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九爺正在下風匣的料。村裏來了一個姓林的木匠自稱師出名門,是口外木工第一高手,擅長做各種家俱。得知趙家準備給兒子結婚,專程上門承攬業務。


    趙有芝向林木匠介紹九爺,說九爺降他師傅是在察哈爾、朔縣及壩上最有名的木匠。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一山難容二虎。聽到趙有芝誇九爺的手藝有多好,九爺是察哈爾、朔縣及壩上最有名的木匠。林木匠有點不服氣,提出免費為東家打一套家俱,分文不收。


    趙有芝有些為難,忙著向林木匠解釋,自己家的營生已經快做完了,再打家俱也沒有放的地方。如果下次有營生一定找他。


    可是,林木匠根本聽不進去,非要將剩下的營生一分為二,他和九爺各做一份,比比高下。並且提出如果九爺勝他一籌,他將在趙家的基礎上,再付一份的報酬給九爺。


    看到這樣的情況,九爺想起了青山舅的提醒:出門在外不要顯擺,要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九爺提出剩下的活由林木匠來做,自己拿一半工錢,現在走人。


    可是,林木匠卻搬了一把椅子,攔住出大門上的路,非要與九爺比試,“不比不知天高,不喝不曉酒好。田木匠,你是不是怕我了,你這察哈爾的第一難道是花錢買的。”


    “林師傅,你是內蒙的第一,我承認手藝比你差。”


    “沒有比怎麽,知道你差,你不是根本看不起我吧!”


    他們的僵持驚動了鄰居,林木匠的驕橫的態度,讓別人都是有些憤憤不平,大家紛紛都讓九爺和他比一比。


    最後,一看林木匠堵在門口,人越來越多。實在沒有辦法,九爺隻好答應比試。


    “林師傅,你看比試什麽?”


    “隨便,揀你拿手的。”


    “好,咱們比兩個內容,第一比劈楔子,第二個比做風匣。”


    “好,一言為定。就這麽著,你先來。”


    “林師傅還是你先來。”


    聽說,趙家有兩個木匠要比試,村裏的人來了一小半,站滿了院子。


    劈楔子是木匠的基本功,也是考驗木匠手藝的重要手段同。木匠平時劈楔子,要先把一塊木板或木條立起來,再用一個木板或木條在上麵橫著壓住半塊立木,留出與所需楔子大小適中的空間,然而擦著橫木,猛力用斧子將立木一劈兩半,一個楔子就成功了。對於劈楔子來說,壓在立木上麵的橫木,實際上起著兩種作用:一是對立木起固定平衡作用,二是當作下斧子的標尺。


    林木匠從椅子上站起來,向人群抱了抱拳,又繞著人群轉了一圈。隨便取了一塊木塊,立在地上,他沒有用木板壓立木,而是把左手兩個指頭當橫木壓在立木上,隻見他用眼稍稍瞄一下,手起斧落,立木應聲劈成兩半,兩個指頭卻毫發未傷。


    林木匠此舉,圍觀者看得目瞪口呆,全替他捏了一把汗——因為斧子一旦走偏,剁掉的就不是木頭,而是兩個手指頭!看林木匠,卻臉不變色心不跳,依舊用此法,連劈了幾個楔子。


    林木匠劈楔子的整個過程,九爺全看在眼裏,始終不動聲色。他知道林木匠是向自己挑戰。


    看完之後,九爺也找來了幾個木塊,放在地下,月兌掉鞋襪,取來一個锛,然後用腳拇趾踩住一個木塊,就把锛掄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幾個薄如煎餅的楔子劈好了。


    趁著勁兒,九爺又讓找來了核桃,依葫蘆畫瓢,把核桃踩瑈腳下


    這時圍觀者的心全提到了嗓子眼。民間有句話,叫“走了锛,二寸深”。和用斧子劈東西相比,锛的力臂更長,要用雙手掄起,因而用力更猛,擺動幅度更大,準確性當然也差多了。加上核桃質地相當堅硬,表麵呈半圓型十分光滑,用力過小,容易從表麵滑過傷人;用力大了,瞄得不準,锛落在腳麵或腿上,一下子就能把腳或腿砍成兩段。這樣比手藝,也太恐怖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圍觀者反應過來,來得及勸阻他,九爺早已手起锛落,隻聽“啪”的一聲,腳拇趾下的核桃已經分成兩半,腳指頭卻安然無恙。圍觀者看了,不由齊聲叫好。九爺又如法炮製,連劈了幾個核桃。


    這可讓林木匠大吃一驚,沒有想到九爺有這麽深的功力。他琢磨著靠第二項來搬迴一局,找迴麵子。


    兩人分頭去準備材料,劇木板、刨木板、推拉杆,圍觀的人紛紛撤退到屋簷槽下或陰涼地兒等著看更加精彩,等待看誰勝誰負。


    大家有的抽著旱煙,有的議論最後的結果,你一舌我一嘴。


    半個時辰,兩個的風匣都是已進入尾聲,從外觀上看不相上下。大家都是不知道如何一個比法。


    林木匠提出比試風匣的風的大小,來作為本局的判斷高下的標準。他要了十多張麻紙,裁成巴掌大的方塊,放在風匣的出風嘴處,拉動風匣,麻紙被吹得越遠、吹走越多者得勝。


    林木匠把自己做的風匣搬了過來,紙放好,他迸住唿吸,先輕輕將風匣拉杆進去,然後又慢慢地拉出來,有五六張麻紙被吹走了,人們正在議論紛紛,他猛然間將使勁推了進去產,刹那間,麻紙全部被吹跑了,四處亂飛,飛出有一丈多遠,好像著了魔一般。


    “好風匣,風真大,不錯,不錯。”


    聽到人們的誇張,林木匠有些得意,催促九爺趕快上手。


    可九爺沒有著急,向村民們要了七八個銅錢,摞成一摞,放到了風匣的出風嘴處。看到奇怪的行為,人們都是猜不出九爺要幹什麽?


    九爺不慌不忙地坐了下來,用手輕輕撫模了一下風匣,一俯一仰地拉動風匣,唿噠一拉,飛起一個,唿噠一推,又飛起一個,唿噠幾下全飛跑啦。


    銅錢可比麻紙要重多了,九爺的風匣能夠吹起來,確實技高一籌。人們緩過勁後,紛紛豎起了大拇指,稱讚九爺孤技藝高超、人品一流。


    林木匠羞愧難奈,向九爺抱了抱拳,“田師傅,請尊師貴姓大名。”


    “我師傅叫牛青山,林師傅的手藝很不錯,在鑿卯、刨光方麵比我強。”


    “慚愧,慚愧,和你比我還得再學十年。後會有期。”說完,林木匠穿出人群走了。


    看到九爺的技藝非凡,尤其是風匣做得那是一個字絕。於是,村裏請九爺做風匣的便排成了長隊。為讓九爺給自己做的好風匣經久耐用,大夥兒除按約付給工錢外,還盡量好吃好喝招待,九爺的活兒也做得格外盡心,並與村裏許多人家交上了朋友。


    其中隻有一家,看木匠給誰做的風匣都一樣,便耍了個小心眼,輪到他家做風匣時,給九爺吃的燙前天的擱鍋麵,而他家兒子吃的卻是新包的餃子,叮囑兒子說,“不要和那個木匠說你吃得的餃子,就說吃的燙擱鍋麵。”聽到這些,九爺沒有聲張,照幹不誤,做出的風匣與別家毫無二致。


    九爺臨走的時候,從自己掙來的工錢中拿出五十塊大洋,交給趙有芝,托他交給秦冰花,也就是自己未過門兒媳婦的姐姐。


    看到趙有芝有些驚訝,琢磨自己與秦冰花家的關係。九爺編了一個故事,說與冰花的父親秦誌斌是沒出五服的本家弟兄,冰花應該叫他叔叔。本次偶然相認,得知母女三人生活挺苦,希望這些錢能夠備他們不時之需。


    趙有芝問九爺,為什麽迴時不路過茴菜梁村,親自交給他們。


    九爺說自己還有營生,準備取道興和縣、豐鎮返迴陽高。其實他是怕再見到母女三人,再路過那個讓有點措手不及的村莊。


    臨行時,許多做過風匣的人前來道別。九爺對大家說:“我來這裏來做風匣,全村人待我不薄。我做事講良心,保證為大家做的風匣,永遠都不開膠。哪一天風小了,換一換裏麵的雞毛就行。隻有一家,為人不厚道,他的風匣隻能用三個月。”九爺伏趙有芝耳朵上嘀咕了幾句。


    耍小心眼的人聽鄰居說九爺臨走留下了那句話,心裏忐忑不安。拿新做的風匣與鄰居進行比較,發現風匣沒有什麽兩樣,都很好用。一個月過去,風匣很好用;三個月過去,風匣仍很好用;半年過去,風匣依舊好用。他自己認為,九爺隻是嚇唬人罷了。誰知剛到一年頭上,風匣突然沒了風。打開風匣,發現四壁沒有開膠,雞毛沒有磨光,進風道、出風口、風舌頭也都看不出毛病,重新組裝起來,就是一點兒風也吹不出來。


    趙有芝告訴他,讓他把風匣的前後門子重新更換一下。這樣一試,果然不出所料,風大了許多。原來,九爺將風匣在


    經過此事,他終於知道了藝人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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