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過後,才有人重重吐了一口氣,道:“我去!”跟著,全國各地撒氣的方言都出來了:“靠!”“草!”“****個仙


    人板板!”“娘希匹!”“格老子的!”


    眾人笑罵了一陣,老張頭也笑了,跟著道:“諸位好漢,有他是朝廷鷹犬的,但他若真是朝廷鷹犬,何不將陳總舵主、歸老爺子諸多英雄一並誅殺,反放走了呢?實際上,他留下鼇拜,致使清廷內亂,這是打根子上消耗清廷的力量,也算一條妙計。”


    “豈止是妙計,簡直是毒計!當然,如果真如張老您!”有人擊節讚賞。


    有人跟著附和道:“這倒也是,妙……當真是妙啊!”


    竊竊私語一陣,忽又聽人道:“老張頭,陳總舵主英雄一世,可是他的對手?您老給,子也聽了些,但總有些不大相信,覺得傳言未免太誇張。”


    他們都是江湖人,都對這極感興趣。


    老張頭苦笑道:“別你子覺得誇張,就算我老張頭自己,也覺得有些言過其實。鼇拜殺了皇帝,那人便要放天地會群雄離開,可他殺了鄭家的二公子,陳總舵主豈肯罷休?”


    有不知內情的趕忙問道:“他可贏了?”


    陳近南文韜武略,俱是一流,在江湖之中,威望之高,不可想象。如果清廷有個皇帝,那他便是江湖的王。


    老張頭搖了搖頭。


    問話那人放鬆的吐了口氣,笑著道:“我就嘛,他武功再高,畢竟年輕,如何能是陳總舵主的對手。娘的,害得老子還替陳總舵主擔心了下……”


    但下一刻,老張頭卻苦笑道:“我搖頭,不是因為陳總舵主贏了。而是他要殺‘一劍無血’馮錫範馮師父,陳總舵主便提出要跟他賽第二場,歸辛樹老爺子也站了出來,要跟他賽第三場,可他嫌麻煩,居然提出隻賽一場,他要以一敵三。”


    “什麽?!”有人失聲驚唿,“他不要命啦?”


    “他……他竟然要以一敵三?”++++,


    “乖乖,不陳總舵主,歸老爺子那可是明末江湖上有名的大人物。那可大大的不得了。就算是‘一劍無血’馮錫範馮老前輩,也是大大的有名!”


    此言一出,現場二十多個漢子立即沸騰,你一言我一句地議論起來,全都覺得嶽風太過狂妄。


    老張頭道:“哎,不瞞諸位,我張阿生坎坎坷坷七十三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這等奇異之事。卻是從未見過。不你們,就算我老張第一次聽到,也不相信。但你們可知道三英戰呂布的結果如何?”


    “如何?”


    瞬間,二十多名漢子全都屏住了唿吸。凝神以待。


    “嘿嘿……告訴你們,一招,隻是一招就分出了勝負,而且那人還一爪將馮師父擊殺了!就連陳總舵主也自愧不如。稱他是神仙人物,無敵天下!”


    嘶!!


    倒抽一口涼氣,破廟內二十多人臉色頓時一變。均是震撼難當。


    武功練到何種程度,才能以一敵三,這三位還是當世絕高手的情況下,一招之內,擊退兩人,擊殺一人?!


    忽然一股棉布燒焦的氣味彌漫,卻是一個正烘烤衣服的漢子,聽得太過聚精會神,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燒了衣服,他索性將衣服往火堆裏一扔,不要了,笑罵道:“娘的,了不起,可真是他娘的了不起!”


    破廟倒是陷入片刻的安靜。


    眾人腦中都在幻想太和殿那一幕,但無論怎麽想,都想象不出,那人的武功究竟是高到何種程度。


    “娘咧,想不出來啊。”有人不住抓頭發,很是苦惱。


    破廟裏的漢子嘲笑了一陣,也不再多。


    最後,忽然有人陰森一笑,道:“兄弟們都是來自天南地北,這也叫有緣千裏來相會,今夜一別,明日便再無相見之日。誰若是將今夜的談話傳了出去,嘿嘿……”


    立即有人道:“兄弟們一人一刀將他捅死了先!”“自然自然!”“俺李大牛第一個!”


    一陣誓言過後,氣氛變得輕鬆,有人輕歎一聲,道:“以一敵萬,不管他是正是邪,這等勇冠三軍的蓋世豪傑,老子要能見上一麵,死也心甘情願了!”


    有人笑道:“別你,聽老張頭這麽一,這等不世出之人物,我也想見見了!”


    “哈哈哈,你們知道人家長什麽樣兒?就算坐在你對麵,你也不認識啊。”


    “老大哥的是,不定就在咱們這一夥人裏坐著呢。”有人順杆子開著玩笑,又惹來一陣嬉笑。


    清廷懸賞嶽風的通緝令,隻在京津、直隸地區流傳,鼇拜上位後立即撤銷了對嶽風的通緝,再加上通緝令上隻跟嶽風本人相貌七分相似,燈光又暗。


    是以這些人誰也沒認出嶽風來,隻當兩人是趕路的夫妻。


    毛東珠嘴角一勾,露出不屑之色,內心很有一種“我知道,但你們卻不知道”,亦或是“我就安安靜靜地裝逼”,這類異樣的驕傲、滿足。


    雖然嶽風跟她半毛錢關係沒有。


    夜色已深。


    一群人又聊了一陣,破廟便漸漸安靜下去。


    半夜,嶽風起身解了下,暴雨已經停歇。轉眼便來到了第二日,天還麻麻亮,眾人都還未醒,忽聽破廟東南方向傳來噠噠馬蹄聲。


    有靠在門口睡的漢子立即睜開雙眼,跑到外邊看了看,嚇地臉色一白,轉身便大叫道:“不好啦!不好啦!朝廷的官兵將咱們包圍了!”


    咻!


    他話未完,一支箭矢疾射而來,直接穿了他的喉嚨,一箭射殺。


    破廟內的漢子們立即慌了,穿衣服的穿衣服,想逃跑的逃跑,亂作一團。


    終究是老張頭經驗豐富,厲喝道:“全都不準逃!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咱們又沒犯什麽大事。就算被抓,多被關上幾年,逃了就真成反賊了。實在不成,咱們就跟他們拚了!”


    老張頭一句話醒眾人,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二十多個漢子鎮定下來。


    直到這時,眾人才注意到嶽風,皆是一愣。


    如此危機時刻,他居然還有閑心洗漱?!至於洗臉的木盆、毛巾從哪裏來的,誰也不知。跟他的氣定神閑相比。眾漢子的驚慌失措是如此的紮眼。


    “給諸位一個建議,若沒有做好死的準備,以後最好莫要再談國事,禍從口出。”


    嶽風將臉埋在木盆中,撲哧撲哧甩了一陣,水花四濺,甩了一陣便抬起頭,拿出毛巾,將臉上水漬擦洗幹淨。轉過頭來。衝眾人微微一笑。


    “兄弟,你到底是誰?!”老張頭眯了眯眼,喝問道。


    正在此時,忽然有人警惕看著嶽風。充滿敵意的道:“大夥兒昨夜才聊的事,怎麽今日就傳了出去?清廷的反應怎會這麽快?”


    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他們當中肯定出了奸細。


    毫無疑問,這是最正確的懷疑方向。


    如此一想。眼前這年輕人的處變不驚的態度,便顯得很怪,再聯想到他的話。那就更怪了。那不似好意提醒,反倒像是勝券在握,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給予的臨死贈言。


    果不其然,立即有個黑臉漢子跳將出來,指著嶽風喝罵道:“好哇,原來你是清廷的鷹犬,跟大夥兒耀武揚威來啦!”


    又有個憨厚的聲音道:“俺記起來啦,昨兒半夜被凍醒,恰巧看到他出去了一趟!”


    嶽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對毛東珠道:“走吧。”


    “不能走!”


    “站住!”


    老張頭眯了眯眼,嘿嘿笑道:“兄弟,不論你什麽身份,今日若不將事情清楚,那就休想離開!”


    嶽風淡淡的道:“第一,這世上還沒有我去不得、離不開的地方。”著話,已將帽子摘下,一頭烏黑亮眼的黑發便出現在眾人視野。


    “頭發?!”


    眾漢子身體一顫,沒料到眼前這人還是個反清逆黨,也不知這些年他這一頭黑發是怎麽留下來的。


    “第二,你們的懷疑很正確,但不妨再往深處想一下,若我真是通風報信之人,你們覺得我現在還會在這裏?所以你們最應該做的,是數一數到底少了誰。”


    “這……”


    老張頭等人稍稍錯愕,而嶽風、毛東珠已走出破廟,老張頭才反應過來,趕忙伸手,喝道:“危險!不要出去!”


    “反賊找死!殺——”


    下一刻。


    唿喝聲停止,一抹璀璨刀光驟然綻放,哀嚎聲響起,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老張頭等人雖在破廟之中,但卻也能感受到那一股凜然的刀意。


    殺機彌漫,遮天蓋日!


    半響過後,塵埃落定。


    老張頭等二十餘人滿懷心悸地走了出去,驚駭難當地瞪大了眼睛,僅僅隻是片刻,地上已躺了四十餘具屍體,鮮血染紅大地,斷胳膊、斷腿四處散的都是。


    “這……”


    無名……無名神刀!


    嶽風!!


    ‘嶽’是嶽鵬舉的‘嶽’,‘風’是攪動天下風雲的‘風’。


    所有人驀地抬起頭,望向嶽風逐漸消失的背影,靜默良久,腦中忽地浮現他適才的那句話:“這世上沒有我去不得、離不開的地方。”


    原來,這世上還真沒有他去不得、離不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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