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我非常……喜歡岡部!」


    而我這樣說出的話語,消失在了虛空中。


    這感覺讓我相當疑惑。


    「啊咧?」


    到剛剛為止,我應該身b才對。


    但現在,卻在一個我完全沒見過的地方。


    一片空白。


    地板也好,牆壁也好,天花板也好。


    明明哪裏都沒有發光源,卻明亮的能照清一切。


    然而並不會感到暈眩。


    不可思議的空間。


    ……我要訂正一點。


    牆壁雖說是白色的,可哪兒都看不到牆壁。


    正確的來說,哪兒是牆壁,哪兒是地板,哪兒是天花板,完全分不清,看起來像是一個擁有無限寬廣空間的地方。


    我歪了歪頭。


    稍微有些吃驚。


    「我……,這個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類型的臨死體驗嗎?」


    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為了緩和死前的痛苦和絕望感,會分泌腦內物質。


    因此,人會出現陶醉感與幸福感,就連自己沒有經曆過的幻視也有可能會出現。


    雖然不是所有事物都能用科學來解釋,人們常說會有三途川的引路者或是天使過來迎接,靈魂會從肉體中脫離什麽的,像這種無法說明的臨死體驗還是非常多的。


    在可能達到腦死亡的時間內——從體感的意義上——時間會被拉長,這時對即將來臨的死亡,會盡可能的給予其一些肯定的映像。如果沒有這個機能的話,直麵死亡的人,大多數肯定會發狂——也有如此主張的研究者。


    極其主觀的說,雖然這非常令人懷疑,但恐怕與這非常相像的現象是真實存在的,維克多孔多利亞大學腦科研究所,已經有此見解了。


    可話雖如此。


    即便知識上了解了,但說道經驗上的話,肯定有很多地方非常不一樣吧。


    正如現在我經曆的現象,正可以說是其中一點吧。


    「……臨死體驗、啊」


    忽然,感覺背後有聲音。察覺到後,我轉過身去。


    而看到的光景——不如說那裏的人物,不禁讓我睜大了雙眼。


    在那兒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我”以空中漂浮的幾個齒輪為立足點,坐在了上麵。


    翹著二郎腿,雙手抱著膝蓋坐在那兒的,另一個“牧瀨紅莉棲”。


    她微微的笑著,那浮現笑容中就好像在說“真拿你沒辦法啊”。


    嗯~~,這就是心理學中常說的,另一個自己嗎?


    「如果不這樣解釋的話,所有的一切你就沒法接受嗎?」


    不經意間,眼前出現的“牧瀨紅莉棲”這樣詢問著我。


    被自己提問這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傳說中的臨死體驗”啊。死前,人會以跟自己對話的形式,找到超越事象的真理……。


    「或許是吧。……但是,難道不是這樣嗎?結果而言,所有的事象,沒有不必解釋就可以成立的。……牛頓在被蘋果砸到頭之前,也不知道萬有引力的存在啊。就是這麽迴事」


    我歎了口氣。


    說實話,我絲毫不認為我通過臨死體驗會獲得什麽東西。


    「確實是這樣呢。不解釋的話,一切都不成立。反過來說,“解釋”本身,是認識這個世界的手段——為了觀測這個世界所必要的條件。無法解釋的人就沒辦法成為觀測者。……最後僅僅是無法睜開眼睛一直欺騙自己到終結為止」


    言外之意,那個“牧瀨紅莉棲”是在告訴我,你合格了。


    而對於這個答案,又稍稍感到有些疑念。


    我再怎麽認為這裏是自己的心理世界,但這也不過是讓自己安心的說辭罷了。


    反過來,真要是我的話,明明設置更多的難易度很高的難關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啊啦,要是這麽迴事的話,就是在說我擁有觀測者的資格了?」


    但是我對於她說的話語,姑且趁機追問了一下。


    稍微湧起了點興趣。


    如果這真的是臨死體驗的話,那我一定會死。


    既然如此,這個機會對我來說,就是滿足我“求知欲”的最後的機會了。最後經曆的是臨死體驗這點,雖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即使這樣,未知的事物出現在眼前時,那種緊張興奮的心情卻絲毫沒變。


    「果然,好奇心旺盛啊」


    「啊啊,這是身為研究者的職責。我的前輩和老師經常這麽說。人不管身處何方,都可以學習。學習這件事,任何時候都可以,不存在無法學習的地點和時間。要問為什麽,那是因為我們自身就是一個充滿未知的寶庫」


    是的。


    就算周圍沒有任何東西,那裏也必定自己存在著。


    隻要可以進行探知與思索,那就說明大腦是健在的。那麽,腦內的思索或是探究疑問,不管有多少,都可以進行下去。


    那就是他們說「為何自己是腦科學者?」的理由。


    不管何時,無論何處都會學習的姿態。


    某種意義上,這可以說是身為研究者的驕傲吧。


    「原來如此。那麽,要不要我教給你一個,你沒有認知到的真實呢?」


    「那究竟是什麽?」


    我沒有認知到的真實?


    當然,數量肯定不在少數。但是在這種狀態下,由“另一個自己”告訴自己的真實,究竟是什麽呢?


    「你現在是怎麽思考的呢?」


    ……不可思議的提問。


    「誒……,說什麽怎麽思考的……」


    這時,我終於察覺到了。


    因世界線的變動而消失,硬要說的話,就是把世界中存在的一切能量與物質,將其情報進行置換。


    就結果而言,我成為了不存在的事物。


    我已經沒有生命了。就是說,手和腳,身體也好,內髒也好,大腦也罷,全都沒有。


    「那這是……」


    「察覺到了?因世界線的變動而“消失了”的人,是不可能體會到臨死體驗的吧。因為,能讓這種現象發生的大腦,已經沒有了」


    ☆


    她對我說的話,令我覺得相當愕然。


    確實是這樣沒錯。


    不管世界線的變動具體究竟是什麽樣的現象,但他隻要是替換事象,在事象替換的瞬間,以大腦的機能進行延伸,讓人體驗到臨死體驗什麽的,物理上來說,根本就行不通的吧


    「那,那這……。“這個”又是什麽呢?」


    麵對我的提問,眼前的“,牧瀨紅莉棲”聳了聳肩。


    「天知道?」


    「……才不是天知道!?」


    我因為憤怒,語調有些慌亂。這一瞬間,我察覺到了,我還留下了可以感知憤怒這一感情的機能。


    「……這是說內分泌係統還殘留著嗎?」


    「都說了,那種事我也不知道。就算我說我知道,你就會毫不驗證的,完全相信我所說的話嗎?比如我要是說這裏是天國的話,你肯定不會相信的吧」


    被指出問題,我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確實會這樣。多半我不會相信吧」


    聽完我說的,“牧瀨紅莉棲”點點頭。


    「就是這麽迴事。所以我並沒有說什麽沒用的話。……因為還有更重要的沒說呢」


    有時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話語。


    更重要的事情,究竟指的是什麽?


    「這件事你必須要知道,是有關steinsgate的事情」


    「steinsgate?」


    我一副疑惑的表情,詢問著他。


    這應該是岡部經常掛在嘴邊的自造語句。


    果然,這裏應該就是我“臨死體驗”中的世界吧?對聽完她的發言而陷入沉默的我,“牧瀨紅莉棲”歎了口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製作出這個詞語的人,就是這樣說的」


    說著,她從坐著的齒輪上下來了。


    一落地,在那兒的齒輪就飛上了空中,繼續和其他的齒輪一同在空中漂浮著。


    那一個個齒輪,簡直就像是門一般。


    「原來如此,門(gate)啊」


    聽完我的話,從齒輪上下來的她,點了點頭。


    「這是基於某個思考為基礎,構成的如模式圖一樣的東西。加上它被抽象化了,和真實狀態相距甚遠。但卻很容易理解」


    “牧瀨紅莉棲”給我指出這點後,空中的齒輪保持一定的規則性迴轉起來,開始了盡情的運動。


    「那些一個一個的齒輪,你可以想象成世界線。而那些齒輪的齒,硬要說的話就像是世界線變動率那些微妙的數值」


    在空中運動的齒輪,彼此牽製,時而彼此咬合,時而分開遠去,實在是難以預測。然而那個樣子,就像是在恆星周圍運動的天體一樣,有著某種規則性和周期性。


    「……不覺得有什麽疑問嗎?你認為阿萬音小姐說的世界線收束範圍理論,真的是正確的嗎?」


    很尖銳的發言。


    「誒……,正不正確的……。我驗證過了。可以實際上可以驗證的範圍是非常有限的,說明不了什麽。但是可以說的隻有一點,以這個理論為基礎,製作出了時間機器……」


    說到這裏,我猛然察覺到。


    「嚴格的來講,時間機器與世界線,沒什麽關係」


    「另一點。關於reading steiner你是怎麽看的?假如,由於世界線的變動,所有能量物質所有情報都被改寫了的話,那腦的狀態也應該被改寫了才對。如此,儲存記憶的領域——海馬體也會被改寫。既然這樣,究竟是怎麽保持記憶的呢?」


    她指出的這點,也是我以前一直在煩惱的事情。


    隻要世界線的變動,是純粹的物理現象的話,大腦的狀態一經“替換”這一變動,情報是根本不可能保存的。


    即便是岡部的大腦,在發生世界線變動的時候,肯定也是經過了替換這一過程的才對。但是岡部卻保持了變動前的記憶。……不如說,在來到新世界線的時候,記憶沒有被替換。


    也就是說記憶領域,在大腦的外部。


    說不定在外部有著一個類似電腦係統備份係統似的東西,現階段也隻能這麽想。可是隻要世界線的變動會波及到所有純物理的事象,而且那個備份係統也在世界線的內側的話,那個它也難逃因世界線變動而帶來的改寫。


    既然如此,經過世界線變動,仍能保持記憶的記憶領域,就變成了存在於世界之外東西。至少可以確定,一定不會是物理性的數據資料。


    「……但是,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那不就成偽科學了嗎。根本無法驗證!」


    我反駁著她。


    就算我可以接受時間機器,也並不代表我就可以肯定偽科學。


    「可所有事象,並不是人類能夠盡數得知的。昨天還是常識的東西,今天就可能完全顛覆。到六年前為止,任何人都不相信中微子是有質量的對吧」


    中微子,它是擁有極小質量的基本粒子中的一個。


    在進入21世紀的時候,原本就認為這個基本粒子是沒有質量的,然而那個證實,卻給物理學界帶去了很強的衝擊。說是常識被顛覆改寫的瞬間也沒有任何不妥。


    「還有……睡著的時候做的夢,在大腦中浮現的妄想,還有心靈現象什麽的,或許也可能是別的世界線殘留下來的記憶。嚴格意義上來說,真實是什麽,任何人都分不清。重要的是怎麽去解釋它,怎麽去利用那些」


    聽過眼前的她說的話後,我抬起頭看著在空中不斷起舞的齒輪。


    「這就是……,那個利用方法中的一個嗎?」


    對我說的話,“牧瀨紅莉棲”點了點頭。


    「是的。你必須去觀測。觀測命運石之門」


    ☆


    「觀測命運石之門?」


    我不明白,這裏麵究竟是什麽意思。


    「命運石之門是岡部倫太郎在β世界線,對某個世界線的命名。那條世界線,無論他們再怎麽拚盡全力也沒能觀測到,是一個充滿未知可能性的,非常甚密的一個世界線——具體一點說,就是一個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的世界」


    她這麽解說著。


    在我消失後,岡部平安無事的移動到了β世界線。


    那是一個我在7月28日久死亡了的世界。我的存在到此為止,不再被世界容許。


    但同時,在那條世界線中,會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這一事項被確定了。而究其原因,不是別的,正是因為我。


    「為什麽是我?」


    「你因為所寫的,『關於時間機器的考察』哦。那個論文成為了契機,在世界範圍內,展開了對時間機器開發的激烈競爭。那就是成為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原因」


    我呆呆的站在那兒。


    我為爸爸所寫的論文,偏偏成為了引起世界戰爭的契機。這能不讓人吃驚嗎?


    而且還不僅僅隻是這樣。


    而且那個論文被後世稱成“中缽論文”,其執筆者是中缽博士——就是爸爸。


    話聽到這裏,模模糊糊的記憶在我心中蘇醒了。


    確實,我想起了在我被小刀刺中,意識朦朦朧朧的時候,自知必死的同時,也看到了爸爸拿著論文逃走的樣子。不,我覺得不如說是非常想要逃走。


    我想這樣下去雖然我會死,但是隻要有那個論文的話,爸爸一定可以製作出時間機器。這樣一來,就算沒有人知道這一真相,我拚命努力的證據也留在了這個世界上。


    「迴想起來了?」


    “牧瀨紅莉棲”像是窺探到了我的想法似的。


    「嗯……,想起來了」


    是的。


    我想起了在β世界線的那天。


    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這樣的話……,那個岡部是怎麽迴事?和我見麵後……,用非常懷念的眼神看著我的岡部,難道說是!?」


    「沒錯哦。他就是剛剛為止還和你處於同一個世界線的岡部。那之後,由於移動到了β世界線,他接到了從未來來的johntiter——阿萬音小姐的來訪。嘛雖然在β世界線她叫橋田鈴羽就是了」


    接著,她又對我說了一些關於β世界線的事情。


    遭到第三次世界大戰而變成為廢墟的未來世界,雖然不是sern統治的世界,但果然還是太殘酷了。除了β世界線的未來,岡部為了拯救世界,同時也為了可以將從我死亡的命運中脫離出來,他把阿萬音小姐用時間機器送到了2010年的世界。


    β世界線的時間機器,與α世界線的時間機器是完全不同的。


    我想應該是跟sern獨自進行秘密研究開發時間機器的α世界線不同,因為各國之間的開發競爭,導致的這個結果吧。α世界線的時間機器是隻能迴到過去的單方通行,而β世界線的時間機器,不管是未來還是過去都可以自由的進行穿梭。


    用這個時間機器,岡部跳到了7月28日。


    為了救我,也為了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


    但是……,他失敗了。


    我的死,在β世界線中已經被確定為是收束事件了。


    就像α世界線的真由理,還有2000年的阿萬音小姐一樣。在β世界線中,“牧瀨紅莉棲”是必死無疑的。


    就是這麽迴事。


    雖然已經做好覺悟了,但果然還是受了些打擊。


    我把視線從眼前的“牧瀨紅莉棲”身上移開,輕輕的點了點頭。


    「是嗎……。果然無法改變啊。果然就像我和岡部無數次考慮的那樣,收束的事項是無法改變的」


    如此,已經夠了。


    至少,已經把真由理的生命從世界線中奪迴來了。


    岡部實現了他小時候發過的誓言,他守護住了真由理。


    他隻是毫無損傷的活在那兒,我就應該非常滿足了吧。


    「你真的這麽想嗎?」


    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而且這個聲音,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樣。我趕緊朝發出聲音的那個方向看去。


    而在那裏的,本應是之前一直都站在那兒的,和我的身影一模一樣的“牧瀨紅莉棲”才對。但是,現在站在那兒的那個身影卻是真由理。


    「……真由……理?」


    我語調中有些顫抖。


    與之相對的,“椎名真由理”卻莞爾一笑說道。


    「真由氏已經沒關係了。小岡倫就算不再那麽勉強自己,……也沒關係了」


    看到眼前出現的狀況,我陷入了混亂。


    這個光景,真的是我臨死體驗的夢境嗎?還是說這是伴隨著世界線的變動,出現的一種未知現象呢?


    眼前的“椎名真由理”不經意間流露出了稍微帶些憤怒的表情。


    「但是,真由氏有一些話想對克裏絲醬說」


    「誒?什麽?」


    心緒不定的我,毫不讓步的真由理。


    「為什麽,為什麽克裏絲醬認為克裏絲醬就算消失了,小岡倫也不會有任何變化呢?小岡倫他明明非常珍惜克裏絲醬啊」


    ☆


    「真、真由理……。那是……,那個……」


    “椎名真由理”指出的問題,非常尖銳。我說不出話,沒辦法給自己做任何的辯駁。


    我低下頭,陷入了沉默。


    緊握著拳,莫名的感覺有些羞愧。


    其實,我很明白。從他對我說“你是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女性”的時候開始。


    從那時候開始,對他而言,我已經不僅僅是同伴而已了……,是更特別的存在。


    但是如果我確認肯定了這一點的話,我就真的隻能看著岡部漸漸崩壞了。


    剛不喜歡我,我確實非常高興。


    可是,我因此就變成了對岡部而言,不能失去的某種事物的話,那麽岡部一定無法接受,我已經被宣告死亡的這個結果。那等同於在精神上,把岡部殺死。


    「但是,岡部倫太郎在失去你後,非常的痛苦哦」


    這次是阿萬音小姐的聲音。


    慢吞吞的抬起頭,和預想的一樣,站在那兒的就是“阿萬音鈴羽”。


    「所以,他和從未來來的我一起,眺望了7月28日。……為了救你」


    我搖搖頭。


    「但是卻失敗了吧?」


    「……因為,你無法觀測」


    “阿萬音鈴羽”說出了很不可思議的話。


    「而且,你和岡部倫太郎都搞錯了。至少,在觀測者的視點上,確定的並不是“牧瀨紅莉棲的死”這個結果」


    我睜大了眼睛。


    確定下來的,並不是我的死?


    「這怎麽說?」


    「世界,是以因數波動,來表現出如雲彩的狀態般不確定的概率。隻到觀測者觀測到之前,它是1還是0都是無法確定的」


    眼前的她所說的,是量子論的思考方式。


    微小到眼睛無法看見的世界,它的狀態是非常飄忽不定的。某種粒子,它的特定點是否真的存在,以確率來說,這是非常難以記述的。但是除了確率,便無法記述其位置的粒子,隻要可以觀測到的話,便可以確定。


    也就是說,事物,沒有人去觀測的話,就無法確定成立。這就是微小的世界——量子論的思考方式。


    比如經常被用來打比方的例子,薛定諤的貓。


    這個連詳細說明都可以省去。


    在箱子中放進一隻貓,再在箱子中設置一個一小時之內以50%的幾率釋放毒瓦斯的機器——這個機器,以量子論的說法來講,就是一個非常迷你的,類似於,因世界的變動而動作的機關。


    接著一小時之後,打開這個箱子觀察裏麵的時候,貓死亡的幾率是50%。生存的可能性同樣是50%。反過來說,直到觀測這個箱子裏麵之前,是無法知道這隻貓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這是在五五分成的概率下理所當然的結果。


    也就是「貓沒有死去,也沒有活著。無論哪個都是理所當然的狀態。」這麽迴事。


    直到觀測到之前,事物是無法確定的。


    在打開箱子,確定觀察到貓死亡之前,這隻貓可能一直都還活著。


    與此相同,阿萬音小姐卻說「還沒有確定觀測到的牧瀨紅莉棲已經死了」。


    「為什麽?岡部不是看到我已經死了嗎?」


    我不明白她話中的含義,反問著。


    「不對。岡部倫太郎觀測到的,是不知道被誰刺傷而倒在血海中的牧瀨紅莉棲。並沒確定是否死了。由於那之後就發送了d-mail,其狀況,連同岡部倫太郎包括在內,隻有被限定的幾個人才能觀測到」


    聽完後我突然醒悟過來了。


    「這麽說的話,我視線變得朦朧,失去了意誌……」


    至少以觀測者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的話,觀測者大體上並沒有觀測到我的死。在那之前就失去了意識。


    我的問題也是一樣,我被刺中,由於失血的原因,我失去了意識。所以理所當然的不會觀測到自己的死。


    「對。被觀測到的,不是“牧瀨紅莉棲的死”。所以,如果可以改變觀測結果的話,到達結果的“過程”,也是可以改變的」


    就是這樣。


    比如說真由理的死,最初雖然是被rounder殺害的,但是就算沒受到rounder的襲擊,真由理也無法避開死亡。其過程,會因為rounder的槍擊,交通事故,電車事故,而以真由理的死作為收束結果。


    也就是說,如果觀測到的並非是“牧瀨紅莉棲的死”,而是“倒在血海中的牧瀨紅莉棲”的話,那就可以使用其他手段,將事情引導至“我不會死”的結果。但是,這一過程並不是不存在問題。


    「可是……那“被觀測到的結果”限定到了那兒呢?」


    世界線的收束——在某些時候,特定的現象會以“觀測到的結果”進行歸結。


    以現在這個事情來說,“觀測到的結果”究竟被指定到何種地步呢?


    真由理的事件,就是被指定了“真由理的死”。


    因岡部拚命的行動,在那之外觀測到的,舉行時間跳躍機慶祝會,桐生小姐他們的行動,然而即便已經確認到已經沒有這些了,“真由理的死”還是無法打破。


    也就是說世界線的收束,有確定事項和非確定事項。


    所以,它究竟收束到哪裏,什麽是確定事項,哪些又不是,現如今除了一次一次的試出來,沒有任何其他手段。


    還有關於我被刺傷了這件事,未來的岡部已經觀測到了。那麽這點又該怎麽行動呢?


    ☆


    阿萬音小姐迴應著我充滿疑問的視線。


    「查明這點就是你的任務。……比起任務,說責任或許更合適一些」


    聽著她說的話,我睜大了眼睛。


    「責任什麽的,這怎麽說呢?」


    「中缽博士他帶著你寫的論文逃到了俄羅斯。這成為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


    “阿萬音鈴羽”一邊迴答著我的提問,一邊伸手指著我後麵。


    我轉過身去,那裏有一個像是屏幕的東西在空中漂浮著。在屏幕中,映出了爸爸的笑容。


    「爸爸?」


    就氣氛來說,這好像是新聞節目之類的。


    「中缽博士乘坐的飛機,雖然行李艙起火,但卻在墜毀之前,安全的到達了俄羅斯。也有消息稱,中缽博士手裏拿著有關人類未來的論文,今後我們將繼續關注」


    看起來像是播音員的人,播報著新聞內容。


    在畫麵下部流動的字幕上寫著「搭乘發生事故的俄羅斯航空801航班的中缽博士——牧瀨章一,在事故報道現場的解釋」


    接著,爸爸用和藹可親的態度,轉向了報道采訪陣地。


    「說起來還真是被救了。因為帶著這個金屬探知器,論文才得以保存下來,沒有被燒毀。」


    說著,爸爸拿出了一個很小銀色的,好像吉祥物的小球。


    是真由理非常喜歡的烏~帕。


    好像是因為在乘坐飛機的時候,爸爸把裝有論文的信封,準備托運的時候,金屬探知器探測到了烏~帕的反應,變得沒能把它以運送行李的方法托運過去。因此,爸爸以隨身攜帶品的方式拿著信封,進入了候機室。


    接著,爸爸說那真是幸運。


    雖然爸爸乘坐的飛機的貨物艙,莫名的起火了,但如果把行李按他之前想的托運的話,論文肯定就會被火燒個精光吧。


    也就是說,因為烏~帕的關係,我寫的論文才能免於被火燒盡。


    看著爸爸非常高興的給人們看的那個烏~帕,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沒錯,7月28日,我看到了那個烏~帕。


    就是那天,爸爸的記者見麵會開始之前。


    由於和岡部糾纏花了一些時間,我快步跑上了樓梯。途中,在第七層的休息區,我撿到了那個圓圓的金屬製的烏~帕。我記得上麵寫著“真由氏的”字樣。


    ——爸爸現在拿著的那個烏~帕,同樣也寫著那些文字。


    「這樣啊……。那個,是真由理的啊」


    7月28日撿到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關於烏~帕的事情,還以為上麵寫的文字就是這個吉祥物的名字。那時候的我,認為這個可愛的吉祥物或許是可以給我帶來幸運的護身符,或許它可以讓我和爸爸的對話變得非常順利也說不定。


    ……雖然看起來應該是別人落下的東西,但至少這段時間,就幫幫我吧。這樣想著,我把那個烏~帕放入了信封中。可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引起這種事情……。


    「這也是蝴蝶效應吧。唉,明明自己還一個勁地警告岡部呢,沒想到最初成為導火索的居然是自己……」


    這確實是我的責任。


    可是就算是這樣,到底該怎麽做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正在煩惱的我,又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聲音。


    「克喵隻要做兇真的助手就好了喵」


    轉過身去,看到了留未穗的身影。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樣,穿戴著貓耳和女仆裝,完整裝備的狀態。


    「留未穗小姐……」


    「以這個姿態登場時,就是菲利絲啊喵」


    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訂正。關於這點,應該說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比起這個,我聽到了。克喵把金屬烏~帕放到信封中的事情,還有信封中有你寫的論文的事情。你必須要負起這兩個責任呢喵」


    我稍微點點頭。


    我知道。這就和岡部取消d-mail的時候是一樣的。


    就像他不斷遊走於世界線,不得不把一個又一個的d-mail引起的事象挨個打消掉一樣,我也必須得把會引起世界大戰的兩個要素打消才行。


    對,她們這麽說過。


    「但是……,我已經死了哦?不,不對。正確的來說……是正在消失、嗎。不管怎麽樣,現在的我應該已經沒有幹涉現實事象的能力了!」


    這點,到底怎麽辦才好啊?


    可聽了我的話後,“菲利絲小姐”哼哼的笑了兩聲,雙手叉腰挺起胸膛。露出了非常得意的表情。


    「這你不用擔


    心喵~再看一下後麵的屏幕吧喵」


    聽她說完,我再次轉過身去。


    而這次出現的是混著雜音的映像。齒輪在空中飛舞,在不可思議的雪白的空間中,就像是被切割出來一樣,飄出來了一個長方形的屏幕。


    屏幕上,投影出來了一個不知道是誰的背影。


    「應該聽著呢吧,theghost」


    聽到這話,我反射性的迴應著。


    「誰是ghost啊啊啊!……話說,這是……誰?」


    這個聲音覺得非常耳熟。我知道,自己肯定認識這個人。


    「聽到了和“平常”一樣的迴答,我很高興哦。……助手」


    全身都顫抖了。


    聲音變得低沉了。印象中沉著冷靜的語氣。


    不對。確實是不對。我和所知道的“他”不同。


    可同時。


    是一樣的。確實是一樣的。和我所知道的“他”。


    我最喜歡的……、那個人。


    ☆


    「是……岡部嗎?」


    詢問聲不斷的顫抖。


    比起我熟知的後背,肩膀有些下垂。雖然被白衣遮蓋著看不清楚,但應該是瘦了吧。不過整個輪廓卻沒有什麽變化。


    在大屏幕中,隻露出了個背影的人輕輕的歎了口氣。


    「哼……。你錯了,我名為鳳凰院兇真!!」


    ………………。


    喂,把人家的感動還迴來。


    我很清楚自己一定在以極度不快的眼神瞄著他。


    「好好好,中二病乙!」


    聽到我這樣說,隻露出背影的那個人迴答著我。


    「……很遺憾,至少我不是“你的岡部倫太郎”。所以,就用那個名字來叫我吧」


    沉著冷靜的聲音。


    確實這個語氣,和經常聽到看到的做出中二病言行時的岡部,明顯不同。


    但是這是怎麽迴事?其他世界線的岡部?可對於持有reading steiner能力的岡部來說,應該就不存在其他世界線上的岡部吧?


    這個世界若是存在平行世界的話,那還好說,但隻要以世界線收束範圍理論為基礎,別的世界線的岡部,應該隻存在於因為世界線的變動而被改變的“過去的情報”中才對。像這樣可以和我對話什麽的,是不可能的。


    我把這個疑問投向了他。


    接著,屏幕中的“鳳凰院兇真”給我解答了。


    「世界線收束範圍理論並不能說完全正確。就算某些法則在特定的狀況下是真的,但也並不適用於所有狀況。再說了,時間機器本身不就是利用了時空的特異點嗎?」


    這個世界被各種各樣的物理法則支配著。


    可是某些法則在特定的狀況下才能達成,但反過來說,如果不是特定的狀況,也就起不到作用。“特例”在這個世界上也是非常多的。


    比如說時間機器,它利用了存在於黑洞內的時空法則,在普通狀況下無法適用的點——特異點。因此,平常絕對打不破的時間障壁,時間機器卻將之無視了。


    「那……、你就是別的世界線的岡部了?」


    聽了我的詢問,他再次說出了否定的話語。


    「是鳳凰院兇真。對你來說,岡部倫太郎隻有一個。對吧?而我不是他。所以……,不要叫我岡部」


    很深沉,同時好像還在壓抑著什麽的話語。


    他的聲音中蘊含的滄桑和苦惱,讓我感覺到他內心已經做出了巨大的覺悟。


    「但是……!」


    我確信了。


    他……,就是我知道的岡部倫太郎。


    究竟是怎麽迴事我並不清楚。可至少在我看來,他就是過了很多年後的岡部。明明隻要再讓我看一下正臉的話,就可以更清楚的!


    「拜托了,紅莉棲。……時間不多了。聽我說」


    懇求般的,他說出了這些話。


    感覺到他聲音中寄宿的必死決心,我不得不沉默下來。


    不知不覺的想著,真是狡猾。被岡部用這種語氣拜托了,我不就隻能乖乖的聽他說了嗎?他肯定十二分了解這點。所以他才用這種語氣說的。


    「岡部倫太郎在2010年8月21日為了救你,同時為了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乘坐著β世界線開發的更優秀的時間機器,飛到了過去。但是任務卻失敗了。……必須得失敗」


    聽到他說的話,我不由得吸了口氣。


    失敗是必須的。


    雖說就算已經確定了死亡,但是目擊這些的岡部,隻會讓自己的苦惱不斷放大吧。我想苦惱又苦惱,應該早已變成了不斷翻滾的絕望了。但是,他卻說那些是必要的。


    「這份苦惱……,成為了讓岡部倫太郎可以設計實行出一個可以完全拯救牧瀨紅莉棲計劃的原動力。如果沒有一個強烈的動機的話,……就沒辦法走到這裏了。……所以,不能把它當成不曾發生或過事情」


    他說的這些話,說真的,真的非常讓人難以接受。


    這樣的話,還不如幹脆不要管我的好。已經,不想再痛苦下去了。


    ……可是,有些事我還是明白的。


    在我十一歲生日的時候,爸爸我和我們分開了。那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精神創傷,難以克服的傷口留在了我的心裏。然而,如果沒有心裏的這道傷口,我還能成為岡部的力量嗎?


    我還能幫助真由理嗎?


    再說,我還能碰到岡部嗎?他還會喜歡上我嗎?


    蝴蝶效應。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的連鎖反應,最終會導致預想之外的事情。


    如果那個噩夢般的夜晚,是救迴真由理、是見到岡部的契機的話,那確實是不能把它當作沒發生過的事情。


    「就結果而言,經過長年的研究,我搞清了一件事。那就是通過達成那兩個條件,就可以移至全新的世界線。不是α世界線,也不是β世界線,是一個嶄新的世界線——steinsgate」


    ☆


    steinsgate。


    那是至今為止一次都沒有觀測到的,完全未知的世界線。


    會發生什麽事之類的,完全是未知數。……然而,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在那條世界線中,真由理的死也好,我的死也好,都不會被世界線收束。


    未來會怎麽樣誰都不知道。


    就算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預測,說穿了那也不過是預測,不是預知。想要看見所有的事象確定成型的樣子是不可能的。


    在那條全新的世界線中,那理所當然的事情,會變成這種理所當然的狀況。


    那就是steinsgate。


    「未知的……世界線,steinsgate。如果可以到達那裏的話,現狀下所有認識到的問題,全都會迎刃而解。嗯,這點我還是明白的。……可是,到達那裏的條件是什麽呢?」


    之前,我被和自己身影相同的“牧瀨紅莉棲”告知了「去觀測steinsgate吧」


    與此相同,阿萬音小姐也對我說了「過去“觀測到的結果”,它究竟被限定到了何種地步,找出這個答案,就是你的任務」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到達steinsgate有兩個條件。一個是迴避牧瀨紅莉棲的死亡」


    大屏幕中的他如此說道。


    關於這件事,我大體上明白。


    阿萬音小姐然我明白了,我的死沒有被任何人觀測到。被觀測到的隻是“倒在血海中的牧瀨紅莉棲”。所以,如果不改變觀測到的結果的話,那麽到達結果的過程就可以改變。也就是說,隻要製作出這種狀況就行了。


    「這個我知道。那,另一點,是論文……嗎?」


    「……沒錯」


    成為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契機的,是爸爸拿走的我的論文——通稱,中缽論文。爸爸帶著這個論文逃到了俄羅斯,以此成為契機,各國展開了時間機器開發的競爭。導致了五十七億的人口滅亡。


    這就是、我的罪。


    因為我想讓爸爸再次把目光轉向我。


    因為我在漸漸消失的意識中,仍然想著讓爸爸可以拿著這篇論文逃走。


    很天真的……,想要知道,爸爸還愛不愛我……。


    「得稍微用些手段,讓中缽論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是,我想中缽博士拿著論文乘坐飛機去俄羅斯,應是是收束事項。可能無法改變這一點吧」


    苦澀的氣息從大屏幕中的他那裏傳了過來。


    估計,他一直在不斷計算著,哪些是收束事項,哪些不是收束事項,一路走走來的吧。如果不弄清楚這個,某些狀況就算改變了,可能又會因為別的因素進行收束,使世界迴到原來確定的狀態。


    不合理且無慈悲的命運。


    他一直對抗著這股力量,要打破相撞究竟怎麽辦才好——不斷思考著這個問題走到了這一步。


    我們看著他,


    對他說道。


    「也就是說,是這麽迴事吧。弄清楚什麽是“絕不能改變的事象”,什麽是“可以改變的事象”……,製造出不斷重疊的變化。故意創造出“蝴蝶效應”!」


    「——就是這樣」


    我聽到了肯定的答案。


    可是同時,道理上雖然明白,實際上究竟該怎麽做,應該做些什麽,完全無從知道。還有,之前我就和“菲利絲小姐”說過,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幹涉現實事象的能力了。


    ……等下?


    沒有幹涉現實事象的能力?


    那如果不是現實事象呢?


    單純的想想,可能是非常不可思議的話題。


    但是我已經知道可以把人的大腦中的某些情報,轉換成了電子信號,並且成功了。那麽,把某種特定的情報以點自信的模式讀取,再讓大腦下載,也並非不可能。


    「睡著的時候做的夢,大腦中浮現出的妄想,心理現象什麽的,或許是別的世界線留下的記憶殘渣」


    “牧瀨紅莉棲”說過的話。


    「確認那一點就是你的任務」


    “阿萬音鈴羽”這麽說過。


    「克喵隻要當兇真的助手就好了喵」


    “菲利絲小姐”剛才這麽說的。


    某種推論在我心中逐漸組合形成了。


    說是假設,這也假設的太離譜了。真可算得上是離奇的跳躍式思考了。


    但即使如此,所提示的內容、狀況,都指向了這裏。


    「也就是說,我必須找出“絕不能改變的事象”和“可以改變的事象”,並將其以情報的形式傳送到岡部的大腦中。接著,知道這些的岡部,就可以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戰……」


    ☆


    事情的細節,嚴密的理論,還有實用的技術什麽的,我全都不知道。


    但是我卻有種直覺。


    果然現在我所認識的這個地方,就是我大腦內構築的假想現實。在這層意義上,和臨死體驗倒也沒什麽差別。


    隻有一點和臨死體驗不同,這個現象發生的原因,可能並不是因為我大腦機能的緣故。多半我還沒有完全是。十有八九是在我消失殆盡的時候。是世界線變動將一切事象全都改寫,幾百億分之一秒前的事情吧。


    擁有未來的我不知道的技術的人,在世界線將要把一切都替換的時候,實行了時間幹涉,出現了特異點。而且與此同時,在我大腦內,打入了很多情報。


    被打入的情報在我腦內,不斷引起和做夢時相似的連鎖反應,一次次讓我想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並以與特定的映像對話,交換情報的形式,引導出結果。


    把情報打入我大腦的那個人,非常需要由那個結果得出的數據。


    ——同時,我也沒有去考慮究竟是誰做出了這些事。讓我有如此反應,並可以精確的把握住以此引出的情報的人,除了大屏幕中映出的那個人外,不做第二人想。


    「你果然是我獨一無二的助手啊」


    從他一直對著我的背影中,我知道他在笑。


    「……這次就特別允許你這麽叫我吧」


    看不到他的臉。


    即使是在這種狀況下也看不到。


    明明隻要不這麽做,就用不著這樣。


    然而卻故意做出這些事的他……。認為非這樣做不可的他。


    我深深的愛著。


    「當然,這些也可能全是妄想。也許隻是臨死體驗而已。但是現在,我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你,並且協助你——去幫助岡部!」


    我想,隻有現在的我才能找出世界線在7月28日收束時的“絕不能改變的事象”和“可以改變的事象”。


    可能現在的我,身上帶著他“唯一的數據”,隻有“因世界線,在抹消其存在的時候才存在”吧。也就是說,就如同薛定諤的貓一樣,“正在消失和還沒有消失是完全重合的狀態”。


    硬要說的話,就是生體腦量子電腦。


    而且隻有已經成為這個狀態的我,才能做為既不是1也不是0的拉普拉斯的惡魔,找出“絕不能改變的事象”的0和“可以改變的事象”的1。隻有我才能進行這超乎想象的運算量。


    【※拉普拉斯的惡魔(démon dece):是由法國數學家皮埃爾-西蒙拉普拉斯於1814年提出的一種科學假設。此“惡魔”知道宇宙中每個原子確切的位置和動量,能夠使用牛頓定律來展現宇宙事件的整個過程,過去以及未來。】


    才能將世界——將大門,入侵攻擊(hacking to the gate)。


    這就是,我觀測steinsgate的作戰。


    幫助岡部的作戰。


    「是的。你所觀測到的數據,我會將其轉換成電子信號,以電影郵件的形式發送給岡部倫太郎。看到這封郵件的岡部倫太郎,大腦中一定會在無意識下知道並牢記什麽是“絕不能改變的事象”和“可以改變的事象”吧」


    這樣一來,在無意識下,岡部就會認識到“絕不能改變的事象”和“可以改變的事象”,並且隻會去改變“可以改變的事象”……。


    就可以從β世界線,移動到steinsgate。


    「……但是,你可別期待過頭哦?像這樣的事情,至今為止一次都沒試過」


    一邊說著,我勉強露出了一個笑臉。


    就算是已經知道應該做些什麽了,那也並不是說什麽都可以做到。很大程度上會有不安也是當然的。而且,這次要做的,就像是要在夢中改寫夢中的世界似的事情。


    要是經過訓練的話,或許會掌握一些技巧,可是很遺憾,我沒接受過任何訓練。還有就像之前說的,要進行高度複雜的運算處理。


    真是有些打退堂鼓了。


    但是……,此時傳來了一個聲音。


    「不用擔心。……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辦到」


    意料之外的聲音。


    聽到背後的聲音,我睜大了雙眼,轉過身去。


    「因為你是我引以為傲的女兒」


    站在那兒的,是我絕不會看錯的爸爸的身影。


    ☆


    「……爸、爸爸?」


    我呆呆的嘟囔著。我明白,這不是現實世界中的爸爸。


    如同夢裏一樣。


    可是現在想想,至今為止我夢中出現的爸爸,基本上都是我小時候看到的很年輕的爸爸的姿態。


    而現在眼前的爸爸的樣子,和廣播館相會時的狀態是一樣的。在我印象中,十一歲的生日以來,爸爸總是怒吼大叫的,那種不耐煩的表情,無時不刻不掛在他的臉上。


    然而現在,爸爸卻在微笑。


    「為什麽,爸爸會?」


    在我心中,爸爸是否定自己的象征。


    毫不否定的讓我看到,我是不被需要的,無力的存在,是壓抑的化身。然而為什麽,會投射出如此慈祥的微笑著的狀態呢?


    「我做出時間機器後有件想做的事情。那就是迴到對女兒說出很過分的話的那瞬間,阻止自己。不要傷害自己的女兒。……要一直守護她」


    爸爸低下頭,懺悔般的說著。


    「……但是,這點卻沒有實現。那個瞬間,我論如何也無法迴去。所以,就拜托你了。救救你自己吧。……這點,我是辦不到的。……原諒我紅莉棲。不,不原諒也無所謂。……所以,千萬不要放棄希望」


    騙人的。


    就算這是夢境,也不可能有這麽好的情況出現。


    就算我很明白爸爸其實是非常愛我的也好。即使是說那種過激的反應,因為憤怒變成了帶有攻擊性的行為不為過。就算因此,自己填補了一直欠缺的“不可動搖的東西”也好。


    即便如此,這個果然還是太過火了,就算是妄想,程度也太超過了。


    冷靜的判斷想想,實在不認為自己是這麽激烈肯定自己的一類人。我用餘光掃了一下大屏幕中的他。


    看到我帶有疑惑的視線,他歎了口氣。感覺他聳了聳肩,好像在說“真是的”。


    「……不是我做的。我沒送發送這種信號」


    「那,這你要怎麽解釋呢?」


    對於她的迴答我沒有釋然,反而加強了自己的語氣。


    「就隨你喜歡吧。就理解為或許是自己的妄想或是臨死體驗怎麽樣?……而且就算是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我又轉向爸爸。


    爸爸露出了非常悲傷的笑容。


    「紅莉棲……,你怎麽想都可以。但是,你應該還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才對。為了可以讓你繼續活下去……。為了你想成某人力量的那個人……。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吧」


    果然,我還是認為不可能。


    我不認為這種事情沒有誰的幹涉就會發生。就算這是妄想也好,臨死體驗也好,是因為來自未來的信號而引起的聯想也好,爸爸的這種反應,應該是基於我大腦印象的投射才對。


    可是,應該不會有如此肯定我的反應的才對。


    爸爸應該不會說這樣的話才對


    。


    製作出時間機器,再利用它的機能,迴來幫助我什麽的,這種事情怎麽可能。


    搭乘著未來的信號,將情報混入其中,想要把力量借給我,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發生!


    「爸爸他……,怎麽可能……,會做這種……」


    自己非常想要相信。


    自己非常想要這麽認為。


    好幾次好幾次都被背叛了,心裏想著,我已經受夠了……。


    大屏幕中的他開口了。


    「我在我一次,隨你喜歡的進行解釋吧。所有的事象不解釋的話就無法成立。這是你剛剛說過的話」


    我對他點了點頭。


    沒錯,隻能隨我喜歡解釋了。


    爸爸的反應,即便單純的是從自己有些過火的自我肯定的內心中衍生出來的也好,不是這樣也好,我必須要做的事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被期望的事情也不會改變。


    那就是睜開雙眼,直視真實。


    不欺騙自己,僅僅去看清那裏的某些事象。


    僅此而已。


    ☆


    我抬起頭。


    呈現在眼前的,是空中漂浮的齒輪群。不斷迴轉的齒輪,是洞窟的入口嗎,就像是照亮天空的太陽一般。


    我對著它伸出手,用好像要抓住它一樣的手勢,攥緊了手掌。真由理經常做的手勢。


    她衝著星空。


    我則是衝著門。


    「哼哼,果然非常適合做我的助手。我也經常對著太陽做出相同的動作。……那麽我再問你一件事吧」


    大屏幕中的他,忍住笑,對我說著。


    到現在還想問的問題究竟是什麽呢,我一邊想著這個,同時用餘光對他投去一道視線。


    「什麽呢?」


    「我為什麽把最後應到達的世界線命名為steinsgate呢。為什麽,是這個名字呢?」


    ……到現在才問我嗎。


    究竟是認為我和他在一塊帶了多長時間啊。


    按真實時間來算的話,是三星期。如果連不斷進行的時間跳躍,那些朦朧的記憶也都算進去的話,時間就長得多了。


    我稍稍歎了口氣,迴答他。


    「我肯定知道啦。……並沒有什麽特殊含義」


    感覺到自己嘴角上揚了。


    「就是這樣」


    「你以為我是誰啊?我可是狂氣的瘋狂科學家的助手。天才少女研究者,牧瀨紅莉棲。哇哈哈哈哈」


    真的挺讓人難為情的。


    但是,卻讓我下定決心了。


    「我來做……」


    我再次把視線轉向了在空中不斷迴轉的齒輪。


    這些齒輪即是時間的象征,也是“門”,印象上,或許還是通道——象征著新生。找出那條信道這點,與邁向那個未來的意義是同樣的。


    從背後和旁邊的大屏幕中,可以感覺到爸爸和他的氣息。


    不僅如此。


    自己可以感受到,有很多人在支持著自己。他們還說自己是必要的存在。可以很強烈的感覺到,我自己至今為止構築的人生,全都不是無謂的。


    自古以來,人類就把森羅萬象用眼前的齒輪般的東西來進行比喻。


    時間是這樣,這個世界也是這樣。人際關係比喻為關係圈,就連人的一生都合圓有關聯,死後就會以輪迴轉生的方式,來描述著圓的概念。


    而且同時,圓就和之前描述的一樣,即是太陽,月亮之類的天體的象征,也像門,還像人類出生時的產道。


    即使是在數學上圓也有著很重要的概念。


    一條條的定理都表現著圓,為了解析問題的時候也同樣編織出它來。計算麵積或是長度大小的時候,不可或缺的圓周率,於無理數而言,成為了超越數,從單純的數論,再到複雜的數學,圓又作為入口被使用著。


    圓被用來表示連續的同時,也表示到達了一種全新的境界。


    很多文化或是宗教中,把圓視為神聖的象征。有時候表示為“生”或是世界的根源,也象征著萬物自身的起始與終結。


    離開圓這個形狀的話,我們就很那認識這個世界。


    就說我們一直注視著的這個世界本身吧,在視界的性質上,也傾向於圓形。


    我們處在一個,即使走出圓形也會進入另一個圓形的世界中。


    而且也絕對無法離開它們。


    在仔細思考的這段時間裏,大腦中不斷浮現並消失關於圓的理論、法則、定理、公式。一些計算是從別的計算中衍生出來的,那些衍生出來的計算,以聯想出來的物理學上的事象為基礎發展,最終會離原來的計算越來越遠。


    我想這是我無意識的演算的過程,給類似於表層意識似的這種印象給捕捉到了吧。


    麵對無數的印象,不一會兒,眾多的圖像或者說是映像,圖像,心像或是歡迎,開始浮現出來了。用語言把它們表達出來的話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硬要說一下的話,就像“數式的雨”。“矢量的海”。用“箭形符號”把無數有關聯的事物表現編輯成的巨大地毯。


    而且這個地毯有著無數的關聯,具體的描繪著無比複雜的事象。


    從過程中,我明白了,7月28日的收束事項實在是太錯綜複雜了,而且涉及的方麵還很廣。


    不管是什麽,隻要動一下,就會帶來扭曲,引起別的問題,蝴蝶效應就會一次次將問題擴大。


    粗心大意的幹涉,就會很簡單的讓觀測到的收束事項“倒在血海中的紅莉棲”變成“紅莉棲的死”,結果就是把悲劇變成另一個悲劇。那是非常不合條理且無慈悲的陷阱。


    在隻有悲劇的蜘蛛巢穴上,必須做到不碰觸到任何一條絲線,並且找出一條可以從巢穴上順利脫出的路線。當然,這種作業絕對說不上簡單。


    但這也不是看不到頭的作業。


    隻要可以限定情況,哪裏發生什麽事,可以預測的精度就會慢慢提高。試行著多少億,多少mb,多少gb的計算,再把浮動因子也包含進去,毫無間隙的繼續著。


    垓、杼、穣、溝、澗、正、載、極、恆河沙、阿僧祇、那由他、無量大數……無量、無量轉、無邊、無邊轉、無等、無等轉、不可數、不可數轉、不可稱、不可稱轉、不可思、不可思轉、不可量、不可量轉、不可說、不可說轉、不可說不可說、不可說不可說轉……。


    【※以上皆為佛教用語,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百度一下】


    就連宇宙中所存在的原子數都超過了,在可以說接近於無限的演算的最後,看到了“那個”。


    「……烏~帕?」


    連接無數因果的盡頭,看到的居然是一個烏~帕,真是讓我太意外了。


    “那個”,是一個非常可愛的金屬製的烏~帕。


    ☆


    我迴過神來後,向齒輪伸出手去。


    接著我“唰”的一下把手抽迴來,打開握緊的手掌。在我手上的,就是那個小小的銀色吉祥物——金屬烏~帕。


    7月28日收束事項中為數不多的例外。


    雖然那是岡部在7月28日用扭蛋機搖出來的,要是沒有金屬烏~帕的話,也就沒事了。


    可同時,“岡部在搖扭蛋機的時候,最先出來的就是金屬烏~帕”這件事本身,也屬於那天的收束事項。


    也就是說,在未來的岡部乘坐時間機器到7月28日的廣播館去,“未來的岡部”先“7月28日的岡部”一步,去搖扭蛋機,因果的齒輪就會被切斷。


    其結果,就是我不會撿到金屬烏~帕,也不會放倒信封中。估計我就是在廣播館第七層的休息區撿到的烏~帕吧。


    然而,那已經不是金屬烏~帕了。


    因此,爸爸拿走的信封中不會存在金屬烏~帕,就會變成爸爸把放在信封中的東西,一起放到行李艙。然後信封與裏麵的論文,會因飛機內發生的莫名的失火事件給燒個精光……。永遠的消失。


    「謝謝大家。……謝謝你岡部」


    我靜靜的握緊手上的金屬烏~帕,就像要抱住它似的。


    那不僅僅是一個金屬烏~帕。


    也是將我演算至最後的收束事項因果律的答案,以印象的形式刻寫進去的東西。


    我向後轉去。


    那裏已經沒有爸爸的身影了。


    取而代之的……,是岡部。岡部倫太郎。


    是我……,喜歡的人。


    「……紅莉棲」


    我製止了岡部想要說的話,把食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


    「不要說啦。分別這件事,會讓人變得有些慌亂。……而且,這並不是分別。……對吧」


    我笑著說。


    沒錯,這不是分別。


    隻是為了能再會而做的儀式。


    岡部終於可以到達那條世界線了。真由理和我都不會死,也不會成sern支配的世界,更沒有第三次世界大戰。


    不管是誰都可能變得幸福的被隱藏的世界線。


    更嚴密的來說,終於走到可以去那條世界線的入口那兒了。


    所以


    我們必然可以再次相會。


    不管記憶丟失到何種程度,不管花上多少時間,不管將我們隔開的距離有多遠。


    我們也必將再次會麵。


    而且,我們將再次互相喜歡上對方。


    「……說得沒錯」


    “岡部倫太郎”靦腆的笑了。


    我走到他那兒,把手上的金屬烏~帕伸出去。


    「加油……。這次輪到我搜尋你了——就像你在那個廣播館前看到我的時候一樣」


    麵對我的話語,「啊啊」“岡部倫太郎”簡短的迴答著我。


    接著他把金屬烏~帕拿到手的瞬間————————————————————————————————————————————————————————————————————————————————————————————————


    非常快速的,思考中混進了雜音——————————————


    眼前全都歪——————————————曲了。


    「岡——————————————部,我————————喜歡————————————————————————」


    ———————————————————————————————————————————————————————————————


    「紅莉棲……。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


    ——————————————————————————————————————


    「嗯、絕對——————————————我們絕——————對、會——————」


    ——————————


    ——————————————————


    ———————————————————————————————————————


    「岡部、……我喜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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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he 9th act /


    —infinity circting kchakra—


    :rebirth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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