用臉頰蹭著她 的小腿。


    就像在安撫著渾身充斥著焦躁感的綾香一般。


    “…………”


    於是,至今一直保持著沉默ncer,把手搭在銀色野獸的背上說道:


    “好啦好啦,跟我組成同盟的人露出這種不景氣的表情可不行哦。如果是樹果和水果的話我也可以為你們準備,要吃點什麽嗎?”


    “啊啊,那我就吃囉,謝謝了。”


    向saber伸出來的手掌放上野生的水果後一ncer又朝著稍遠處的森林喊話道:


    “不介意的話,你也要來吃點嗎?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看著我們,是不是肚子餓了呢?”


    “……咦?”


    “什麽?”


    綾香和saber都瞪大雙眼看了過去,瞬間——從森林 中獻出了一個身影。


    那正是出現在綾香和saber相遇的那個地方的以黑裝束裹身的英靈。


    “啊!?”


    “嚇我一跳,就連我也沒有察覺到呢。”


    saber—邊說,一邊為了隨時能進人戰鬥狀態而讓全 身神經都警惕了起來。


    黑衣的英靈從覆蓋著麵容的布片縫隙間露出複雜的表情,向這邊盯了好一會兒一一


    “是獅心王……理查麽。”


    “說的沒錯。”


    “喂喂 ”


    盡管綾香慌忙加以阻止,但saber卻搖搖頭說道:


    “既然已經被聽到了這麽多的對話,要隱瞞反而更麻煩吧。”


    麵對一臉不以為然的saber,綾香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時候,assassin麵向著那樣的兩人說道: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然後,就像顯示著已經克服各種各樣的內心糾結 般,assassin的少女使勁緊握著拳頭開口道:


    “你們……是要打倒魔物嗎?”


    於是,saber就以認真的態度迴答道:


    “如果他打算害人的話。因為生前……我曾經被他們吸血種的同類妨礙了跟自己敬愛的對手之間的戰鬥,而且還被殺死了許多部下啊……”


    saber像是在懷念遙遠的過去,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悔恨似的合上嘴巴,然後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說出了這句話。


    “在那時候,由我和本來約定在戰場相見的對手……還有你們的首領……‘山中老人’三人一起聯手,才勉強把他消滅掉了。”


    “我……也曾經聽說過這件事。與此同時……也知道了你是個何等可怕的男人。”


    assassin的少女就像隨時都會撲過來似的樣子。


    saber也沒有放鬆警惕,感覺就像是一觸即發的氣氛——但ncer卻絲毫不理會這種空氣開口說道:


    “那麽,接下來就是關於組成同盟的‘另一個問題’了。”


    “……我都忘了。”


    “實際上,我也有好幾個想從這個都市裏排除掉的‘魔物’啦,就為了履行跟朋友之間的約定。”


    “……你所說的‘魔物’,感覺好像比吸血種還要棘手啊?”


    “沒有那迴事啦。現在暫時……就隻是漆黑的‘詛咒’……還有就是紅黑色的‘泥’團而已……”


    “假如這兩者‘融合’起來滲透到聖杯裏的話……”


    “到時候不光是聖杯,恐怕這個星球本身也會陷入稍微有點危險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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