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陣陣。


    鐵蹄唿嘯。


    睚眥鐵騎無不身上帶傷,奔馳在官道上,遠處的火光漸漸變弱,天邊的紅變得和潤。臨黃城南城那黑黝黝的城牆已經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他們心神大振。


    宇文成都的身軀,微微前傾,因被巨錘擊中,又激烈殺敵兼且極速奔馳顛簸,使得他體內翻江倒海,好不難受。一路上臉如鐵鑄,不帶一絲表情,忍受著體內的折磨。他是一軍主帥,不能讓部下看到他的異樣,否則士氣會跌落,一旦跌落,這場與瓦崗軍以及李閥背後陰謀的棋局,隻能滿盤皆輸。


    落後別人一子,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喪失鬥誌,氣勢大跌。


    戰場之上,尤其是殘酷的戰場上,氣勢決定一場戰爭的結局。


    睚眥鐵騎,與臨黃城的距離越來越近。


    碩大的睚眥纛旗在騎隊的奔馳下,迎風招展。


    城樓上的兵士看到睚眥鐵騎,頓時紛紛大唿:“援軍來了,主公親自率軍來支援我們的了!”


    碩大的青銅的城門,在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中,被六名體壯的大漢緩緩推開。


    宇文成都率領精騎,瞬間一掠而過,在城內停了下來。


    城門遂又緩緩關閉。


    澹台陌與秦彪聞訊趕來。


    秦彪噗通一聲跪倒在宇文成都的麵前,聲音哽咽道:“屬下該死,水寨失守,導致曹統領死於亂軍之中,請主公重罰。”


    宇文成都一躍而下,突然眼前一黑,腳一軟,心中一驚,在身軀微微一顫下,穩住身形,但體內的翻江倒海始終沒有壓製住,嗓子一癢,嘩的一聲吐出一小口鮮血來。


    澹台陌大驚,拖著剛剛處理好的受傷的身軀,大步搶上,急聲關切的輕唿道:“主公!”


    秦彪隨著澹台陌的關切話語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剛好看到宇文成都溢出的鮮血,以及睚眥鐵騎,身上均掛彩,人數銳減的身影,眼神透出驚駭,這個狀態顯然經過了一場惡戰。可是以主公在勇冠三軍的伸手,以及睚眥鐵騎的驍勇善戰,誰又能讓他們遭到這樣的傷亡。身軀不由自主的想站起,剛起身一半,想到現在的處境,主公還沒有發話,又跪了下來。


    宇文成都一把抹去口中的鮮血,體內翻江倒海的情景頓時減輕,擺手道:“不礙事,隻受了點小傷,現在立刻去城主府,把這裏的情況向我說明,順便幫我找全城最好的郎中。”說完不理二人往城主府的方向大步而去。


    睚眥鐵騎紛紛下馬,追隨而去。


    留下澹台陌與秦彪麵麵相覷。


    澹台陌看著還在跪著的秦彪,道:“你還跪著幹嘛,趕快去找郎中,你這條命能不能保住,就看郎中的了。”


    遂大步朝著宇文成都的方向跟了過去。


    秦彪的眼神中射出欣喜之色,立刻起身,由於用力過猛,胸口的傷痕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得悶哼一聲,領著幾個官兵去找全城最好的郎中去了。


    城主府,議事廳。


    宇文成都麵無表情的坐在首座。


    澹台陌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秦彪則噤若寒蟬的跪在地上。


    一個年老的郎中把脈之後,為宇文成都開了養身的藥方,領了賞銀退了下去。


    澹台陌這才道:“主公,你的傷勢是……”話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但意思在明白不過。往臨黃城馳援的官道上,一馬平川,以宇文成都以及睚眥鐵騎的實力與威勢,任何兵種隻能是一觸即潰。而此時從宇文成都吐血的情形來看,內腑受了創傷。很顯然遇到了強勁的對手阻擊。


    跪在地上的秦彪在一旁露出期盼的神情,想聽聽宇文成都接下來說的話。


    宇文成都悶哼一聲道:“我遇到了李元霸以及他麾下的玄甲精騎,”嘴角隨即露出笑意。


    此話一出,兩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李閥的玄甲精騎與第一猛將怎麽會出現在武陽郡內。


    宇文成都接下來的話為他們解除了疑惑:“此次武陽郡受到瓦崗軍的襲擊,背後的主謀者正是李閥,他們想用武陽郡岌岌可危之態,使得高士達看到可趁之機南下,導致河北大亂,好趁勢圖謀。”冷哼一聲,冷冷道:“好深的心機,好歹毒的手段,他們派李元霸在路上攔截我,以為能讓我殞命當場,好一舉成事,殊不知他們的算盤,從算計武陽郡那刻起,就已經輸定了。”


    一旁的澹台陌疑惑道:“瓦崗軍的單雄信與李閥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何瓦崗軍這一次會如此聽李閥的安排?”他是跟隨宇文成都多年,受到其影響最重,善於思考,從宇文成都的話中找到了疑惑點。


    宇文成都淡淡道:“因為瓦崗軍的徐茂公是李閥安插的棋子,以他的手段要將瓦崗軍神不知鬼不覺之下成為李閥的棋子,最簡單不過。”


    議事廳內,沉悶異常。


    澹台陌與秦彪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次瓦崗軍的突然襲擊,竟然是李閥的圖謀。如果是這樣,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了,接下來還有更多未知的事情發生。


    澹台陌聲音響起道:“都說李元霸天生神力,一對大錘之下,無兩合之將,不知道主公與他交手的情景是什麽樣子?”李元霸與宇文成都齊名大隋,隻可惜雙方至今沒有交過手,一直都不知道誰更厲害,此次兩人突然交鋒,一時間牽動了澹台陌的心,仗著跟隨宇文成都多年的功績,遂忍不住說了出來。


    一旁的秦彪雙耳豎起,做傾聽之狀。


    宇文成都迴憶當時情景,道:“李元霸確實天生神力,我與他相比確實不及,他那一錘砸在我的身上,雖然被鳳翅鎦金鏜擋住,但餘勁依舊浸透到我體內,使得我到現在才緩過勁來。”突然冷哼一聲:“不過他也不好受,被我鳳翅順勢而掛,那條臂膀如果在七天之內不好好調養,將永遠成為他最大的破綻。”


    澹台陌與秦彪的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沒想到李元霸強橫至此,連勇冠三軍的主公也受了內傷。


    宇文成都一對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秦彪,道:“你起來吧。”聲音有些蒼然。


    秦彪神情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站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宇文成都的聲音在大廳內迴蕩:“澹台,臨黃城內還有多少戰力。”


    澹台陌神情一震,聽出話外之意,趕忙道:“有五千戰力,隨時可以白刃搏命。”


    宇文成都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逝,強壯的身軀長身而起,沉聲道:“想要接觸武陽危機,必須戰退瓦崗。否則戰局拖久,高士達南下,情況會大大不妙,縱是有門閥支持,我經營多年的武陽郡也很有可能毀於一旦。”


    踱步聲在大廳內響起,宇文成都驀然轉身,望向秦彪,道:“你開來的巨艦現在何處?”


    秦彪恭敬的迴答道:“在此處東三十裏,隱蔽的水窪處。”


    宇文成都冷笑數聲,道:“好!兵不厭詐,他徐茂公這麽熱情款待我,我宇文成都又豈能厚此薄彼。”淡淡的續聲道:“秦彪,想不想給曹穩報仇。”


    秦彪大步踏出,目光透出恨意,沉聲道:“屬下早就該死了,這條命完全是撿來的,主公吩咐就是。”


    宇文成都仰天長嘯,道:“好!那就讓我們會會瓦崗軍的各位英雄好漢。”大步朝著門外而去,雄厚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道:“都陪我上城樓,會會這個傳說中的徐茂公,看看他有幾斤幾兩,是否三頭六臂,頭上生花。”語氣中透出戲謔的味道。


    澹台陌與秦彪對視一眼,精神大振,隻要宇文成都在城樓上,就是一種威懾。不僅己方士氣會空前高漲,敵方士氣則會繼續下沉。


    不管哪一樣,徐茂公都不會輕舉妄動。因為宇文成都的威勢與名聲在那擺著,尤其是從李元霸的鐵騎下殺將出來,更是能讓知道內情的徐茂公投鼠忌器。


    澹台陌與秦彪二人,已經從宇文成都剛才的談話中,猜出他要幹什麽了。


    反攻戰戰!


    一場不一樣的反攻即將展開。


    兩人的身軀顫動起來,血液沸騰,仿佛間身上的傷已經不在他們身上。


    事隔多年,當年橫刀立馬,殺得敵人望風而逃的宇文成都又迴來了!


    瓦崗軍,你們等著我們的大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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