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墨裳軒失色。


    惡魔突然露出猙獰的表情,向墨裳軒走來。墨裳軒竟一下坐到地上,長長的亞麻色頭發散了一地。


    “不要,不要走過來……”墨裳軒眼中露出可怕的神色。


    惡魔突然遲疑了一下,隨即抹了一下臉,變迴原來的玲晰安。


    實在是太可愛了……玲晰安想著,露出了憐愛的神情。


    玲晰安一把抱住瘦弱的墨裳軒,蹭了幾下。但玲晰安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手也抱得更緊。


    “啊!你這個死女人,竟然騙我!啊……你在幹什麽!?別摸啊!”


    抵抗對玲晰安隻起反作用,妥協對她來說像是在全世界麵前低頭。而自己懷中的墨裳軒,有著一副可愛的外表,內心卻隻知道用它來欺騙世界。


    欺騙,何嚐不是一種妥協,向孺弱的自己妥協,在名為逃避的路西法麵前簽訂契約。


    “接下來,我們去一個地方吧……”墨裳軒繼續無謂的反抗,玲晰安微閉著眼睛,黃色的眼瞳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在他耳旁說下這句話。


    “去那裏,去向過去的你尋求解脫。”


    “或是,讓過去的你得到解脫。”


    一陣眩光,墨裳軒隻知道自己在玲晰安的懷裏,飄過了時間,飄過了世界,飄過了虛空,來到一片黑暗。


    黑暗的盡頭,站著一個人,清晰地看得見,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


    是魔鬼,唯一令墨裳軒害怕的夢魘。墨裳軒感到自己背後冷汗直冒,他想逃出玲晰安覆著靈力的擁抱,但卻發現,玲晰安是冰冷的。


    “這是隻屬於你的界域。”自己的聲音說道,空靈而充滿情感。


    “什麽?”墨裳軒大喊,沒有其他人迴答他。玲晰安和惡魔都仿佛凝固了似的。


    “你正來到你以前所在的地方。”仍然是自己在迴答自己。


    話音剛落,墨裳軒一陣迷糊,失去了力氣,失去了意識。


    這種感覺,甚至可以說是失去了自己,在自己的界域裏。


    十二歲時,父母死在荒郊的野山頭,一棵夾竹桃下。墨裳軒和妹妹墨寄藍便成為了孤兒。


    父母死時,一滴血就濺在墨裳軒的臉上,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點墨色的印記。


    看不見的兇手對著墨裳軒笑。


    父母都是很強大的禦術師,最後卻被神秘人所害。他們留下了一封信,一是讓墨裳軒要保護好妹妹,二是要墨裳軒不要和政府搭上關係,三是不要和禦術師接觸。


    “我知道了,天國的爸爸,媽媽。”墨裳軒含淚看完了信,轉頭看了看自己一無所知的妹妹,坐在父母從前的床上哭。直到爸爸媽媽死去,她還認為是車禍。


    床上,還有爸爸媽媽的溫度……墨裳軒哭了。


    自己禦術的能力,原本和爸爸媽媽一樣好,可遭到殺死爸爸媽媽的友人的毒術,連在爸爸媽媽臨終時接住靈信都難……


    自己要保護好妹妹,自己是這麽想的,其他什麽都無所謂。尊嚴什麽的無所謂。


    就此,墨裳軒拒絕了來自政府的救濟,從此浪跡於歌舞廳。亞麻色長發,纖細有致的身體,自己的外表,迷惑過不知多少人,但自己隻感到惡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真正的惡心。


    因為,自己和妹妹長得一模一樣,自己幹出這樣的事情,就是在侮辱自己的妹妹。


    “逃避……逃避……為了能夠過上好的生活……為了妹妹繼續上好的學校。”


    以此為借口,自己已經迷失了。


    就像賭場裏的賭徒隻知道自己是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一樣。


    “那既然感到惡心,為什麽不去反抗它呐?”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懷抱著自己的玲晰安好像恢複了溫度,是她在說話。


    “嗯……”墨裳軒從痛苦中恢複神智,依然是玲晰安抱著他,但場景已不再是街頭,而是一片森林裏。月光照在樹枝上,留下一片樹影,有一條小溪在岩石上慢慢流淌著。


    “這裏是哪?”墨裳軒失色問道。


    “離域。”玲晰安放開墨裳軒,站了起來,望著滿天的星空。


    “什麽?”


    “離域,”玲晰安再次迴答,“與我們的世界‘現世’平行的一個世界。”


    墨裳軒好像聽父母說過關於“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但父母好像不想讓墨裳軒知道太多,記憶也不歡而散。


    “但是,原本平行的世界卻與我們的世界產生了交點,這原本是不可能存在的,可現在卻清清楚楚地擺在麵前?”


    “是指?”墨裳軒不解。


    “是你,”玲晰安壞笑著說,“你就是那個交點,也就是說,你曾經存在於這個叫離域的世界,不管以什麽生命形態出現。”


    “嗬嗬!”墨裳軒冷笑,“這怎麽可能,我就是我啊!”說話時,墨裳軒習慣性地甩了一下頭發。


    玲晰安臉上又是一紅,走近墨裳軒開始撫摸墨裳軒的頭發:說實話,墨裳軒的頭發真的是非常美麗,可以用亞麻色的絲綢來形容。


    拉扯……撫摸……拉扯……撫摸……


    吖吖啊!


    “喂!你這個死女人,幹什麽!”墨裳軒罵道,站起身的他頭發又顯得格外如萬根青絲,歇在肩頭。


    雖然在歌舞廳他常常賣弄頭發,但在玲晰安麵前,卻好像對頭發格外珍惜。


    “啊!對不起!由於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而且,突然罵人家……”


    “哼,看來是自己的頭發幹枯的像麻繩,所以嫉妒了吧!你這個一天到晚想著可愛的變態!”


    “喂,別隨便罵別人變態啊!再說我的頭發也沒那麽幹枯啊……”玲晰安的及腰銀發,反射著月光,煯煯閃光。


    在墨裳軒他們原來的世界此時應該是冬天,但在離域的這片森林裏,卻有無數的螢火蟲在低空中悠悠地散發著耀眼的光。墨裳軒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好熟悉,就像自己經曆過似的。玲晰安看著這些如碎金般的螢火蟲,輕聲感歎:“這些流螢也很可愛呐……”


    “哼。現在你帶我來這幹嘛?”


    “隻是想帶你見一個人。”


    “什麽人?”


    “是這裏的一個鎮主,叫冷楚深。”


    “冷楚深?”墨裳軒聽到這個名字,背後開始冒冷汗。


    “我是你的主人,冷楚深!”惡魔的聲音又在墨裳軒耳畔響起。以前,那個臉上有著長長刀疤的惡魔,便經常這麽說!


    “不要!”墨裳軒厭惡地叫道,眼睛裏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怎麽了,不行嗎?”


    “絕對不行!”


    “怎麽?那個人和你有關係?”玲晰安的眼睛撲棱撲棱的,像貓眼一樣,“或是說,你是受?”


    “別開玩笑了!”墨裳軒道。但見玲晰安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自己很是無奈。


    忽然,有一股陰寒之氣從墨裳軒背後襲來。


    “ 這是什麽?好像是妖怪!怎麽辦?現在一定躲不開了!”墨裳軒麵對這股突如其來的妖氣,迅速思考,卻沒有應對的方法……


    “不!玲晰安!你帶我到……”


    “小心!”玲晰安一把推開墨裳軒,持著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妖刀,抵住了陰寒之氣的主人——一隻還沒有人型的妖狐。它正“嗚嘰——”地吼叫著。


    要是鈴晰安再慢一點,墨裳軒可能就會被這股陰寒之氣所傷。


    “可惡……居然在這裏碰上妖族……”


    墨裳軒被推開,眼睛有些直直的看著玲晰安,她手裏拿著的應該是她禦術師家族的妖刀型術具。


    每個家族都有一把術具,作為傳承的信物,也是力量的寄托。發出的光顏色越清晰,就代表家族的越強大。


    玲晰安手裏的這把妖刀,散發著精純的金色光芒。


    對於一個纖細的十幾歲少女來說,能對危險做出這樣的反應已相當之難。


    而且,妖怪在現世是幾乎匿跡的,是個禦術師都應該會感到害怕。


    而玲晰安居然會擋在自己麵前救了自己!


    “呀啊啊啊!”玲晰安又是一刀砍下去,妖狐停止了適才的吼叫,向後退了兩步,金瞳裏散發出可怖的光,躊躇了幾下,離開了。


    “鏡沙?”


    就在這時,被推開的墨裳軒看到了妖刀上麵刻的字——鏡沙!


    “啊……”玲晰安歎了口氣,將妖刀放迴刀鞘,掛在肩上。


    “喂,可以起來啦。”玲晰安對坐在地上的墨裳軒說道。


    “倒黴!這什麽世界!”墨裳軒站了起來。


    “真沒禮貌。我救了你你就這點反應!”


    接著是沉默,兩人之間的沉默好像能把剛剛的


    妖狐喚迴來似的。


    怎麽辦……好不甘心……雖然一切的源頭是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但自己確實被救了!


    “謝,謝謝啦!”墨裳軒把頭別過去,撅著嘴,一副不情願的表情。


    “嘛,算了,怎麽都可以啦。”玲晰安一副被萌到了的表情,“還有,那個,帶你到這裏,你那邊世界不要緊吧。”


    嗬嗬,自己晚上在像是“百樂門”的地方“工作”什麽的都是瞞著自己在烏神高中寄宿的妹妹的,當時還費了一番口舌說服自己妹妹去寄宿……不過這怪力女居然提起“那裏的事,說明自己在原世界的身體仍存在於原世界。


    不過自己在原來世界是怎麽樣的?墨裳軒開始腦補。


    在街上暈倒被送往醫院?


    非正常生活(下水道?)?


    發瘋似的坐著垃圾桶飆車?


    額,想不出來。


    “就買個萌避過去吧,不知道這女的還想幹什麽。”墨裳軒想。


    “沒,沒什麽事。”墨裳軒做出可愛的樣子撒謊,頭微微一斜。


    鈴晰安似乎又一次被這個魅魔一般的男孩子迷住了,甚至害羞了起來。


    “別……別這樣啦,我……這是關心一下嘛。”


    “沒……什……麽……事……哦……”墨裳軒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卻變得可怕了些,聲音都在顫抖。


    “真的沒什麽事嗎?”玲晰安尷尬地笑了笑,想。


    墨裳軒無視這種尷尬,直接問:“這裏是一片樹林?”


    “嗯啊,這個叫做離域的世界,地形啊什麽的都是與我們的世界基本重合的,這裏的樹林,便是烏神鎮南郊那塊區域的一片樹林了。”


    烏神鎮是墨裳軒一直居住的一個小鎮,據說自從墨家人在很久以前搬到這來了以後就再也沒有走,世世代代在此居住。這些都是聽墨裳軒的父親說的。


    而這片樹林,則是墨裳軒孩提時期經常光顧的地方,記得那時有一個很漂亮的姐姐帶著自己……


    墨裳軒,你不可以這樣子哦——墨裳軒,你不可以這樣子哦——


    颯颯颯颯——


    你一定要成為家族裏最好的哦……


    樹葉上都是字呢……


    血!啊,樹葉上怎麽都是血!


    墨裳軒想迴憶起這段至少能令自己欣慰的記憶時,那位姐姐的臉是模糊不清的,像個黑洞一樣。而無數的聲音接連不斷,如符咒般封住了墨裳軒的思維。


    “……”墨裳軒想叫,但喊不出來。有什麽東西壓住了他的靈魂。


    “墨裳軒?發呆了?”玲晰安的手在墨裳軒麵前揮了兩下,身上的學校製服裙一擺一擺的。


    “嗯?”墨裳軒似乎十分迷糊,頭發在肩上無力地垂著。


    任憑玲晰安怎麽搖動墨裳軒的身體,墨裳軒仍然保持不省人事的狀態,好像丟了魂魄一般。


    你不可以這樣子哦!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掌在墨裳軒的臉頰上,這一掌十分有力,他的臉上登時紅腫起一大片。


    “你幹什麽!”墨裳軒失神的眼睛恢複了正常,隨即氣急敗壞地對玲晰安喊。


    “剛剛你被一股怨氣壓住了,好像俗稱叫……叫什麽來著?哦!鬼壓床!”玲晰安有些擔心的樣子,她的手也有些發抖,說明這是千鈞一發的時候打下去的。


    怨氣,鬼壓床……自己好像真的經曆了這些事情,就在剛剛自己想要迴憶起……


    什麽來著?


    墨裳軒的記憶斷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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