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心裏一驚,急忙推卻:“齊老師,我資曆太淺,恐怕不行!”


    “哎,我已經看過了,這小子沒什麽大事,就是壓力大了些,你給他講講注意事項和飲食要求,從早上他就一直纏著我找你,現在你來了,我可一秒鍾都不想再對著他這張冰塊臉了!”齊民半開玩笑地說。


    顧睿纏著齊民找他?他究竟有什麽目的?


    “可是咱們醫院不是規定……”邵文想用醫院的規定來解脫自己。


    齊民卻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咱們科,我說了算,我還有事,顧睿就交給你了。”說罷竟真的抬腳走人了,剛才開門的年輕人也跟著出去了,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隻剩下他和顧睿兩人,房間裏靜謐的可怕。邵文仿佛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想逃開,可是偏偏不能。顧睿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要找他來看病?


    深吸了一口氣,他拿起旁邊的片子看了起來,顧睿的目光緊緊鎖定了他,目光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起伏。邵文被他看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他感覺再這樣下去,他也得自己掛個齊民的專家號了……


    過了很久,邵文緩緩開口:“你的心髒沒有什麽大問題,稍微有些心律不齊,平時別太累,多注意休息,補充營養就好。”他努力把顧睿當成自己平時接待的那些普通的病人。


    他怕自己的眼神泄露情緒,所以說這些的時候,眼睛並沒有離開片子。可是他還是能用眼角的餘光瞥到顧睿,顧睿定定地看著他,好像在認真聽他說話,又好像完全沒有聽進去。


    邵文終於忍不住,顧睿到底要做什麽,八年前傷他傷的還不夠嗎?他抬頭迎向顧睿,穩住心神說道:“作息要有規律,少煙酒,飲食要清淡,過段時間再來複查就行了。”這些話他不知道說過多少遍,哪怕是對著顧睿,他也能順暢的說完。


    顧睿仍舊沒有說話,眼睛緊緊盯著他,那黑色的眼睛裏湧起一團深深的旋渦,幾乎要將邵文吸了進去。突然,顧睿上前一步,兩人本就離得不遠,此刻更是觸手可及。邵文忍住自己想要後退的雙腳,他不能退,退了就代表他還在乎,代表他還沒有忘記那段過去,他不能在顧睿麵前露怯。


    “就這些,有問題可以隨時來就診。我還有工作,就不奉陪了!”


    好不容易說完這最後一句,邵文露出一個自認為恰到好處的微笑,點了點頭,準備轉身離開。卻被顧睿拉住了右手。


    “邵文。”顧睿的聲音依舊是輕輕地,邵文聽了,仿佛踩在了棉花上,“多年不見,你就隻有這些要跟我說嗎?”


    邵文的左手微微顫抖著,被他握成一團,指甲掐進皮肉,才讓他忍住大吼大叫的衝動。還要他說什麽呢?說自己當初多麽痛苦絕望?說自己這幾年來一直思念著他?說恨他恨到五髒六腑都痛的不像自己的?有意義嗎?


    顧睿的手握得很緊,邵文微微有些吃痛,他皺起眉頭,試圖抽出自己,很意外,這一次顧睿沒有再攥緊不放。


    此刻的他,已不複剛才那般驚慌無助,客氣而又疏離的說道:“你是我的病人,我對待病人,一向如此。”


    顧睿仿佛有些生氣:“對你來說,我就隻是病人而已嗎?”


    邵文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還能是什麽?老同學嗎?不過現在醫院管理很嚴格,熟人也不能打折,不過你既然能住vip,想必也不會在乎這些吧!”邵文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他怕自己不笑,就會忍不住質問顧睿,問他當初為什麽做的那麽決絕!


    聽了他的話,顧睿稍稍後退了幾步,他走到窗前,凝視了很久,沒有再開口。邵文剛想離開,顧睿說了一句:“邵文,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哦,如你所願,我現在過得很好。”過的好嗎?八年來一直孑然一身,抱著那些久遠的過往,反反複複在腦海中迴放,他過的一點也不好,不過他不能示弱,不能讓顧睿看扁了他。


    說完他向門外走去,關門的一瞬間,他又看了顧睿一眼,顧睿依然站在窗邊,不知怎的,那一刻,邵文竟然覺得,顧睿的背影,是那麽的……孤單!


    迴到自己的辦公室,邵文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八年來夜夜入夢的,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人,突然主動出現,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喝了一大杯水,坐了好大一會兒,才使自己平靜下來。


    他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過了幾分鍾,他把手伸到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昨晚吳玉給他的,讓他約見的那個醫生的名片,上麵是兩個楷體字——許傾。


    邵文昨晚看到時,就覺得這名字女氣了一些,不知道長成什麽樣子。下麵還有一行小字,邵文掃了一眼,是一家醫院的名字,貌似,就在附近。


    他拿出手機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剛放下,就收到了迴信,對方約他晚上在一家餐廳碰麵。他皺了皺眉,這麽隨便就同意了嗎?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不過無所謂,他本來也隻是想著讓吳玉高興,加上今天又被顧睿刺激到,今晚見麵,也好。


    接下來一整天,他都沒有再想顧睿,也沒有去管顧睿究竟出院了沒有。這麽多年,他已經練就了這種本事,能夠及時從顧睿對他的影響中抽離,要不然這八年,他可怎麽熬呢!


    下班後,邵文第一時間離開了醫院,一分鍾也不想在醫院多待。許傾已經把餐廳的地址和座位號發了過來,表現的有些迫不及待。


    停好車,邵文向餐廳走去,隔著大大的落地窗,他看到了一個男人,正在跟服務員交談,微微仰起頭,頭發微卷,臉上帶著微笑,側臉看起來很帥氣。邵文突然覺得如果這就是許傾,也不錯。


    他推門進來,環視四周,尋找著許傾告訴他的座位號,卻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轉過頭,赫然發現就是剛才那個男人。而他桌上的號碼,正是自己正在尋找的那一個。不會這麽巧吧,邵文心想。


    走近了些,他發現許傾長得真是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透亮,閃著光芒。頭發很黑,但不是自來卷,看來是微微燙過,卻又卷曲的並不明顯,邵文有些驚訝,他見過的醫生當中,很少有人燙發。不過這樣的發型,襯著許傾白皙的臉龐,更添了幾絲魅惑。


    許傾站了起來,伸出右手道:“邵文,我是許傾。”


    邵文迴握住那隻手,纖細瘦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卻又十分有力,能夠給人安全感。邵文想,許傾應該經常用它來握住那些傷心的病人家屬,給予安慰。


    “你好。”


    兩個人坐了下來,許傾叫服務員過來點了單。等服務員離開,他看著邵文笑道:“剛才盯著我看了半天,對我的外表還滿意嗎?”


    邵文微微有些尷尬,他已經許久沒有被人問過這樣的問題了,臉有些發紅,卻還是誠實地說道:“你長得很好看!”


    “哈哈。”許傾笑了起來,似乎邵文的話取悅了他,“很多人誇我帥,你是第一個說我好看的人!”


    邵文看著他的笑容,覺得像極了記憶中的顧睿,一樣的恣意,一樣的張揚。一時間有些恍惚。


    許傾卻沒有注意,徑自說道:“吳阿姨昨晚給我打了電話,說你會約我,我沒有想到這麽快。”


    原來吳玉已經告訴許傾了,所以今天的短信迴的那麽快,邵文心下了然。


    許傾繼續說道:“他還給我看了你的照片,跟我說了你許多優點。”


    邵文有些無奈:“我媽有些心急,希望你不要介意。”


    許傾卻挑了挑眉道:“我沒有介意,我覺得阿姨說的沒錯,你的確很優秀,所以我決定追求你!”


    追求他?邵文有些驚訝,未免太快了吧,他坐下來不到十分鍾,說了不過幾句話,許傾究竟是從哪看出他不錯的?


    仿佛看出了邵文的心思,許傾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邵文,我有同學在你們科室,他的描述加上吳阿姨的誇獎,讓我對你很有好感。而且你長得很不錯,很對我的眼,說是我對你一見鍾情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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