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曆來多珍奇之物,和田的寶玉,敦煌的石窟,這些都是家喻戶曉的瑰麗寶藏。但是在犬戎國的皇族之中,還盛傳著這樣一件事情:三百多年前,犬戎族的首領那摩拉多是名驍勇無比、足智多謀的戰士,他帶領的自己的部落從塔裏木河流域,一直打到了河西走廊,逼近了梁國的要塞——雁門關,無獨有偶,那摩拉多在雁門關這裏也跟梁兵打了一仗,最終也是以失敗告終。於是那摩拉多撤迴了西域,以河西走廊以西、阿爾泰山以南、昆侖山以北的疆土,建立起了自己的國家——犬戎國。


    據說,那摩拉多在常年南征北戰的過程中,掠奪了許多寶藏,他將這些寶藏的少部分收進了國庫當中,大部分掩埋了起來,這個藏寶的地點相當隱蔽,而且隻有陪同他埋寶藏的少數人等知道,不過這些人在執行完任務之後都被那摩拉多親自殺害了。


    隨著那摩拉多的薨逝,再無一人知道寶藏的下落。但是寶藏一說,卻世世代代流傳了下來,在三個世紀的漫長歲月中,犬戎的皇族後裔都在處心積慮地尋找寶藏的下落。


    那摩拉多在他的遺言中寫下過這樣一段話:


    寡人戎馬半生,為國辟疆土、除異邦,得奇珍異寶無數,葬隱秘之地,為後生富國強兵之用。為防止外族竊取,特不告之地點去處,遂繪藏寶圖一張,附諸《古華經》內,藏之寡人書閣之內。切記,非到急需時不得取其寶藏。


    “全是荒誕言論!《古華經》不是太乙真人所著?怎麽會出現在犬戎境內呢?”龍虛傳聽了殷弑說到這裏,勃然大怒,認為他說的是無稽之談。


    “哈哈,恩師有所不知,還請你認真聽我說完。”殷弑笑道。


    那摩拉多死後,曆代犬戎皇帝都急於尋找到這一寶藏,可是藏寶圖上繪的東西太讓人費解,它不像是一副地圖,沒有圖例,更沒有指明寶藏的去處,無法邁出尋寶的第一步,讓人大傷腦筋。所以一個世紀、兩個世紀過去了,尋寶之事還是未果。寶藏成為了一個懸而未解之謎。


    到了尚宇正宮(犬戎的另一位皇帝)在朝的時期,尋寶變成了一種暴政。


    尚宇正宮本來就是個坐享其成的昏君,不理朝政,貪圖享樂,聽到家族的寶藏還沒有尋到,心癢難搔,於是就大張旗鼓地發動軍隊去各地搜查,沒有找到不準迴朝,若是有無功而返者,殺無赦。


    就這樣,犬戎的大半軍隊被他發放在外,成了流寇,他當朝期間,國力不增反減,並且受到了周邊小邦的欺淩。


    後來,不好的消息傳到了尚宇正宮的耳中,“藏寶圖”在尋寶途中被人給搶奪去了。


    據迴來報信的小卒描述,軍隊走到雁門關的時候,突然從道路兩旁衝出來一幫人,大概二三十個左右,全部用黑布蒙麵,雖然看不出長相,但是瞧那裝束,不像是犬戎打扮,像是中原梁國人。蒙麵人是衝著藏寶圖來的,他們身手敏捷,倏忽就從帶頭將領的手中搶走了《古華經》,然後朝雁門關內奔去。犬戎軍隊不敢貿然衝進雁門關,怕引起無謂的戰事,再說自己兵疲馬憊的,不適合開戰,所以沒有去追。帶頭將領知道自己無法迴朝交差,所以當場自刎。


    尚宇正宮聽了小卒的描述,勃然大怒:“全部都是飯桶!”


    他話音剛落,隻見那小卒已經血濺當場,須臾斃命。他也自殺了。


    就這樣,帶有藏寶圖的《古華經》流落到漢人中間去了,犬戎和梁國之間的夙仇已經愈積愈深,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導致了兩國之間近十年來的戰火不息,兩國接壤之處,無不生靈塗炭。


    隻是,兩國之間的這十年戰爭,並沒有換來藏寶圖的任何消息,當年那搶奪藏寶圖的二三十號人物,就像水汽一般從人間蒸發了。


    那不列索說完這些,把眼睛盯向了殷弑,暗淡的瞳孔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你知道《古華經》,而且還看到過《古華經》,這再好不過了,我們大犬戎國處心積慮了幾百年要解決的問題,現在終於找到線索了。”


    “別以為你不殺我,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把知道的都說給你聽。”殷弑說道。


    那不列索正色看著殷弑,表情很凝重。突然他緊鎖的眉頭又舒展了,好像想到了什麽。


    “其實我們要奪迴藏寶圖也無意要攻打梁國,隻是想奪迴本應該屬於我們的東西而已。如果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勉強你,現在你就可以從這扇門走出去,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任何人攔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地迴到你的梁國去。”


    殷弑感到很驚訝,看著那不列索的臉,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猶猶豫豫地轉過身去,然後又迴過頭來,看到的仍然是那不列索那張鎮定而嚴峻的臉。


    殷弑邁開步子朝大門口走去,突然聽到身後說:“我相信你會再迴到這個地方來的!”他停頓了一下步子,但這次沒有再迴頭,而是繼續往前麵走去。


    異鄉路不熟,走了幾裏地,殷弑開始模不著東南西北。一輪滿月從大漠的地平線上爬起來,幾縷炊煙嫋嫋升起,縈繞在蒼穹之下,這種意境叫做遼闊。在殷弑的心中,開始迴憶起這些天在犬戎度過的日子,在大牢中還能受到酒肉款待,在朝堂上還能被打賞錢物,如果不考慮那不列索這個人的陰謀詭計,如此種種還確實令殷弑挺動心的。


    “我相信你會再迴到這個地方來的!”殷弑的耳邊突然響起臨走前那不列索跟自己說的話,覺得那王爺的語氣中多有挽留之意,雖然他知道王爺要自己幹的不是什麽好事,而且對梁國還不利。


    但是,這麽多年來,誰有在乎過自己的感受呢?


    往事在殷弑的腦中翻滾,當年他還是個6歲小孩,現在迴憶起來,他對爸媽的印象有點像毛玻璃後麵的人影一樣,模糊不清。他隻記得,那時梁國在征兵,村子中來了幾個梁兵挨家挨戶地抓壯丁,殷弑的父親是個老實的莊稼漢,母親有腿疾在身,全靠父親照顧,而全家的生計也全靠父親來維持。


    殷弑的父親被梁兵搜到的時候,他極力向那幾個士兵乞求道,可否放過他,不拉他去當兵,家裏有老婆孩子要照顧,他們離開了自己隻能自生自滅了。


    梁兵不但沒有聽他的乞求,反而語氣蠻橫,兇神惡煞,將他一把拽了出來,他腳下沒有站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頭正好撞在了一塊又堅又硬的石頭上麵,頓時鮮血直流。他抽搐了幾下,就沒有再動彈了,老婆知道丈夫咽過氣去了,歇斯底裏地哭喊起來,使勁拽著其中一個兵的衣袖不放。


    “鬆開!”那兵嚷道。


    “還我丈夫!”殷弑的母親叫得更加的撕心裂肺了。


    殷弑看著母親哭,自己也哭,但是不敢哭很大聲,他都被那些兇神惡煞的梁兵嚇壞了。


    看著個婆娘老是拽著衣袖不放,那梁兵抽出大刀就一刀砍向了她。


    殷弑看著自己的母親又倒在了血泊裏,這才大聲“哇哇哇”地哭起來。


    之後他就被送到了玄門星宿派學習武藝,在那裏他很孤獨,成天思念自己的父母,默默地流淚,但是他不能被自己的師父看到,因為那是要被罰的。他的師父很嚴厲。


    他把對父母的思念化成了練武的勤奮,看著殷弑的天資和勤奮,龍虛傳越來越賞識他,開始把玄門星宿派星宿宗的上乘武學傳給他。


    看著自己的武功日日精進,殷弑心裏很興奮,因為在他心裏有個夙願,那就是為父母報仇。因此,他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努力地迴憶起那兩個梁兵測相貌,他生怕自己放縱片刻,就會忘記仇人的樣子。


    後來殷弑的心裏明顯地感覺到,師父漸漸地在疏遠自己,大概是覺得自己臉上成天掛著股邪氣,很多問題隻找他的大弟子要離商量。


    後來去古華山拜訪太乙真人,真人竟然把《古華經》送給了隻會論道的要離。殷弑覺得這些冥冥之中好像都在針對自己,心裏像在滴血。現在自己被俘到犬戎,估計師父和師兄都會認為自己死了吧?他們心裏有多少在乎,自己此刻確實不敢想象。


    想到這裏,殷弑迴過頭,直接往譎烈城的方向走去,他想好了自己要和那不列索說些什麽。他會說,“我願意接受王爺封我為犬戎的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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