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澤村英梨梨」


    to:「倫也」


    subject: 給倫也


    date:sat ○○ mar 03:21


    總覺得,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所以,我會寫得很沒有條理喔。


    首先……請你不要責怪霞之丘詩羽。


    因為這是我思考過以後,才決定的事情。


    沒有找你商量,是我不好。


    可是和你商量的畫,我知道自己絕對會灰心。


    因為我知道自己會選擇留在你身邊。


    所以,我一個人煩惱,一個人做了決定。


    霞之丘詩羽沒有對我的決斷出任何意見。


    何止如此,結果是我拖了她下水。


    她是為了保護我,才選擇一起來的。


    所以,對於霞之丘詩羽,請你不要生氣。


    ※  ※  ※


    『是我收了名片,才會讓澤村被介紹給紅阪朱音認識。』


    『……說起來,等於是我出賣了她。』


    『那是一件恨事。再怎麽悔恨也悔恨不完的敗筆。』


    『不過、不過呢……那也是唯一的一線希望。』


    『不是為了讓她成功。而是為了讓她複活。』


    『那是讓她免於崩潰,並且做為一名創作者存活下來的最後機會。』


    『於是,我的願望實現了。』


    『柏木英理複活了喔……藉由紅阪朱音的手。』


    ※  ※  ※


    from:「澤村英梨梨」


    to:「倫也」


    subject: 給倫也(2)


    date:sat ○○ mar 07:05


    紅阪朱音認得我的畫。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她從一開始就認得我。


    你的社團,被鼎鼎大名的紅阪朱音盯上了耶。


    這是不是可以自豪呢?


    ……抱歉,就算聽我提這些,你也隻會覺得火大對不對?


    紅阪朱音在和我初次見麵時,講了非常沒禮貌的話。


    我的創作低潮期,被她全盤否認了。


    她說我會變得畫不出來,是因為隻有眼光變刁,畫技卻跟不上的關係。


    因為沒有實力,因為自己的畫太差勁。


    所以我才羞愧得畫不出來——她格格笑著這麽告訴我。


    然後,她真真切切地否定了我的畫。


    她憑著自己的畫與表現手法,將我貶得一文不值。


    出生到現在,我第一次看到那麽不成熟的大人。


    我好懊悔,好羞愧,好不想輸給她……


    雖然我不可能贏過那樣的怪物,即使如此,我就是不想對自己認輸。


    一迴神以後,我就畫得出來了。


    ……這就是我在現階段的,最高傑作。


    ※  ※  ※


    「……………………太強了。」


    緩緩升起的朝陽,開始照亮街道,照亮外頭。


    在黎明前最冷的那個時段。


    我打開從英梨梨那裏寄來的郵件,點擊附加在內的圖檔,於是,裏麵有著「想擺出笑臉卻沒有成功,結果潸然淚下的巡璃」。


    那就是英梨梨之前花了超過一個月,一直都沒有畫出來的《cherry blessing》的新版包裝圖。


    壓倒性質感遙遙淩駕於「英梨梨的那七張圖」,令我看得目不轉睛……縱使搬出「因為是這麽棒的圖才會畫一張就花了超過一個月」這種說詞都可以讓我諒解。


    可愛、精美、尊貴得讓人汗毛直豎。


    但是,那跟以往率真可愛的巡璃不同。


    也跟巡璃被鬼氣逼人感覺陰森的巡璃附身時不同。


    她打從心底慨歎、悲傷。


    可是卻無法將感情展露給眼前的人看。


    所以才想拚命掩飾而落得全盤皆失……


    精湛無比的筆觸畫出了微妙的表情變化,足以讓那樣複雜而透徹的心情瞬間傳達到腦海裏。


    「你太強了,英梨梨……」


    如同詩羽學姊,以及英梨梨本身所說的。


    澤村·史賓瑟·英梨梨……


    插畫家柏木英理,完全複活了。


    ……純粹靠她自己的力量。


    ※  ※  ※


    『是你的話,大概現在也還能勸澤村打消念頭。』


    『你可以要求她別再畫圖。可以要求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隻要像那樣認真說動澤村,她立刻會敞開必房。』


    『不過,那真的是她追求的未來嗎?』


    『倫也學弟……那是她未來在你心目中的理想模樣嗎?』


    『往後,我還是希望能看見柏木英理的畫。』


    『我想看她的畫技變得更加高超,直到站上巔峰。』


    『不隻身為同伴,也身為柏木英理的狂熱粉絲及信徒。』


    『而且,要是我也能在她旁邊一起散發光芒……』


    『還有,要是我能多少為她添增光彩……』


    『我覺得,身為作家,沒有比那更幸福的事了。』


    ※  ※  ※


    from:「澤村英梨梨」


    to:「倫也」


    subject: 給倫也(3)


    date:sat ○○ mar 17:38


    論也,我在你身邊就畫不出圖。


    而且,你也沒辦法逼迫我畫。


    所以,要是我繼續留在社團裏,會拖垮彼此的。


    我不能接受那樣。


    畫不出圖的我,才不是我。


    畢竟我是禦宅族,也是創作者……


    其實除此以外我還有許多重視的事物,但這兩項我絕對拋不開。


    雖然我也有其他拋不開的東西,不過現在先不提了。


    因為,我一度畫出了連自己也覺得棒的圖。


    因為我認識了天國。


    而且,我得到了再一次看見天國的方法……


    所以,我要走了。


    又離開了你,對不起。


    明明我們才剛和好的,對不起……


    p.s.


    倫也,請幫我跟惠道歉。


    因為我沒辦法直接跟她道歉。


    雖然我不敢叫她在以後,也一直當我的朋友。


    但是請幫我轉達,以後我也會一直喜歡惠。


    p.s.


    還有,還有就是……


    倫也,我依然……再見了。


    ※  ※  ※


    『另外呢,我稍微想使一點壞心眼。』


    『即使不在今天,將來我要像這樣離開時……』


    『我可以肯定,你遲早會忘了我。』


    『然而,要是我對你造成永生難忘的心靈創傷後又如何呢?』


    『那樣一來,你肯定永遠不會忘記我。』


    『所以我在想,將自己和你的迴憶徹底玷汙,或許也滿有樂趣的。』


    『……雖然,還有另一個理由,但我不會告訴你。』


    『畢竟,要是說出來的話,那就會成為你的救贖。』


    『因為我希望被你怨恨,也希望一輩子都不會被你忘記,所以,我不會告訴你。』


    ※  ※  ※


    「這樣啊……倫也同學,結果你也來不及挽救嗎?」


    「哎,該怎麽說呢……抱歉,浪費了你好不容易提出的警訊。」


    畢業典禮……


    當那段動蕩的日子,已經變成前些時候的事,在春假中的某天下午。


    「不會,你不用在意啦……畢竟被朱音小姐看上時,差不多就死棋了。」


    「這樣啊……」


    上個月也來過一次,離家兩站遠的咖啡店裏。


    我和上個月也見過一次的波島伊織,表情鬱悶地在這裏碰麵。


    「我啊,也跟朱音小姐建議過:『跟對方的社團代表總要盡個道義比較好』,但是那個人對於那方麵實在太不在乎了。」


    「……總覺得聽許多人講過以後,紅阪朱音似乎給我『殘忍的小孩直接長大後,離狂人隻有一紙之隔的天才』這樣的印象耶。」


    「啊,那很貼切喔。對對對,差不多就像那樣。」


    「……真的假的?」


    「嗯,她腦子真的有病喔。光看外表實在不覺得吧?」


    「我根本不記得她的外表啦。國中時,我隻有被你帶去跟她打過一次招唿不是嗎?」


    「啊,對喔……這麽說來,在你的認知中是那樣。」


    「你在講什麽啦?」


    半年前,起初想將英梨梨挖角到同為紅阪朱音社團「rouge en rouge」的人,明明是這個家夥才對。


    關係不共戴天的我們,如今卻兩個人把頭湊到一塊兒露出苦瓜臉,深深體會著落敗感,感覺實在是不可思議。


    「話說迴來,看到你似乎比想像中還要振作,我就放心了……我啊,今天是抱著讓你揍兩三拳的覺悟才跟你聯絡的。」


    「是喔,聽你這樣說真是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


    到樓頂去吧。」


    「照這樣看來,你在新學期應該也會乖乖上學呢。哎,謝天謝地。假如害你變成繭居族,有許多方麵就傷腦筋了。」


    「我早就變成那樣啦。今天也是睽違半個月才出門的喔。現在我一到半夜就會發作然後大哭大叫喔。」


    「如果是真的,這裏的費用就由我來出吧。」


    「是喔,那太好了。那我會從今晚開始窩在家裏大哭大叫。」


    不,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可思議。


    我在老早以前跟英梨梨鬧翻,隔了許久才和好,卻在兩個月之內就告吹。


    一年前我和詩羽學姊理念相左,幾個月後恢複國交,然而幾個月後又理念相左了。


    看著人際關係那樣變化,目前跟這家夥如此相處,我會覺得或許這也算挺自然的事。


    ……簡單說,我「這次」變成跟這家夥和好了。


    「對了……倫也同學,我有另一件事情要向你報告。」


    「怎樣啦?」


    「我退出『rouge en rouge』了。」


    「是喔……」


    「哎,畢竟那裏實在容不下我了……某種意義上,我做的事等於背叛了朱音小姐。」


    要說的話,「閘口社團鬧家變」在同人業界或許也算滿大條的新聞。


    假如我在推特上說溜嘴,這件事一下子就會散播出去,還會被專門抽廣告費的情報部落格拱出來,就算急忙將推特刪掉也為時已晚——要這樣玩或許也可以。雖然當事人八成一點也不會覺得好玩就是了。


    「這樣一來,我稱霸同人界的野心也毀了吧。」


    「可是你看起來不太慌耶。」


    「哎,人生中又不是隻有『rouge en rougeb』你說對不對?」


    「也對,照你的情況,就算不當禦宅族,靠溝通能力和長相,感覺到了其他領域也完全吃得開……你還是趕快掛掉好了。」


    「先決定好要幫我打氣還是虧我再開口吧。」


    伊織一邊說,一邊仍笑得從容自在……


    他看起來真的沒有多沮喪,不知道為什麽還若有深意地偷瞄我的臉。


    ……總不會表示他接下來想走的是那個路線吧?


    「好啦,你怎麽樣都無所謂,出海她要怎麽辦?」


    「她跟我一起退出啦……雖然社團裏非常想挽留她就是了。」


    「哎,我想也是。」


    對「rouge en rouge」來說,失去那個早熟的天才,應該比失去某種程度內容易找人替換的社團代表要來得慘痛。


    畢竟,如今柏木英理已經出奔至商業領域……


    「唔……!」


    「怎麽了嗎,倫也同學?看你忽然捧著胸口。」


    「啊,沒、沒事……」


    總、總之,在我心中,波島出海是肩負起下個時代的同人作家第一人。


    就算出海不在「rouge en rouge」,人們自然也會對她的動向感興趣才對。


    可想而知的是,本季同人插畫家的跳槽市場(有那種市場嗎?)將出現激烈爭奪戰。


    「哎,反正關於出海那邊,我也替她做了許多設想。」


    「你要負起責任照顧你妹喔。追根究柢就是你把她拖下水的。」


    「嗯,沒問題。我打算盡全力實現出海的願望。」


    「她跟你不一樣,是同人界的瑰寶……千萬別讓她垮掉喔。」


    「也對,我跟你不同。」


    「聽你放屁。」


    伊織這家夥,八成還是把我當作隻會寄生在創作者身上撈油水的不肖製作人吧?


    很不巧,我的等級已經跟你不同了。


    畢竟,我的企畫書可是受到鼎鼎大名的霞詩子認同……


    「唔……!」


    「拜托,你可以不要從剛才就突然變得快飆淚好嗎?」


    ※  ※  ※


    「結果……我們的較量,沒有讓任何人變得幸福呢。」


    離開咖啡店以後,太陽已經低垂西下了。


    話雖如此,同一時段的天色和上個月相比還是明亮得多,吹過的風也逐漸添了暖意。


    「這是給我們的教訓吧……競爭根本就無聊透頂。」


    和上個月一樣,我們穿過車站驗票口,準備在通往月台的樓梯前簡單道別……


    「我才不覺得……比這些無聊透頂。」


    「伊織?」


    當我正要開口時,伊織迴頭露出了以他而言算是嚴肅的臉色。


    「創作這件事,還是要互相切磋琢磨才能進步……這一次,隻是剛好失敗了。就這樣學乖而放棄競爭是錯的。」


    然後,這家夥講出了以他而言算熱血的主張。


    ……不對,我會覺得熱血,是因為我自己現在並不像他那樣。


    「所以,我往後還是打算一直找碴……哪怕對手再強大。」


    「前陣子才向小社團找碴的孬種似乎講了什麽耶。」


    「我可不想被自我極端矮小化的自虐史觀信奉者冷嘲熱諷。」


    「……囉嗦。」


    「結果,你挑的創作者在一夜之間成了灰姑娘……表示是你們技高一籌。」


    「唔……少囉嗦啦。」


    平時在動畫播放前播完後都能滔滔應對這種舌戰的我,之所以會語塞……


    都是因為現在的我,完全不像對方那樣熱血。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你一個月前也問過一樣的話吧。」


    「當時我有表達出自己的期望對不對?剩下的,要由你思考了。」


    『你還是要繼續經營社團喔。』


    最後,好管閑事的伊織不出聲音地為我打了氣……


    這次他便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了。


    ※  ※  ※


    「啊……」


    當我和伊織告別,來到離家隻剩一小段距離的地方時,和上個月一樣,從天而降的是……


    不,和上個月不同,從天而降的是淡桃色的花瓣。


    爬上陡急的偵探坡中段。


    種植在林道兩旁的櫻花樹,花苞在不知不覺中綻放了大約七成,讓我親眼見到東京的春天來臨。


    「……對喔,春天真的來了。」


    雖然月曆或網路上的消息早已為春天報訊,不過透過鳥啼聲,透過風吹過肌膚的感覺,透過夕陽的明亮直接感受春意,今天倒是頭一次。


    盡管我剛才在伊織麵前用搞笑的方式混了過去……


    但我半個月沒出門是確有其事。


    櫻花開了。


    和去年全然不同的櫻花開了。


    ……不對,實際上,櫻花的模樣當然和去年完全一樣。


    隻不過,除了櫻花以外的人事物,都與去年變得不同了……


    畢竟,那時候我是沿坡道往下,現在則是朝上爬。


    畢竟,那時候我騎著腳踏車,現在則用走的。


    畢竟,那時候是早上,現在則是傍晚。


    畢竟,那時候的我和現在的我,已經一切都不同了。


    包括我在那個瞬間的處境、情緒、希望,一切的一切都不同。


    畢竟,那時候的我,隻是個乏味的消費型禦宅族。


    世界純粹是用來賞玩的,我隻能興奮地看著別人創造的角色們住在那當中歡笑、哭泣、奮戰、戀愛的樣相。


    可是,現在的我成了一切自助的創作型禦宅族。


    我可以自己創造世界,讓自己塑造的角色們住進那當中,讓他們歡笑、哭泣、奮戰和戀愛,甚至讓他們失戀……


    然而當那樣的前提瓦解,使我失去了自己創造的世界時。


    當下,在分崩離析的世界,在分崩離析的社團裏……


    我便成了僅存的,最後一名居民。


    『你可以閉嘴了啦~~~~!』


    『以企畫來說該評為0分吧?』


    『什麽長處都沒有卻突然既要製作遊戲,你是不是把社會想得太簡單了?』


    『你啊,在說動我和澤村以前,應該還有件事要去做吧?』


    『i之後的活動,我一場都沒報名喔。』


    『歡迎來到創作者的世界,安藝倫也同學。』


    「……唔。」


    我感覺到孤獨像那樣一舉湧來的征兆,然後,在爬坡的腿上卯足力氣。


    由於許久沒有出來走動,身體正叫著吃不消,但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在意那些。


    因為,我的情緒快要潰堤。我的腦裏快要承認。


    「blessing software」已經不存在了。


    我的、我們的社團,真的半途瓦解了。


    快點,快點……


    迴到家,進了房間,我就可以哭。


    我可以不用介意周遭的眼光,一個人哭泣。


    所以,我要加快腳步。


    爬上這條坡道以後,就隻剩……


    「唔……」


    那時候,吹起了一陣格外強的風,將我的腳步攔住短瞬……


    我連忙閉上眼睛,等到再次睜開的瞬間,


    有白色物體映入了我的眼簾。


    「咦……」


    坡道上頭。


    在坡頂的路中央。


    有個背對夕陽佇立,戴著白色帽子的……女生。


    「唔,啊……!」


    明明彼此的距離,遠得靠我的視力還無法認出對方是誰。


    可是,在帽子摘下來的瞬間,我就確定她是誰了。


    畢竟以往罩在帽子裏的,都是那輕盈烏黑的鮑伯短發……


    「……咦?」


    鮑伯……短發?


    「好久不見。我們……又碰麵了,真的好巧。沒有啦,啊哈哈……」


    「……加藤?」


    鮑伯……短發?


    「太好了,原來,你還記得我……安藝……倫也同學。」


    是鮑伯短發……


    「這麽說來,我們是不是快一個月沒見到麵了?」


    「你怎麽……」


    變成鮑伯短發了……?


    「呃,我到了你家拜訪,結果伯母就說,你久違地出了門。」


    「不是吧……」


    所以你的鮑伯短發……


    「不過,她說你晚飯前就會迴來。」


    「我要講的不是那個……」


    你剪成鮑伯短發……


    「雖然她也說,我可以在房間等……」


    鮑伯短發……


    「但我總覺得,反正是春天,又有櫻花……」


    加藤一麵用手指轉著白色貝雷帽,一麵緩緩地走下坡道。


    她身上穿的白色洋裝,還有發型,都讓我有種懷念感。


    不,那肯定是刻意搭配的。


    「所以,我一直在這裏……等著你迴來。」


    「唔……」


    然後,那個「一年前的加藤惠」,在我眼前停了下來。


    她用和當時一樣可愛到不行的表情,對著我笑了。


    「歡迎迴來……安藝。」


    接著,那親切的笑容逐漸瓦解……


    「對不起,我有一陣子沒辦法跟你聯絡。」


    到最後,展露出來的是既沒有演技,也不會過於淡定,略為現實的加藤惠。


    「因為,我整理自己的內心,也花了一些時間。」


    是的,這幾天,我都沒有接到加藤的聯絡。


    而且我用郵件轉達英梨梨和詩羽學姊退出社團的消息後,智慧型手機就一直是關機。


    所以,我們絕對算彼此彼此。


    雖然想見麵,實際見了以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們兩個大概都一樣,懷著許多心事。


    「所以,在你煩惱的時候、難過的時候,我都沒能陪在旁邊……對不起。」


    「我才應該……向你道歉。」


    真的對不起。


    之前,我明白加藤一直在煩惱,也明白她一直在難過。


    畢竟前陣子我才體認過,她對社團投注了那麽熱烈的感情。


    所以,就算她差點就此死心也不奇怪。


    「加藤……」


    可是,這家夥沒有死心。


    她又淡定地……晃迴來了。


    「我、我跟你說……」


    這次,我又是依靠加藤給的契機。


    所以接下來,我要把事情確實搞定才行。


    我要像個代表,將局麵收拾好。


    「我還想……繼續經營社團。」


    「嗯。」


    「雖然除了你以外,隻剩美智留還在……可是,我也不確定那家夥肯不肯在這種狀況下繼續留在社團。」


    「嗯。」


    「不過……我想再一次製作遊戲!」


    所以,我要訴說夢想。


    擅自把加藤算進來。


    我絕不會放她走……不對,我絕不會把她剔除在外。


    「……嗯。」


    我傲慢、蠻橫、豪邁地……訴說著可比去年的夢想。


    「所以,加藤惠……拜托你,再當一次我的第一女主角!」


    「你要再一次,讓我變成任何人都會豔羨的……第一女主角喔!」


    ……跟我最強的夥伴一起。


    「…………」


    「……嗬嗬。」


    「啊,哈哈,哈……」


    「嗯,嗯……」


    「哈哈哈……哈哈……!」


    「安藝……」


    「……唔,嗚嗚……!」


    「……嗯。」


    「嗚啊,唔,嗚……嗚啊啊啊啊……!」


    「…………」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加藤並沒有對我說「沒關係,你可以哭喔」之類的溫柔話語。


    她也沒有溫柔地擁抱哭著打嗝的我。


    加藤隻是用普通的態度,來接納眼前的我。


    她不笑,也不困擾,而且無論發生什麽,也沒有哭出來。


    她隻是普通地、淡定地、麵無表情地……不對,唯有表情那部分不太一樣。


    加藤帶著一絲絲溫柔的苦笑,一直、一直陪在我旁邊。


    即使被路人投以奇異目光。


    即使我像個賴皮的小孩,哭了幾十分鍾都沒停。


    一直到最後的最後……


    加藤都陪著停滯不前的我,直到我可以用自己的雙腳向前進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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