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已經賣光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這次都是不成熟的作品,所以隻印了一點……』
六月第一周周日的下午。
外麵的降雨,將濕氣和悶熱運送進屋內的此處,是池袋sunshine city 的大廳。
『這樣啊……那這本樣書能讓我看看嗎?』
『真的,非常抱歉……』
隻舉辦今天一天的,某個不限體裁的同人誌即賣會會場內,女孩子細若蚊蟲的聲音,果然消失在周圍的喧囂中。
被安排在靠牆的攤位,沒有手寫宣傳物,沒有海報也沒有品目書,白色的底布上,用訂書釘裝訂起來的薄薄一冊,封麵上用記號筆寫著『樣書』。
這樣閑散的攤位前,剛剛向每一個前來問詢的客人一一低頭致歉的是,兩條長長的辮子垂下肩膀,看起來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的女孩子。
可垂下辮子再前麵附近胸部的豐盈,又完全看不出是個中學生的樣子。
……嘛,這種容貌和體態極端失衡的童顏巨乳的她,正是一個月以來(序章以來)都沒有出場的波島出海。
而在這個會場內也許更通用的身份是社團『fancy wave』的代表。
『啊~,原創角色真的都好可愛……真是失敗,應該一開始就來這排隊的欸』
而和出海隔著一張桌子,一邊翻著樣書一邊歎息的,是明顯比她年長,大學生或者是才進入社會的女性。
『……請問,是一直有來光顧的客人對吧?』
『誒,有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了……』
實際上對出海來說,是初涉同人圈,『littlelove·rhapsody』同人誌印刷五十份最後三十份都賣不出去的時候開始,重要而難忘的常客。
『誒~真挺高興的呐,還以為波島老師作為『rogue en rogue』的原畫一躍成名後,把littlelove的時代都當成黑曆史了呢』
『不不,完全沒有……但真抱歉沒有多餘的了,我自己那份也沒有了……』
正如她口中所說的『作為『rogue en rogue』的原畫一躍成名』的出海的社團,從開場前,就籠罩在一股陰雲之中。
其實從準備會方麵給至今沒什麽大成績的『fancy wave』安排了靠牆(優待)位置這件事中,就應該提前有一定程度的判斷。
然而,早晨七點開始拚命到便利店打印九點半到會場一看,已經排起比手中五十冊多上幾倍的隊列『一樣的東西』,已經讓出海有點慌了。
準備會員工拚命驅散開人群,一起來的哥哥伊織展開各種嫻熟對應的時候,出海則因為過多的愧疚不敢看周圍的人群,隻是弓著腰敲打著訂書機……
開場隻是十分鍾,準備的五十冊就不知道是喜是憂的完售,之後大批沒買到人的怨聲殘留在空氣中。
嘛,但要說起來,決定參加這不管給社團還是一般參加者都帶來不幸的活動的,本來就不是出海自身……
『恩,這張線稿……難道是下一作的?』
『啊,是。之後會給原創遊戲做角色設計……不過不是『rogue en rogue』』
是了,出海這次準備的小冊子,可以說是現在絕讚開發中的『blessing software』新作『路人女主的養成方法(暫定)』的準備號。
女主的角色原畫和表情分圖,以和腳本的方向獨立的姿態,『本應是』讓人有些應接不暇的貫穿萌方向的卓越之品。
『非常感謝……這個,要是遊戲出了我一定會買的!』
『是,到時請多惠顧~』
『還有littlelove的漫畫我也翹首以盼哦』
『這……是,之後有時間的話一定!』
『謝謝……那,下一作加油!』
『應該說謝謝的是我!』
麵對離去的常客的背影,十秒以上保持深深鞠躬的姿態後,終於出海是靠在折疊椅背上,歎息一聲。
對從開場開始就不停道歉的她來說,剛才純粹的感想和鼓勵,正如彷徨在沙漠中見到的綠洲一樣,侵染著身心。
『說起來……真像哥哥說的會有用嗎?』
迴想哥哥,同時也是社團『blessing software』的新任製作人波島伊織下達的指示,再想到剛剛眾多客人的各色反應。
『這樣的話,比起收獲其實壓力更大才對吧……』
出海陷入這樣遐思當中的時候……
『那個,所以哥哥現在到處打招唿去了……』
『騙人!十分鍾前三十分鍾前一小時前你就這麽說了騙子!』
『是的~是的,所以一小時前我就說了他還沒迴來的嘛~』
『那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迴!他是混進哪個女人堆(女子社團)裏去了嗎!?』
『誒誒誒誒誒,對不起對不起!』
『唔哇……』
和剛才的自己一樣,向著一般參加者低頭的,右手邊社團的女性進入視野。
比出海頭發要短,但和出海一樣紮成兩根辮子,看上去是高中生大學生的樣子。
雍容華麗的身材,但又和禦宅所喜歡的豐滿稍有不同,如少年潮流雜誌走出人物一樣的風貌的鄰居,被眼前不忍直視(不管是樣子還是言行)的女性斥責和怒罵下,雍容的身體緊縮成一團,小雞認真地看俯身道歉。
眺望和剛才的自己有幾分相像,但又遠比剛才的自己嚴重的謝罪方式的同時,出海心裏湧現『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想法的同時,自己的心也稍稍平靜了一些。
……雖然心裏也明白這是對對方非常失禮的想法。
『唿~』
似乎是罵累了,留下泄憤的一句,不明所以的一般參加者離去之後,深深低頭的鄰居,終於抬起頭,環視周圍確認狀況後,靠在椅背上長歎一聲。
『辛苦了~』
出海對如數分鍾前自己一樣疲勞困憊的她送上慰勞的話語。
『啊~非常抱歉,丟臉的場麵讓你看到了不好意思』
『不不,我能理解』
平常的話,是對生人不會輕易出聲的窩裏橫……不不是對熟人以外表現紳士……不不表現淑女的出海。
但這個時候,溢滿而出的同情心或者是優越感……不不、嘛,反正是各種各樣的要因導致慈悲心泛濫,自然地關心的話語就從口中投給旁邊的鄰居。
『不不我這邊說起來有遇人不淑的原因,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是,你哥哥來著?』
『啊,聽到了?是,我家的哥哥……也是社團的代表,我買書迴來的時候,他就丟下我一個跑出去打招唿了』
『啊,我這邊也差不多。我哥就說還要好多私下工作要做這邊就交給你,然後轉眼就不見了』
『是嘛,我們都有個不肖的哥哥,還真是辛苦呐?』
『啊哈哈……』
出海一那點點的勇氣,在對方遠遠淩駕自己通達的溝通力下不負所期。
最重要的是那一點點共通點(擁有不肖的哥哥),對雙方來說,都是相當大的議題。
『嗚哇,這個人,用色太厲害了!』
『是吧?頁數雖然少但每次都是全彩。但是每次都是開場一小時就賣光了所以入手難度相當高唷~』
就是這樣,兩人在相似的不幸境遇中意氣相投,翻開旁邊社團的幫手役買來的同人誌開始鑒寶大會。
『這,這本……嗚啊這個附錄好可愛~!』
『對對!這個人和剛才不一樣真正的價值正在線稿的附錄本裏,所以這種情況找書店委托販賣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會不會帶上附錄~』
嘛,這種熱烈到過剩的交流,要說在兩人所作的世界裏可以不用迴應一般參加者諸如『已經賣光了嘛……』『有予定委托書店販賣嗎?』『照顧到所有的客人是社團的職責』這樣問詢或是斥責的目的可說是占了極大比例。
『今天的作戰可謂是大成功~。要說起來最先在哪裏排隊果然在戰術上是最困難部署的地方,這和頒布的同人誌當天的數量和種類都有極大的關係呐』
『誒,每一次,買東西的順序都不一樣嗎?』
『當然了!比如說一直以來印刷數量較多的人氣社團,這次隻印了數十本的話要怎麽辦?這裏當然是戰場,是最前線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樣閑散的對話中也無意發現自己不是的出海,如搖著指甲看別人的寶物一樣,在剛才完全不能比的至高的時間中渡行。
『但,也就是說開場前要在大廳裏踩點吧?看看位置分布什麽的?』
『啊~唔嗯,這是我哥……』
『但,開場後要馬上到處去買吧?那個時候看攤位的人是?』
『啊~唔嗯,那也是我哥……』
『喂,你個幫手到底來幫什麽啊……』
『啊~,唔嗯,我迴來的時候如果攤位上東西賣完了的話,之後店鋪就交給我
了……』
『就這樣嗎?』
『啊~,唔嗯……是』
『啊,然後作為條件就會幫你哥哥去買同人誌什麽的是吧……』
『啊~唔嗯,哥哥對這方麵沒有什麽興趣,所以百分之百都是我的……』
『那這根本不是來幫忙的就是跟著社團提前混入場(社團基本上是第一批入場的,對於購買同人誌時間上是最有利的,所以『社團票』一直都在瘋炒,譯者注)嘛……啊沒什麽沒什麽對不起!』
『啊~唔嗯……嘛,怎麽說呢,從外人來看就是這麽迴事吧~,啊哈哈……抱歉』
『啊,不不,『根本沒有這迴事啦』不這樣想是不可能的可能性也不是全然沒有啦……對不起』
就這樣,這樣至福的時間,也因出海自身不經意的一句話,氣氛稍微尷尬下來。
但說起來,社團代表又出書又經營又身兼攤位營收員,而來幫忙的在會場裏逡巡購物而且全部都是自己想要的東西,一般來想總會覺得有點怪怪的。
『嘛~其實,有些事情抱歉不能透漏……當然啦,不是工口同人誌之類的事情……』
『沒事,我理解……其實這次我也有些內情……』
『誒,難道說你也到處去買會場限定本了?藏在哪兒了我看看?』
『啊~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瞬間以為有點消沉,馬上又變得活潑起來的鄰居,讓出海感到困惑的同時,也在今天的會場,第一次流露出真心話一樣的東西。
『我,今天的冊子,其實不是為了呈現給大家才畫的……』
『……你是在開玩笑,對吧?』
『不,是真的。知道要參加這個活動也是前天的事情……』
鄰居伸手拿起自己桌上唯一剩下的樣書後,出海講述起多少有些自虐的話來。
這次,完全不明所以的,參加這次活動的經過。
『所以,根本就沒有準備……全都是之前的線稿裏挑幾張,昨天花一天時間整合在一冊裏,然後今天早上去便利店印刷的……』
出海意外的告白下,鄰居社團的幫手認真聽取的同時,嘩啦嘩啦翻著『fancy wave』的樣本。
『所以,這次的冊子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就這種東西實在不想收別人錢』
全部不過八頁的紙束迅速翻完後,又再次返迴封麵,這次是一頁一頁,像是品評一樣開始細細打量……
『但,我這次參加活動還有另外的理由……』
『嗚哇哇哇~!大大大大失敗~!』
『誒誒誒!?』
然後突然間就抱頭絕叫起來。
『這是什麽?今天有這本書嗎?而且就在旁邊的社團!?』
『誒,那個,那個……?』
『什麽作戰成功啊!簡直是個沒意識到最前線在哪裏的粗心司令官一樣!不是吧~,已經賣完了嗎!?』
『啊,是,那個,我的那份也……』
『失敗啊失敗~,後悔死了,身在福中……比今天買的任何一本都要可愛,好可愛,可愛死了~』
『啊,不,那個,那個……謝謝(小聲)』
看起來,她有如此反應的原因,好像是對出海的小冊子中角色的造型萌壞了的樣子。
『哈,波島……難道是波島出海?『永遠與刹那的evangile』的那個!?』
『啊,有玩過嗎?』
『嗚啊~嗚啊~嗚啊,真,真人啊~!『rogue en rogue』的波島出海哇~』
『那個,不,『rogue enrogue』也就參加過一次而已……嗚哇哇哇』
接著在出海毫不避諱的表明『正體』之後,鄰居的情緒達到了頂點。
過於興奮下,宛若過於熱情的粉絲一樣,緊緊握住出海的手上下搖動起來。
而這本來是出海一直以來對其師匠(倫也)采取的態度。
『真不敢相信,就在隔壁……為什麽沒有在社團繪(由社團方麵繪製代表自身的簡圖交於主辦方展示在網站上,譯者注)看見。平常的話絕不可能看走眼的~』
『啊,那個……對不起』
要說因為直到臨近活動前才直到要參加,所以根本沒時間畫社團繪。
『不不,是我這邊太興奮了才應該抱歉。我,非常喜歡那部作品裏的角色……遊戲就不說了,附錄本和設定資料集都有買來收藏』
『真,真的嗎……?不不,謝謝,真的謝謝』
鄰居自然嗨的熱情下,再去確認剛才話的真假已顯得有些多餘,出海也不自覺地,流露出自然的微笑,發出真心的感謝。
『真是的,不要再說什麽無法理解自己這本冊子,苦行僧一般的話,你這本要是不行的話那我的書……啊,不,沒什麽』
對方也意識到自己過度的反應了有點不好意思了吧,鬆開握緊的手,像是平複自己心緒一樣咳了一聲。
『恩,那為什麽會覺得這麽可愛的冊子不行呢?』
而接下來朝向這邊的時候,已經是一副認真的表情開始對待起出海的話語。
『倦怠期……?』
『但我自己,是完全沒有這種自覺的……』
剛剛為止還在二人的世界中喧鬧的兩人……
現在……也還是在二人世界裏進行著深刻的交流。
『雖然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但我最近也不知不覺間受了某個繪師影響的樣子』
起因,就是golden week裏實況直播的『fieldschronicle二十周年紀念活動』。
在那裏盛大公開的,由柏木eri創作的『fields chroniclexiii』的視覺圖。
精致,纖細,藝術一般,甚至沐上一種神聖感的那幅圖,在出海的眼裏,心裏,筆下攪起了波瀾和變化。
然而這正如文字的表意僅僅是『變化』,離『進化』來說,還差的很遠。
『誒~,但這不是家常便飯的嗎?看到了足以感動自己的東西後,把這裏麵的東西融入自己的畫作中,我覺得這是本能一樣的東西啊』
『?……難道,你也有畫畫嗎?』
『呃!?啊,啊~……不,嘛,那個,怎麽…可能呢?』
隔壁的幫手,明明是門外漢,意想不到的正中靶心的言論,讓出海稍稍吃驚的同時也感受到了深刻……
『但就是不能采用那個人的東西。一點也不能靠近那個人的畫風』
但心裏的倔強還是脫口而出。
因為,出海……
『……也就是波島你啊』
『誒?』
『是想贏那個人吧』
『誒……』
『所以,不想承認受其影響……一旦承認這一點,就相當於承認自己是步那個人之後了』
『……那個,你真的沒有畫過畫嗎?』
『問這個現在有意義嗎?』
雖然對於出海來說,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事。
然而比起確認這件事,出海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那,那……你覺得,應該怎麽辦呢?』
那就是這個明明自稱門外漢,看問題卻異常尖銳的她所能給出的答案。
『你就是為了想找到答案,所以參加了這次活動?』
『哥哥說,讓我傾聽大家的……盡可能多的用戶的聲音』
所以,隻用了一天組合出這本同人誌。
是否如當初的企劃一樣,成為萌遊的圖繪?不是『好厲害的畫』,而是『好可愛的畫』是否做到了這一點?
腳本師的暴走下,滿懷著情念的次作,能否用自己的畫『偽裝』起來呢……
『所以這本冊子,就是我的答卷』
『打分數的人,就是我們嘍?』
『我是否保全住了自己,還是正在被吞噬?是否過於煽情呢。大家會說我的畫可愛嗎,萌嗎……即使有些瑕疵,也會用綺麗來形容我的畫嗎?』
『……』
隔壁社團的『隻是來幫手的』她,麵對出海言語的奔流,隻是閉上眼睛,靜靜傾聽。
『怎麽樣?我的畫……』
『我說波島你啊……剛才我就一直在說了啊?』
然而,在難耐這種沉默的出海的催促下,眼睛和嘴同時張開,終於鋪陳出出海所渴望的迴答。
『這本冊子,超級可愛,是今天看到的number one我不是說了嗎』
『過於拖遝?
不夠洗練嗎?
有很明顯的缺陷嗎?
也有閃光的地方嗎?
而……最重要的是,這是隻屬於我的畫嗎?』
『唔嗯,拖遝。離洗練還差得遠。不完美。同時,也閃閃發光』
一往直前,即使麵對第一次見麵的人,也毫不顧慮的展開連珠炮似詰問的出海……
隔壁的她,毫不介懷的,誠實的作出迴答。
『……但『隻屬於你的畫』這種東西,這裏麵沒有哦』
正因為誠實,也就不能對出海所渴望的東西予取予求
。
『為什麽……?』
『那是…因為,很明顯是受到影響了嘛,這裏的畫』
『怎麽會,我已經很盡力的不和那個人(柏木eri)的畫風靠邊了……』
『啊~,大概,你所受的影響不是來自那邊哦』
『誒?』
『是來自這個企劃,這個故事。還有創作這個故事的人……』
她的手指依次劃過的地方,『路人女主的養成方法(暫定)角色原案』的一行字,出海的筆跡躍然其間。
『可以先說說我的故事嗎?』
『誒……?』
『我啊,現在的工作是給故事配圖』
她巧妙的繞過『沒有畫過畫』的前言,開始了敘述。
『但剛開始做這份工作的時候做的很糟糕…不管是原作者,還是被其吸引的讀者,一致的看法是『這,就是一副可愛的畫嘛』,就這樣我幾乎被完全的否定了』
『誒,這是否定嗎?』
『……我說的不夠清楚,是『和文章沒有關聯,沒有和故事形成互補相乘的效果,隻是一枚繪畫而已』這麽說』
『啊……』
所以,她現在所說的,是完全假定的故事。
比如,不同世界線的故事。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所以和很多人交談,得到很多人的指導,自己也拚死的考慮……』
『然,然後……找到答案了嗎?』
『唔嗯,找到了……但已經不記得是誰教給我還是我自己發現的了』
『那,那是,什麽……?』
『……真羨慕啊,你已經擁有這種東西了不是嗎』
『誒……?』
『接受故事的影響,懷抱文章的走向,將彼此的魅力提升數倍的力量……』
接下來,她所指的是,角色設計旁邊的樣本台詞。
『絕對,要理我哦…之後也是,一生呐?』
金發女主,滿麵笑容的表情旁邊,鎮座著樣本台詞。
『這個表情,和故事裏的場麵是相關聯的。所以才會可愛的無以複加,才會感動的無以表達』
像是為了證明此言非虛,她一副陶醉的表情打量出海那幅畫的每個細節。
『太厲害了,你的畫…讓這段台詞頓生數倍的魅力』
『你是說我的畫…受到了這裏台詞的影響?』
『不這樣的話,如何繪出如此絕妙的表情呢。我簡直都要哭了』
而像再次證明此言不假一樣,她把出海的冊子,緊緊抱在懷中。(上麵的插圖疑似應該放在這裏,譯者注)
『有改正的必要嗎?獨濁清蓮有意義嗎?你已經擁有了很了不起的能力了不是嗎?』
毫不吝惜辭藻對出海讚歎的鄰居的表情裏,是遇到心儀繪畫的喜悅以及發現欣賞的插畫家的滿足感……
還有,那麽一點點嫉妒,以及不甘。
『看起來好像已經找到答案了呐,出海』
『恩~?』
從活動迴來的路上。
電車的座位上,耽於閱讀同人誌出海的旁邊,傳來了聲音。
把攤位交給出海,和旁邊社團的代表一樣一直外出的伊織,果然也和旁邊社團代表一樣在活動就要結束之前返迴攤位,認真地看始進行收攤的工作,然後直到現在坐在出海旁邊。
『迴來的時候看你一副有覺悟的樣子……和很多人說話了嗎?』
『嘛,唔嗯』
『決定好自己要前進的方向了嗎?』
『……算是吧』
『是嗎,那太好了』
最開始,聽說要參加今天活動的時候,出海真是完全摸不清哥哥伊織在想什麽。
不,應該說哥哥的『傾聽用戶的聲音來決定自己的方向』這一指示還是明確發出了。
關鍵是,發出人不是別的是那個波島伊織。他說的話裏包含多少真實性誰都不知道。
他在瞄準著什麽,在策劃著什麽,又或者是根本什麽都沒想。
這個結果,是在他預料之內嗎,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太好了』?也許和哥哥期待的方向不一樣哦?』
出海從『隔壁社團的幫手』獲得的結論『沒有改變任何東西的必要』,到底會是哥哥所期望看到的嗎……
『這樣就很好了……出海,靠自己的意誌,做出覺悟才是重要的』
『……果然呐』
但結局,不存在什麽一定是正確的,什麽一定是錯誤的。
出海一直所追尋的東西裏,沒有特別重大的意義。
不,不是這樣。
出海,通過無比努力的一一排錯,得到屬於自己的結論,獲得前行的力量,也許這,正是哥哥所希望看到的。
但出海,對於哥哥這一如既往惡意般的謎題,今天不得不表示感謝。
那,並不是對於如哥哥預期的那樣獲得了成長這件事。
而是留存在心中,留存在記憶裏的這場難能的邂逅……
『說起來出海,剛才好像一直讀那本同人誌讀的很熱心嘛』
伊織明顯帶有奚落的聲音裏,出海終於是抬起頭,以稍許責備的視線麵向對方。
『為什麽不早跟我說呢哥?隔壁的社團,竟然是嵯峨野先生的『cutie fake』……』
『我以為這你早就知道了嘛……而且社團名目看一眼應該就知道,打個招唿的話也馬上就知道了才對啊』
『開場前我在訂書沒時間看社團名目,想去打招唿的時候早就賣光了然後嵯峨野先生不在了!』
『嘛嘛,我就是想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開場前就打了招唿然後交換了書。這本書,剛才去o·books(k·books,類似於虎穴的店鋪,譯者注)問了,現在這本書收購價是五千日元(五千日元合250人民幣,一般同人誌購買價格在一千日元以內合50人民幣,譯者注)哦?』
『嘛,關於這個……哇哇』
打開書的一刹那,多彩的美少女躍入出海的眼睛,恨不得每張畫都要感歎一聲。
出海的眼裏,這就是今天會場所有同人誌裏的number one,毫無疑問。
……嘛,雖然自己也就看了這一本而已。
『不愧是最近急速成長的嵯野文雄……我要是還再『rogue en rogue』的話肯定會對他下手的』
『真的這麽做了,小心被霞之丘前輩追殺哦』
『誒,怎麽了,霞詩子還不是被朱音挖走了,就不允許我挖人了?』
『哥!』
嵯峨野文雄——
主宰『cutie fake』社團的繪師。
東京都內某大學所屬學生。性別:男(以上摘自『cutie fake』官網)。
最近開始轉入商業活動。
容雍的第一份工作是『純情帕斯卡』(著:霞詩子)的插圖。
也就是,不死川fantasic文庫的,現在霞詩子……霞之丘詩羽的合作夥伴。
『嘛,從今天和本人說話來看,很多屬性和我相近,真不知道怎麽和霞詩子處得來的』
『啊~……唔嗯』
……私生活來說是頗好女色,經常維持和數名女性同時交往的關係,到了身邊女性爭風吃醋不絕於耳的程度(以上摘自och(2ch,類似於國內天涯的地位,譯者注)同人板)
『真的隻能說是人不可貌相啊……完全沒有一點禦宅素養,簡直想叫他人渣,竟然能畫出這麽可愛至極的畫來』
『性格私生活什麽的,本來就和能力沒有關係吧?』
『嘛,說的也是……』
雖然這麽說,果然出海的心中抱有的和伊織一樣的違和感難以散去。
但,這不是關於未曾謀麵的『自稱嵯峨野文雄的男子大學生』,或許應該說是更加根源的,更加天馬行空的假說……
『『真正的』嵯峨野文雄,到底是哪邊呢……』
『恩……』
但這果真還是無所謂的事情。
『隔壁社團的幫手』的她的正體不管是什麽,她給出海指明道路這件事,都是不爭的事實。
『呐,差不多也該讓我看了吧,『cutie fake 』的新刊』
『不給,這再不給任何人了。我要永久保存!啊,但可以拿著刺激一下倫也前輩』
『……這可是我弄迴來的喂』
『用的可是我畫的小冊子換的!』
現在的她,也有從她哥哥那裏拿到出海的小冊子嗎?
也有像現在的出海一樣從哥哥那裏強行奪過來,貪婪的翻閱嗎?
『也許,在下次某個活動上……』
出海,透過走行電車的窗戶,望著大概她現在也在望著的天空,感謝,感激,然後小小的嫉妒中,呢喃。
『對不起對不起!這次都是不成熟的作品,所以隻印了一點……』
六月第一周周日的下午。
外麵的降雨,將濕氣和悶熱運送進屋內的此處,是池袋sunshine city 的大廳。
『這樣啊……那這本樣書能讓我看看嗎?』
『真的,非常抱歉……』
隻舉辦今天一天的,某個不限體裁的同人誌即賣會會場內,女孩子細若蚊蟲的聲音,果然消失在周圍的喧囂中。
被安排在靠牆的攤位,沒有手寫宣傳物,沒有海報也沒有品目書,白色的底布上,用訂書釘裝訂起來的薄薄一冊,封麵上用記號筆寫著『樣書』。
這樣閑散的攤位前,剛剛向每一個前來問詢的客人一一低頭致歉的是,兩條長長的辮子垂下肩膀,看起來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的女孩子。
可垂下辮子再前麵附近胸部的豐盈,又完全看不出是個中學生的樣子。
……嘛,這種容貌和體態極端失衡的童顏巨乳的她,正是一個月以來(序章以來)都沒有出場的波島出海。
而在這個會場內也許更通用的身份是社團『fancy wave』的代表。
『啊~,原創角色真的都好可愛……真是失敗,應該一開始就來這排隊的欸』
而和出海隔著一張桌子,一邊翻著樣書一邊歎息的,是明顯比她年長,大學生或者是才進入社會的女性。
『……請問,是一直有來光顧的客人對吧?』
『誒,有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了……』
實際上對出海來說,是初涉同人圈,『littlelove·rhapsody』同人誌印刷五十份最後三十份都賣不出去的時候開始,重要而難忘的常客。
『誒~真挺高興的呐,還以為波島老師作為『rogue en rogue』的原畫一躍成名後,把littlelove的時代都當成黑曆史了呢』
『不不,完全沒有……但真抱歉沒有多餘的了,我自己那份也沒有了……』
正如她口中所說的『作為『rogue en rogue』的原畫一躍成名』的出海的社團,從開場前,就籠罩在一股陰雲之中。
其實從準備會方麵給至今沒什麽大成績的『fancy wave』安排了靠牆(優待)位置這件事中,就應該提前有一定程度的判斷。
然而,早晨七點開始拚命到便利店打印九點半到會場一看,已經排起比手中五十冊多上幾倍的隊列『一樣的東西』,已經讓出海有點慌了。
準備會員工拚命驅散開人群,一起來的哥哥伊織展開各種嫻熟對應的時候,出海則因為過多的愧疚不敢看周圍的人群,隻是弓著腰敲打著訂書機……
開場隻是十分鍾,準備的五十冊就不知道是喜是憂的完售,之後大批沒買到人的怨聲殘留在空氣中。
嘛,但要說起來,決定參加這不管給社團還是一般參加者都帶來不幸的活動的,本來就不是出海自身……
『恩,這張線稿……難道是下一作的?』
『啊,是。之後會給原創遊戲做角色設計……不過不是『rogue en rogue』』
是了,出海這次準備的小冊子,可以說是現在絕讚開發中的『blessing software』新作『路人女主的養成方法(暫定)』的準備號。
女主的角色原畫和表情分圖,以和腳本的方向獨立的姿態,『本應是』讓人有些應接不暇的貫穿萌方向的卓越之品。
『非常感謝……這個,要是遊戲出了我一定會買的!』
『是,到時請多惠顧~』
『還有littlelove的漫畫我也翹首以盼哦』
『這……是,之後有時間的話一定!』
『謝謝……那,下一作加油!』
『應該說謝謝的是我!』
麵對離去的常客的背影,十秒以上保持深深鞠躬的姿態後,終於出海是靠在折疊椅背上,歎息一聲。
對從開場開始就不停道歉的她來說,剛才純粹的感想和鼓勵,正如彷徨在沙漠中見到的綠洲一樣,侵染著身心。
『說起來……真像哥哥說的會有用嗎?』
迴想哥哥,同時也是社團『blessing software』的新任製作人波島伊織下達的指示,再想到剛剛眾多客人的各色反應。
『這樣的話,比起收獲其實壓力更大才對吧……』
出海陷入這樣遐思當中的時候……
『那個,所以哥哥現在到處打招唿去了……』
『騙人!十分鍾前三十分鍾前一小時前你就這麽說了騙子!』
『是的~是的,所以一小時前我就說了他還沒迴來的嘛~』
『那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迴!他是混進哪個女人堆(女子社團)裏去了嗎!?』
『誒誒誒誒誒,對不起對不起!』
『唔哇……』
和剛才的自己一樣,向著一般參加者低頭的,右手邊社團的女性進入視野。
比出海頭發要短,但和出海一樣紮成兩根辮子,看上去是高中生大學生的樣子。
雍容華麗的身材,但又和禦宅所喜歡的豐滿稍有不同,如少年潮流雜誌走出人物一樣的風貌的鄰居,被眼前不忍直視(不管是樣子還是言行)的女性斥責和怒罵下,雍容的身體緊縮成一團,小雞認真地看俯身道歉。
眺望和剛才的自己有幾分相像,但又遠比剛才的自己嚴重的謝罪方式的同時,出海心裏湧現『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想法的同時,自己的心也稍稍平靜了一些。
……雖然心裏也明白這是對對方非常失禮的想法。
『唿~』
似乎是罵累了,留下泄憤的一句,不明所以的一般參加者離去之後,深深低頭的鄰居,終於抬起頭,環視周圍確認狀況後,靠在椅背上長歎一聲。
『辛苦了~』
出海對如數分鍾前自己一樣疲勞困憊的她送上慰勞的話語。
『啊~非常抱歉,丟臉的場麵讓你看到了不好意思』
『不不,我能理解』
平常的話,是對生人不會輕易出聲的窩裏橫……不不是對熟人以外表現紳士……不不表現淑女的出海。
但這個時候,溢滿而出的同情心或者是優越感……不不、嘛,反正是各種各樣的要因導致慈悲心泛濫,自然地關心的話語就從口中投給旁邊的鄰居。
『不不我這邊說起來有遇人不淑的原因,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是,你哥哥來著?』
『啊,聽到了?是,我家的哥哥……也是社團的代表,我買書迴來的時候,他就丟下我一個跑出去打招唿了』
『啊,我這邊也差不多。我哥就說還要好多私下工作要做這邊就交給你,然後轉眼就不見了』
『是嘛,我們都有個不肖的哥哥,還真是辛苦呐?』
『啊哈哈……』
出海一那點點的勇氣,在對方遠遠淩駕自己通達的溝通力下不負所期。
最重要的是那一點點共通點(擁有不肖的哥哥),對雙方來說,都是相當大的議題。
『嗚哇,這個人,用色太厲害了!』
『是吧?頁數雖然少但每次都是全彩。但是每次都是開場一小時就賣光了所以入手難度相當高唷~』
就是這樣,兩人在相似的不幸境遇中意氣相投,翻開旁邊社團的幫手役買來的同人誌開始鑒寶大會。
『這,這本……嗚啊這個附錄好可愛~!』
『對對!這個人和剛才不一樣真正的價值正在線稿的附錄本裏,所以這種情況找書店委托販賣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會不會帶上附錄~』
嘛,這種熱烈到過剩的交流,要說在兩人所作的世界裏可以不用迴應一般參加者諸如『已經賣光了嘛……』『有予定委托書店販賣嗎?』『照顧到所有的客人是社團的職責』這樣問詢或是斥責的目的可說是占了極大比例。
『今天的作戰可謂是大成功~。要說起來最先在哪裏排隊果然在戰術上是最困難部署的地方,這和頒布的同人誌當天的數量和種類都有極大的關係呐』
『誒,每一次,買東西的順序都不一樣嗎?』
『當然了!比如說一直以來印刷數量較多的人氣社團,這次隻印了數十本的話要怎麽辦?這裏當然是戰場,是最前線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樣閑散的對話中也無意發現自己不是的出海,如搖著指甲看別人的寶物一樣,在剛才完全不能比的至高的時間中渡行。
『但,也就是說開場前要在大廳裏踩點吧?看看位置分布什麽的?』
『啊~唔嗯,這是我哥……』
『但,開場後要馬上到處去買吧?那個時候看攤位的人是?』
『啊~唔嗯,那也是我哥……』
『喂,你個幫手到底來幫什麽啊……』
『啊~,唔嗯,我迴來的時候如果攤位上東西賣完了的話,之後店鋪就交給我
了……』
『就這樣嗎?』
『啊~,唔嗯……是』
『啊,然後作為條件就會幫你哥哥去買同人誌什麽的是吧……』
『啊~唔嗯,哥哥對這方麵沒有什麽興趣,所以百分之百都是我的……』
『那這根本不是來幫忙的就是跟著社團提前混入場(社團基本上是第一批入場的,對於購買同人誌時間上是最有利的,所以『社團票』一直都在瘋炒,譯者注)嘛……啊沒什麽沒什麽對不起!』
『啊~唔嗯……嘛,怎麽說呢,從外人來看就是這麽迴事吧~,啊哈哈……抱歉』
『啊,不不,『根本沒有這迴事啦』不這樣想是不可能的可能性也不是全然沒有啦……對不起』
就這樣,這樣至福的時間,也因出海自身不經意的一句話,氣氛稍微尷尬下來。
但說起來,社團代表又出書又經營又身兼攤位營收員,而來幫忙的在會場裏逡巡購物而且全部都是自己想要的東西,一般來想總會覺得有點怪怪的。
『嘛~其實,有些事情抱歉不能透漏……當然啦,不是工口同人誌之類的事情……』
『沒事,我理解……其實這次我也有些內情……』
『誒,難道說你也到處去買會場限定本了?藏在哪兒了我看看?』
『啊~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瞬間以為有點消沉,馬上又變得活潑起來的鄰居,讓出海感到困惑的同時,也在今天的會場,第一次流露出真心話一樣的東西。
『我,今天的冊子,其實不是為了呈現給大家才畫的……』
『……你是在開玩笑,對吧?』
『不,是真的。知道要參加這個活動也是前天的事情……』
鄰居伸手拿起自己桌上唯一剩下的樣書後,出海講述起多少有些自虐的話來。
這次,完全不明所以的,參加這次活動的經過。
『所以,根本就沒有準備……全都是之前的線稿裏挑幾張,昨天花一天時間整合在一冊裏,然後今天早上去便利店印刷的……』
出海意外的告白下,鄰居社團的幫手認真聽取的同時,嘩啦嘩啦翻著『fancy wave』的樣本。
『所以,這次的冊子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就這種東西實在不想收別人錢』
全部不過八頁的紙束迅速翻完後,又再次返迴封麵,這次是一頁一頁,像是品評一樣開始細細打量……
『但,我這次參加活動還有另外的理由……』
『嗚哇哇哇~!大大大大失敗~!』
『誒誒誒!?』
然後突然間就抱頭絕叫起來。
『這是什麽?今天有這本書嗎?而且就在旁邊的社團!?』
『誒,那個,那個……?』
『什麽作戰成功啊!簡直是個沒意識到最前線在哪裏的粗心司令官一樣!不是吧~,已經賣完了嗎!?』
『啊,是,那個,我的那份也……』
『失敗啊失敗~,後悔死了,身在福中……比今天買的任何一本都要可愛,好可愛,可愛死了~』
『啊,不,那個,那個……謝謝(小聲)』
看起來,她有如此反應的原因,好像是對出海的小冊子中角色的造型萌壞了的樣子。
『哈,波島……難道是波島出海?『永遠與刹那的evangile』的那個!?』
『啊,有玩過嗎?』
『嗚啊~嗚啊~嗚啊,真,真人啊~!『rogue en rogue』的波島出海哇~』
『那個,不,『rogue enrogue』也就參加過一次而已……嗚哇哇哇』
接著在出海毫不避諱的表明『正體』之後,鄰居的情緒達到了頂點。
過於興奮下,宛若過於熱情的粉絲一樣,緊緊握住出海的手上下搖動起來。
而這本來是出海一直以來對其師匠(倫也)采取的態度。
『真不敢相信,就在隔壁……為什麽沒有在社團繪(由社團方麵繪製代表自身的簡圖交於主辦方展示在網站上,譯者注)看見。平常的話絕不可能看走眼的~』
『啊,那個……對不起』
要說因為直到臨近活動前才直到要參加,所以根本沒時間畫社團繪。
『不不,是我這邊太興奮了才應該抱歉。我,非常喜歡那部作品裏的角色……遊戲就不說了,附錄本和設定資料集都有買來收藏』
『真,真的嗎……?不不,謝謝,真的謝謝』
鄰居自然嗨的熱情下,再去確認剛才話的真假已顯得有些多餘,出海也不自覺地,流露出自然的微笑,發出真心的感謝。
『真是的,不要再說什麽無法理解自己這本冊子,苦行僧一般的話,你這本要是不行的話那我的書……啊,不,沒什麽』
對方也意識到自己過度的反應了有點不好意思了吧,鬆開握緊的手,像是平複自己心緒一樣咳了一聲。
『恩,那為什麽會覺得這麽可愛的冊子不行呢?』
而接下來朝向這邊的時候,已經是一副認真的表情開始對待起出海的話語。
『倦怠期……?』
『但我自己,是完全沒有這種自覺的……』
剛剛為止還在二人的世界中喧鬧的兩人……
現在……也還是在二人世界裏進行著深刻的交流。
『雖然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但我最近也不知不覺間受了某個繪師影響的樣子』
起因,就是golden week裏實況直播的『fieldschronicle二十周年紀念活動』。
在那裏盛大公開的,由柏木eri創作的『fields chroniclexiii』的視覺圖。
精致,纖細,藝術一般,甚至沐上一種神聖感的那幅圖,在出海的眼裏,心裏,筆下攪起了波瀾和變化。
然而這正如文字的表意僅僅是『變化』,離『進化』來說,還差的很遠。
『誒~,但這不是家常便飯的嗎?看到了足以感動自己的東西後,把這裏麵的東西融入自己的畫作中,我覺得這是本能一樣的東西啊』
『?……難道,你也有畫畫嗎?』
『呃!?啊,啊~……不,嘛,那個,怎麽…可能呢?』
隔壁的幫手,明明是門外漢,意想不到的正中靶心的言論,讓出海稍稍吃驚的同時也感受到了深刻……
『但就是不能采用那個人的東西。一點也不能靠近那個人的畫風』
但心裏的倔強還是脫口而出。
因為,出海……
『……也就是波島你啊』
『誒?』
『是想贏那個人吧』
『誒……』
『所以,不想承認受其影響……一旦承認這一點,就相當於承認自己是步那個人之後了』
『……那個,你真的沒有畫過畫嗎?』
『問這個現在有意義嗎?』
雖然對於出海來說,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事。
然而比起確認這件事,出海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那,那……你覺得,應該怎麽辦呢?』
那就是這個明明自稱門外漢,看問題卻異常尖銳的她所能給出的答案。
『你就是為了想找到答案,所以參加了這次活動?』
『哥哥說,讓我傾聽大家的……盡可能多的用戶的聲音』
所以,隻用了一天組合出這本同人誌。
是否如當初的企劃一樣,成為萌遊的圖繪?不是『好厲害的畫』,而是『好可愛的畫』是否做到了這一點?
腳本師的暴走下,滿懷著情念的次作,能否用自己的畫『偽裝』起來呢……
『所以這本冊子,就是我的答卷』
『打分數的人,就是我們嘍?』
『我是否保全住了自己,還是正在被吞噬?是否過於煽情呢。大家會說我的畫可愛嗎,萌嗎……即使有些瑕疵,也會用綺麗來形容我的畫嗎?』
『……』
隔壁社團的『隻是來幫手的』她,麵對出海言語的奔流,隻是閉上眼睛,靜靜傾聽。
『怎麽樣?我的畫……』
『我說波島你啊……剛才我就一直在說了啊?』
然而,在難耐這種沉默的出海的催促下,眼睛和嘴同時張開,終於鋪陳出出海所渴望的迴答。
『這本冊子,超級可愛,是今天看到的number one我不是說了嗎』
『過於拖遝?
不夠洗練嗎?
有很明顯的缺陷嗎?
也有閃光的地方嗎?
而……最重要的是,這是隻屬於我的畫嗎?』
『唔嗯,拖遝。離洗練還差得遠。不完美。同時,也閃閃發光』
一往直前,即使麵對第一次見麵的人,也毫不顧慮的展開連珠炮似詰問的出海……
隔壁的她,毫不介懷的,誠實的作出迴答。
『……但『隻屬於你的畫』這種東西,這裏麵沒有哦』
正因為誠實,也就不能對出海所渴望的東西予取予求
。
『為什麽……?』
『那是…因為,很明顯是受到影響了嘛,這裏的畫』
『怎麽會,我已經很盡力的不和那個人(柏木eri)的畫風靠邊了……』
『啊~,大概,你所受的影響不是來自那邊哦』
『誒?』
『是來自這個企劃,這個故事。還有創作這個故事的人……』
她的手指依次劃過的地方,『路人女主的養成方法(暫定)角色原案』的一行字,出海的筆跡躍然其間。
『可以先說說我的故事嗎?』
『誒……?』
『我啊,現在的工作是給故事配圖』
她巧妙的繞過『沒有畫過畫』的前言,開始了敘述。
『但剛開始做這份工作的時候做的很糟糕…不管是原作者,還是被其吸引的讀者,一致的看法是『這,就是一副可愛的畫嘛』,就這樣我幾乎被完全的否定了』
『誒,這是否定嗎?』
『……我說的不夠清楚,是『和文章沒有關聯,沒有和故事形成互補相乘的效果,隻是一枚繪畫而已』這麽說』
『啊……』
所以,她現在所說的,是完全假定的故事。
比如,不同世界線的故事。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所以和很多人交談,得到很多人的指導,自己也拚死的考慮……』
『然,然後……找到答案了嗎?』
『唔嗯,找到了……但已經不記得是誰教給我還是我自己發現的了』
『那,那是,什麽……?』
『……真羨慕啊,你已經擁有這種東西了不是嗎』
『誒……?』
『接受故事的影響,懷抱文章的走向,將彼此的魅力提升數倍的力量……』
接下來,她所指的是,角色設計旁邊的樣本台詞。
『絕對,要理我哦…之後也是,一生呐?』
金發女主,滿麵笑容的表情旁邊,鎮座著樣本台詞。
『這個表情,和故事裏的場麵是相關聯的。所以才會可愛的無以複加,才會感動的無以表達』
像是為了證明此言非虛,她一副陶醉的表情打量出海那幅畫的每個細節。
『太厲害了,你的畫…讓這段台詞頓生數倍的魅力』
『你是說我的畫…受到了這裏台詞的影響?』
『不這樣的話,如何繪出如此絕妙的表情呢。我簡直都要哭了』
而像再次證明此言不假一樣,她把出海的冊子,緊緊抱在懷中。(上麵的插圖疑似應該放在這裏,譯者注)
『有改正的必要嗎?獨濁清蓮有意義嗎?你已經擁有了很了不起的能力了不是嗎?』
毫不吝惜辭藻對出海讚歎的鄰居的表情裏,是遇到心儀繪畫的喜悅以及發現欣賞的插畫家的滿足感……
還有,那麽一點點嫉妒,以及不甘。
『看起來好像已經找到答案了呐,出海』
『恩~?』
從活動迴來的路上。
電車的座位上,耽於閱讀同人誌出海的旁邊,傳來了聲音。
把攤位交給出海,和旁邊社團的代表一樣一直外出的伊織,果然也和旁邊社團代表一樣在活動就要結束之前返迴攤位,認真地看始進行收攤的工作,然後直到現在坐在出海旁邊。
『迴來的時候看你一副有覺悟的樣子……和很多人說話了嗎?』
『嘛,唔嗯』
『決定好自己要前進的方向了嗎?』
『……算是吧』
『是嗎,那太好了』
最開始,聽說要參加今天活動的時候,出海真是完全摸不清哥哥伊織在想什麽。
不,應該說哥哥的『傾聽用戶的聲音來決定自己的方向』這一指示還是明確發出了。
關鍵是,發出人不是別的是那個波島伊織。他說的話裏包含多少真實性誰都不知道。
他在瞄準著什麽,在策劃著什麽,又或者是根本什麽都沒想。
這個結果,是在他預料之內嗎,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太好了』?也許和哥哥期待的方向不一樣哦?』
出海從『隔壁社團的幫手』獲得的結論『沒有改變任何東西的必要』,到底會是哥哥所期望看到的嗎……
『這樣就很好了……出海,靠自己的意誌,做出覺悟才是重要的』
『……果然呐』
但結局,不存在什麽一定是正確的,什麽一定是錯誤的。
出海一直所追尋的東西裏,沒有特別重大的意義。
不,不是這樣。
出海,通過無比努力的一一排錯,得到屬於自己的結論,獲得前行的力量,也許這,正是哥哥所希望看到的。
但出海,對於哥哥這一如既往惡意般的謎題,今天不得不表示感謝。
那,並不是對於如哥哥預期的那樣獲得了成長這件事。
而是留存在心中,留存在記憶裏的這場難能的邂逅……
『說起來出海,剛才好像一直讀那本同人誌讀的很熱心嘛』
伊織明顯帶有奚落的聲音裏,出海終於是抬起頭,以稍許責備的視線麵向對方。
『為什麽不早跟我說呢哥?隔壁的社團,竟然是嵯峨野先生的『cutie fake』……』
『我以為這你早就知道了嘛……而且社團名目看一眼應該就知道,打個招唿的話也馬上就知道了才對啊』
『開場前我在訂書沒時間看社團名目,想去打招唿的時候早就賣光了然後嵯峨野先生不在了!』
『嘛嘛,我就是想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開場前就打了招唿然後交換了書。這本書,剛才去o·books(k·books,類似於虎穴的店鋪,譯者注)問了,現在這本書收購價是五千日元(五千日元合250人民幣,一般同人誌購買價格在一千日元以內合50人民幣,譯者注)哦?』
『嘛,關於這個……哇哇』
打開書的一刹那,多彩的美少女躍入出海的眼睛,恨不得每張畫都要感歎一聲。
出海的眼裏,這就是今天會場所有同人誌裏的number one,毫無疑問。
……嘛,雖然自己也就看了這一本而已。
『不愧是最近急速成長的嵯野文雄……我要是還再『rogue en rogue』的話肯定會對他下手的』
『真的這麽做了,小心被霞之丘前輩追殺哦』
『誒,怎麽了,霞詩子還不是被朱音挖走了,就不允許我挖人了?』
『哥!』
嵯峨野文雄——
主宰『cutie fake』社團的繪師。
東京都內某大學所屬學生。性別:男(以上摘自『cutie fake』官網)。
最近開始轉入商業活動。
容雍的第一份工作是『純情帕斯卡』(著:霞詩子)的插圖。
也就是,不死川fantasic文庫的,現在霞詩子……霞之丘詩羽的合作夥伴。
『嘛,從今天和本人說話來看,很多屬性和我相近,真不知道怎麽和霞詩子處得來的』
『啊~……唔嗯』
……私生活來說是頗好女色,經常維持和數名女性同時交往的關係,到了身邊女性爭風吃醋不絕於耳的程度(以上摘自och(2ch,類似於國內天涯的地位,譯者注)同人板)
『真的隻能說是人不可貌相啊……完全沒有一點禦宅素養,簡直想叫他人渣,竟然能畫出這麽可愛至極的畫來』
『性格私生活什麽的,本來就和能力沒有關係吧?』
『嘛,說的也是……』
雖然這麽說,果然出海的心中抱有的和伊織一樣的違和感難以散去。
但,這不是關於未曾謀麵的『自稱嵯峨野文雄的男子大學生』,或許應該說是更加根源的,更加天馬行空的假說……
『『真正的』嵯峨野文雄,到底是哪邊呢……』
『恩……』
但這果真還是無所謂的事情。
『隔壁社團的幫手』的她的正體不管是什麽,她給出海指明道路這件事,都是不爭的事實。
『呐,差不多也該讓我看了吧,『cutie fake 』的新刊』
『不給,這再不給任何人了。我要永久保存!啊,但可以拿著刺激一下倫也前輩』
『……這可是我弄迴來的喂』
『用的可是我畫的小冊子換的!』
現在的她,也有從她哥哥那裏拿到出海的小冊子嗎?
也有像現在的出海一樣從哥哥那裏強行奪過來,貪婪的翻閱嗎?
『也許,在下次某個活動上……』
出海,透過走行電車的窗戶,望著大概她現在也在望著的天空,感謝,感激,然後小小的嫉妒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