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簡昔也輕笑了一下,“祝福我們都能金榜題名。”


    說完,簡昔便牽著貝梨打算繞過他離開了。


    “等等!”二班班長匆忙又低喊了一聲。


    兩個人看過去。


    已經漸漸空蕩的教室裏,這位高個子的男生頭低低的,隻看著地麵,臉卻像漲成了一個大番茄,紅得過於明顯。


    簡昔很輕地問了他一聲,“嗯?”


    貝梨也奇怪地看向他。


    “那個......”二班班長好半天才終於把頭抬起來,這下臉紅得更誇張,貝梨懷疑他是往臉上塗了滿臉腮紅。


    “我還有個祝福。”二班班長像是下了決心,眼神堅定地看向她們,聲音卻小心地放地很輕很低,隻供三人能聽到,“也祝你們兩個能一直在一起。”


    簡昔和貝梨很短暫地愣了下。


    “再見!”二班班長說完長舒了一口氣,接著便放鬆地笑了,衝她們擺擺手,自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簡昔懸著的那顆心一下子落了地。


    貝梨自然很驚訝,跟簡昔對視,眼神好像在說——他這是知道我們在談戀愛了?


    “嗯。”簡昔輕應了一聲,抬手摸了摸貝梨的頭,“他在祝福我們呢。”


    “誒......”貝梨咬著唇,梨渦毫無預兆地浮現出來,“嘿嘿。”


    笑得難得有些傻。


    簡昔也跟著笑了。


    二班班長這一出,挺突然的。


    雖然不知道人是怎麽知道她們兩個在一起的,但人對她們的戀愛卻很有善意。


    畢業前夕,收到這樣的祝福,總歸是令人開心的。


    在這個學校,玩的好的扒妹、燈罩對她們的戀情是祝福的,而此刻一個不熟絡的同學意外知曉後,也對她們是祝福的。


    這種感覺,好像一個很吉利的預兆——她們的戀愛受人祝福,總有一天,會從校服邁入婚紗。


    簡昔跟貝梨相視一笑後,又手牽著手一同走在了放學的路上。


    和這幾個月以來的每一天,沒有任何差別。


    夕陽斜下,兩個女孩子手牽著手,書包都掛在了個高的女孩子肩上,校園小道上,這麽遠遠看過去,好像她們一起在邁向那道美得驚人的火燒雲。


    高考前的最後半個月的時候,貝梨迴了趟家裏,她的遠房表姐一家過來她們家做客。


    小時候,貝梨跟表姐玩得還挺好的,這次自然得給麵子迴來見見人。


    大人們坐在客廳閑聊,兩個小的就竄進了貝梨的房間說起女孩之間的悄悄話。


    大約是戀愛中的女孩真的會有種特別的光彩,貝梨跟表姐玩,期間好幾次跟簡昔發消息,很意外又很不意外的,表姐知道了她的妹妹竟然在跟一個女生交往。


    其實,表姐隻是感覺到了她在戀愛,發現對象是女生,多多少少,有貝梨的忍不住泄露。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是這樣的,喜歡一個人,真的是藏不住的。


    平時總憋著,不能跟人說,可是在親近的姐姐跟前,貝梨吐露了心聲。


    她想聽到表姐的祝福。


    貝梨想到了表姐會很吃驚,表姐也果然吃驚地瞧著她,“真的嗎?”


    “真的。”


    但她沒想到,表姐會說這樣的話,“我從前也跟一個女生在一起過。”


    貝梨蒙掉了。


    反應過來,她拉著表姐的手晃悠,笑得很開心,“那你們還在一起嗎?”


    表姐搖頭,“不在一起了。”像是想起了曾經的過往,她的臉上劃過遺憾和思念的情緒,但也隻是短短一瞬,很快就成了一個苦笑,“怎麽會還在一起呢。”


    貝梨被這個答案弄地咬了下唇,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但是,她看得出來,表姐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


    “梨子,你還小,都沒有成年,更沒有進入社會。”表姐這樣跟她說,悲憫的目光,“不要這樣陷進去。”


    “雖然,我知道喜歡這件事就是情不自禁的。”


    貝梨蹙眉,她聽出來,表姐沒有要祝福她,即使表姐也喜歡過女生,但表姐卻要勸服她。


    兩個人坐在小茶幾那邊的地毯上,像小時候那樣,一塊兒聊著天。


    表姐說,“任何一段用心過的感情,都是美好的,但很難抵過現實的磨礪。”


    “尤其兩個女孩子,更是艱難,你相信嗎?最終你也會放手,或者被對方放棄。”


    貝梨瞪她,“我不相信。”


    表姐就笑,“小孩子氣。”


    貝梨氣哼哼撇嘴,她知道了表姐有過一段這樣的感情,看起來還傷得不輕,此時有了這樣的想法,雖然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馳,但她不忍心說表姐什麽。


    表姐卻很溫和地跟她輕聲說著,“梨子,你很快就成年了,然後會邁入大學,人生中最後一個象牙塔,之後你總要進入社會的。”


    “成年人需要思考的東西太多了,會有思想變遷,也會感受到社會給你的無力和無奈。”


    “除卻同性戀這個標簽群體本身的苦難,世俗的眼光,隻要是情侶,都還要經曆時間的摩擦與矛盾。”


    表姐輕輕地歎氣,“你知道嗎?即使是普通男生女生,在一起久了,愛情也會漸漸消散,年紀大了,就成了親情。”


    “運氣好的,成了親情自然也可以相伴一生,男女之間總歸有孩子的牽絆。”表姐看著她,“但女生和女生之間沒有這個束縛牽絆,連婚姻都沒有,所以也沒有必要的責任,漸漸會麻木,妥協,又或者,不再看重感情。”


    貝梨認真地聽了表姐說的話,也很認真地想了想,她說,“我不知道。”


    表姐自然是出自真心為她好,所以推心置腹,所以語重心長。


    過來人的經驗也或許很有參考意義。


    貝梨聰慧,即使沒有接觸過社會,但聽著表姐的話,她也能大概去想象出被表姐描述出來的那些場景。


    她能夠想象表姐的心境。


    也能明白,兩個女生在一起,未來會困難重重,誰也沒法保證將來的事。


    但是為了將來的說不定,就要放棄現在喜歡?


    她不願意的,死也不會願意,她舍不得的,那樣太傻了。


    所以,貝梨想完後跟表姐說,“你說的可能是很多女生情侶之間最後的結果,但是,我還沒有經曆過。”


    “我沒有去撞到頭破血流,也沒有為了這段感情瘋狂,沒有歇斯底裏,沒有無可奈何。”


    “我確實還小,也或許正是因為我還小,所以這麽不知深淺,但現在的我,就隻有一個想法,一個心願,我要和她在一起。”


    “我喜歡她,她必須是我的。”


    貝梨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黑漆漆的眸子裏閃著光。


    表姐因為這道光,心中隱隱地竟然心虛了一下,好像被戳痛了什麽。


    好像,正是因為年紀越來越大,經曆地越來越多,也就漸漸被磨去了那些,她曾經也擁有過的少年意氣跟熱情。


    她又問貝梨,“好,假設你心意堅定,但是她呢,你就能保證她的心意和你一樣堅定嗎?”


    貝梨咬了下唇,“我能。”


    表姐:“憑什麽?”


    貝梨垂了下眸子,“我的女朋友,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子,表姐你沒見過她,如果你見過她,你也會覺得這個女孩子很美好。”


    “但是,這個美好的女孩子,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心很深很深。”


    “如果不是這個年紀我們相遇,如果是我們成年後,工作後,甚至事業有成後,才相遇。”貝梨很確定,她跟簡昔,都會是事業型的女生。


    她這話沒跟任何人說過,連已經出櫃了的燈罩,她最要好的朋友都沒有說過。


    她把這些話一直是埋在心裏的。


    她是了解簡昔的......


    簡昔溫柔卻疏離的性格,簡昔曾經的“假笑”,簡昔的思考良多......


    年少時已然這樣,等長大後又會複雜成什麽樣子。


    貝梨摸了摸鼻子,“我其實會很沒用把握,到了那個時候,像她這樣的女生,究竟誰還能探到她的心裏。”


    “但是現在,我很確定她喜歡我啊,這樣的一份喜歡,我舍不得放開的。”


    貝梨看向表姐,“我其實一直很慶幸,我跟她能在最好的時候,我們年少的時候,相遇,相互喜歡。”


    這樣的緣分,上天賜給她們的,她要珍惜。


    作者有話要說:年少時的感情總是最衝動也最單純幹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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