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處,空氣頓時一滯,眾人怔然。


    澹台陌一把推開扶住他的大漢,不顧傷勢猛然竄向前,一把提住秦彪,冷聲道:“你說什麽!水寨丟了?你水寨有三千精兵鎮守,巨弩配備齊全,怎麽可能丟的。”


    秦彪的臉上閃過痛苦之色,道:“我也不知道,河麵上突然出現兩艘巨艦,全速駛來,以近乎自殘的方式撞停在水寨碼頭,完全不給巨弩任何機會,隨後湧出一千多人,他們都配備了奇怪的弓弩,射速奇快,隻一個照麵我們就被打懵了。”


    澹台陌鬆開秦彪,沉聲道:“這不足以成為你丟失水寨的借口,弓弩再厲害,在混戰中微乎其微,難道你們都是木頭蠢蛋,等著別人來射嗎。”


    秦彪慘然一笑,道:“瓦崗出動了翟讓的近衛軍,領頭的是‘混世魔王’程咬金,及‘金錘力士’樊虎。他們各個精通水陸爭鬥,我們這些弟兄大多數都是塞北人,習慣馬戰,在水寨多年,也隻是勉強熟悉水性,又豈能是他們這些精通水陸爭鬥的人對手。如果給我戰馬,雙方在平原騎戰,老子保他全軍覆沒。”


    澹台陌痛苦的閉上眼睛,他知道翟讓的近衛軍戰鬥力,如果沒有戰馬,隻能迅速潰敗,而且還是毫無還手之力。


    秦彪續道:“我們拚死抵擋,可惜收效甚微,曹統領也死在程咬金斧下,竟躲不過三斧。我還剩百人,見到此景知道大勢已去,拚死突圍,終在損失了幾十個弟兄下,搶上巨艦,向你們趕來。”


    眾人怔怔無語,沒想到戰況慘烈到這種程度。


    對方突然而襲,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機會。


    一股沉悶的心情壓在眾人的心頭。


    澹台陌道:“事不宜遲立即進南城,防守待援!”一把拉住秦彪,忍住月複部的傷痛隨著眾人步入城內。


    號角聲不斷的吹起。北城的官兵開始湧動,軍用器械隨著隊伍,不斷地往南城而來。


    竟然對方出動了程咬金、樊虎,已經攻占了水寨,那麽翟讓的左膀右臂單雄信也該出場了,北岸快速而來的瓦崗軍,一定有他。


    必須全軍退守南城,如果這個時候程咬金與樊虎利用巨艦殺到,等於將他們分割兩地步步蠶食。


    澹台陌心中大恨,臨黃城地理位置極為特殊,絕對不能有失,否則主公這幾年的辛苦就會白費。


    敵人最多一個時辰,能突破北城,必須搶在前頭將守城裝備運往南城,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充足的準備。


    瓦崗軍,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武陽城,太守府,議事廳內。


    沒有一絲聲音,沉悶異常。


    宇文成都直接坐在太守位置上,目光沉凝,麵前擺放著一卷巨大的地圖。


    已經六十歲的武陽郡太守董方,坐在宇文成都的側座,讓出主位,麵色平靜,仿佛宇文成都坐在他的位置已經習以為常。


    議事廳兩側,所有文吏武將都已聚齊,默然跪坐。


    宇文成都一對眼冷芒閃爍,環視眾人,沉聲道:“剛剛從前線傳來消息,瓦崗逆賊突然出兵,直撲我觀城水寨,曹統領戰死,水寨淪陷敵手。”


    此話一出,大廳內頓時轟然,一時間議論紛紛。


    坐在武將首位的宇文炙言道:“主公,黃河沿岸防守嚴密,瓦崗賊子為何能突襲水寨,難道我水寨官兵都是睜眼瞎不成。”


    宇文成都眼中寒光一閃,心裏悶哼一聲,你這不是在說我鷹衛無能嗎,口中卻說道:“這次瓦崗蓄謀已久,連這點隱秘事也解決不了,就不配與朝廷對峙這麽多年了。此話休要再提,現在是危急時刻,各位有何良策?”


    文吏們默默無語,武將麵麵相覷。


    這些文吏平日裏都隻是處理民生之事,內政到有些手段,武將也都是各個驍勇善戰之輩,衝鋒陷陣各個擅長,這兩撥人都不是出謀劃策的主。


    宇文成都環視一周,將眾人表情看在眼裏,心裏苦笑一聲,他現在才發現,他南征北戰這麽多年,原來他的手下都沒有能出謀劃策之人。以後當大大加強。


    由於前世的模糊記憶,使得宇文成都對這一時期的謀士映象不深,隻知道魏征、徐茂公、長孫無忌、杜如晦等人。可惜這些人要麽就是瓦崗的人,要麽就是李閥的人,他的觸手實難伸及。


    這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二叔宇文士及。他二叔足智多謀,善用毒計,招招狠辣,步步連壞,是宇文閥的智囊,據說當年才貌雙絕的隋煬帝長女南陽公主,就被宇文士及步步算計,墜入愛河不可自拔。前世之時,有一次出夜攤,擺夜市,幾個在他攤位吃燒烤的大學生談論過宇文士及此人,說他活得很長,以宇文閥之人的身份曆仕李淵、李世民兩朝,備受重用。


    由此可見他二叔能力出眾呀。


    雖然二叔對他不厭惡,隻是可惜不論他怎麽試探,二叔依舊擺出城府深沉的態度,對他不理不睬。


    此時宇文成都心裏升起了強烈的,他要謀士!以後見到謀士,捆也要捆到身邊!


    宇文炙大步踏出,道:“主公,既然瓦崗軍已經出手,那就狠狠地打迴去。依屬下拙見,瓦崗軍的重點很可能是臨黃城。”


    這一迴答宇文成都大感滿意,他手下還是有能看透棋局的人,道:“你有何見解?”


    宇文炙恭敬的道:“由於我們占據臨黃城的地理優勢,利用河上巨艦對瓦崗軍壓製封鎖,所以臨黃城曆來是瓦崗軍的心頭刺,如果屬下出擊,下一步目標必是拔掉臨黃城,使後續援軍暢通無阻,然後以長驅直入為主,步步為營為輔,吞食武陽郡。”這一番話,分析的頭頭是道。


    眾人紛紛符合。


    宇文成都驀地長身而起,道:“既然如此,眾將聽令!”決然果斷的善斷特性顯現而出。


    眾人霍然起身,麵容肅然。


    宇文成都喝道:“宇文炙,宇文濉、宇文濮聽令!”


    蓬蓬蓬。


    宇文炙與兩個雄壯的戰將,越眾而出。


    宇文濉、宇文濮乃是親兄弟,是宇文成都從宇文閥內挖出來的,兩人矛術嫻熟,深諧馬上功夫的精髓,是衝鋒陷陣的騎戰悍將,亦是對宇文成都死忠之士。


    宇文成都一對眼望向三人,鄭重道:“我命你們即刻啟程,分別趕往武陽郡北陲館陶、堂邑、聊城三城督統,嚴密監視清河郡方向,防止高士達、竇建德、張金稱等人,突然出現清河郡,趁火打劫,背後偷襲。”高士達等人的老巢高雞泊就在清河郡邊陲,而清河郡空置多年,府兵不備,很容易讓高士達揮軍南下。不可不防。


    宇文炙、宇文濉、宇文濮領命大步離去。


    宇文成都再次喝道:“馬天德!”


    一個英偉雄壯的大漢,轟然步出。此人是馬超後人,一杆長槊名震西北,馬家騎戰之術被他嫻熟慣用,當年楊廣第三次征伐高麗,楊玄感叛亂,宇文成都能穿鑿直殺楊玄感中軍,此人功不可沒。


    宇文成都看向這個英偉的大漢,眼神中透出複雜的神情,道:“你留下來帶領文吏守城!”以此人之才,完全可以在西北闖出一番明堂,卻舍棄大好前程,明珠暗投在他麾下窩在武陽數年。隻為當年意氣相投,肝膽相照之情。


    此趟瓦崗突襲,兇多吉少,他唯一放不下的是澹雅與蕊兒,他派這個亦友亦屬下的馬天德,大有深意,如果此趟是徐茂公精心策劃的棋局,而他深陷其中,希望憑借著此人的騎術帶著他的澹雅、蕊兒殺出重圍。


    馬天德抱拳接令,不發一言,迴到隊列。


    宇文成都驀地拔出寬大的長劍,喝道:“剩下武將隨我出征,奔援臨黃城,將瓦崗剁成肉泥,為曹將軍報仇!”與其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豪情。


    很久沒有戰事了。


    程咬金,你竟然殺我唯一懂得水戰的將領,我豈能放過你!


    眾武將紛紛拔出兵器,大喝:“剁成肉泥!為曹將軍報仇!”


    氣勢高漲,聲音震天,一時間淹沒整個大廳。


    坐在側位的太守董方,渾濁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詭異的神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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